《暖阳不及情深》 第1章 又不是你结婚 六月的一个周末,上午。盛夏的阳光洒满了草地和鲜花。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精心搭建的凉篷下,是前来参加主人冷天宇结婚典礼亲朋。 “木阳!”沈簟秋越过人群,走到丈夫冷木阳身侧,低唤一声。抬眸,眼睛瞬间被冷木阳高大而有型的身影填满。冷木阳的颜值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现在他正俯首和朋友说话,唇角只微微一扯,侧颜随即展露出让人惊叹的阳刚之气。 “咳!” 沈簟秋一直看着丈夫,看得着了迷。她自己浑然不知,倒是站在一旁的冷木阳的助理高风看着于心不忍。她这样痴痴的表情,傻傻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总裁,夫人来了!” 高风凑近冷木阳,小声提醒。 听了助理的话,冷木阳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继续和那些人应酬,说话的声音淡定从容。许久,他才撇下众人,微微转过脸,瞅了沈簟秋一眼——华丽的凉篷下,她一身白色套裙,圆圆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跟周围精心装扮的宾客相比,暗淡无光。 冷木阳不喜欢沈簟秋,这从他们相亲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了。沈簟秋喜欢笑,他看到她的笑就心生讨厌。 “木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沈簟秋在冷木阳清冷的目光里显得有些局促,连忙道歉。 冷木阳平静地收回视线,踏步站到了庄园里装修奢华的走廊里。 沈簟秋紧走了几步跟上,很是认真地解释着,“木阳,我今天本来是请假的,可是,临时开了一个治疗方案对接会……所以……才晚了!” “哼,又不是你结婚!”冷木阳傲然地站着,脸色阴郁,唇微微一动,讥讽道,“沈簟秋,你来不来都一样!” “我……”沈簟秋被冷木阳这样一噎,一时有些语迟。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似地,说出了自己的隐情,“木阳,我一直没告诉你,最近我们医院收治了一名特殊的病人,他的手术是我主刀的,这个手术要分阶段完成,所以……” “所以你早出晚归,夜不归宿?” “木阳,我只有一个晚上没有回来,那是病人刚来医院的时候,当时,他伤情严重,我……” “他?”听了沈簟秋的解释,冷木阳倏然射来一个凌厉的眼神。 那眼神像刀子,戳到了沈簟秋的心上。 她缩了缩脖颈,小心地说道,“哦,是……我那个病人……” 冷木阳死死地盯着沈簟秋,一字一字地说道,“沈博士,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都不清楚吗?” 沈博士? 听了这三个字,沈簟秋立即红了脸。记得她和冷木阳相亲的时候,冷木阳一直黑着脸不说话。她心里紧张,就把自己的简历背了一遍。只不过,她刚刚说明自己是留美医学博士时,就被冷木阳打断了,当时冷木阳说了四个字,她刻骨铭心——嗬,沈博士?! 冷木阳当时的语气怪异,惊叹,嘲讽,还有恨意,反正就是让她受不了。 “木阳,关于这个病人,我们医院有规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对外说一个字。”沈簟秋一脸地为难,但是,她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热切的,她希望冷木阳理解她的处境。毕竟,他是她的丈夫。 结果,冷木阳的话让她十分震惊。 “不就是一个n国的前总统吗?有甚么了不起?”冷木阳不屑一顾地说了一句。 “木阳,你怎么知道?”沈簟秋一时忘形,抓住冷木阳的手臂问他。 第2章 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冷木阳垂眸看看沈簟秋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眼底浮起深深的情绪。 沈簟秋的手又白又瘦,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像是牛奶里浮起了虚虚的影子。在冷木阳的印象中沈簟秋不仅手瘦,就是其它地方,也一样地瘦。那次他进她的房间时,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翘起细细的腿儿…… 想到这,冷木阳心头一阵烦躁,毫不客气地拂开了沈簟秋的手,并且,全然不顾沈簟秋的尴尬,只自己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西装上的褶皱,“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他不过是一个n国的前总统……在云城,还是我们冷氏最大。” 冷木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带出了些许的自负。 沈簟秋倒喜欢他这样子。 男人的骄傲和自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冷木阳就属于这类男人。 而且,沈簟秋在心里揣想着,或许从她第一天开始在医院加班的时候起,冷木阳就去医院调查了。关于总统滕熠的事,冷木阳一定很清楚了。所以,她对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而且,他这样做,明显是对她用心了。 “木阳,我知道了,你是关心我,对不对?”沈簟秋弯眉笑了。看冷木阳不理会她,沈簟秋继续说道,“木阳,你也知道我是副院长,又有技术在手,这样重要的病人,我不得不多付出一些……” “所以,你把自己也付出了?”听到这,本来已经平静的冷木阳突然就恼了。 把自己也付出了! 冷木阳这样一顶大帽子扣过来,沈簟秋急了,“我没有!我怎么会那样做啊!” 此刻,沈簟秋为自己措词不当而懊悔,只好进一步为自己做解释,“我……我和滕熠,我们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木阳,你既然调查过,一定也很清楚我在医院里的角色,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你在医院里是什么角色我不管,你在家里又是什么角色,你自己清楚吗?” “我当然清楚!” 看冷木阳对她没信心,沈簟秋挺直了腰,站到了冷木阳身边,仰面望着他。 她深情的目光依恋地停驻在冷木阳的脸上,很是确定地说道,“木阳,我很清楚自己在家的角色。我是你的妻子,是冷家的儿媳。我知道父亲结婚是件大事,我为自己不能帮忙做事而愧疚。我知道这个时候,你的心里一定压力很大。你要为筹备婚礼而操心,而且,父亲再娶,你的心里一定也会有些不愉快,你或许会想起有关母亲的事……” “沈簟秋,你住口!要你多事!”一提到自己的母亲,冷木阳愤愤地推开了沈簟秋,转身就走。 被男人一推,沈簟秋身子晃了晃,头晕眩地厉害。而且因为站立不稳只好靠住了廊柱。 长长的黑色直发垂下来,盖住了半边脸,沈簟秋却懒懒地不想动。 作为医生,沈簟秋的身体一向很好,只不过,她现在怀孕了,所以,连日加班之后,就显得有些虚弱。关于怀孕事……沈簟秋还没有告诉冷木阳。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因为,自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和她分房睡。这孩子…… 呃! 沈簟秋正垂着头缓气,忽然就被冷木阳挑起了下颏。 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眼神是疑惑的。 刚才冷木阳推沈簟秋的时候,并没有用力,不然,以她这样削弱的身子,早就倒地上了。 所以冷木阳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不堪一推。 第3章 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 沈簟秋知道冷木阳在等着她说话,可是,关于孩子的事,让她很为难。 她出身在高干家庭,母亲就是教育专家,她良好的家教,让她对自己那晚的忘形而难以启齿。 “木阳,我只是累了。”沈簟秋言辞闪烁,扬臂,轻轻地推开冷木阳的手,然后,深深地垂下了头。 沈簟秋这样虚弱的形象,实在让人生怜。 冷木阳轻哼一声,语气不悦,直对着沈簟秋被黑发遮掩的脸说道,“沈博士日理万机,自然劳累,家里的事,也没指望你,你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他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木阳,我有事跟你说!” 大约是孩子带给她的力量,沈簟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忽然就喊住了冷木阳,并且,鼓起勇气,把怀孕的事说了出来,“木阳,我怀孕了。” 冷木阳半侧着身,左耳正对着沈簟秋站立的方向,她的声音不大,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怀疑自己的听力,也知道沈簟秋没有说假话。她这个样子,倒是和初孕的模样很是相配! “沈簟秋,你倒厉害!” 听了沈簟秋的话,几秒钟后冷木阳沉沉地说了这几个字。 那声音像穿越时空呼啸而来的冰川,又冷又重,压得沈簟秋说不出话来。 “木阳,你别生气,这孩子是……” “是滕熠的对不对?” 沈簟秋看到冷木阳的手在身侧收紧,收成了愤怒的拳头,她心慌了,乱了分寸,“木阳,滕熠他是个病人,他身上多处受伤,我们怎么会……” “你们怎么就不会?”冷木阳倏地转过头来,目光精锐,像一只战斗力爆发的狮子。沈簟秋怕得朝后退了两步。 冷木阳走近她一步,仿佛要揭穿她似地,很是严肃地说着,“滕熠受伤的是上半身,你们怎么就不会?” “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 “我说什么呢?我想说,滕熠住进医院不到半个月就出来走动了,他有什么不能做?还有,你经常在他病房里呆着,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你们有什么不能做?” “木阳……”沈簟秋哭了,泪水汩汩地流淌着,“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在意我……” 沈簟秋虽然生气,可还是能分辨出冷木阳对她的心思,所以,她哭了。 事实上,从滕熠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住院部的后院就设了层层关卡和暗哨,一般人是绝对进不去的,也不会得到半点消息。冷木阳肯定是花了大力气,才调查出了关于滕熠的事。 可是,因为n国的警卫每天都要一厘米一厘米地在滕熠的住院范围内严查暗藏的监视设备。所以,冷木阳也只能是通过其它人来了解情况,根本不可能在滕熠的病房里装监控! 没有监控,就没有证据。 沈簟秋只能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木阳,我们做了两年的夫妻,你觉得,我……” “我觉得?”冷木阳根本不允许沈簟秋说话,而且,重重地回了一句,“沈簟秋,我对你没有感觉!” 沈簟秋并不气馁,因为她心底坦然,所以,她相信自己能解释清楚,也相信冷木阳会接受她的解释,“木阳,我们朝夕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 “沈簟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的作为,有哪一件是符合常规的?”冷木阳因气生恨,毫不介意地用男人最惯常的反击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恨意。 第4章 你有你的自由 冷木阳说的没有错。 沈簟秋一个恍神,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做的事,确实没有符合常规的,甚至有些“不通情理”。 当初,她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因为技术精湛,被美国几家医学研究机构看中,想让她留在美国发展,可是,她根本不为所动,而是直接回到了云城。 回到云城之后,又是她一直求着作为高层领导的父亲和冷家结亲——父亲多年的矜持和尊贵,都因为这次主动去求冷天宇而失掉了。 还有,她和冷木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网球服,带着点微汗,脸红彤彤地就去了……她怕迟到,结果,先到的她,等了冷木阳半个多小时…… 在她和冷木阳结婚的当天晚上,冷木阳说,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完全是形式婚姻。她看到冷木阳站在房间里一脸地不悦,立即抱着被子去了客房,还笑着跟冷木阳说,她不会打扰他的;她和冷木阳结婚的第二天,公公冷天宇问她和冷木阳,是否要和他一起住,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完全没有和冷木阳商量。就为这件事,冷木阳一连几天没有理她。 这次冷天宇再婚,在家庭会议上,征求她和冷木阳的意见。她又没有看冷木阳的眼神,直接说自己没意见…… 往事种种,沈簟秋想得头开始疼了。 不过,她的所作所为再不合常规,也都是有原因的。而且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爱冷木阳,也爱他的家人。她希望冷木阳和他的亲人都过得幸福……所以,她不能就这样被冷木阳误解。 想到这一层,沈簟秋重新有了力量,继续跟冷木阳解释,“木阳,我知道,我思想单纯,做事没有多加考虑。以至于……有些事,让你很不满意。可是,我向你保证,”说到这,沈簟秋热切地扬起头,对着冷木阳发誓,“木阳,请你相信,我,只爱你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 沈簟秋自己都觉得很震撼。她的眼睛里透出浓烈的爱意,隔着温热的空气直直地射进了冷木阳的心里。 冷木阳的眼波微微一漾,随即却是涩然一笑。 他长叹一声,转过身,不再看沈簟秋。 冷木阳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平静无波,就像他在大会上做决定一样地清冷,毫无热度。 “沈簟秋,你在跟我编童话吧!” “木阳,我没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就知道……” 冷木阳拂开挤到自己身前的沈簟秋,淡然地说道,“沈簟秋,你一定知道今年秋季的大选,滕熠会再次竞选总统。而且,以他的实力,重新当选已经是确定的事。所以,你在总统和总裁之间,选了总统……” “木阳,不是这样……” “你不必再解释了。我们结婚以来,你和我一直是分得很清,没有半点交集。你又何必跟我解释呢?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你做了什么,我本不该生气的。就算你选择了滕熠,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我……也没兴趣再和你争辩……”话未说完,冷木阳就昂首离开了。 沈簟秋被冷木阳说得懵了,这样的结果,她完全没有料到。 她从小到大,没有犯过错误。只这一次,做了和自己三观相反的事,就酿成了这样的恶果,这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如果时光能倒回,那天晚上,她绝不会碰冷木阳一下。 第5章 簟秋,你是不是怀孕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悔也是无用……而且,不管她有多么地难以启齿,也必须跟冷木阳解释清楚。不然,他们以后怎么做夫妻? 沈簟秋追着冷木阳过去,可是,冷木阳为了避开她,一直站在人群中央和其它人寒喧。她实在是无法靠近。 “哟,簟秋,几天不见,你好像更瘦了!” 沈簟秋正在凉篷之外犹豫不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慢的女声。听声音,她知道是冷木阳的婶母叶丽华。这个女人一向多事,她并不太喜欢,不过,为了给冷木阳撑面子,她从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反而对叶丽华态度很恭敬。 “婶婶!”沈簟秋优雅地转过身,笑着喊了一声。 “大嫂……” 站在叶丽华身边的是冷木阳的堂弟冷卓。冷卓看到沈簟秋,立即和气地跟她打招呼。 冷卓体格健硕,皮肤是小麦色,不如冷木阳白皙,而且,他的模样虽然跟冷木阳有些相像,却不像冷木阳那样看起来就很清贵,总是带着一点土味儿。不过,冷卓一直对沈簟秋很亲近。他跟沈簟秋打过招呼之后,目光就停在沈簟秋身上没有移开,而是关心地接着问她,“大嫂,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冷卓的好意让沈簟秋感动,却也不想多言,“谢谢你,冷卓,我没事……” “呵呵,”沈簟秋的话音未落,叶丽华就啧啧地开了声,她瞅着沈簟秋,故意拿着腔说道,“冷卓,你是不知道,你大嫂为了冷家,可是付出了太多,怎么能不累呢?” 叶丽华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去沈簟秋身上瞄,沈簟秋想走开,又不能,实在别扭。 没想到,叶丽华突然拉住她,煞有介事地说道,“簟秋,你是不是怀孕了?你看你这虚弱的样子,多让人心疼。” “婶婶……”沈簟秋抽回自己的手臂,窘迫地低下了头。 叶丽华收了手,拿着手绢在空中一撩,然后自己捂着嘴笑了,“簟秋,你也是快三十的人,还害羞什么呢?不过,你这样的反应,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上次我偶然听家里的佣人说,你和木阳从结婚起,一直分房睡呢!所以,你怎么可能怀孕呢!哈……” 叶丽华自己说得痛快,却给沈簟秋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既然连叶丽华都知道她和冷木阳分房睡了,想必冷家其它的亲戚朋友也知道了。所以,她怀孕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和理解。 如果冷木阳不认这个孩子,众人更不会相信。那她该怎么办?看现在的情形,今天她是不能跟冷木阳做什么解释了…… “大嫂,你注意身体。” 就在沈簟秋垂着头想心事的时候,冷卓长臂一揽,推着自己母亲离开了。走了几步之后,冷卓回过头,体恤地望了沈簟秋一眼。 沈簟秋安静地站着,态度平静。说实话,她并不在意叶丽华的讥讽,因为她心底足够坦然。而且,她爱冷木阳,这份爱能让她承受住所有! “夫人,您到那边歇歇吧!” “哦!” 冷木阳的助理高风过来劝沈簟秋,沈簟秋想了想问他,“高风,今天婚礼的日程安排,有没有涉及到我?” 高风微微一怔,很快就回道,“夫人,总裁知道您工作忙,没有给您做什么安排。” “是这样啊!”听了高风答话,沈簟秋眼神倏然放松,决定先行离开,回家休息。 她肚子里的宝宝才一个月不到,她不能太过劳累。再说今天人多事杂,实在不宜久留。 第6章 先救人 高风听说沈簟秋要走,主动要求找司机送她,却被沈簟秋婉拒了。 “刚才我从医院里过来的时候,开着车呢!我自己走就行,你在这里帮木阳处理事情吧!” “好吧,那您路上小心!” 临走前,沈簟秋踮着脚,远远地望了冷木阳几回,然后,才从侧门离开。 * 从庄园出来,是一段平坦的乡间公路。因为赵丽华说不舒服,冷卓只好开车带着她先行离开。 路况很好,冷卓透过观察镜,扫了一眼坐在后排赵丽华,带着微微地不满说道,“妈,您今天不该那样说大嫂的!” “我怎么就不能说沈簟秋了?”赵丽华恶声道,“冷卓,你可是我儿子,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哪个意思?你们一个个地,都来欺负我!”赵丽华开始捂着心口喊,“你们冷家就没有一个好人!刚才在庄园里,冷心湄(冷木阳的姑母)在我面前不可一世,冷天宇也对我爱理不理……现在你又来说我!我嫁给你爸爸,他是个病秧子,指望不上,你也指望不上……我这委屈向谁说?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赵丽华越说闹腾得越厉害。 冷卓摇摇头,无奈地回了一句,“妈,您说的这些,都是您自己的想法。我看姑妈对您挺客气的。你也知道,姑妈刚刚离了婚,她心情自然不好。至于大伯,他一直就不善言语的。还有,关于爸爸的病,大嫂一直想给爸爸治疗,你就是不让,你说,这能怪谁……” 赵丽华被堵得无言以对,就倚老卖老,混闹,“冷卓,你就不像我儿子!你停车,我一个人死在路边算了!你停车,你……” 前面就是一个转弯,冷卓不再理会母亲,而是安心开车。转弯后,他看到前面竟然是沈簟秋的车,不由得出声,“咦,大嫂怎么也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赵丽华瞬间安静下来,她伸手扒到前车座上仔细看了前面白车的车牌,又瞅了瞅自己儿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冷卓,你少打沈簟秋的主意!她以前是云城的公主,现在是豪门怨妇。她嫁给了冷木阳,还被冷木阳嫌弃……” “妈,您说什么呢?我知道她是我大嫂。”冷卓一脸地不自然。 赵丽华扬手拍在他的头上,不以为然地说,“臭小子,你还骗我?我上次在你的房间里看到沈簟秋的照片了……” “妈,你怎么能动我的东西呢?”冷卓红着脸喊了一声,然后,目视前方,不想再说话。 不等赵丽华再说什么,前面沈簟秋的车突然加速,直接撞上了前面的重型卡车! “啊!” 赵丽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冷卓眼神绷紧,脚踩油门,第一时间开车过去救援。 * 卡车司机看到自己的车被追尾后,下来查看情况,直说晦气。 “碰瓷也没有这样的,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 “快过来帮忙!” “我得把警戒线立起来啊,你没见后面那么多车吗?” “先救人!” 冷卓喊着司机一起打开了变形的车门,车内,沈簟秋歪倒在方向盘上,一点生机也没有,场面骇人……冷卓心里难受,淌着眼泪,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沈簟秋从车上抱下来—— “血!好多血!” 赵丽华跟过来看热闹,就看到沈簟秋的白裙上全是血立即喊开了。 冷卓并不理会,只是忙着救人。 他的胳膊漫上了血,那血又像水一样滴下来。 “明明就是撞到了头,可下面却一直流血……莫非,她是流……产了?” 赵丽华把这句话嘀咕了一路。 第7章 我不是死了吗? 冷卓握着方向盘,一路狂飙,沈簟秋命在旦夕,他是什么也不顾了。 赵丽华怕得几次喊着要下车,冷卓并不理会,而是将车子直接开到了云城市第一医院。就是沈簟秋在职的医院。急救科的医生发现出事故的人竟然是沈簟秋,自然不敢怠慢。 “沈院长,你坚持一会儿,我们一定会救好你的!” 有两个负责抢救的小护士一边推着沈簟秋的平板床跑,一边扑簌簌地落着泪。 沈簟秋平时待人和气,给了大家不少的帮助,所以医院里的人都对她十分敬重。这次她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 * 急救室外,冷卓木然地站着,淡粉色的衬衫上,沾满了血渍;手臂上也是暗红色的血印儿。 旁边,叶丽华早已经嫌弃地找了一个口罩戴上了,她不满冷卓对沈簟秋的关心,站在一米外喊开了,“冷卓,你这一身的血,必须马上洗掉,不然……会影响你的运势的。现在,你什么也别说,马上跟我回家,车子……回头找人来开。” 说完,叶丽华想近前拉冷卓走,可是,又怕弄脏了自己的手,直跺着脚喊。 冷卓并不为所动,他后退两步,扬首靠在了墙上,然后,痛苦地合了眼。 其实,不管他合眼也好,还是睁着眼也好,他的脑海里都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沈簟秋歪倒在方向盘上,模样骇人的一幕。 他想不通,为什么沈簟秋会突然加速撞上前面的卡车…… 叶丽华劝不动冷卓,她自己闹腾了一会儿,忽然就安静下来,喃喃自语,“好吧,我也不着急走了,我倒想知道,沈簟秋是不是流……产了。” “妈,您就别说了!”冷卓声音沉重地制止。 “哼,我为什么不说?”叶丽华瞄了他一眼,然后拿出了手机,要给冷木阳打电话,“我现在就让冷木阳来,他媳妇,他不管,要你管么?” “别打!”冷卓伸手把手机夺走了,握着不给叶丽华。“妈,现在医生正在抢救,大哥过来也不能帮上什么。倒是大伯的婚礼,不能没有人照应。我们既然在这里,就替大哥看一会儿也无妨……” “你个傻小子!”叶丽华扬起包想打冷卓,看了看他身上的血,又停下了动作。 * 两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冷卓奔过去,急切地问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我大嫂她醒了吗?” 医生摘掉口罩,露出了红红的眼眶,神色黯然,“沈院长她……已经不行了。” 冷卓不肯相信,追着问缘由,医生沉痛地说道,“沈院长头上的伤,并不是致命的伤。可是她因为早孕体虚,身体被撞击后,流产失血过多,是……怎么也救不过来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想让奇迹发生,可是……都没有用。她……的脉搏和心跳,早都没有了……” “啧啧,我就说,沈簟秋是流产了。”叶丽华幸灾乐祸,完全不顾身处公共场合,信口开河说道,“冷卓,现在你看到了,你所敬重的大嫂,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和你大哥还没有同过房,就有了孩……” 啪! 冷卓一巴掌打到了叶丽华脸上,吼道,“你胡说什么!这孩子就是我大哥的!” * “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急救室内,一个虚虚的影子从沈簟秋刚刚死去的身体上脱离出来。 第8章 姚缨宁 看到自己已经死去的身体,作为医学专家,沈簟秋并不害怕。 因为她的博士学论文中曾经研究过意识体与依附体的关系。意识体是可以脱离依附体短暂存在的。她现在虽然没有了心跳和脉搏,可是,脑神经还有一些是活跃的。所以,她的意识体还能存活一段时间。 可是,这是很短的时间。 想到这,沈簟秋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急救室。她现在是以透明的状态存在着,别人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听到周围的一切。走到门口,她听到叶丽华尖锐地喊声,并不理会。 除了冷木阳,她谁也不想见了。 * “木阳!” 婚礼现场,用鲜花装饰的舞台上,新娘姚清正在和气宇轩昂的冷天宇交换戒指。舞台下,冷木阳和冷心湄正站在最前面观礼。 沈簟秋飞到冷木阳身前,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平静的神色中克制着隐隐地不悦,却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并肩站立。她无助地伸臂抱住他,然后,将头枕在他怀里,哭泣,流泪。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会早早地抱他一回。 如果她不是那么傻乎乎地和他保持距离,这个孩子也不会来得这样不明不白。 …… 一切都晚了! 沈簟秋痛苦地蜷缩着,什么也不能。 * “总裁!” 高风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附到冷木阳身边耳语了一句。沈簟秋朦胧地听到了“姚缨宁”三个字。姚缨宁是冷木阳继母姚清的独养女儿,今年十六岁,热爱舞蹈,性格有些忧郁。 听说姚缨宁出了事,冷木阳转身赶过去。沈簟秋依然紧紧地抱着冷木阳。虽然他感觉不到,她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 “木阳,木阳……” 沈簟秋在心里不住地喊着,跟着冷木阳去房间里救起了刚刚割腕自杀的姚缨宁。她不关心姚缨宁,只专心地跟冷木阳说话。 “木阳,我死了之后,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你一定要相信我,孩子是你和我的,是我们的骨肉……你要相信我!” “木阳,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还不到一个月,我明知道自己怀孕了,我还加班,我还不注意休息……要不是我身体虚弱,怎么会出车祸……木阳,我开车的时候在走神,我好像是把刹车当油门踩了……我不知道,我一脚踩下去,车速突然就加快了……我难以控制……我……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错……怪我,都怪我……” 冷木阳在开车,沈簟秋紧抱着冷木阳,一刻也不停地说着。 她不敢停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很快就要消失了。 她不想离开自己心爱的男人! * 车子驶进云城医院,冷木阳抱着姚缨宁,放到急救的平板车上。他俯身的时候,沈簟秋手上突然没有了力气,她的意识体倒在昏迷不醒的姚缨宁身上,融进了姚缨宁的身体里…… * “冷先生,您还不知道吗?沈医生出事了!” 小护士看到冷木阳,心里一惊,难受地问他。 冷木阳微微皱眉,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冷卓打来的。冷木阳盯着匆匆离开的小护士,问冷卓,“什么事?” 电话里,冷卓有些迟疑,“大哥,大嫂在云城医院的急救室里,你快来吧!” 冷木阳握着手机,停顿了两秒钟,直接朝电梯冲去。 第9章 你是说,车祸责任在我 急救室门口,叶丽华抓住匆匆赶来的冷木阳,像是求证似地仰着已经花了妆的脸问,“木阳,你说,你是不是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现在她撞车撞流产了,这孩子,怎么会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冷木阳深邃的眸子漾起微波,一时间怔在原地。 车祸,孩子,这两个词同时在他的脑海里乱撞。 叶丽华看到冷木阳这个样子,仿佛得了证据一样,直接冲到冷卓面前喊,“冷卓,你都看到了,你大哥都默认了,他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这孩子也不是他的……” “妈,您别说了!”冷卓抬眼瞅了瞅冷木阳沉郁的表情,示意叶丽华不要再闹。 叶丽华挨了打,岂能罢休? 冷卓可是她儿子,凭什么打她,再说,她现在得了理,更不怕了。 叶丽华一边扬起拳头捶打冷卓,一边大声为自己辩解,“我为什么不说?沈簟秋怀的孩子根本不是你大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凭什么……” 那边,冷木阳已经迈步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里,冷气袭人。还有两个护士一个医生守在沈簟秋的床边。医生见到冷木阳,十分痛惜地说道,“沈医生,她……怕是真不行了。现在,已经输不进血了……她不仅没有了心跳、脉搏,大脑也……也停止了活动……她……她是真的……去了……” 男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一边的两个小护士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房间内,听到沈簟秋死讯的冷木阳出奇地平静。 像是也没有了声息一般。 室内的空气压抑到让人窒息。 良久,站在一边的医生和护士知趣地离开了。 * 室内只剩下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闭着眼微微蹙眉的沈簟秋和一样蹙眉站着的冷木阳。 “沈簟秋,你给我起来!你不是医学博士吗?你能医好别人,怎么就医不好自己?”冷木阳突然俯身抓住沈簟秋已经泛凉的肩膀,大吼道。 因为不住地摇晃,盖在沈簟秋身上的床单下滑,他的视线移过去,看到她纤细的腿上蜿蜒着血印儿…… “啊!啊!” 冷木阳的喊声震彻了医院的走廊。 吓得叶丽华停止了胡闹,只惊恐地睁着眼睛,不说话。 冷卓迟疑地走过去,站在门口屏息听了听,然后,敲门,又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室内,沈簟秋的脸已经被白床单蒙住。 “大哥……” “她……怎么会出车祸?事故科的人来过了吗?” 冷木阳的声音异常清幽,像来自异世。 冷卓知道,这是因为他内心十分痛苦,才会这样的。他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理解,也没有人能进入他痛苦的世界,所以,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异样。 “事故科的人已经来调查过了。我正好……就是目击者。当时,大嫂的车突然加速,直直地撞到了前面的卡车上。那段路是国道,重型卡车在右边车道,她先是转道,然后才撞……” “车的残骸要严查,看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 “大哥,大嫂的车昨天刚在咱们4s店里保养过,性能很好,怎么会……” “对所有碰过这辆车的人彻查!” 冷木阳的话不容置疑,可是,冷卓心里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沈簟秋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想为沈簟秋做点什么。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他心里早就朦胧地有了想法。所以,他凭着一腔热情,直接问冷木阳,“木阳哥,你是不是和大嫂吵架了?我在婚礼现场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才会出车祸……” “怎么,你是说,车祸责任在我?”冷木阳俯首看着比他矮半头的冷卓,很认真地问。 第10章 她是那种从来都不会绝望的人 冷卓咬肌绷起,索性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 “木阳哥,车祸在不在你,我不敢确定,不过,我长着眼睛,也有头脑,会看,会分析。” “哦,你会分析?”冷木阳一向很看重自己的堂弟冷卓,并且将公司的事委以重任。这个时候,面对冷卓的质疑,他并没有直接反驳。 “是,我会分析。”冷卓胸膛挺起,眼眶红红地回答,“木阳哥,其实,我看到你和大嫂站在廊檐下,像是在吵架。大嫂虚弱地想解释什么,可是,你一直不依不饶。而且,最后你是负气离开的……你离开后,大嫂似乎很绝望……” “很绝望?”冷木阳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停驻在沈簟秋被白床单蒙起的脸部,很是笃定地说道,“冷卓,你太不了解你大嫂了。她……是那种从来都不会绝望的人……” “是,我知道大嫂一向和气,脸上经常挂着笑,可是,如果,如果……”下面的话,冷卓有些顾忌,迟疑了几次才说出口,“可是如果她怀了孕,还是……怀的别人的孩子,而你又逼着她打掉孩子……又胁迫她离婚……那么,她活着还有指望吗?” “冷卓,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冷木阳看向冷卓的眼神是嗔怪的。 冷卓并不服气,还要再说。这时,冷木阳突然发现急救室的门虚开了一道缝,像是有人用手推着站在那里,他大声喊道,“高风?!” 没想到,门猛然打开了,一个娇小的护士涨红了脸,道歉,“冷先生,抱歉打扰了,我是过来整理手术器械的。”说完,她又关上门,匆匆地离开了。高风随后进来。 经过一番谈话之后,冷木阳没有再听冷卓的任何说辞,他挥手示意冷卓离开,“好了,冷卓,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你现在马上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去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动过沈簟秋的车子。” 冷卓不肯就走,还执拗地说,“木阳哥,我亲眼看到大嫂的车子先转了道,然后才加速撞卡车的,这根本不是车祸,她是……” “够了!”冷木阳怒了,直接让高风带冷卓走,“高风,你带他走。不许他再乱说。” 高风连忙答应。他看看冷卓健硕的身板,自认为一个人不能带走冷卓,连忙又叫了外面的人进来,半推着把冷卓带走了。 * “天宇,我的心里好悲伤,我没有想到,在我们结婚的日子里,我的女儿会做出自残的事!” 姚缨宁的病床前,姚清哭得梨花带雨,偎在冷天宇身前,声音轻轻地说着。 冷天宇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清清,你多想了。缨宁她正处于青春期,情绪不稳也是有的。今天虽然是我们的好日子,可是我们却疏忽了孩子的感受,没有人陪着她,她自然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做了傻事……” “不,天宇,你不知道,缨宁她受过刺激。她……心里本来就有阴影。关于她父亲……我更没法跟她解释。是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错……” “清清,你没有错。大家都没有错。”冷天宇目光坚定,用沉着的态度应付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之后,他微微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姚清,被睫毛掩盖住的眼神,谁也猜不透。 事实上,关于姚清的过去,冷天宇并不完全了解。姚清的美丽和热情,让他找回了年轻人的活力。所以,他很快就娶了她…… “木阳,木阳……” 这时,躺在病床的姚缨宁突然发出虚弱又急切的声音,可是,因为房间里十分安静,站在一旁的冷天宇和姚清都听得十分清楚,当下就惊住了。 尤其是姚清,听到自己女儿这样热切地喊冷木阳的名字,心里十分吃惊。 第11章 怎么就死了 姚清担心地坐到姚缨宁的床前,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等发现她没有发烧之后,又担心地说,“天宇,你说缨宁她……会不会有什么大脑损伤?” 冷天宇走过来,安慰道,“不会的。”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姚清一想到刚才自己女儿那样喊冷木阳的名字,心里就害怕。 冷天宇抚着她棕红色的发顶,很是确定地劝她,“清清,缨宁这么年轻,怎么会呢?” “怎么就不会?”姚清心里的疑惑不好直接说出来,就是一个劲地说姚缨宁的病严重,“刚才医生说从缨宁的胃里清理出来大量的安眠药……那些安眠药,很可能会伤到她的大脑……” “清清,放心,不会的。” “冷天宇,你……你只会瞎安慰我。” “没有。我是有根据的。” “有什么根据?” 面对姚清的诘问,冷天宇慢慢地答道,“因为,我也用过安眠药,剂量比缨宁的还要大。“ “你……”姚清错愕地盯着冷天宇,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放缓了语气问他,“天宇……你为什么要用大量的安眠药?” 这一次,冷天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一笑而过,“清清,这是过去的事了。” “可是,过去的事我也想知道。”姚清不依不饶,并且自己揣测道,“是不是跟你的前妻有关?” “你想多了。”冷天宇的表情淡淡的,明显不想和她再继续说下去。姚清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想到自己也并没有把关于姚缨宁父亲的事告诉冷天宇,又何必问冷天宇关于他前妻的事呢? * 云城医院的大楼后面是一幢只有三层高的小楼。据说当初是为了给高级领导做疗养用的。现在,这幢楼严禁外人出入,被用做滕熠的专属病区。 用来休息的病房,也增设了办公的功能。 偌大的办公桌前,滕熠穿着病服,正在看文件。n国的人大部分都有东方血统,华裔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滕熠的容貌仿佛神话中的阿波罗,皮肤白皙紧实,黑色的卷发浓密地覆着头顶。大概因为重伤未愈,他的病服敞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缠在胸膛上的白色绷带。 翻动文件的时候,动到了上臂,触发了伤口的疼。滕熠微微吸了口气,皱眉。 砰砰,敲门声响起。 “进。”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垂首进来,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总统阁下,惊扰了。” “什么事?” 老者略略迟疑,几秒钟之后才回话,“总统阁下,上午您休息的时候,院方有消息说负责给您做手术的沈医生出车祸了,而且,人已经死了……” “怎么……就死了?”滕熠把视线从文件上移开,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盯着那老者,足足看了四、五分钟。 老者不敢多说,也不敢抬头看,就一直低着头,候着。 良久,滕熠站起来,转到了窗前,“你出去吧!” 老者并没有就走,而是接着说道,“总统阁下,院方正在想办法,您最后一次手术,他们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做的……” “出去。” “总统阁下,属下还有一事要向您汇报。” “出去。” 滕熠的声音带出些气恼来。 那老者只好一边往后退一边低声嘟囔,“院长说沈簟秋的丈夫要见您。我直接回了他吧……” 第12章 你这是在教育我? “你说,有人要见我?”听到老者说话的尾声,滕熠警觉地转回身,问。 老者顺着刚才的话答道,“是沈簟秋的丈夫。” 滕熠微微蹙眉,苍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神色复杂,“他……居然知道我在医院里……” “是。总统阁下。” 滕熠思忖着,没有再说话。 现在政局不稳,他来云城医院的事,是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胡安站在原地,久听不到滕熠的声音,斗胆开口说道,“总统阁下,属下之前说过,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您太过信任沈簟秋了,可是,她却违背了和您的契约,把您的事告诉了她丈夫。所以,您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加强防范,尽快离开。” 老者絮叨地说了几句,滕熠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胡安,你是借机来教育我吗?” “属下不敢。” 原来这位老者是滕熠的表叔胡安。胡安从小就侍候滕熠。那时滕熠年纪小,虽然家势显赫,身份尊贵,却也不得不听胡安的教导。等到他任总统之后,胡安才有所收敛,一直谨言慎言,没有再摆出长辈的样子来。今天,胡安多说的几句,触到了滕熠的不满处,他自然不悦。 * 此刻,滕熠稍稍有些烦躁。 作为总统,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今天,的确有些失常。 滕熠站在窗前,手指将百叶窗拉起一半,有夏天的热风从外面吹进来,钻进了纱布里,落到了皮肤上。那种感觉很真实。 他受伤后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十几次,每次手术结束时,沈簟秋都会弯着腰检查,像是怕伤口因为包扎不好而感染似的。她俯着身,她缓缓的鼻息透过薄薄的纱布吹拂到他的皮肤上,那种感觉……一样很真实…… 凝神良久,滕熠恢复了一惯的冷静和从容。 他从窗前直走到屋子中央,反剪着手,突然幽幽地问了胡安一句,“胡安,你说沈医生是出车祸死的?” “是,属下已经禀报过了,沈簟秋确实是出车祸死的。不过……” “不过什么?” 胡安的一个“不过”,成功地让滕熠再次失去了冷静和从容。 胡安倒是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总统阁下,其实沈簟秋之死是有内情的。我怕污了您的视听,所以,并没有说完全。现在既然您想知道,我不得不说了。沈簟秋她……她其实是因为初孕后,遭遇车祸外力撞击后流产,血流不止而死……那车祸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她流产后大出血……” “她怀孕了?”滕熠低低地出声,眼神有些暗淡。 “是,早孕。” 胡安的声音是清冷的,滕熠转过身,没有再说话。 * “总裁!” 高风看到冷木阳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裤兜里鼓囊囊的,看出了那里面有枪。 他猜不出冷木阳为什么要用武器来对付院长。 不过,他现在有重要的事要汇报给冷木阳,所以,立即跑上前,想要向冷木阳说明情况,“总裁,夫人这次出事……” “走开!”冷木阳重喝一声,毫不理会高风,阔步离开。高风在后面紧追着,只恨自己没有像冷木阳一样长着两条修长的腿。 “总……” 冷木阳黑着脸进了电梯,门瞬间就合上了。高风追过来,扬着手站在门外,懵了两秒钟,然后慌张地按电梯。 第13章 总裁,您真是英明 高风还是没有追上冷木阳。 冷木阳颀长的身形洒脱敏捷,转眼就来到了门口。医院大厅的门敞开着,透明的帘隐隐飘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钟,来看病的患者稀少。冷木阳撩开帘子,俊逸的脸在夏日的阳光中透着光。只不过,他一双俊美的凤眼少了些神采。 没想到,冷木阳刚出来,突然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十几个话筒伸到了他面前,几十双热切地、好事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就是嘈杂的采访。 ——“冷先生,我是云城日报的记者,我想就您妻子出车祸的事采访您……” ——“冷总裁,今天是您父亲结婚典礼的日子,为什么您的妻子沈簟秋会一个人离开呢?” ——“据说,您和妻子在婚礼上吵过架,对吗?沈簟秋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出了车祸?有监控显示,是沈簟秋主动撞上了前面的卡车,她是不是自杀呢?” ——“冷先生,我这里有一段视频,就是在云城医院急诊室门口录下的,您的家人说您其实和妻子沈簟秋没有过夫妻生活,那么请问,她遭遇车祸时流产的孩子是谁的呢?” ——“冷先生,您是不是发现了妻子出车九的事实,所以才和她发生了冲突?” ——“冷先生,您方便透露一下,你为什么结婚后两年多一直没有和沈簟秋同房呢?您是不是心有所属?还是沈簟秋有问题?听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是不是……” * “都给我走开!”高风带着四个保镖一路狂奔过来,直接把拥堵在冷木阳周围的记者轰开了。 谁知,那些记者并不肯作罢。 本来,冷木阳一直矜贵地保持着沉默。此刻看到记者们紧追不舍,隐约动了怒气。他随手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了高风,并且吩咐道,“高助理,你打开录音,要仔细听,看看究竟是谁说了中伤我的话,然后一个一个记下来,交给律师处理。” 众记者一时慌了,不自觉地让出了路。 冷木阳昂首越过人群,来到自己的劳斯莱斯车前,打开门,从容不迫地上了车。 因为密封性良好,车子在经过了中午的暴晒后,车内的空气是沉闷的。 闷得人心里不舒服。 高风随后赶过来,立即打开了车上的空调。 他坐到驾驶位,在驱动车子之前,小心地说起了刚才的事,一开口就认错。 “总裁,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告诉你的。现在不光是这些记者消息灵通,特别烦人。还有……叶丽华在急诊室门前拉住你说起了夫人的事,那段视频也传到了网上……以您在云城的影响力,那些人光想着借您的名气蹿红呢!所以这视频的点击量已经超千万了。下面的议论区真是说什么的都有……那些人……” “开车!” 冷木阳毫无心思听高风说这些。他稳坐在皮质的座椅上,只安排高风开车去事故科。 “我要亲自看看沈簟秋出事的车。”冷木阳的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声。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样自然的语气,好像只是要看一下沈簟秋的车需要不需要维护一样地平常。 高风说了一半的话停住了,怔怔地回望着冷木阳,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总裁,您真是英明!” 第14章 你说谁不讲理 冷木阳对高风的恭维丝毫不在意,俊脸如常,他拿起车上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高风,我刚才……交待你的事情,今天必须办好。记得,要把那些报社、网站的名字,一个一个清晰地列在律师函上,然后发到官网。” “总裁,您这是?” 优质发动机轰响着,高风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一脸惊讶地转回头望着冷木阳,满眼的不解。原本他还以为刚才冷木阳当众给他录音笔的事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些记者,可绝没有想到,冷木阳真要起诉那些记者。 新闻媒体可是“无冕之王”,怎么能得罪呢?冷木阳该不会是气糊涂了? 想到这,高风不得不小声地提醒道,“总裁,您这是要来真的……” “不然呢?”冷木阳优雅地将湿巾丢进了垃圾盒里,挑眉问高风。 高风被他凛然的目光吓住了,瞬间别过了头,只咕哝着说道,“总裁,那些媒体都是秦氏的产业,我们集团向来和秦氏友好,各不相犯……” “哼,他们就犯着我了!”冷木阳声音不大,却带出了些许的怒气。 高风自然不敢再多言,只是顺口提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总裁,秦钟月可是您的同学呢!她之前……不是来过我们集团吗?咱们集团周年庆的时候,送了那么些贺礼……要是两家闹僵了,总归……” 好安静啊! 高风越说越心虚,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 因为身后的冷木阳没有任何反应。他带着几分担忧,别过脸往后看,就看到冷木阳端稳地坐在后座上,眼神清幽。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好吧,没听到就没有听到吧! 就在高风放弃了劝冷木阳的念头,正准备启动车子时,忽然就听到身边的冷木阳轻若浮云的声音——“高风,我的妻子尸骨未寒,你就在我面前提什么‘女同学’,难道不怕……她回来找你兴师问罪吗……” 当然怕! 高风怕得手指一哆嗦,脚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冷木阳倒是没有丝毫地慌乱。反倒是医院值勤的警卫看到有人这样在院内开快车,不能容忍,挥舞着手臂大喊着,在后面追了很久。 * 冷木阳带着几名专家勘察了沈簟秋出事的车子,也包括那辆被追尾的卡车。卡车司机载了满满一车香蕉,怕香蕉腐烂,一直守着车未曾离开。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气,现在只求着冷木阳能和解,早点放他走。 “我的车子不用你们赔偿。我有保险。你家的车子一定也有保险,我们各报保险不就好了?人没了,你就节哀顺变……等过段时间,不是可以再娶么……” 冷木阳的视线扫过来,眼睛里带出了几分戾气。 他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司机一个俗人,说话太过露骨,实在让人生气。 “高风,你告诉事故科,一定要把车祸的事实真相查清楚。在查清楚之前,涉事的人和车,谁也不能离开。” “喂,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你等等,不许走,你不许走……” 冷木阳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卡车司机一眼,压沉了声说道,“你说谁不讲理?” 第15章 父亲就是父亲,他得学会配合 冷木阳的声音极具震慑力。 司机听后瞬间卡壳,原来的话停住不说了。看冷木阳脸色阴郁地准备离开,他突然转了语气,紧跟在后面给冷木阳道歉,“先生,对不起噢!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你别在意……我知道,你刚刚没了妻子……不,是没了亲人,心里很难过。不怕跟你说,我跟我媳妇就亲着呢!她比我小,我们两口子,那叫一个亲。在我眼里,她就跟妹子一样……我总想时时护着她……她对我也好,你看这水杯,四百多块钱,就是她买给我的……我每次出车,她都舍不得跟我分开……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度蜜月时一样亲……” 砰! 一声门响之后,司机的话戛然而止。 门被带上了。冷木阳一行人离开了。 司机抹抹嘴,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等着结果。 * 从事故科出来,高风从冷木阳身上感觉到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一直以来,冷木阳都是一个很理性的领导人,他的眼神是肃静的,甚至是犀利的。可是,刚才他上车的时候,眼睛明显多了一些柔软的波,看着,像普通男人突然失去了爱人那样的毫无神采。 高风不能理解冷木阳和沈簟秋的夫妻关系。 说起来,两个人都很成功,一个是握着大权、叱咤风云的大总裁,另一个是海归医学博士。这样的cp,本来让人很期待的,就是没想到,他们平静的婚姻,让人看着心冷,更没有想到,沈簟秋这么早就死了…… 高风正准备问冷木阳去哪,冷木阳就接到了父亲冷天宇的电话,说是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开家庭会议。 “你去办事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冷木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高风明显地担心。沈簟秋就是因为情绪不稳才开车出事的,冷木阳这个时候,心情也很差,他实在不放心。 高风担心冷木阳,霸着驾驶位不动,结果被冷木阳从车上揪了出来。 冷木阳虽然颀瘦,但是,却健美有力。 高风站在车旁,一边揉着被冷木阳弄疼的胳膊,一边凑到窗口嘱咐,“总裁,您开车小心!” 冷木阳直接无视他,稳稳地开车离开了。 *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家人都在,颇有三堂会审的意味。 冷木阳解开领带,换了鞋,一边走,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劳力士金表,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各自休息吗? 客厅里,主位上是带着满脸怒气的冷天宇,旁边分别是无精打采的姚清,坐着打理指甲的冷心湄,对面是冷木阳的叔叔冷天星一家。叶丽华远远地就伸着脖子,朝着冷木阳张望。 冷木阳看看形势,选了父亲对面稍矮的一个沙发,弯腰坐下。 “你还知道回来?我早给你发了消息,你为什么不回?全家人都在等你!”冷天宇脾气很大,对着冷木阳就喊。 冷木阳轻哼一声,应道,“我忙着呢,哪有时间看微信。要怪就怪您,您怕浪费电话费……” “冷木阳,你给我住口!”冷天宇指着冷木阳微喝一声,冷木阳自觉地闭了唇。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很专制。冷木阳小时候一度陷在父亲淫威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并且通过努力渐渐确立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所以,他才有了和父亲抗衡的底气。 此刻,他谁也不怕。 但是,父亲就是父亲,他得学会配合。 冷天宇看冷木阳垂眸不语,情绪再次爆发了,“冷木阳,你看看网上疯传的视频……” 说到这,冷天宇狠狠地瞪了叶丽华一眼,要不是叶丽华当场追问冷木阳和沈簟秋分房睡的事情,怎么会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 叶丽华在冷天宇的怒视下,有些畏惧地朝着冷天星身边蜷了蜷。 冷天宇收了视线,就对着冷木阳问,“我不管网上有什么评论,今天,我要你给我一个交待。” “爸,我又没有犯罪,我交待什么?” “放肆!”冷天宇被冷木阳镇定自若的态度气到了,“冷木阳,就因为你婚姻失败,因为沈簟秋的车祸,我们冷氏股价大跌,损失了多少个亿,你知道吗?” “爸,您又说错了,股值变动,不会影响我们集团的固有资产。股价只不过是股市中变动的数字,您持有的是原始股,又不是一般的股民,您担心什么?” “冷木阳,你……你给我……” 冷天宇被冷木阳噎得无话可说,本想让冷木阳去一旁站着,就像他之前惩罚冷木阳一样。可是,想到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解决,他只好自己吞了口气,转了话题。 “好,我们不说其它的。冷木阳,现在当着全家人的面,你把你和沈簟秋的事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不是夫妻?还有,她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 客厅里突然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冷心湄锉指甲的声音。 一家人都朝着冷木阳看了看。 叶丽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没说。 冷木阳突然挑眉,眼神环视四周,众人都有些惧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倒是冷心湄慢慢地说了一句,“木阳,这是你的私事,你有权不说。” 冷天宇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冷木阳,等着他说话。冷木阳理了理衣袖,对上了冷天宇的眼神,“爸,当初是您给我安排的婚事,我和沈簟秋我们是领过证的,我们自然是夫妻。既然我们是夫妻,沈簟秋作为我的妻子怀了孕,你说,她怀的孩子是谁的?” 冷木阳的反问让冷天宇恼羞成怒,他霍然站起,来回地在沙发边转着圈,一个人锁着眉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很是大声地对着冷木阳说道,“这次沈簟秋出了事,她的父亲沈翰对冷氏充满了恨意。沈翰人虽然在国外,可是,却直接左右着国内的项目。今天我们正在谈的两个官方的项目,已经暂停了。所以,你必须看清当下的形势。听你的口气,还想替沈簟秋包瞒些什么,真是愚蠢至极!这个时候,你最应该做的是和沈簟秋撇清关系。你现在就起草个律师函,要在函中写明,第一,你和沈簟秋婚后没有夫妻之实,而且是沈簟秋一直不肯和你共处一室;第二,沈簟秋婚内出车九,你有证据在手;第三,沈簟秋出车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然后,把这个函寄给沈翰。这样一来,他为了保住女儿的清白,自然会和我们合作。” 第16章 他要是敢动其它心思,我可不是不饶他! 冷天宇咆哮之后,冷木阳并不为所动,反而淡定地说道,“爸,不就是一个律师函吗?既然内容您都想好了,那您就发呗!不用再经过我同意。” 说完,冷木阳起身就要走,冷天宇立即喊着让他站住,“冷木阳,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我的态度很明确,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听您的……” “你……逆子!”冷天宇手指着冷木阳,气得想打人。 “天宇,你先坐下吧!有话好好说嘛!” 姚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这个时候看冷天宇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得不站起来劝他。 其实,姚清的心思还在女儿姚缨宁身上。女儿昏迷不醒呆在医院里,她本应该去守着的。只不过,因为今天是她和冷天宇结婚的大日子,今晚她这个新娘子如果不陪着新郎,实在不妥。所以,她委曲求全,呆在冷家参加这个跟她毫无关系的家庭会议。 可是,冷天宇这样震怒的形象,实在让她不舒服。 试想,冷天宇现在可以对着他的儿子冷木阳发这么大的脾气,将来就有可能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怎么能不让她难受呢? * 冷天宇对姚清还是很尊重的,在听了姚清软言细语的劝说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他顺势坐下。姚清起身帮他倒茶,“天宇,先喝杯茶!” 姚清倒了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云城医院”。 “是医院打的电话,我接一下。”姚清担心缨宁出事,接电话也并不避着旁人,直接坐在冷天宇旁边接听,“喂,您好……什么?缨宁她……她不见了?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昏迷不醒吗?她……你们医院是怎么看护的……” 电话不长,姚清的情绪却一落千丈,放下手机,就哭开了。 冷天宇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走过去,搂着姚清的肩,劝她不要着急,“清清,我这就派人去找。缨宁她不会有事的。” 姚清所有的坏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呜呜地哭起来。 因为家里出了事,冷木阳手抄在兜里,并没有立即走。冷天星在一旁看着,很是冷静地分析道,“大哥,大嫂,你们不用着急。以我们冷家在云城的地位,还没有人敢公开和我们为敌。再说,缨宁刚刚从n国回来不久,相信也不会和本地人结什么仇。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是她自己醒了,然后出来走动。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出来逛着,就忘记了时间也有可能……” 冷天星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冷天宇喊家里的总管来,准备分派人手去找,并且准备报案。 “正因为缨宁还小,所以,我们要慎重,先跟警局报了案,这样,找人的力度就大了些……” 冷天星点点头。他和冷天宇两兄弟,倒是很有默契。 叶丽华在一旁嘟着嘴不说话。 * “先生,缨宁小姐她……她回来了……” 刚刚跑出门的总管林志,一会儿又慌张地跑回来。 众人循声去看,很快,大厅的门口出现了姚缨宁的身影。及腰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苍白,宽大的病服像是袍子一样松垮。 “缨宁,你可回来了!” 姚清第一个反应过来,并朝着姚缨宁奔去。 ——“木阳……木阳……”姚缨宁并不理会自己母亲,反而一边喊着冷木阳的名字,一边走到了他面前,然后,仰起脸深情地望着他。 冷木阳扫了姚缨宁一眼,淡淡地说了几个字,“你,是不是傻了?” 客厅里很安静,大家都把冷木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姚清听到冷木阳这样说自己女儿,心里又急又恨又没办法。缨宁的表现实在失常,难道是,真傻了? “木阳,我没有傻。我知道,我现在外貌变了……我……”姚缨宁边说边朝前走了一步,几乎就撞到冷木阳怀里了。冷木阳不屑地后退了一步。 “缨宁!” 姚清从后面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姚缨宁,没有让她再说话。姚缨宁被姚清箍得死死地,连连地咳嗽了几声。旁边,冷木阳没有理会母女俩,直接绕过她们,离开了。 那边冷天宇想喊冷木阳,扬了扬手,还是忍住了。 * “缨宁,你的包呢?我怕你醒过来时我不在,我就把包和手机放到你床前的桌子上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你回来为什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呢?妈妈心里……有多害怕,多紧张,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沈簟秋的意识体附着在姚缨宁的身体里,无声地呐喊着。 姚清母爱泛滥,她作为一个女人,也被感动了。本来她还想追着冷木阳走呢,现在,也被姚清困着,什么也做不了。 “缨宁,走,我们上楼休息。今天你回来了,也就回来了,明天妈妈带着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做个脑部ct,再找几位专家会诊……” “我没事,我的头脑很清楚。”姚缨宁停下不走。姚清错愕地看看她,只好改了口气,“好吧,妈妈知道宁儿头脑很好。今天天晚了,我们先休息吧!今晚,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今晚在哪睡这句话,是姚清有意加上的。 她已经烦透了冷家的事。而且,她现在悬心着女儿的病。女儿越是说自己头脑清醒,就越让她害怕。这十六年来,女儿缨宁就是她的全部。她也是为了缨宁才从n国回来云城的。要是女儿因为这次自杀事件变傻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可是,看女儿对冷木阳的态度,好像是……真地不清醒了。 天哪,她这颗做母亲的心,纠结得像拧了一千个疙瘩的麻绳,这深深的愁绪,是怎么也解不开了。 * “啧啧,”等到姚清母女消失在楼道里,叶丽华咂咂嘴,拿着腔说开了,“大哥,我看缨宁这病得不轻。她和木阳才认识几天,你听她喊木阳的口气,倒像是情侣……” “住口!”冷天星沉声呵斥,不让叶丽华再说。 叶丽华剜了他一眼,别过了头。 冷天星将视线从自己妻子身上移开,转向了冷天宇,“大哥,教我看,孩子们还小,怎么着都不足为奇。” 扑! 冷天宇一拳打在沙发扶手上,拧着眉,恨恨地说道,“天星,你不用护着。明天,我要好好问问冷木阳,看看他都做了什么!缨宁是他的妹妹,他要是敢动其它心思,我可不是不饶他!” 第17章 她的眼睛像猫 冷天宇表了态,叶丽华也不敢再多嘴了。 家庭会议结束后,冷天星一家三口驾车离开。车内的气氛轻松,叶丽华刚才忍住没说的话,这个时候,只想着一吐为快。 “瞧瞧刚才冷天宇父子对阵的样子,冷木阳根本没把冷天宇放在眼里。哎,这冷天宇在冷氏的位置是越来越不行了……” “丽华,不许在背后议论大哥!” “嗬,冷天星,我长着口,还不让我说话了吗?” 叶丽华直接伸手推了冷天星一把。冷天星摇晃着身子,脸色不太好看。 这些年来,叶丽华气焰嚣张,实在是让他看不过眼。可是,他一个长年久病的人,就是对夫妻之事还力不从心,其它的事,又能管什么呢? 冷天星在心里长叹一声,仰靠到椅背上,不再理会。 叶丽华拿出镜子,趁着周围的光亮,照了照自己的脸,随后,又说开了,“哼,冷卓,这次你都瞧见了吧?你一向引以为傲的木阳哥,其实,就是一个伪君子!你想想,之前沈簟秋不仅没和他同房,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沈簟秋出了车祸,他就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了,一心维护沈簟秋的形象,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掩盖他和沈簟秋感情不和的事实。他这样做才能讨好沈翰呢……还有,今天在婚礼上,他和沈簟秋吵架的事,你也知道。沈簟秋完全是被他气走的,指不定就是因为生气走神才出了车祸……他是怕警方介入调查,查出点什么来……” “妈,您别说了!”冷卓板着脸开车,心烦地不想听叶丽华说话。 叶丽华却偏要说,她从沈簟秋一直说到了她这些年来在冷家所受的委屈,“冷卓,你也学着你爸爸来训斥我!我这心里的苦向谁说去?当初我嫁到冷家,你爸爸怎么说也是冷氏的二公子,可是没想到,你爷爷只把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你父亲,其余的,都被你大伯骗走了!还说,这是你大伯应得的……我看就是你爷爷偏心。你爸爸也不知道怎么了,又突然得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病,这一病,就是二十多年。什么事也不能指望他。我好不容易熬到你长大成人了,可是,你就因为冷木阳给了你一份总经理的差事,你就胳膊肘朝外拐,一心去维护他了……” “妈,我没有。我知道我是您的儿子。” “知道是我的儿子,不给我争口气?凭什么同样是你爷爷的孙子,你就比冷木阳的待遇差那么多?冷天宇可以做董事长,你父亲只能在一旁看着;冷木阳可以做集团的总裁,而你只能做一个小车行的经理……这些事,你都能忍吗?你要是有种,你就把属于自己的……” “够了!” 冷天星猛然喊了一声,车内的气氛一下了就紧张起来。冷天星的严厉态度吓坏了叶丽华母子。 叶丽华懵了一会儿,捂住脸就哭。 冷卓顾自地继续开车,冷天星拄着拐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丽华,当初的形势你也知道,我从没有参与过集团的事务……凭什么多拿股份?相反,大哥为了集团的事业,付出了许多……所以,大哥拿走那些股份,也是当之无愧的。再说,就算我们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收起红利来,也不少。冷氏数千亿的资产,我们名下的钱怎么会少呢?家里的账和钱都在你手里,你自己算算,我们的钱,就是你天天买最好的包,也花不完……你说,你还想怎么着?我虽然身体弱,但是,并没有多委屈你。你自己天天到外面去消遣找乐子,我管过你吗?咱们掐着指头算,在冷家,活得最逍遥自在的人就是你,你还想怎么着?” “我还想怎么着,我还能怎么着?” 叶丽华不哭了,她抹了抹眼睛,开始撒泼,“冷天星,你就会数落我。你一个病秧子,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要让我一直陪着你,也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可是知道你们冷家的男人了,冷天宇把自己的妻子赶走了,现在冷木阳又把沈簟秋害死了,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害死?” “你……一派胡言!”冷天星气得手打哆嗦,恨恨地说道,“叶丽华,关于我大哥和……大嫂的事,你如果再提半个字,我立刻就和你离婚。还要让你净身出户,你信不信?” “我信,我当然信,我嫁了一个没良心的老公,我还能怎么样?” 叶丽华直接对着冷天星的脸挠了两个,冷天星的脸颊上立即多了两道抓痕。 叶丽华闹完了,又哭。车里简直乱极了。 冷卓早就对父母吵架的事看烦了,“爸,妈,你们就不能都少说两句吗?” “哎……” 最后,夫妻两人的争吵是以冷天星的缄默收场的。 * 夏天的夜晚,是一年四季中最热闹的夜。 即便是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街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在游逛。 冷木阳的车行驶在大街上,车速平稳。 车内的冷气逼人。 冷木阳虽然很清醒,却没来由的烦躁。 ——“她的眼睛……像猫!” 冷木阳的眼前不时闪现出刚才姚缨宁仰着脸看他的表情。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眼底透亮,像琉璃球,又像是白猫的眼睛,闪闪地透着光,他根本不能无视……再说,她那样死死地盯着他看,他能不反感吗? 不过,现在想想那个画面,好奇怪! 姚缨宁是他继母的女儿,他们认识不过两个多月,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姚缨宁怎么会那样对着他看呢? ——“或许,真是变傻了!” 冷木阳挑唇,讥讽地说了一声,然后专心开车。 * 夜晚,医院里最安静的地方停尸间。 室内,老旧的排风扇无声地转着,划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空气阴森,没有一点声息。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白衣的男人闪进来。 他按着标注的名字,一个一个找,最后找到了沈簟秋的尸体。 第18章 过河拆桥 白布单泛着一般子潮湿冰冷的气味。 以前,他记得,她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因为是局部麻醉,他可以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淡淡的,若有若无。却让人闻过之后,心神安定。 只是没想到,她突然就不在了…… 凝着眸沉思了一会儿,滕熠抬手掀开了白布单,昏黄的灯光下,沈簟秋的脸出奇地干净。像是被人反复擦拭过,幽幽地透着圣洁的光。 她的美,并不在于多么地惊艳,在于她一笑一颦的自然甜美。 可是,她再也不会笑了。 人生无常,为什么她竟然早走? 滕熠轻轻地呼气,眼神聚在沈簟秋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 “不许动,不然,我就打死你……” 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医疗器械柜后蹿出来,拿着枪试图控制滕熠。兵刃相向,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可是,滕熠似乎并不慌张,反而慢慢地挺直了腰身,然后,拿出消毒湿巾开始仔细地擦拭手指。 “冷先生,你的玩笑开大了!”用过的湿巾折好放进了衣兜里,滕熠低低出声。 “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冷木阳近前一步,用武器对准了滕熠。 太阳穴处冰凉硬梆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滕熠叹了口气,两手抄进了衣兜里,霸气质问,“冷木阳,你知道不知道刺杀总统……会被处以终身监禁?” 冷木阳轻哼一声,十分不屑,“滕熠,我不怕告诉你,刺杀总统的事,我也从来不干。在我心里,我的命,比你的命金贵。再说,就算我想让你死,也不用我自己动手……你的那些政敌们,总会千方百计地找时机对你下手……一次不成,还会有二次、三次……只要你是总统,你就会终身处于被人暗害的恐慌中……这次你遇到沈簟秋侥幸不死,下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冷木阳的话掷地有声,换来的是滕熠长久地沉默。 确实,他遇到沈簟秋是他的幸运。当时他受了重伤,上身的主要脏器部位都被杀手用尖刀捅过,心隔肌、肝胆处、肺部……十几处重伤,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视力模糊,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多亏了沈簟秋的危重症“五步疗法”,才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死神那里抢救了回来…… 情绪翻滚,滕熠心生感慨,不由地朝着沈簟秋投去了深深一瞥。 ——“冷木阳,我滕熠遇到沈簟秋,果然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声音饱含着感情,但是,冷木阳却觉得十分可笑。 他冷笑一声,对滕熠说话时,态度十分轻蔑,“滕熠,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表演。” “就我们两人个,我何必表演?” “呵,你自然是演给我看……”冷木阳淡漠的眼神扫过滕熠的侧颜,问,“你口里说遇到沈簟秋是你幸运,可是,她救了你,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关于回报的事,滕熠不语 当初,他给了沈簟秋一张没有写金额的签名支票。这张支票是由n国国际银行专售的,由总统专属的,在世界各地的银行都能第一时间汇兑。金额不限。 可是,她救了他,那是生命再造之恩,是用再多的钱也不能表达的感激之情。 第19章 我是过来哭一哭的 滕熠长久地沉默。 冷木阳微微蹙眉,很是直接地问他,“滕熠,沈簟秋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所以,在沈簟秋救了你之后,杀人灭口?对不对?” “不对,我没有做过。”滕熠的声音异常坚定。 冷木阳俊眉深锁,又问,“你没做过,你的下属也没有做过?” “他们不敢。沈医生有恩于我,我自然看重她。没有人敢和总统看重的人作对。” “这么说,你和沈簟秋之死没有关系?” “没有,”说到最后,滕熠有些黯然,“我没有想到……” 冷木阳轻哼一声打断了他,“哼,你没有想到沈簟秋已经怀了孕……” 滕熠慢慢地合了眼,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十分沉痛,“是,我没有想到,如果我知道她怀孕了……” * ——“谁在那里啊?” 滕熠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远远地瞄见了这边有人影,就喊了一声。 冷木阳听出是院长秦浩的声音,立即收了手枪。 滕熠垂下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 “是我,冷木阳。”冷木阳手抄进兜里,扬声回话。 “是你啊!” 秦浩走过来和冷木阳说话的时候,一直背着他的滕熠悄悄地离开了。因为长年在医院工作,秦浩对于穿白大褂的人早就习惯了无视。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冷先生,你是过来看沈医生的吧!”秦浩问。 冷木阳点点头,转过身,将沈簟秋的白布单拉起,盖住了脸。 “秦院长深夜过来,是为什么?”刚才滕熠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秦浩打断了,冷木阳有些情绪。 秦浩站着不说话,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抹着眼睛,哭了。 “我……我过来是……哭一哭沈医生。” 哭一哭? 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合常理。 冷木阳冷眼旁观,并不说话。 倒是秦浩的情绪上来了,抹着眼睛,边哭边诉苦,“沈医生,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你走了,我们医院少了一个尖端的医学人才,没有了你,我们可怎么办呢?没有了你,接下来的手术可怎么做?沈医生,你不该走这么早啊……” “什么手术?是滕熠的手术么?”冷木阳问。 听到这句话,秦浩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惶恐地望了望四周,然后靠近冷木阳,小声地提醒他,“冷先生,你可不敢这样大声说。关于他的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好了,这样的话就不必跟我说了。我只问你,滕熠接下来的手术,是不是只能沈簟秋做呢?” 在冷木阳看来,如果滕熠的手术还要依靠沈簟秋,那么,滕熠是肯定不会杀沈簟秋了。那么,他就信了滕熠的话。 “不是的。这其实是最后的收口手术。只是把原来做手术时留在身体里的微小的支撑件取出来。这个手术,其它人也能做。” “那你哭什么?” “我……”秦浩话没说完,悲从心来,自己先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我自然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次滕住进医院,我们医院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要接收他入院,还要为他治疗。因为这事不能声张,所以,只定了三人专家组。以沈簟秋为组长,另配了两名外国专家。本来沈簟秋主刀,已经将滕熠的伤势完全照顾好了,最后这个收口手术,相对容易多了……” 第20章 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可是,没想到沈医生突然出了意外……滕的这个手术不能拖,必须在三天内完成……今天我找那两位外国专家谈手术的事,谁知,他们都拒绝了……你说,这个时候,他们不做,让我去哪里找合适的人……我的家人被总统的人控制着,我天天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我的苦,有谁知道呢?我……也只能捡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找沈医生哭一哭了……” 原来是这样。 冷木阳挑唇淡笑,抱着肩问道,“那两个外国人为什么不肯做手术?难道,他们不怕滕熠?” 秦浩警觉地望了望四周,再次压低了声音,用微小的音量说道,“他们的家属在国外,没有被控制,而且,他们还说,如果我再逼迫他们做,他们就告到国际法庭。”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来哭沈簟秋,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尖端人才,而是她是你们医院里最傻最听话的那个。现在她不在了,你没有人驱使,所以才难过,对不对?” 秦浩面色难堪,连忙为自己辩解,“冷先生,你可不能这样说,这次的医疗救助,是上面的决定。而且,是沈医生主动请缨做的。沈医生她很能干,很重视医学实践,这次手术……” “哼,她能干?她就是一个大傻瓜!” 冷木阳甩开手,恨恨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下意识地转过身,朝着沈簟秋的尸体深深地看了一眼。 秦浩裂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兀自站了一会儿,又抹着眼睛哭开了。 “秦院长,你别着急。”冷木阳走近一步,抬手放到了秦浩的肩上,别有意味地安慰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秦浩问. 冷木阳俯身跟他说了一句,“办法很简单。要是滕熠追究你的责任,你就说,因为给他做手术的沈簟秋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医院里再没有人敢答应给他做手术……不,是在我们国境内,是没有人敢给他做手术了。” “这……”秦浩有些迟疑,他一双溜溜的眼睛在冷木阳脸上转了几回,突然问,“冷先生,难道说沈医生的死跟滕熠有关?” 冷木阳没有回答。 秦浩自己在脑子里想了一回,心里怕了,“冷先生,你是说他们要杀人……灭口?” “我可没有这样。”冷木阳收了手,从掏里拿出湿巾细致地抹着手。 秦浩想到自己和沈簟秋一样,是知情者,害怕自己也会出事,声音几近发抖,“冷先生,这次沈医生的事……” “好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冷木阳开始把秦浩朝外面赶,“我要在这里呆一会儿,你换个地方哭吧!” “我……好吧!”秦浩无奈答应了。 * 第二天上午。 卧室内,厚厚的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室内,一盏桔色的小灯,映得室内十分温馨。 姚清靠坐在床头,俯身望着身边熟睡的女儿,心情复杂。 女儿越来越像她父亲了…… 纵使不见面,遗传基因还是强大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宁宁……妈妈希望你能一生安宁……”姚清轻抚着缨宁的头发,在心里默默祝愿。 啊! 这时,姚缨宁突然惊叫坐起,吓住了姚清。 “宁宁,怎么了?” 缨宁摇着头,并不开口,好一会儿情绪才稳定下来。姚清已经端了杯水送到了床前。水杯是透明的,清澈的水,看着让人安静。 “谢谢。”缨宁接过水,抿了一口。 姚清不安地守着她坐下,“宁宁,是不是做恶梦了?” 姚清自然不知道,附着在姚缨宁身体里的沈簟秋,心里有多痛苦。昨晚,大概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能安静地睡觉,现在,她是清醒的,她心里怎么能安宁呢? “我……我去洗脸。” 沈簟秋下床去,到卫生间洗漱。姚清从后面跟过来,说要帮她梳头。沈簟秋其实正在找新牙刷,她从镜子里和姚清对了对眼神,“我……我想用一个新牙刷,家里有吗?” 沈簟秋犹豫地问。 姚清立即弯腰从下面的储物柜里拿了两把新牙刷出来,“宁宁,妈妈知道你爱干净,所以,你用的东西,都备着几套新的。你看看,是用这个景泰蓝手柄的,还是用这个镶金边手柄的的?” 沈簟秋没有挑,顺手接了一支,“用哪个都可以。” 姚清显得有些意外。以前姚缨宁对这些细节特别挑剔,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 姚清压抑着心底里的诸多疑惑,等到她和缨宁母女俩坐着梳头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宁宁,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镜子里的女孩五官精致,唇瓣像花朵,眼睛像琉璃一样,散着迷人的光芒。 沈簟秋还不习惯自己变成了姚缨宁。 容貌不习惯,名字也不习惯。 她对着镜子出神,没有理会姚清说了什么。 ——“宁宁,宁宁……” 姚清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梳子放到了梳妆台上,然后,坐到了缨宁身边,不安地喊了她几声。 沈簟秋这才觉出是在喊自己,连忙答应了一声,“哦!” “宁宁,你……你这样,妈妈很担心。”姚清扶住沈簟秋的肩,突然哭起来。 沈簟秋被她的伤心感染了,有些不自在地哄着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我是担心你。宁宁,昨天你突然自杀,我已经很自责了;现在你又变成了这样,我怎么能不难过呢?” “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自从你苏醒之后,还没有喊过我妈妈呢!还有……” 还有,你怎么能和冷木阳做朋友呢,你怎么会对冷木阳有其它的感情呢? 姚清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 “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簟秋恍然,转身看向姚清,看到姚清期待的目光,她实在有些尴尬。 她自己是有母亲的,她还不想喊姚清做母亲。 可是,现在身份互换后,她从沈簟秋变成了姚缨宁,按照情理,她似乎只能喊姚清做母亲…… 除非…… * 沈簟秋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有了办法。她抬起头,假装懵懂地望着姚清,说了一句话——“阿姨,我怎么能叫你妈妈呢?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第21章 失忆 根本不认识? 女儿竟然说根本不认识她! 这句话让姚清当下就懵了,她绷紧了眼神,追着姚缨宁问,“宁宁,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不认识我?难道说……你这次出事之后,伤到了大脑,什么记忆也没有了吗?” 姚清说得很合乎情理,沈簟秋顺势点了点头,“是,过去的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我和您之间的事,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而且,我现在一想事情就头疼……” 沈簟秋边说,边扶住了自己的头,脸色很痛苦,像是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姚清看到她这样,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抱住她就哭。 “宁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冷天宇都说了,他用了比你还多的安眠药,就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大脑就会损伤成这样呢?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母女?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上天不公啊……” 姚清的哭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按控诉声。她搂着姚缨宁的身体,搂得很紧,热泪都渗进了姚缨宁的头发里。 本来,沈簟秋占据着姚缨宁的身体,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她本来可以不理会姚清的。可是,姚清的悲伤感染了她,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把自己当作姚缨宁,乖乖地坐着不动。 * 大约几分钟后,姚清突然不哭了,扳住姚缨宁的肩,红着眼睛问,“宁宁,你说,你不记得我了,那你怎么还能记得冷木阳呢?” 这是个问题。 沈簟秋答不出来,不过,她并不慌张,而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失忆了,至于能记住谁,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就想回家,找冷木阳,我好像有许多的话要跟他说……” “你想跟他说什么?”姚清半信半疑地问。 沈簟秋皱起好看的眉,无辜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具体想和他说什么,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能记住的人。” 姚清有些怀疑,反问道,“宁宁,你说得都是真的?” 沈簟秋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真话。” “都是真话……” 姚清喃喃地重复了一次,一双墨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姚缨宁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还夹杂着一点哭腔。接下来,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帮姚缨宁梳理长长的黑发。沈簟秋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她和姚清自然是无话可说。姚清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 静默中,姚清拿着梳子的手偶尔会停下,眼睛望向梳妆镜里女儿的眼睛,因为沈簟秋低着头,她不能看清姚缨宁的眼神,这让她有些烦乱。 过了很久,头发终于梳好。姚清帮缨宁在左耳边夹了一个漂亮的发夹。 * (亲爱的读者朋友,因为姚缨宁现在就是沈簟秋,所以,下面的文里,会逐渐减少沈簟秋的出现,而直接用姚缨宁代表) * 梳过头发之后,姚清脸色转好,她拉起姚缨宁的手,很随意地说起了母女间的贴心话。 “宁宁,妈妈没有想到你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你会失忆。这样看来,人生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美好……” 第22章 以后就是姚缨宁和冷木阳的故事了! 姚清说着话,动了感情,抬手轻抚着女儿的粉腮,眼睛里满是期许,“宁宁,我准备把你的婚姻大事提前办了,这样,我和你外公,我们才以有安心。” 婚姻大事?外公? 缨宁眨眨眼,疑惑地问,“我才十六岁,操办婚姻大事不是还早吗?还有,我记不得我有外公了。” 记不得了? 听了这句话,姚清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经过她的试探,终于确定女儿是真地失忆了! 要知道,以前缨宁和外公的关系十分亲密,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外公这个人了,不是失忆,又是什么? 既然女儿失忆了,那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姚清心里有了主意,说话时,态度也平和多了,“宁宁,你虽然才十六岁,可是,你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聪明啊!去年,你就已经修完了大学的课程,并且拿到了n国国际名校的毕业证……你已经大学毕业,自然就该谈婚论嫁了……” 缨宁摇头,“可是,我现在失忆了,头脑有些不清醒,怎么嫁人?” 姚清笑笑,拍了拍缨宁的肩,很是确定地说道,“缨宁,看来你真地都忘记了。你,不是已经定婚了吗?” “我……定婚了?”缨宁红唇张开,露出珍珠一样的牙齿,一脸错愕地盯着姚清。 “是啊,去年你在n国皇家大剧院表演芭蕾舞的时候,正好n国的首富南墨在台下观看,等到表演一结束,他就向你外公提亲了。后来,我带着你和南墨见了一面,你也很喜欢,于是我们两家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本来,南墨说,想等你十八岁之后再成婚。可是,现在你出了事,我怕是你流年不利,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冲冲晦气。以南墨的身份,有他护着你,足可以帮你挡去一切灾祸……” “南墨?你说的是南氏集团的boardchairman?今年三十一岁那个?”缨宁有些不情愿地问。 姚清略略惊讶,“缨宁,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关于南墨的事,就记得这样清楚呢?” 缨宁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很快就回了一句,“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能记住的,就记住了,我的大脑……不受我控制……” 姚清追问,“那,当初你和南墨定亲的事,你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 缨宁蹙眉,“想不起来了。” 姚清看缨宁这样,心里松了口气。 南墨确实曾经向她提亲,要娶缨宁,可是,被她拒绝了。她不想缨宁以后一直生活在n国,也不想让缨宁和n国的人有太多的交集。 只不过,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除了南墨,她想不出谁能配得上缨宁了。 所以,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办,“宁宁,我知道你觉得你和南墨有年龄差,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比你年龄大一点儿,才知道疼惜你。再说,妈妈想给你找一个身份尊贵,富可敌国的人,如果没有到一定的年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成就?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这就给南墨打电话,安排你们的婚事……” “可是,我不想。我……” “宁宁,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的婚事,是一定要办的。” 姚清的话不容置辩。 缨宁咬咬唇,没再说话。 * “清清……” 姚清从缨宁的房间里出来,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转角处的小茶室。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不想,冷天宇突然出现了。 姚清抬眸,冷天宇随意地穿着一件灰色条纹的衬衫,双目炯然有神,棱角分明的唇微微开启,像是还有许多的话要和她说。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像她这样,曾经做过一线红星,接触过许多男明星的女人看起来,冷天宇仍然是仪表堂堂,魅力十足的中年男人。 “哦,我……打个电话。”姚清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冷天宇一直朝着她走过来,不自觉地为他挪出了一个位置。冷天宇极自然地坐下,然后,把她揽在了怀里。 姚清显得有些慌乱,只好尴尬地把手机放下。 当初她选择嫁给冷天宇,就是因为她空寂多年的身心,实在需要一个男人来温暖。 昨天,本来是她和冷天宇的新婚之夜,她故意睡在了女儿房间里,这样做,本来就有些不妥。今天,她不能再不理冷天宇了。 冷天宇的下颏在姚清的发顶摩了一会儿,捏着她的手问,“这么早,要给谁打电话?” 姚清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冷天宇突然这样温柔,她……真有点儿依恋和享受。但是,女儿的事,是天底下最重要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应该负起责任来。 “哦,我想……给南墨打个电话。” “给他打电话?”冷天宇不高兴了,声音都沉了几分,却搂得更紧了。姚清有些呼吸不畅,连忙解释,“天宇,你别多想。我是为了缨宁的婚事。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冷天宇放手,却不自禁地俯首吻了她。 吻过之后,姚清低着头,调整情绪。冷天宇主动问她,“南墨可是比宁宁大不少呢!而且,我听说南墨……其实隐婚娶过一个女人……” “那只是传闻。”姚清很肯定地反驳了冷天宇,“去年,南墨到我父亲那里提亲,要娶缨宁。他本人对这件事解释过,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花痴。得不到南墨,就四下里散播谣言。现在那个女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哦,那就好。”冷天宇握住姚清的手,像天下所有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女儿那样,问姚清,“这件事,宁宁是什么意见?” 提到女儿,姚清的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天宇,宁宁她……她失忆了。刚才我和她谈话,我发现,以前的事,她都记不得了……” “宁宁她怎么会……” “天宇,是真的。宁宁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她连自己有外公都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是全都不记得……就是偶尔会有一个人,一件事,像片段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存着……比如说……冷木阳……” 姚清的话虽然断断续续,可是冷天宇还是明白了。 缨宁忘记了所有人,独独记得冷木阳,还追着冷木阳说话,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23章 宁宁,你太不像话了 对于缨宁和冷木阳的事,冷天宇认为,如果真有什么事,那错也在自己儿子。所以,他决定和冷木阳好好谈谈。但是,电话打出去了,冷木阳说,他在医院里。沈簟秋的父母今天从英国回来,他必须见见他们。 因为事关到沈翰,冷天宇的态度比冷木阳还慎重。 “木阳,沈簟秋一直是沈翰的心头挚爱,现在沈簟秋这样死了,他心里必然难以平息。昨晚,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也对。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甩包袱。而是要站在沈翰的立场,用心安抚。怎么说你也是沈簟秋的丈夫,即便沈簟秋不在了,我们还是可以和沈簟秋的父亲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一切,全靠你运做。所以,今天的见面,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我知道。”冷木阳的声音淡淡的。 冷天宇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因为是电话里,也只好先这样了。 冷天宇打电话的时候,姚清心里的愧疚感渐渐消失了。本来,她还以为,昨晚她和冷天宇的新婚之夜,她睡在了女儿房间里,冷天宇会一直想着她。没想到,冷天宇昨晚一直在想着事关集团利益的事。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姚清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所以,没有和冷天宇再说什么。 * 吃过早饭之后,缨宁被姚清带着去医院做检查,一路上,她一直在按着自己的手机,像是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电话号码——“1378……” 只是这个号码,姚清几次悄悄地用眼风去看,都没有看清。 “宁宁,今天我们去医院做一个详细地检察,听听医生的意见,以后,看是否需要后续治疗,你现在这样,妈妈很担心……” “我没有什么事的。”缨宁把手机放进包里,一双琉璃一样闪光的眼睛转向了车窗外。她似乎心事重重,不想说话。 姚清叹了口气,把心思转到了那个电话号码上面,眼神里满满地担忧。 * 豪华舒适的轿车稳稳地停在医院内,透过暗色的车窗,可以看到医院停车场内满满的一排车。 缨宁突然转过身,对姚清说要自己要去卫生间,而且要去院内的公共卫生间。 姚清有些诧异,她抬手摸了摸缨宁的额头,以为女儿在发烧。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有洁癖的女儿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失忆之后,女儿一切的教养也都消失了吗? “宁宁,这公共卫生间多脏啊!你……忍一下,我们去医院里,去你的专用病房里,多干净……” “不,我等不急了!我现在就去,一会儿就回来!”缨宁说着,就推开车门要走。 姚清恼了,重重地喊住了她,“宁宁,你太不像话了!” 那边缨宁的身子已经探出了车外,听到身后的呵斥声,她僵住不动,大约几秒钟之后,回眸,对着姚清灿然一笑,“妈,我就这一次,您别怪我啊!” 妈? 女儿甜甜的一声呼唤,让姚清顿时失去了怒容。 这可是女儿出事之后第一次叫她妈妈,她……不能生气…… * 云城医院的东院有重要人物专用的vip车位。沈翰经常来医院里做保健和疗养,他的车位自然排在第一个。 冷木阳站在车位旁边,抬起手腕看时间,金表折射出璀璨的光柱,很是炫目——表盘指向十点十五分,冷木阳想,沈翰应该马上就到。 第24章 你害了我女儿,我要你付出代价 上午的阳光下,冷木阳肃然而立。无可挑剔的绝世俊颜,仿佛挺立天地的神。只不过,他微微蹙眉,带出了人间的些许悲伤。 大约五分钟后,一辆低调奢华的奔驰轿车缓缓驶入。高配置,新车型,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只看那车身的漆色,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阳光下,且不说整个车身无一点瑕疵,就是那光亮度,足可以将人的睫毛照清楚。这样的车,显然是高端定制款。 沈翰来了。 冷木阳稍稍后退一步,看着车子入了车位,司机恭敬地下车,打开了车门。 锃亮的皮鞋,优质面料的西装裤,然后就是沈翰打理精致的发型和他惯常配戴的墨镜。那墨镜也是高端定制品,配着他瘦削白皙的脸,透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神秘和高贵。 以前,作为高层政客,凡是沈翰出现的地方总是记者如云,今天,冷木阳注意到门口的警卫比往常多了两倍,大约是对采访拍摄的记者清场了。 冷木阳是从医院内部来到东院的,所以,没有经过门口的盘查。 “岳父大人。”冷木阳俯首,迎着沈翰喊了一声。 沈翰昂首站着,墨镜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冷木阳没有抬头,继续俯着身对沈翰说道,“簟秋出了意外,我也很难过……” 说话的时候,冷木阳凭着他多年练习擒拿格斗的警觉性,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沈翰对着自己挥起了手掌……但是,他没有避开。 啪! 很快,沈翰坚韧有力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冷木阳结实的皮肤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挨了一巴掌之后,冷木阳站立不动。 对面,沈翰冷冷地开腔,声音异常沉静,“冷木阳,你害了我女儿,我要你付出代价!” “岳父大人,我和簟秋是夫妻,决不会害……” 冷木阳申辩,但是,话说到一半停下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话把沈翰激怒了,而且,沈翰已经慢慢地扬起了手臂,想再打他一掌…… 这一掌,冷木阳不想躲,他紧闭了唇,木然站立着,什么也不想解释。 * ——“您不能打他!” 突然,有像铃声一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披着长发的身影轻盈地飘过来,挡在了冷木阳前面。 冷木阳没有多想,本能地将来人拉开,结果沈翰那一掌正打在他的肩头。冷木阳站立不稳,身形微晃,下意识地抱住了前面的白影。 其实在听到喊声的时候,沈翰这一掌本可以收回。但是,他转了念,想连这个护着冷木阳的女人一起打。没想到,他这一掌打出去,冷木阳居然和女人抱在了一起! 沈翰的定力足够强大,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说。此刻,他没有再对付冷木阳,而是阴着脸,拿出湿巾,擦抹手指。 对面,冷木阳被打了第二掌之后,很快就醒转过来,他垂眸细看,发现自己抱着的人竟然是……姚缨宁。 该死! 冷木阳在心里低咒一声,立即松了手,离开姚缨宁两步,站好。 这时,一直沉寂的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沈簟秋的母亲,著名的教育专家欧阳兰弯腰出来。高高的发髻,白而瘦的脸,显得十分严肃冷漠。只不过,她红红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带着几分哀伤。 欧阳兰关上车门,凌厉的眼神盯着冷木阳和姚缨宁看了几秒钟,然后,用带着几分恨意和不屑开口说道,“冷木阳,枉费簟秋爱你一场……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却另结新欢,实在让人不齿。” 第25章 果然,像猫一样 另结新欢? 听了欧阳兰的这句话,缨宁急了,几步奔过来,挤到欧阳兰面前想要解释。一双琉璃一样闪耀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然后流出豆大的泪珠来,娇红的唇,咬住,又张开,模样十分痛苦,说话也有些支吾。 “您……您不能怪冷木阳,我和他没有关系,还有,沈……簟秋……” 啪! 不等缨宁把话说完,欧阳兰突然扬手打了缨宁一巴掌。缨宁猝不及防,身形一晃,跌倒在地上。 女人打人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欧阳兰正在气头上,她这一巴掌打下去,缨宁的脸上,瞬间红肿了一片,埋下头,没有再出声。 欧阳兰的愤怒还在继续,她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怨恨的,如果不是缨宁倒在地上,恐怕,她还会再次出手。 “我女儿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无耻!” “阿兰,不必理会这些人!”沈翰走过来,揽住欧阳兰的肩,安慰了一句,然后,带着她离开了。 * 冷木阳垂眸,看到缨宁屈身坐在地上,像一只被枪击中的白天鹅,她蜷在那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宁静。 冷木阳不知道自己的脸被沈翰打过之后是什么样,却能清楚地看到缨宁娇嫩皮肤上带出的伤痕……那红色的指痕刺痛了眼睛,冷木阳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院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这个姚缨宁搞砸了一切!” 今天,他早早地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和沈翰搞好关系。没想到,姚缨宁突然冲过来,她自以为是的举动,加重了沈翰对他的误会……实在可恶…… 冷木阳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像大树上那些挨挤着的树叶,分不清枝干,没有条理。 盯着那绿色久了,冷木阳再回头看时,地上已经没有了缨宁的身影…… 她是怎么走的?怎么轻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果然,像猫一样!” 冷木阳摇摇头,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平常的矜贵态度——姚缨宁自作多情,实在可恨。他不追究她的责任,便是对她最大的善意了。 * 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黑白两色的设计,时尚而简约。女秘书林梓悦敲门进来,瞬间被室内的冷气包围了。她站在门口,撑了口气,挡了挡寒,才走进来。 冷气煞人,窗帘闭合,明显,冷总裁心情十分差。 林梓悦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冷木阳的桌子上。冷木阳手里按着鼠标,像是在打游戏。笔记本电脑发出爆裂的声音,冷木阳眼神专注,没有停下的意思。 刚才冷木阳有没有说让她进呢? 林梓悦努力地想着,想到走了神。 “没事出去吧!”冷木阳的声音平静无波。 林梓悦家和冷家是世交,林梓悦来冷氏是冷天宇的安排。冷木阳没意见。林梓悦知道分寸,他也不想为难她。总得给冷天宇面子吧! “总裁,星月集团的秦总在门口等着见您呢!我说,您家里有事,不一定在公司……” “告诉秦钟月,我不在。”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秦总说,不管您在不在,她会一直等在门口。” “无赖!”冷木阳的声音极轻微,林梓悦就当没听到。 第26章 冷木阳,你还是年轻人吗?! 林梓悦微微一笑,对着冷木阳说道,“总裁,您要是……确定不见秦总,我有办法让她走!”这句话之后,冷木阳终于抬眸,撩了林梓悦一眼。 林梓悦本以为冷木阳会夸奖她,没想到,冷木阳眼神不悦,这让她着实不安。 “总裁,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话的……”林梓悦慌了,连忙道歉。 “没有错,”冷木阳干净利索地截断了林梓悦,然后,眼睛盯着屏幕、沉着有力地说了另一句话,“林梓悦,你是我的秘书,你有办法,尽管对别人使……就是不要往我这使,记住了?” “是!我会谨记的!”林梓悦垂首,恭敬地从总裁办退出来,返身掩上门,脸色纠结地离开了。 * 一个小时后,冷木阳看到手机屏幕亮起,屏幕上显示,拒接秦钟月电话五次。 修长的腿伸展开,华丽的转椅从办公桌前退离了一米多远,冷木阳仰靠在椅背上,舒缓有些僵硬的颈椎,同时,拨通了秦钟月的电话。 电话里,秦钟月急了,“冷木阳,你还有人性吗?你的女秘书告诉我,你在调查沈簟秋的事,说你去了车祸现场。我信以为真,开车过来找你,人没找到,打电话也不接。然后,刚刚你的女秘书又告诉我,她并不清楚你去哪里了……” “嗯,她说的对。我在哪里,她确实不知道。”冷木阳用另一只没拿电话的手捏了捏额心,准备挂断电话。 没想到,秦钟月不依不饶,“冷木阳,我告诉你,你现在派人过来接我。不然,我就把关于你和你那个漂亮妹妹姚缨宁的亲密视频发到网上!” 冷木阳微微一怔,低喝道,“秦钟月,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你可以起诉我的那些小记者,可是,你起诉不了我。我自有办法保护自己。就是你啊,现在正是云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果再曝出和你的妹妹姚缨宁有私情,恐怕……” “秦钟月,你说够了没有?看来,是外面的阳光不够热?”冷木阳脾气有些大。 秦钟月听着他的声音不对,马上转了态度,笑着提出了条件,“冷木阳,只要你肯见我,关于你和姚缨宁的事,我可以永远……” “好了,你找个凉快的地儿等着,我找人过去接你。”冷木阳不耐地挂断了电话 * ——“姚缨宁!” 冷木阳口里念着这三个字,扬手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他怎么会这样被动? 姚缨宁的面容在冷木阳的眼前浮现,还有,她一直莫名其妙地直呼他的名字,那熟稔的态度,想想就让人……浑身泛冷。 “果然是只猫!到处留情!” 冷木阳焦躁地按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温度,从十九度直升到了二十八度。 * “热死我了!”秦钟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锦缎连体裙,前襟湿了一小块。 冷木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缄默不语。 “二十八度?冷木阳,你还是年轻人吗?!调这么高的温度,要把人热死了!” 秦钟月一边嘟囔着,一边自作主张将空调的温度降了下来。 冷木阳轻哼一声,淡淡出声,“秦钟月,是你自己作死!” 第27章 你和沈簟秋,果然是假 “冷木阳,你……还说我!” 秦钟月甩性子,准备有力地反击冷木阳,没想到,从优质空调里吹出来的冷风瞬间将她冰了个透。她立即从空调前移开了。人虽然移开了,但是,刚才的冷气透过她后颈开张的毛孔钻进了身体里,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秦钟月自己搓着肩,再看看冷木阳,也不恼了,倒是笑开了,“冷木阳,原来你是为了我才把温度调高的,对吧?我从外面炎热的天气里进来,不能吹太冷的风,所以……” 冷木阳轻哼一声,继续埋头看文件。 秦钟月身上的热气未退,自己转身进了里面的小会议室,取了一碟比葡萄还大的进口蓝莓出来,自顾地坐到沙发上,用尖尖的指甲,挑开皮吃。 几颗蓝莓入口,她再说话时,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那边,冷木阳还在专心地看文件,秦钟月走过去,按着办公桌凑近了冷木阳,看了看他的神色,然后,说起了沈簟秋的事。 “其实,我集团里的那些小记者们,都是跟着瞎起哄。你冷木阳对沈簟秋的感情,别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吗?” “你清楚什么?”冷木阳手里握着笔,在文件上潇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清楚你喜欢沈簟秋啊!只不过,你是直男中的巨直男,连自己喜欢沈簟秋都不清楚……” 啪! 冷木阳将文件丢开,否认了秦钟月的话,“傻女人一个,谁会喜欢她!” “瞧瞧你这口气!”秦钟月啧啧出声,追到冷木阳身边继续说道,“冷木阳,我和你可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中,整整十年的交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不喜欢的人,你是连两分钟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呆的,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生活两年!” “你又没结过婚,你懂什么?”冷木阳轻轻地回了一声,随手点开了笔记本电脑里的游戏,眼神深邃。 秦钟月点头,又摇头,毫不顾忌地说道,“是啊,我是没有结过婚。可是,我了解你啊!冷木阳,你自己说,你这冰箱里一年四季备着新鲜的进口蓝莓,是不是因为沈簟秋喜欢吃?你别否认!” “随便你说吧!” “我可不是随便说的,你也不是随便做的。你对沈簟秋有所期待,所以,即便你知道,沈簟秋不会来公司找你,你也会照做不误,一次一次把她喜欢吃的蓝莓准备好……” 冷木阳被说得不高兴了,扫了秦钟月一眼,淡淡地说道,“秦钟月,看来,几只蓝莓还是堵不住你的嘴!” “哎呀,冷总裁,怕别人说,你别做啊!我问你,如果你不喜欢沈簟秋,怎么还和她有了孩子……” “秦钟月,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孩子——这两个字,把冷木阳激怒了。他焦躁地站起来,站到百叶窗前,将窗叶弄得哗啦啦响。 秦钟月站在原处,拧着脖子看冷木阳,最后,突然张大了嘴巴喊了一声,“冷木阳,你不会真没有和沈簟秋同过房吧?那你可亏大了……” “够了!”冷木阳低吼一声,像只受伤的狮子。 秦钟月怔怔地站在原地,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自己是媒体人,也喜欢八卦别人。可是,她更在乎那些被表面现象掩盖的真相。 秦钟月落落地抚了抚自己泛着凉气的胳膊,然后,低着头走到了冷木阳身边,用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说话,“冷木阳,对不起。我以为,你和沈簟秋表面上疏离,其实感情很好。所以,我那些小记者怎么闹腾,我也没有管束过。我想着,你是不会在意的。因为,我了解你。你自己认定的事,或者,那些子虚乌有的事,你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可是,没想到,她们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你和沈簟秋,果然是假……” “走,秦钟月,你马上走!”冷木阳生气地赶秦钟月走。他再也不想见她,而是转身坐回了办公桌前,一脸沉静地玩游戏,而且将游戏里的音量开到了最大。 办公室内,瞬间喧闹起来。 秦钟月咂咂嘴,尴尬地站在窗前,过了很久,才移步去沙发那拿了包,准备离开。 她走到桌前,跟冷木阳道别,说话时,声音很低,“冷木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沈簟秋出车祸死了,她的后事,你得管,你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即便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能和她较真……死者为大,她死了,你就得承担起一切……你放心吧,就算你不发什么律师函,我也不会让我的报社和网站再发布有关你和沈簟秋的消息了……还有,你和姚缨宁的亲密视频……我也会毁了的……我心里清楚,那是个误会……” 喧嚣声里,秦钟月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她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情绪一下子就转好了,“冷木阳,云城每天有好多事值得追踪报道呢,放心,我们不会盯着你不放!最近,n国的南氏珠宝进驻云城,同时开了十家门店,据说,南氏集团的总裁南墨,可是一个传奇人物……还是一个钻石王老五……这个话题,不比你的话题让人兴奋?” 说完,秦钟月没有再看冷木阳,而是神情愉悦地扭着腰肢,踏踏地迈着小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了,冷木阳将面前的笔记本移开,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文件是关于南氏集团的调查报告…… * “总裁……” 敲门声之后,林梓悦慌张地进来,支吾不语。 林梓悦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她这样失态,还是第一次。 冷木阳手按在文件上,抬眸问,“怎么回事?” 不等林梓悦回答,门突然被撞开了,两名警员进来,出示了证件之后,就要带冷木阳走。 “冷先生,我们怀疑你和沈簟秋的车祸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负责调查。” “放肆!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害她?” “冷先生,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第28章 请允许我向缨宁再次求婚 冷木阳深邃的眸子目光深沉,吩咐林梓悦给他的律师打电话。 林梓悦揪紧的眼神,十分担心,“是,我这就打。” “冷先生,走吧!” 警员催促一声,冷木阳垂眸不语,手抄进裤兜里,信步朝外走。 * “乖乖的,不要动!冰袋都移位了!” 医院的vip病房内,缨宁半躺着,姚清亲自守在病床前为她的脸敷冰消肿。 冰袋太凉了,缨宁有些不乐意,“我的脸没事了。不用这个!” “怎么就没事了?这还肿得老高呢!” 姚清一边把缨宁脸侧的冰袋放好,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缨宁从卫生间回来,说是自己碰到了墙,碰到了脸。可是,她仔细一瞅,就发现了指痕。缨宁已经这么大了,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一定是缨宁被人打了,不愿意说出来。 姚清左思右想,忍不住就问了,“宁宁,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去见冷木阳了?这脸上的伤……是不是他……” 问到一半,姚清问不下去了。一想到缨宁这几次跟冷木阳说话时低声下气的态度,她这心口就憋闷。缨宁一向过着公主般养尊处优的生活,自杀过一次之后,突然转了性,变成了这样,她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冷木阳他有什么资格打你,他……” “不是他,没有人打我。” “不是他又是谁?放眼整个云城,还没有人敢欺负……” “我说过了,不是他,没有人打我。”缨宁突然就恼了,重重一回了一句,丢开冰袋,钻进了薄毯下。 “你……” 姚清看到女儿真得生气了,自己也没脾气了。她坐在病床前,朝着缨宁蒙着头脸的方向看了看,悄悄地拿着手机出去了。缨宁刚才做了几项检查,要下午才有结果。缨宁的脸一时也消不了肿,她们母女俩不如就在病房里等。现在缨宁既然不想和她谈。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姚清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南墨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早晨的时候,她是想打电话给南墨,结果被冷天宇打断了,这个时候打,虽然n国正是晚上,但是,还不算晚。 嘟,嘟。 听筒内响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一个醇厚的男声传来,“姚女士,您好。” “啊……南墨,你好……”姚清两手捧着电话,闪进了步行梯的角落里。她没想到,南墨会存着她的电话,还会在第一时间说出她的姓,这让她有些意外。 “您身体还好吗?上次见过之后,我一直很怀念令爱的芭蕾舞,实在是太完美了。”南墨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 姚清没想到,南墨会主动提起缨宁,她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说道,“南先生,我们已经不在n国了。我和我现在的丈夫带着缨宁住在w国。” “哦?这太巧了。我们南氏集团有意在w国开拓市场。以后,我会经常去w国,尤其是云城。云城是古韵和现代融合的城市,南氏珠宝已经在那里落地了。最近,我就要去云城。你们在哪个城市?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我们一起喝茶?” “啊,是吗?果然是巧。”姚清听了南墨的话,喜上眉梢,“我们也云城。” “那好,我大概本周末到云城。到了云城,我再派人去接您和令爱。”南墨显得极有诚意。 这正是姚清求之不得的,“好……” 话说到这,姚清虽然已经感觉到南墨还对缨宁有意,可是,她心里还是悬着,握着电话又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和南墨谈。 电话另一端,南墨谨慎又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姚女士,上次我和……令爱缨宁虽然是初见,但是,不瞒你说,我之前就对缨宁小姐的故事很动心。缨宁聪明,美丽,而且性格也是我喜欢的那种。我是特意去看缨宁小姐表演舞剧的……之后,我向您和外公提亲,没有得到你们的同意……我想,是我太过唐突了。我对缨宁的感情,需要向你们证明,也需要时间证明,更需要得到缨宁的回应。所以,这次,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允许我向缨宁再次求婚。当然,我是有诚意的,这份诚意,我会让您和缨宁明白的。” “可以,可以。既然南先生这样有诚意,我和缨宁会考虑的。我……是很欣赏南先生。缨宁她……她很尊重我,她如果见到南先生一表人才,也会喜欢的。”此刻,姚清的感觉真是太美了。可是,她还是要稳重地把话说完。毕竟,她是要做岳母的人了,怎么能不稳重呢? * 挂了南墨的电话,姚清几乎是小跑着回的病房。尖细的高跟鞋踩出踏踏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 “宁宁?宁宁……” 病房里,薄毯被掀到了一边,缨宁的人不见了。 姚清心里猛然一沉,慌乱地拨通了缨宁的电话,很快,手机的来电铃声传来,她循声望过去,原来,手机就在床柜的抽屉里。 “这……” 姚清跌坐在床边,头懵懵地疼。刚才的兴奋劲还没有完全消失,现在又有痛苦袭来,这让她怎么适应呢? 一阵敲门声之后,冷天宇推门进来,他炯然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周,很快觉出了事情不对,直奔姚清而来。“清清,发生了什么事?缨宁呢?” “天宇!” 姚清无助地扑到冷天宇的怀里哭起来,“缨宁她,她不见了!” “不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天宇安抚着姚清问。 “我刚才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就不见缨宁了,你说,她好好的在医院里,怎么就不见了……会不会有坏人……” “不会!医院里还是安全的。我想着,缨宁刚来云城,自然是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兴趣。她在病房里无聊,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可能的。哦,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她就没有拿电话!” “是吗?”冷天宇稍稍迟疑,眼睛里晃过一丝不安,不过,他还是劝姚清不要着急,“说起来,缨宁还是个孩子,做事情总是欠考虑,你不要担心。我们先找找!” 砰! 冷天宇的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第29章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缨宁出现在门口。 美丽的脸因为有一半红肿着,倒有一种别致的美,是我见犹怜的那种美。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宽大的病服,更显得她娇小可人,惹人心疼。 冷天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问,“缨宁,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珍珠一样的牙齿咬住了唇,缨宁低下头,什么也不肯说,修长的腿轻盈地跑过来,利落地钻到了床被下。 冷天宇迟疑地转了转眸子,姚清这时已经从他的怀里出来了。姚清朝缨宁的方向望了望,想说什么,又抿住了唇。 冷天宇急于想知道缨宁的脸是怎么回事,可是,因为姚清心里认定了是冷木阳所为,她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搪塞道,“缨宁说,是她自己碰的。” “不对。我看像是被人打的。”冷天宇很是肯定地说。 见姚清和缨宁都不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刚才看缨宁的耳边有一道极细微的甲痕,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 说到这,冷天宇犹豫地盯着姚清看了一会儿。 难道,是姚清打的? 如果真是这样,姚清自然不肯说,缨宁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只是,姚清为什么下手这样重? 室内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安静里。 嗡嗡! 冷天宇的手机振动声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他慢慢地掏出手机,看了上面的号码,动了动眼神,像是有些不情愿一样,又等了几秒钟后才接通。 “什么事?” “董事长,警局来人把总裁……带走了……” 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助。 “什么时候的事?”冷天宇冷静地问。 “就在刚才!总裁让我打电话给律师,我已经通知了。我想,也应该给您打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 冷天宇挂了电话,手指按在屏幕上,沉吟良久,突然恨恨地骂了一声,“沈翰这个老狐狸,竟然对木阳下手!” 姚清知道冷木阳出事了,本来不想多问,可是,又不得不装作很关心地样子,问,“天宇,出了什么事?” 冷天宇轻吁口气,看向她,“刚才警局来人把木阳带走了。我想着,这是沈翰的手笔。” “那……怎么办?” “律师已经去了,我也要去一趟。警局的人都畏惧沈翰,我这个时候再打电话问,他们肯定什么也不说。” 冷天宇收起手机,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之后,他心里像是挂着事,又慢慢地转身回来,目光在缨宁侧卧的背景上扫过,然后,对准了姚清,“清清,缨宁怎么说也是小孩子,有什么事,你们母女俩好好谈……” 姚清眨了眨眼睛,把冷天宇话里的意思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冷天宇以为,是她打了缨宁? 仅凭一个什么甲痕,就说是她打了女儿? 姚清心里委屈,一下子就把话说开了,她可不想再忍了。 冷木阳实在可恶,冷天宇也可恶! “冷天宇,你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缨宁就是我的命,是我心尖上的定,我怎么舍得动她一下?” “清清……” “冷天宇,你别叫我。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我不怕告诉你,缨宁脸上的伤,是你们家冷木阳打的!” “什么?木阳他怎么会对女人动手……更不要说……” “冷天宇,你不必这样包庇。缨宁这次出事后,冷木阳对缨宁极尽嘲弄,态度恶劣。他以为是缨宁缠着他,所以,他自然不耐烦。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30章 这是一个筹码 什么事做不出来? 姚清的这句话,说得冷天宇沉默了。 冷木阳虽然是他的儿子,但是,父子俩人的相处,仍然是各有空间。儿子的事,他并不完全知晓。不过,儿子对缨宁的态度,他也是亲眼见到的,姚清的分析,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清清,既然缨宁不肯说,你也没有亲眼看到,这件事,我去问冷木阳。如果是他欺负缨宁,我决不轻饶。” 这个节骨眼上,冷天宇这样一说,姚清也不好再说什么。 冷木阳被抓在警局里,她总不能这个时候让冷木阳给缨宁道歉吧?! * 冷天宇离开后,姚清继续给缨宁敷脸,并且,把南墨本周要来云城的事,告诉了缨宁。 缨宁眼眸流转,没有半点喜色,她很是不悦地问姚清,“您这是什么安排?冷家出了事,您还有心思忙着给我相亲?” “哎,我怎么就没有心思了?” 姚清一板一眼地对着缨宁说道,“冷家的事,是冷家的事。我虽然嫁到了冷家,但是,我最亲的人还是你。” 说到动情处,姚清将手轻按在缨宁的手背上,压低了声音说话,“缨宁,南墨可是n国的首富,除了总统滕熠,没有人能和他比。南氏集团在国际上享有声誉,你如果嫁给南墨,那将是无上的荣耀和永远也享不尽的福气。这次你和南墨见面,并不是就让你立刻嫁给他。我是想借这件事让冷家的人看看,咱们母女俩将来会有什么样尊贵的身份。你和南墨的婚事定了,冷家在我们眼里,不就不算什么了吗?这是一个筹码,是我们抬高身份的筹码。” 听了姚清的话,缨宁久久不语。 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可以听到空调的风声。 缨宁抽回了自己的手,重新钻进了薄毯下。姚清欲言又止,只好悬着心坐着。大约几分钟后,缨宁终于露出头来,薄毯半蒙了脸,两只大眼睛闪着,跟姚清谈了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去见南墨,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姚清问。 缨宁想了想,说道,“冷家出了事,我不想回去住,这周我都想住在医院里。” “住在医院里?宁宁,在医院里多不方便,你……” “我什么事也不用做,在哪里也是睡觉,医院里倒清静自在!” “可是……”姚清本来想反驳,后来,自己又转了念。冷木阳被抓,冷家这几天是不会消停了。女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静养,住在医院里,也是一个好主意。 “好吧,宁宁,妈妈陪着你住在医院里……” “我不用陪!我一个人能行。再说,你现在是冷家的女主人,冷家的事,你能不管么?” 缨宁的话,像是在传达另外一个意思。姚清突然想到缨宁在自己婚礼上自杀的事。或许,就是女儿心里对她再婚表达的一种抗议。现在,女儿虽然失忆了,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可是,女儿的心里,未必就完全同意了她再婚。 不管同意不同意,婚已经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只好暂时委曲求全。 顿了顿,姚清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也好,你就在医院里住着吧!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不用。我就在这个房间里睡觉,什么也不需要,你来,只会打扰我。”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 “你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见南墨了!”缨宁的态度坚决。 第31章 必须给总统做手术 “我……好吧!”姚清一心想安排缨宁和南墨,这个时候,也只好妥协了。 母女两人的谈判,是以缨宁的胜利结束的。 * 啪! 下午,房间里光线有些暗,胡安将桌上文件摔到了秦浩的脸上。 秦浩的拳头在身侧握紧,昂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胡总管,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医院里,你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份了?” “哼,你的医院?”胡安一脸地不屑,看向秦浩的眼神也是轻蔑和蛮横的,“秦浩,我不怕告诉你,若是耽误了我们总统的病,不要说医院,就连你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还有你可爱的小儿子……貌美如花的娇妻……” “强盗!”秦浩低吼了一声。 胡安不以为然,“随便你说,反正我对你们国家的语言也不太精通。我想懂的,我自然都懂,不想听的,便是耳旁风。” 秦浩这次是被惹急了,他为自己被当作人质押起来的妻儿忧心,说话的脾气自然就大了。 “胡总管,我也可以告诉你,不要说治疗小组的两名外国专家不肯给总统做手术,就是在我国境内,你也再找不出人来。因为沈簟秋那样优秀的一名医学博士,就因为给你们的总统治了伤,结果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秦浩,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安恼羞成怒,“沈簟秋出车祸是意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敢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去陪沈簟秋!” 胡安边说,边拿出了枪。 秦浩气得嘴唇发抖,又说不出什么来。他一向温文尔雅,从来都是淡定从容,这次,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可能是长久地压抑之后,爆发出来的情绪吧。 “现在,你马上再去找人,找可靠的,医术高明的。两天后,必须给总统做手术。” “……” 秦浩没有多说话,掉头走了。 从后院出来,秦浩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似乎都在刚才用尽了。他坐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盘起腿,沉默着,坐了很久,才站起来。 *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秦浩在门口站了站,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院长办公室在八楼,同楼的就有一个实习医生做手术练习室,还有两个会议室。楼层内一向很少有外人来。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只关上门就行了,没有锁门的习惯。但是,他是绝不会半开着门走的。 他的办公室有人来过? 医院的人过来找他,一定会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的。 除非,是有外人进来过? 不,不可能。 秦浩摇摇头,他的办公室,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简单的家用电器,不会有什么坏人进来的。 秦浩进门,没看到什么异样,苦笑一声,带着些疲惫坐到了椅子上。手住额,坐定。这时,他突然发现在桌子上,鼠标下,压着一张奇怪的纸条 秦浩心头一惊,果然有人来过! 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拿了那张纸条定睛细看,几秒钟后,突然脸就变白了,这……这不是沈簟秋的笔迹吗? “秦院长……今天晚上我会来实习手术室……你等我……沈……簟……秋……” 沈簟秋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给他写纸条呢? 咕咚! 秦浩心里受了惊吓,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两眼发痴。他坐卧在地上,紧紧地用两手扒在椅子边上,紧张地站不起来。 是,活见鬼了吗? 还是,有人蓄意所为? 第32章 我就是沈簟秋 整整一个下午,秦浩都在为这张奇怪的纸条揪心。 如果是有人模仿沈簟秋的笔迹来戏弄他,那会是谁呢? 秦浩根本想不出答案…… 晚上,他照例在办公室休息。自从接手了滕熠的治疗任务之后,他的妻儿被滕熠控制,对于他来说,回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他就睡在了办公室。 其实睡在办公室也好,省去了路上的麻烦。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秦浩莫名地望了望自己办公室的门。他没有按纸条的约定去手术室,那……会不会有人找过来?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秦浩紧张地站起来,准备将门锁上。他将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咚咚地敲门声。然后,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有人影闪进来。 像幽灵一样轻盈的影子! “啊!” 秦浩受了惊,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秦院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影子停下,站在门口说话。长长地垂在耳侧的黑发证明了她是一个女人。她戴着粉色的口罩,一身宽条纹的病人着装,看上去十分古怪。 虽然古怪,但是她不是沈簟秋的鬼魂……而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女人……最重要的……她是一个病人! 医生哪有怕病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秦浩瞬间有了底气,一边从容的从地上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哪个科的?有问题去找值班的护士,找本科室的值班医生……我这里是院长办公室,岂容你们乱闯……” “我没有乱闯。我是敲过门的……” 秦浩返回到办公桌后,坐好,严辞警告来人,“你是敲了门,但是,我没有说让你进。你多大了?怎么连这些必要的礼仪都不懂呢?” 女孩一双琉璃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秦浩,“秦院长,是您说过的,我进你办公室,不用敲门?” “岂有此理,我们不认识,我怎么会……” “秦院长,我们认识,我是沈簟秋!” “沈簟秋……” 扑通! 秦浩听到沈簟秋的名字,一下子就从椅边滑了下去,仅余下头露在桌边上,他惊慌失措,看向来人的眼神是畏惧的,“你……你说……你是沈簟秋?” “对,我就是沈簟秋。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不过,您一定看过我写的博士论文,论文里阐述了意识体和依附体的关系,用事例证明意识体是可以单独存在的。我现在灵魂是沈簟秋,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 灵魂是沈簟秋,身体,还是别人的身体? 秦浩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人,脑海里蹦出两字“魂穿”? 他害怕地用手指着女人,不让她近前,远远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凭什么能证明你就是沈簟秋?你再胡闹,我就报警了!” “沈院长,我没有胡闹。我今天过来,是为了滕熠的手术。我有理由相信,我死了之后,没有人给滕熠做手术。杰克和约翰,他们是很自私的人,不想承担责任……除了治疗小组的这两人,其它人更不合适。所以,你现在一定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对不对?” 说这番话的时候,缨宁的态度是从容的。秦浩被她流露出的自信态度震慑了,恍惚看到了当初的沈簟秋。很快,他记忆中沈簟秋的影像和眼前的人重合了…… 第33章 你叫什么名字 秦浩从办公桌后慢慢地站起来,看向缨宁的眼神仍然有些不安,“你真的是沈簟秋?” 缨宁轻轻吁了口气,点头,“是,我是沈簟秋。这是个秘密,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其它人。因为……灵魂重生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引起人们的非议。” “可是,你怎么证明你是沈簟秋?”秦浩继续追问。 缨宁略略沉吟,“秦院长,我知道,我这个时候如果说一些关于沈簟秋,关于我自己的事,你一定以为是我查了资料过来蒙骗你的。我可以说一些关于你的事,就是今年3月17号,下班后,你到我办公室,和我谈的那些事……” “3月17号?”秦浩有些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知道,沈簟秋一向记忆力过人,这个女人说出了准确的日期,这一点儿,倒和沈簟秋有些相像。 “对,就是3月17号这天。你来我办公室,显得非常郁闷。我给你泡了菊花茶,然后,你告诉我,你的妻子因为你没有按时回家而和你吵架,然后,带着你的儿子乐乐回了娘家。你觉得娶了一个比你小十岁的漂亮妻子压力很大,你每天要强迫自己锻炼身体,还要喝补品来保持自己年轻的状态,然后,妻子还经常使性子,动不动就罚你靠在墙边做倒立,而这个时候,她总是带着儿子在一旁看你的笑话……” “你果然是沈簟秋!” 秦浩确定,自己的家事只跟沈簟秋一个人说过,而且,他想起来了,时间就是3月17号。因为3月8日女人节的时候,他送了妻子一套昂贵的化妆品。3月份才过去半个月,他的信用卡就因为给妻子送礼物刷爆了……所以,他印象深刻。 秦浩相信了缨宁就是沈簟秋,并对她魂穿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沈医生,你能不能详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就重生的?你不是……” “这件事,一言难尽。”缨宁摆摆手,示意秦浩停下,“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为滕熠做手术。” “什么?”秦浩表示不能接受,“沈医生,你的人虽然是你,但是,你的手不是你原来的手啊!你确定你能为滕熠做手术?” 滕熠的手术都在重要脏器上,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 秦浩自然不敢轻视。 缨宁点点头,一双琉璃样的眼眸微微合拢,又慢慢地睁开,自信的光芒四射。 “秦院长,你别忘了,滕熠的伤是我给做的手术,最后的收口手术应该怎么做,只有我心里最清楚。我现在这个身体,手指很灵活,只要我经过两天的集中操作训练,就能应付这次手术。” 秦浩怔怔地望着缨宁,有些相信了。 沈簟秋的专业技能和医学理论修养究竟有多高,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沈簟秋不死,很快就会成为蛮声国际的医学界领袖人物…… 缨宁接着说道,“秦院长,这两天我需要你的配合,你必须一直守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另外,我要用咱们医院刚送来的新鲜的解剖样本做练习,这个也要你配合。” 缨宁说得有条不紊,谨慎周密,秦浩在心里赞叹,立即答应了。 * 偌大的病房里,滕熠坐在靠椅上,目光散漫,像是在想心事。 “总统阁下,您的手术安排在今天晚上七点钟。”胡安轻咳一声,汇报了手术的情况。 “哦,不是说,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吗?”滕熠的眼神微微一动,恢复了惯常的炯然态度。 胡安解释,“这个人是秦浩的表妹,刚刚从美国回来的。他为了您的手术,也是想尽了办法。您放心,我已经审核过她的资格证了,一切都很安全。手术成功之后,给她一百万,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嗯,好吧!我也希望早日结束这里的一切,回n国。”滕熠说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埋头看起来。 * 手术室内,縢熠蒙着脸,只露出口鼻呼吸。因为是局部麻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医生如何熟练地切割他的皮肤……而且,他一点儿也不疼……麻醉药这个东西真是神奇,居然能让人毫无痛感…… 手术进行了大约三个小时,秦浩站在一旁,接连三次为女医生擦拭额头渗出的细密的小汗珠。 滕熠想到沈簟秋为他做手术的时候,额头始终透着明亮的光芒,一次也没有过汗水…… “好了!” 缨宁直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手术剪,她再次弯下腰,仔细地检查了表皮伤口的缝合情况——内部脏器的伤口,已经完全处理好了。这是最后一道缝合线。这个线,以后,就是普通的护士也能拆除了。 检查完毕之后,缨宁利落地为滕熠包扎。这本来是小护士做的工作,她也一起做了。 覆在滕熠身上的床单被掀开,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匀净结实。缨宁屏息,俯身,在秦浩的配合下,给滕熠将纱布缠紧……她的头俯下很低,耳朵,就在滕熠的唇边。 “你叫什么名字?”滕熠低低出声。 手术室内很安静,缨宁听到了,秦浩也听到了。 秦浩想着为缨宁隐瞒,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来。 “缨宁。” 缨宁想,过了今晚,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和滕熠有交集了。即便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也无妨。况且,她托人伪造的证书上,都是写的姚缨宁的名字。 一切处理完毕之后,缨宁转身朝外走。 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她慌张地抓住了秦浩的胳膊。 “没事吧?”秦浩有些心疼地问。 缨宁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他倒是睡了几回。这样的熬法,她这样娇小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呢? “我……好了!” 缨宁稳了稳心神,只想尽快离开。谁知,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 好长的一个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缨宁睁开眼,眼前,就是自己母亲姚清的脸。 “宁宁,你可是醒了!这都一天一夜了,要不是秦院长说你没事,我都快吓死了!你说,你在医院里休息,不让我打扰,可是,我这一来,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南墨已经来云城了,他说,你要是想见他,他随时可以过来。” 第34章 二十度 缨宁没有接姚清的话,挑眉问道,“冷木阳怎么样了?” “……”姚清被问了一个无语。 她怔忡地想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跟缨宁说道,“缨宁,你为什么还要关心冷木阳呢?就算是这次他救了你,或者说以前你们真有什么,你也不能再对他抱任何地幻想了,明白吗?” 缨宁缄默,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姚清,像是在等着什么。 “好,我说!”姚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不屑说起了冷木阳的事,“冷木阳涉嫌蓄意谋杀,被关在警局里,不让保释。” “这怎么可能?”缨宁受了惊,直直地坐起来。 姚清连忙劝她躺下休息,“宁宁,你身体不好,快躺下!听话!” 缨宁执拗地坐着,姚清起身从桌上端了滋补的汤过来,用白玉一样的勺子喂到了缨宁的唇边,却被缨宁推开了。姚清放下汤盅,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宁宁,我可告诉你,冷木阳可不是什么好男人。这次,他被抓,都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 “人证,物证,都有。以前在冷家做工的女佣阿莲已经不做了,现在是证明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不睦,长期分居的第一证人;此外,冷木阳和沈簟秋在婚礼上争吵的事,也有人拍下的视频为证;还有,有人拍下了冷木阳的助理高风曾经私自打开过沈簟秋的车子,事后,沈簟秋开车就出了车祸……还有呢,沈簟秋死后,冷木阳的婶婶问冷木阳沈簟秋肚子里孩子的来历,冷木阳沉默不语……警方以此得出结论,冷木阳长期对沈簟秋进行家庭冷暴力,夫妻感情不和,在得知沈簟秋有外遇并且怀孕之后,冷木阳残暴地设计车祸,害死了沈簟秋……” “可是,这些都是推断,没有确凿的证据啊!”缨宁皱眉。 姚清喊开了,“傻孩子,要是有确凿的证据,冷木阳早就住进监狱了,或许,还会被判死刑呢!像他这样残忍的男人,就该被判死刑!” “这……这怎么够得上判死刑呢?你根本不懂法律。”缨宁赌气地翻身躺下。 “你……你这孩子……我……” 不等姚清再说什么,缨宁突然别过头来,说要和南墨见面。 女儿的情绪翻转如此之快,姚清有些不信,“宁宁,你刚才说,你要见……南墨?” 缨宁回转身,头对着窗户,并不再看姚清,“是,我要见南墨。” 这次姚清是确定了。 “啊,好啊!我这就给南墨打电话!” 姚清喜出望外,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南墨。电话打通后,姚清犹豫了,缨宁现在状态不好,不如就安排明天,“南墨……啊,对,我们都很好……缨宁她想约你明天……” “不是明天,是今天下午。”缨宁腾跃起来,抢着说了一句。 姚清握着电话,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不久,电话里传来了南墨醇厚的男声,“缨宁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下午,我亲自过去接。” “那……好吧!” 姚清挂断了电话,返回身盯着缨宁仔细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缨宁的脸上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像是成熟的桃子,天然带出一种娇媚的活力。到底是年轻,刚才还病恹恹的,现在就全好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姚清看缨宁这样迫切地想见南墨,心里高兴,“宁宁,你第一次见南墨,总得要有个好形象,来,把这汤喝了……这汤,一碗就十万多块呢,我特意让云城最好的厨师,用了千年的……” “拿过来吧,我喝了!” 缨宁催促道。 姚清看她这样,连忙端了汤过来,缨宁也不问,也不管什么味道,一口气喝了两碗。 “好,这就好!” 姚清心满意足地在一旁看着缨宁,笑得眉眼都弯了。 * 缨宁知道南墨,所以,第一眼见到他,并没有任何地波澜。 “缨宁小姐!” 南墨微微颔首,礼貌地打开了车门,和缨宁一起坐到了宽敞的车厢内。缨宁认出了车标,这辆车全球也就几辆,售价在五千万左右。而且这辆车是定制款,将车厢与前座分开,估计价格还要更高。 南墨开这样的车,足见身份尊贵。 缨宁想心事的时候,觉出南墨在看她,扬眸,对着他,微微一笑,没想到,坐在对面的南墨竟然红了脸。不过,他是何等身份,那脸红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空调温度太高了。”南墨掩饰自己的情绪,抬手按下了空调的降温键,“缨宁小姐,你说,我们调成多少度合适?” 缨宁并不作做,刚才那两碗滋补的汤,实在让她身心燥热,“二十度吧!” “好!”南墨淡淡地应了一声,按了键。 车厢内的温度降下来了,缨宁觉得舒服了一些。南墨两手拄在膝上,问缨宁,“怎么样,那份假证书,没有出问题吧?” “是,一切顺利。”缨宁扬起手指,很是大方地赞美道,“南墨,你真了不起!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会把这事办好,没想到,结果出乎我的预料。” “哦,你是说,我通过了你的考试?成绩让你意外?”南墨的眼神撩过来,有点热。 缨宁看气氛不对,立即转了话题,“不,这不是考试,我需要这个证件。” 这次她要给滕熠做手术,需要资格证书。美国的权威机构证书,会比较管用。她冒险给南墨打电话。南墨只用了一天就把证书送来了。解了她燃眉之急。 “我要谢谢你的,南墨。”缨宁的态度十分诚恳。 南墨慢慢地叠起腿,眼神比刚才冷却不少。缨宁刚上车时,脸色粉嫩,实在让他有些……不安宁。现在,空调也让他沉静不少。加上缨宁的态度尊重,他说话的态度也从容矜持起来。 “嗯,能用就好。谢倒不必。其实,我在n国,对胡安和滕熠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即便我富可敌国,也要和总统搞好关系。所以,要怎么做才能让胡安相信,我心里有数……做个假证,实在小事一桩。倒是缨宁小姐,看不出,还是医术高明的人!” 第35章 南墨,你还信这些啊? 缨宁笑笑,没有接南墨的话,只垂眸整理裙子。 片刻之后,她扬起脸儿,态度极其诚恳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南墨,我现在很烦,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看来,你着急见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南墨的声音里透出不悦。 “怎么就是……利用呢?”缨宁挑起长长的睫毛,眼神热烈地盯着南墨看,“南墨,我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让你分担我的烦恼。而且,这不是我单方面的事,你也可以把你的烦恼告诉我,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分担,然后,共同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样,不好吗?” 缨宁的话讲完了,南墨稳稳地倚在靠背上,手指敲打着扶手,并不说话。 车厢里很安静,缨宁将自己的长发拨过来,用手指尖捻着。 “好,我们是自己人。”南墨突然倾身过来,沉静的目光深邃,“那以后,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了?” “好啊!”缨宁点头。 “我们还可以开玩笑?” “对啊!” “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 “可以!” “还可以住到一起……” “不可以!” 缨宁警觉地说了“不”。 “哈哈!”南墨朗笑出声,缨宁唇角扬起,也笑了。两人没有再说话,但是,车厢内的气氛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 南墨的别墅在城东。 放眼望过去,别墅被玫瑰花丛包围着,就像睡美人故事里讲的那样。不过,这些玫瑰花是经过修剪的,并没有阻住路。阳光的热力正慢慢散去,但是,却更加地明媚。缨宁走在小径上,白色的裙子裙摆随着风微微摆动,纤细优美的双腿,夺人眼目。就像她站在舞台上跳芭蕾舞一样,双腿弹跳,轻盈地像天鹅。 南墨长长地吁了口气,按捺着跟上,“到那边游廊里坐坐。” 南墨扬起下颏,指了指那边的绿色长廊。长廊从外观看上去,和普通的并无差别,但是,缨宁踏上木地板,瞬间感觉到了阵阵的凉意。像是有凉风吹送着。定睛细看,原来看似乎通透的游廊,竟然用一种极细微的材料织成的密密的网覆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材料在阳光下闪出光来,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游廊其实是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绿叶间有冷风口,分布均匀,让人感觉十分舒适。这样很好,既可以阻住外面的虫子和灰尘,又十分地敞亮。 “南墨,这游廊设计得不错。” “嗯,坐这。” 走到游廊的中心地带,有一处茶桌,南墨在藤椅上加了垫子,请缨宁坐下, 茶水升腾着香气,沁人心脾。 南墨垂眸看看缨宁,脸色忽然暗下来,凑近了缨宁问,“缨宁,你说我们是自己人?” “啊,是啊!”缨宁点头。 “那……我就把我的烦心事告诉你。”南墨眼神有些诡异。 缨宁的手指在茶盅上摩了一回,应声,“南墨,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忙。” “你肯定能帮忙。” “哦,那是什么事?” 南墨两手交叠在前,说话时眼神平静无波,“我这座别墅,请风水先生看过了,说是阳气太重,需要一个女人住进来,这样才能阴阳调和……” 缨宁掩嘴笑了,“南墨,你还信这些啊?” “我当然信,你看我种了这些花,没有一株开花,这就是怪异之处。” “不算不算,你这些花一定是新种上的……” “这花是去年种上的,并不是新培植的。玫瑰不开花,总是有个说法的。风水大师的话,不可不信。缨宁,你要是想帮我,就过来我这住。”南墨醇厚的男声在游廊里回旋,缨宁睁大了眼睛不说话。 第36章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很为难吗?”南墨抿了口茶,视线游离在别处,看似很随意地问了缨宁一句。 缨宁转转眸子,笑了,“不为难啊!我们是自己人,是朋友。你请我来你家里住,这是你对我的好,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我得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嗯,是个乖孩子。”南墨点点头,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缨宁和他对了对眼神,并不说话。 “哦,”南墨伸手从茶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墨色的首饰盒,“有件礼物送给你。” “是首饰吗?” “嗯,一个手链。” “啊?”听到说是手链,缨宁立即将自己的两肘撑在桌上,半举着手腕展示给南墨看。 纤细白腻的腕子上,左边戴着两条银色的手链,右边是三个,两根手链,一只手镯,“南墨,你看,我手腕上已经戴满……” 南墨不作声地将盒子里的手链取出来,俯身凑近,给缨宁戴到了左腕上。 用绛色丝线编织的手链,上面缠裹着几颗银白剔透的珠子,看上去倒是十分别致。 “感受一下,这手链有什么不同?”南墨让缨宁感受一下这手链的不同之处。 “怎么,这手链还有其它妙处吗?”缨宁一边说,一边迟疑地阖了眼,仔细体会,不一会儿功夫,就赞叹起来,“果然,这手链是个宝贝。好像有一股又清凉又沉静的气息从手腕流进了心里,大脑里,还有眼睛里,很舒服呢……南墨,这手链是什么来历?” 缨宁睁开眼,急于想知道这手链的来历。 女人的欣赏让南墨很是自负。 南墨清俊的脸上透着笑意,为缨宁重新倒了一盏茶,然后才细说,“这手链是难得的宝贝。说起来话长,早在二十世纪末,有几个n国人,因为难耐高温气候,就想着把蚕带到寒冷的极地去饲养,然后,吐出丝来做衣服,想像着这样一定会很凉快。于是,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带着大量的蚕种去了极寒之地。最初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把蚕孵化出来,然后,再放养到户外……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大批的蚕死去,还有无数次的失败……” “是哦!蚕宝宝怎么能耐得住严寒的天气呢?”缨宁拄着腮听着,追问,“南墨,那后来他们成功了吗?” 南墨挑眉撩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成功了,但是,成活的蚕很少,得到的丝更少,做成丝线更少……最后,也就留了这一条手链的丝绳……” “原来是这样啊!那冬天,就不能戴了?”缨宁用手指拨弄着珠子,看到那绛色的丝线映衬着自己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色来。 “冬天,这绳是暖的。这就是它的奇特之处。因为那蚕耐了严寒,体内产生了热能,也汇集到了这丝细里……所以,这手链冬暖夏凉。” “是吗?”缨宁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其它的思绪,她再也无心听南墨说其它的话了,而是直奔主题,“南墨,其实,想让我开心,不必要送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缨宁没有喝茶水,说完这句话之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南墨的目光对准缨宁,醇厚的男声响起,“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们已经是自己人了,你很快也要来我这里住了,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第37章 妇女陪审团 缨宁抬起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太阳穴处,阖着眼,好一会儿才出声。南墨固然是愿意帮忙,但是,她这件事,非常不好办。缨宁将目光投向南墨,眼前人清俊中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气质,确实十分优秀,只不过,她的心,还在另一个人身上,“南墨,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让你帮忙做什么,都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也是在帮一个重要的朋友。” 南墨点头,然后走过来,手按在缨宁的肩上,眼神是宠溺的,“缨宁,你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你把我也想得太单纯了。我这样一个有成就的男人,有什么事不能理解?不管你要帮谁,你让我做什么,那都是你和我之外的人,我何必多想呢?” 缨宁还是纠结,不过,情绪明显轻松多了。她扬眸望着南墨,笑了,绽开的唇,露出牙齿来,像樱花,红红白白的,惊艳了时光。 南墨动了动喉结,眼睛有些凝滞,片刻之后,他伸手扳过了缨宁的头,揶揄地说道,“有事说事,别这样撩我。” 缨宁低下头,想想南墨刚才的话,涩涩地笑了。 * 警局里,局长丁树强一脸为难地对着冷天宇解释,“冷先生,您要相信司法公正。令子冷木阳的案子正在推进,我们也很着急。” “哼,你们着急给我儿子定罪吧!” 冷天宇阔步走到办公桌前,手撑在办公桌上,态度强硬。 冷木阳被关之后,冷氏深受打击。虽然舆论界一直由秦钟月压着,并没有大肆地宣传冷木阳的案子,但是,街头巷尾,众位网友,还是议论声不止。冷氏股票一再下跌,公司的业务很受影响。如果这个时候,他能从警局把冷木阳带走,这无疑给外界一个信号,那就是冷木阳无罪。所以,他必须给局长施压。 “丁局长,你可以不放人,不过,我不敢保障你们警局会不会出现电路故障,还有,你们这里所有人的手机是不是会出现网络不通的现象,这个,我也不敢保证……” “哎呀,冷董事长,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丁树强自然畏惧冷家的实力。冷家是云城电力,通信网的垄断商,不光他怕,云城的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个怕冷家三分。 “冷董事长,您先坐下,我们有事慢慢说。”丁树强尴尬地笑着,扶冷天宇坐下。冷天宇推了一回之后,自己矜持地坐下了。 冷天宇俯首扫了丁树强一眼,问,“丁局长,你觉得我儿子会害沈簟秋吗?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夫妻,还是有感情的。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都是肢解片断,什么也说明不了。” “是,是,这个我也相信。不过,冷董事长,您也知道,云城现在所有涉及到女性的案件,都跟着国际惯例走,设了妇女陪审团。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立案,妇女陪审团的呼声很大,她们已经有了判断,认定是冷木阳害了沈簟秋。因为现在家庭冷暴力的事屡见不鲜,女人是最大的受害者,妇女陪审团的意见是决不能姑息……另外,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冷天宇问。 第38章 我现在请求辞去冷氏集团总裁一职 丁树强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来,送到冷天宇面前,“这是云城五十万女性公民的联名决议,一致要求严办冷木阳。现代女性重视家庭,更重视丈夫对她们的态度。如果丈夫不仅冷暴力,还残忍地伤害……她们是不能允许的。” 冷天宇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眉目间多了一层阴郁。 “看来,沈翰下的功夫挺大……” “哎,现在这案子涉及到了妇女权益,我们必须严查严审。”丁树强前倾着上身,态度极其慎重,“根据已有的证物证据来看,令子冷木阳被判刑的可能性很大,几乎已经没有转机了……” 啪! 冷天宇将文件丢到桌上,霍然起身,手指着丁树强义正严辞地吼出了声,“什么叫没有转机?我们冷家从我父亲那一代起,就是云城的豪门世家,怎么可能出杀人犯?再说,我儿子从小就在贵族学校上学,接受的是英国式的贵族教育,有良好的教养和优秀的人生观,他决不会做出谋害他人的事,更不要说沈簟秋是他结婚两年的妻子……如果你们强行定案,那就是冤假错案。我们会一直上诉的!” “冷董事长,您别生气,我们……” “我们没有好谈的了。你现在安排一下,我要见我的儿子。” 两人的谈话没法进行下去了,丁树强只好答应了冷天宇。 * 在接见室里,冷木阳是作为入监的案犯隔着玻璃窗和冷天宇见面的。 冷天宇看着冷木阳,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儿子一副超然世外的态度,根本没有任何急躁的表情;而且,被关了这几天之后,他没有变得邋遢,也没有变得糟糕,反而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和高贵来,眼神也更加深邃,像是眼睛里装着未来的世界,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得失。 “冷木阳,我看你倒过得很轻松!”拿起电话,冷天宇就恨恨地抛过去一句。 “是,没有杂事缠身,吃得好,休息得好,自然就轻松。” “冷木阳,你像不像我儿子?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因为你,给冷氏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爸,您不用为了这个担心。我现在请求辞去冷氏集团总裁一职,这样,就不会妨碍到冷氏的发展了;另外,你还可以发一篇断决父子关系的律师函,这样更不会妨碍到冷氏。” 冷木阳的话说得清晰而从容,冷天宇听后,手握着话筒,久久没有说话。 儿子……这样的决定,实在是给了他和冷氏一个解决当下困境的最好的办法。 细想想,他最大的焦虑,不就是来自儿子的事对冷氏的坏影响吗? 他自然是疼儿子,但是,儿子的事不能把冷氏拖垮了。 “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做?”沉吟良久,冷天宇反问道。 “是,我一向做事果断,这是我的决定。”冷木阳从容的声音里自然带出了总裁的气魄。 冷天宇张了张口,想说话,又无语地缄默了。 气氛变得异常地冷清,冷木阳拿起话筒,劝冷天宇离开,“爸,您可以回家了。” 冷天宇本来想不出说什么,听到‘回家’两个字,顿时有了说辞,懊恼地喊起来,“家?我回什么家?你被关在警局里,缨宁也去南墨的别墅里住了……你阿姨睡在缨宁的房间里,我哪里还有什么家可言?” 第39章 你是怕南墨年纪大了 玻璃窗内,冷木阳微微蹙眉,没有理会冷天宇的牢骚,他淡淡地开腔,问起了沈簟秋的事,“尸检报告出来了吧?沈簟秋的后事怎么安排的?” 冷天宇心里正有气,听到冷木阳问他,并不想多说,“木阳,沈簟秋已经死了,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自动解除了,你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一切有沈翰管着呢!”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 冷天宇晚上要召开家庭会议,姚清只得在客厅里招呼着。 在这个家里,姚清并不想笼络谁,可是,也不想被人抢白和欺负。叶丽华多事,姚清最不喜见她。冷心湄虽然孤傲,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只有叶丽华,肆意妄为…… “哟,大嫂,几天不见,我发现你更漂亮了!皮肤质感很好……我想着,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叶丽华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扭着腰肢进来。看到姚清,立即来了精神,嘴巴不肯停。 姚清虚虚地应了一下,请她喝茶,“喝茶吧,哪里有什么喜事!” “哎呀大嫂,我可是听说,缨宁被南墨接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这不是喜事吗?”叶丽华入座后,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冷天宇,说话更无所顾忌了,她朝着姚清飞了一眼神,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大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南墨年纪大了,风流成性,招惹缨宁不过是玩玩而已……” “大嫂……” 冷天星在冷卓的搀扶下,走进厅里,打断了叶丽华和姚清的谈话。 叶丽华撇撇嘴,不情愿地坐好。 姚清转了转漂亮的眼眸,嫌恶地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厅里冷天星一家,直接转身上楼了。她走到二楼楼梯口,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冷天宇,冷天宇看她脸色不对,问了一句,姚清只说是自己累了,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冷天宇的目光追着她走了几步,并没有再多看,转而踏步下楼。 “天星啊,心湄她不舒服,不能参加了。我叫你们来呢,是想说冷氏集团的未来发展情况。” “大哥,我一直没有界入集团的管理,有什么事,你就安排吧……” 兄弟俩说话时,叶丽华插话进来,她扯住自己丈夫的胳膊,不平地说道,“冷天星,你怎么着也是冷氏的股东啊,你得有自己的主意,怎么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呢?现在冷木阳出了事,他的总裁职务就应该由冷卓来代替……” “丽华,你住口!”冷天星喝住了自己的妻子,目光又从自己儿子冷卓身上扫过,然后转过脸对着冷天宇说了自己的意见,“哥,木阳是个好孩子,他出了事,我很难过。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木阳很快就会回来的。至于木阳离开这段时间,我看,还是由您兼任总裁一职比较合适。冷卓他年纪轻,很多事情上还需要历练,不足以委以重任。” 冷卓显然对父亲的这番话不满,他鼓了鼓腮,埋头不语。 叶丽华想多说两句,却被冷天星用严厉的眼神吓住了,小声嘟囔道,“冷天星,你就这样无情吗?关键时候,你怎么不推自己儿子一把呢……” 第40章 怕什么,有我在呢 华丽的客厅里,冷天宇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说道,“大家都发表了意见,下面,我公布一下我的决定——从今天起,由让冷卓做我的助理,协助我处理集团的事务,总裁之位暂且空置……” “大伯,您要是让我做您的助理,我还不如做现在的小总经理呢!”冷卓抬起头,抗议。 坐在一旁的冷天星想要说什么,却被冷天宇用眼神制止住了。冷天宇抬眸静静地看着冷卓,然后问他,“冷卓,你可是成年人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算数的。” “那当然了!”冷卓鼓着腮应了一声,眼神闪烁。 “好,好,既然你不想做董事长助理,那我也不免为其难,我只好别择人选了。” “大哥,冷卓他只是……” “天星,冷卓长大了,你不用总说这些话来护着他。我看他也不需要你护着。做个下游公司的总经理也好,只要能做出业绩来,一样能担大任。总裁的位置空着呢,木阳的事还没有定论,在冷氏,谁要是有本事,谁都可以来竞选这个总裁,冷卓,你觉得,大伯说得对不对?” 冷天宇俯首问冷卓,冷卓抬起头,想说什么,又别过脸去,似是心里不平,但是却不再说话。 冷天星望着自己儿子叹气摇头,最终还是很隐忍地周旋了一声,“大哥,您说得对。我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 简洁大气的客厅里,一派欧式风格,大厅里有小厅,有上等的织花地毯铺缀着,还有精致的壁炉,墙上挂着印象派大师莫奈的名画。 欧阳兰坐在厅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翰,我没想到,冷木阳会这样卑鄙,簟秋出了事,他还指使人发这样的邮件给我们,这不是给我们雪上加霜吗?” 沈翰倒背着手,在厅里来回地踱着步子,走了几回之后,又返坐到沙发上,手按着鼠标,一点一点地翻看着邮件。 “兰,这封邮件虽然蹊跷,不过,此人在信件中说出的几件事,确实是只有簟秋才知道的。这个人约我们见面谈,或许,见了面,就会知道真相……” “翰,重生小说,那都是假的,人怎么会重生呢?我看,这里面就是一个阴谋。”欧阳兰抹了抹眼睛,又是叹息,又是痛惜,“簟秋这孩子,这短短的一生,全让冷木阳给悔了……要不是她爱上了冷木阳,怎么会……明天簟秋的丧礼,我们就简单办了吧,簟秋喜静,也不喜欢奢华……她的墓地在南山脚下,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依山傍水……” 说到伤心处,欧阳兰用披肩一角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沈翰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揽住她不住抖动地肩,慢慢地阖上了眼,黄昏幽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沈翰的脸上,隐隐地淌下两行泪来…… * “南墨,我就这样进去吗?” 南山墓地,沈翰一行人举着黑伞,对着刚刚落成的沈簟秋之墓,默哀。南墨的人悄无声息地将沈翰的部下拖走,解除了丧礼外围的警戒。 缨宁在车里犹豫了一回,南墨没说话,按开车门,直接将她推出了车外。 “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怕什么?有我在呢!” 第41章 你看她那双眼睛 缨宁踉跄两步,昂首站好。 南墨或许就是在关键时刻推她一把的人,虽然下手有些重,可是,却也给了她勇气…… * “簟秋!” 欧阳兰泣不成声,突然扑到墓碑前,躬着身子哭起来。沈翰走过去,护在欧阳兰身后,撑伞肃立,墨色眼镜遮掩着,看不清眼神。 ——“妈……” 缨宁脚步轻盈,无声无息过去,轻唤一声。欧阳兰瞬间白了脸,人吓得歪倒在地。沈翰警觉地朝后面看,发现了缨宁。他盯着缨宁的方向看,几秒钟后,收了视线,俯身扶欧阳兰起来。 欧阳兰怕得扑倒在他怀里,“翰,刚才我好像听到了簟秋的声音,一定是她死不瞑目……她是被冷木阳害死的,我们决不能轻饶了冷木阳……” 沈翰拍拍妻子的肩,沉声道,“好,我们决不轻饶冷木阳。” ——“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乱闯?” 旁边有沈翰的近亲朋友,也发现了缨宁,直接轰她走。欧阳兰转身看,看清了缨宁之后,痛苦地喊了起来,“你这个坏女人,你不仅勾引冷木阳,还害死了我女儿,你犯下的罪行,老天自然会惩罚你的!” ——“兰姨,你说,她是插足的第三者?” ——“她这样突然出现,哪里像人?就是人们说的小.妖.精!” ——“就是,你看她那双眼睛……啧啧,真让人看了害怕!” 欧阳兰的一句话,惹出了众人的议论。 缨宁无视其它,她放低了姿态,肯求沈翰,“您能让其它人先离开吗?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缨宁眼睛里流露出哀婉的神色,她两只手绞在身前,显得很窘迫。 这个小动作,就是沈簟秋着急时的小动作…… 沈翰隔着墨镜,望了缨宁一眼,然后四下里看看,大约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并不慌张,而是从容地请众亲友先行离开。 “诸位,我们处理一点家事,大家请便吧!” 众位参加丧礼的亲朋已经很劳累了,也无心再看热闹。再说,沈翰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不想再掺合沈家的事。众亲朋相继离开,经过缨宁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墓地前安静下来,只偶尔听到欧阳兰的啜泣声。 “妈……爸爸……我就是簟秋啊!” 缨宁一脸凄然,缓缓地跪在沈翰和欧阳兰的面前,眼睛里汩汩地淌着泪。 欧阳兰从沈翰的怀里,探出头来,生气地指着缨宁,呵斥她,“你这个坏女人,早和冷木阳串通好了吧?那个重生的邮件是你发的吧?荒唐!居然用小说里的情节来骗我们……” “妈,我是真的重生了。”缨宁仰着脸儿,痴痴地望着欧阳兰,祈求得到她的承认。 “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的,我还写过关于人类意识体可以独立存在的论文,当时,你也很赞同我这个观点啊……妈,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就是您的女儿簟秋啊……” 无论缨宁如何解释,欧阳兰根本不为所动,还让沈翰赶缨宁走。 沈翰沉吟着,没有任何表情,“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看来,冷木阳人虽然被关着,在外面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大的。我那几个部下,可都是有功夫的。你们居然能把他们制住,看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像你这样的女人,跟着冷木阳这个有妇之夫,已经是无耻了,现在又过来编故事给我们听,意图不轨,又实在阴险至极……我们不想看到你,你滚吧! 第42章 天,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爸,我不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缨宁勇敢地回应着,泪眼朦胧,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爸,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洗澡,在她背部有一颗红痣,那颗痣距离左肩头是我一个小手掌的大小……” “放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沈翰咆哮起来。 缨宁不肯走,执拗地问,“爸,您也知道的,妈妈的左肩下是有一颗红痣的,对不对?” 欧阳兰在一旁怔忡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脸哭起来。 沈翰一边安慰她,一边则气恼地轰缨宁走,“哼,你编的故事也太离谱了,如果说其它的都被你侥幸猜中了,那么这个问题,你可是错了!因为,我妻子背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痣!滚,你马上给我滚!” “这怎么可能呢?”缨宁跌坐在地上,一时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只哀伤地喃喃低语,“这怎么可能呢?我没有记错啊!妈妈的肩上明明就有红痣啊……” 沈翰夫妻俩无视缨宁,径直离开了。 缨宁抬头看时,发现墓地前空无一人,不由得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南墨走过来,陪着缨宁哭了一会儿,然后,准备抱起哭得昏沉沉的她,结果却被缨宁推开了。 “南墨,你走到,都怪你,你那么用力推我,我的头都懵了!至于我说了什么话,我该怎么说,全忘记了!都怪你,我不用你管我!” 南墨轻叹一声,坐下来,让缨宁打他解气。 女人的手没有多大的力气,尤其是缨宁已经心力交瘁,那拳头打过来,都是软绵绵的。像是在和他开着玩笑嬉闹一样…… 缨宁捶打南墨,最后,自己也累了,索性倒在绿草地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 南墨枕着双臂,伴着她一起,“缨宁,你不是还有第二套方案吗?” 缨宁不愿意听南墨说话,翻过身侧卧着,远远地躲开他,“你根本不明白,我爸爸妈妈不肯认我,我有多伤心……我说的这些话,他们都不信,他们……他们为什么不信呢……为什么……”缨宁白皙的脸上,满是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微弱。 手指揪下一根细草,青涩的味道钻进了鼻孔里,呛得缨宁轻咳了两声。 南墨无声地站起来,去车里取了水回来,然后,凑近了,劝缨宁,“先喝水,其它的事,再想办法,不好吗?” 缨宁抽抽鼻息,没有理会。只转过身平躺在草地上,用两只手慢慢地捂住了脸,然后,像时间凝固了一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南墨搭着手,坐在草地上,安静地望着缨宁,也一样地不动。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大概是山脚的缘故,或许不是雨,而是从山泉中飞溅出来的水雾。那水雾笼起了四周的风景,更让两人独处的氛围异常幽静。 * 云城市第一法庭外,人潮涌动。 冷天宇下车后,返身帮姚清打开车门。姚清坐在车里,根本不想出来。 冷木阳的案子因为是全云城人关注的焦点,法院将会在第一法庭的大厅里公开审理。 第43章 这是家庭冷暴力的典型表现 届时,会有很多云城的各界代表和一些通过抽号被选中的市民到场旁听。 姚清对冷木阳的事已经厌倦了。 冷木阳并不是她儿子,她没有必要关心;而且,因为冷木阳,缨宁和南墨订婚的事也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着急。一切事都得拖着,实在让她难受。 “走吧!”冷天宇俯身,拉住姚清的手,带着她一起进了审判厅。缨宁和南墨也到了现场。缨宁是以家属的身份过来的,至于南墨,他自然有办法来。 姚清知道缨宁也在,但是,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她的人影。 审判厅很大,估计缨宁是藏在角落里吧!这样也倒好,姚清想。 * 审判开始之后,冷木阳被带进了厅里,并且站到了被告席上。 南墨看看台上的男人,身高跟他不相上下,只是,比他的皮肤更白皙,五官的轮廓分明,眼神清幽深邃,似一潭湖水。若说容貌,南墨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冷木阳在拘禁了几天之后,周身透出一种清冷矜贵的气息,这是南墨没有的。 “哼!”南墨轻哼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水,挡住了缨宁看向冷木阳的视线。 缨宁拂开他的手,没有理会他。 审判到了举证阶段,控方律师请第一证人上台。 看似老实本份的冷家的原女佣阿莲,站到证人席上之后,有些胆怯地低着头。 “阿莲,你现在把你在冷家见到的冷木阳与死者沈簟秋的日常生活状态给大家描述一下。” “好,我说。我……我在冷家已经做了五年了,沈簟秋嫁过来之前,我就在冷家了。”阿莲说了两句话之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冷木阳和沈簟秋结婚的当天晚上,我看到沈簟秋抱着枕头从两人的婚房里出来。第二天早晨,我去拿冷先生需要干洗的衣服,发现冷先生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冷先生和……沈簟秋关系不好,在我的印象里,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而且,两人结婚之后,一直分房睡……在沈簟秋出事前,她经常早出晚归,有一天晚上,她还和冷先生在客厅里吵架了。我听到冷先生大声喊她的名字……” 律师等着阿莲讲完之后,转向法官,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法官大人,据证人阿莲的陈述,我们可以知道,冷木阳和沈簟秋长期夫妻关系不和,且没有夫妻生活。冷木阳对沈簟秋一直冷淡,并且不满,这是家庭冷暴力的典型表现……” “我反对控方律师主观臆断的结论,仅凭一个佣人的所见所闻,并不能证明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之间的关系如何。”辩方律师截断了控方律师的话。 法官从容开腔,“反对无效,请控方继续指证。” 台下跟着起了一阵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我现在请第二证人,就是沈簟秋出事当天,在冷天宇婚礼上担任调酒师的阿sir上台。” 阿sir穿着小西装,发型时尚,神色自若,“婚礼上所用的鸡尾酒,都是由我调配的。在调酒的间隙,我注意到死者沈簟秋匆匆过来找冷先生,冷先生最初并没有理会,之后,两人站到廊檐下,似乎在争吵。我看到冷先生推搡沈簟秋,沈簟秋体力不支,差点摔倒……之后,沈簟秋就伤心地离开了……” 第44章 做伪证 紧接着,第三证人上台。 “我是冷天宇结婚当天的停车场保安。那天上午,我看到死者沈簟秋开着一辆香槟色的车子来参加婚礼,她停好车子离开后,冷木阳的助理高风走过来,打开了车子,并且在车上呆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才离开。” “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是冷木阳的助理?”控方律师提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冷木阳很重视婚礼的安保工作,我们的工作都是高风直接给布置的,我自然认识他……” 证人陈述完毕后,控方律师请求传高风上庭,得到了批准。 高风的西装笔挺,但是,神色有些黯然。冷木阳被拘禁,他很受影响。 “冷天宇结婚当天上午,也就是在车祸发生之前,你有没有私自打开过死者沈簟秋的车子?”控方律师的言语犀利而直接。 高风毫不迟疑地答了一声,“打开过。” “嗯,也就是说,你可能受了冷木阳的指使,在沈簟秋的车子上做了手脚,导致了后来车祸的发生……” “我反对控方律师误导证人。” “反对有效。希望控方律师只陈述事实,少用主观诱导。” “好,我们只陈述事实。”控方律师简洁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用尖锐的语气来询问高风,“高风,你现在如实地把你进入沈簟秋车子之后的细节行为描述一遍。” 高风皱眉,“好吧,我说。因为夫人的车子有一次忘记加油,油表到了红色警戒线以下……被总裁看到了,所以,从那以后,总裁吩咐我每隔三天都要给夫人检查一下油箱的油量,保证满油。这是总裁交给我的任务,已经执行了一年多,从来没有漏检过。那天,我打开夫的人车子,就是检查油表了……” “除了看油表之外,你没有做其它的事吗?” “我……”高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做了。” “说,你还做了什么?”律师追问。 高风没有再纠结,很直接地答道,“总裁说,最近天气热,让我给夫人检查一下车内的空调,试试空调的制冷效果……”说到这,高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话说开了,“法官大人,我们家总裁是标准的好丈夫,虽然他高冷,但是,他确实在用心地为夫人做事。我们家夫人胃不好,总裁让我吩咐厨师,晚餐的食物一定要注意,除营养好吸收外,还在硬度适中,好消化;还有,每天早晨,总裁都让人从有机农场送新鲜的牛奶过来,因为牛奶养胃,夫人太瘦,总裁……” “好了,高风,你这些主观的言辞不适合作为证词。”控方律师很是严厉地制止了高风。 可是高风拿出自己手机,出示证据,“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团,我这里有通话记录。每天下午四点钟,给家里的李厨师打电话,每天早晨五点钟给云城的奶场员打电话,这都是证据……” “证人高风,你说的这些证词,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出来,现在突然就有了?是不是你们私自伪造?谁不知道,云城的电子通讯权在冷氏的手里,你们这是做伪证!”控方律师态度强硬。 第45章 只是不喜欢作秀而已 “法官大人,请您允许证人做进一步证明。”辩方律师反驳。 法官点了点头,同意了,“证人所说,与本案有关,只要事实清楚,证据真实,可以继续。” 高风显得有些局促,他慢慢地收起手机,快速地看了冷木阳一眼,并不敢久视,“法官大人,我刚刚发过誓,我所说的话和我的证据都真实无误。我之前不把这些事说出来,是因为我们家总裁吩咐过我,这些事,绝不能让第三者知道。我们家总裁矜贵,惜字如金,他从不多言,但是,我现在不能不说。作为总裁的特别助理,只有我知道他和夫人之间的事。他们一个骄傲,一个傲娇,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却是相敬如宾……我们家总裁绝不会害夫人,所有的这些言论都是污蔑……” 法庭上,因为高风情绪激动,没有能继续作证。 “法官大人,刚才高风的证词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请不要被其误导。我们之前的证人已经说过,在婚礼当天,冷木阳对死者沈簟秋的态度极其恶劣,两人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一点,我想问被告几个问题。”控方律师的发言再次把众人的思绪引回到了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不和的论调上来。 “冷木阳,你能把沈簟秋出事前,你们争吵的内容告诉大家吗?”控方律师矛头直指冷木阳。 台下嘈嘈切切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缨宁的手指绞在一起,眼神紧张。那天的争吵,她自然是亲身经历,但是,究竟冷木阳会说什么,冷木阳是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 啪! 一声重重的拍击声后,法庭上顿时安静下来。 冷木阳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容不迫地回答,“那天,我本没有计划着让沈簟秋来婚礼现场应酬。沈簟秋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对家事并不关心。而且,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她来到婚礼现场,脸色很差,我想让她离开。后来,她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但是,因为怀孕后身体虚弱,她更应该早点离开,所以,我没有和她多谈,只说让她走……” “冷木阳,请你告诉我,你知道沈簟秋怀孕后,只是有些意外吗?你是不是怀疑她的孩子不是你的?你……” “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律师主观强加论点给我当事人。” 控方律师和辩方律师在法庭上各不相让,法官考虑片刻,让控方律师继续询问,但是,要注意措词。 “冷木阳,现在你告诉大家,你究竟爱不爱沈簟秋?为什么你们一直分居?” 面对控方律师的询问,冷木阳并没有犹豫,而是坦然面对,“我和沈簟秋是夫妻,我们有夫妻之爱。而且,我们也没有分居,只是休息时不在一个房间里而已。沈簟秋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尊重她的习惯。” “冷木阳,你回答含糊其辞,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控方律师咄咄逼人。 冷木阳没有理会,保持沉默。 辩方律师提出要展示证据,“法官大人,我当事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和沈簟秋夫妻恩爱,彼此尊重,只是不喜欢作秀而已。我现在想请一位证人上台,相信,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带来的证据,大家心中一定会有公正的答案。” 第46章 他带来的证据 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带来的证据?这个他……是谁呢? 律师声落,不远处的入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冷木阳蓦然抬眸,细看时,来人竟然是秦浩! 秦浩身着笔挺的西装,明亮的眼镜片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出光来,虽然神色有些仓皇,但是,他面色红润,明显比之前状态好多了。 看来,滕熠的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秦浩已经阖家团圆了…… 他是怎么解决了滕熠的事呢? 是谁给滕熠做的手术呢? 冷木阳微微蹙眉,这些事,自然不能问秦浩。至于秦浩会说些什么,他也猜不出。 难道,沈簟秋会和秦浩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吗? ——“我是证人秦浩。我宣誓,我今天在法庭上所说的证词,真实可信。” 秦浩站到证人席上,宣誓之后,掏出手帕,抿了抿额头上的汗珠,他甚至摘下眼镜也擦了擦。 众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大约不好意思了,连声道歉,“对不起,耽误大家一分钟,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报歉啊!” 法官挑眉瞄了秦浩一眼,冷着脸没有开口。 控方律师请秦浩尽快进入主题。 秦浩这才挺直了背,开始作证,在开口前,他的眼圈先红了,“今天,我来到这里,心里很难过。因为沈医生是我们医院的顶梁柱,没有了她,我比任何人都伤心……她死了之后,我哭了一天……” 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秦浩自己也察觉了,再说话时,也简洁多了,“我因为敬重沈医生,所以,她的办公室一时空着,不允许外人进入,也不挪作他用,以示追悼。直到前两天,有一个身患绝症被沈医生治愈的病人过来找我,说起沈医生死得意外,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还要开庭审理……我被触动了,就去沈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一会儿,顺便也收拾一下她的办公室。我在清理卫生的时候,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之前,沈医生说过,她正在整理一本关于我们医院的手术经验总结,找了很多资料。我想着,这个硬盘里是不是存着那些资料……” 说到这,秦浩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我在电脑上打开硬盘之后,发现里面存着几段标注着名字的视频,我一看名字,就呆住了,因为名字写的是‘我和冷木阳的幸福生活’我心想,现在云城都在传说冷木阳对沈医生如何冷暴力,怎么沈医生还会有这样的视频?本来我是不想看的,不过,我想到沈医生死后,冷木阳亲自为沈医生擦洗换衣服,又在停尸房里守了一夜,我觉得冷木阳也不会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丈夫……所以,我打开了视频。” 控方律师适时地接过了秦浩的话,并且,将手中的证物,一个黑色的移动硬盘高高地举了起来,“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员,这就是证人秦浩所说的移动硬盘。为了能让此次的审判更加公正,我们打开了这个硬盘。我想,大家在看过死者沈簟秋生前留下的这些视频资料之后,也会和我站到同一个立场上,那就是,冷木阳和沈簟秋夫妻感情很好,冷木阳是无罪的。” 法官大人一脸严肃地请检验官将硬盘检查了一遍,然后,当庭播放。 冷木阳别转头,紧紧地盯着屏幕,他不清楚沈簟秋究竟留下了什么—— 画面+沈簟秋旁白配音: 画面:冷木阳和沈簟秋在拍摄婚纱照,画面上,冷木阳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带和西装,然后是冷木阳和沈簟秋一起选婚纱的侧影。 沈簟秋旁白,“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冷木阳。他有多么地优秀,多么地美……我真是看不够,能嫁给他,我就是在梦里也会笑醒;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欢喜,但是,在挑选婚纱的时候,他那样耐心地为我出主意,说明他很在意我。” 画面:沈簟秋穿着洁白的婚纱,挽住冷木阳的胳膊。冷木阳表情高冷,但是,却是很配合地将头微微侧向沈簟秋一边,两人的头碰到一起,对着镜头拍照。 沈簟秋旁白:冷木阳身上的味道好香啊,我都要醉倒了。他的头伸过来时,我差一点就吻他了,可是,我不好意思,羞死了。 画面:泰坦尼克号式的浪漫。沈簟秋站在游轮上,伸展双臂,而冷木阳在她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然后就是从游轮上看到的风景,两人戴着墨镜一起进餐。 沈簟秋旁白:平时没有时间,我们各忙各的。安排了一个小假期,一起出来玩。冷木阳平时深藏在心底里的浪漫情怀再也藏不住了,把假期的各各细节安排得很周到,我好开心啊! 画面:生日晚宴。烛光摇曳的生日蛋糕上,插着26只蜡烛。烛光灭掉,然后,灯光打开,沈簟秋和冷木阳两两相对,幸福地深情地望着对方。 沈簟秋旁白:26岁生日,有老公陪我。我好幸福。老公说以后的我每个生日,他都会陪着我。这个我相信,他才只比我大两岁呢!我们当然会幸福一辈子! …… 在视频播放中,法庭上一片寂静,众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因为画面太唯美了。 状态放松,着装随便的沈簟秋像个快活的小公主,而冷木阳像个优雅的绅士,整个过程简直像看电视剧一样。人们都在期待着下一集。 但是,屏幕暗下来。 视频播放完毕。 法庭上,只有控方律师保持着十分地清醒。在视频结束的第一时间,他扬手指着屏幕,义正严词地说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拼凑起来的,是剪辑的伪证。大家都不能相信。” “控方律师,请不要武断地下结论。我们把证物交给法庭,由法庭来验证真伪。” 辩方律师极端冷静。 台下的人仍然十分地安静,不过,他们的眼神里都写着几个字——“这个真的。” 这样的视频,除了台上的控方律师,所有人都相信是真的。 法官开腔,保持着习惯的沉着态度,“我们会请世界一流的检验团队来检验证物的真伪。请大家相信司法公正。” “谢谢法官大人。”辩方律师微微鞠躬,然后,拿出了另一个有力的证据。 第47章 一个泛旧的日记本 一个泛旧的日记本。 庭下众人看到律师手里的东西,再次响起嘈嘈切切的声音。 刚刚播放的几段视频已经很煽情了,不知道,日记本里会写些什么呢? “法官大人,诸位陪审员,这是秦院长在死者沈簟秋的办公室里找到的另一个证据。因为沈簟秋死于意外,这份本应该属于私密的日记本,也被作为了证据。我们尊重死者,也想为死者之死找到一份公正的答案。法官大人,请允许我把死者近期的、与本案有关的部分日记当众宣读出来。” 听了辩方律师的话,法官先请检验官初检了日记本的真实和可信性,然后,示意允许辩方律师继续,“日记本的新旧程度和笔迹,检验官已经进行了初步认定,认为符合沈簟秋的笔迹习惯。不过,我要提醒辩方律师,因为你方提供的两项证据开庭前未向法庭报备、未经法庭审核,所以,在最终确定证据真伪前,我们有理由不采纳。” “是,谢谢法官大人。”辩方律师恭敬地鞠躬,然后,诚恳地道歉,“我以司法公正的名义在此向法官保证,我方所提供证据真实可信,绝无虚假。因为刚刚得到证据,所以,没有来得及向法庭报备,对此,我深表歉意。” 对于这份刚刚得来的证据,冷天宇也很意外。 这并不是他安排的。 不过,只要这些证据是真的,冷木阳就有救了。 南墨坐在台下,唇角微微扬起,露出自得的笑意,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那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了。缨宁突然伸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耸着肩,久久地不出声。 “你要是不开心,我们这就走。”南墨一边安抚缨宁一边用眼神四下里张望着,他是不想在这沉闷无趣的法庭上多呆了。 “我不走。”片刻之后,缨宁低低地回了一声,然后,扬起头,继续关注着法庭上的审判。 南墨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细心地用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便沉默着静坐了。 庭上,辩方律师打开日记本,浏览着,然后,选了其中的一段读道—— “最近医院里有一项重要任务,我一直在加班。为此,冷木阳很不高兴,昨天晚上,我又晚归,他在客厅里和我吵了起来。他喊着我的名字说,沈簟秋,你再熬夜加班,你就更丑了!我没有生气,我知道冷木阳是为我好。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我身体不好,暂时不能和他同房,他那个时候就劝我在家里养身体,可是,我不听。之后,他一直很关心我的健康。现在,我的身体才刚刚养好,他怎么能允许我不停地加班呢?唉,真是没办法。簟秋,晨。” “天哪,我怎么怀孕了?还是在这个时候?真是好惊喜、好意外!我怎么跟冷木阳说呢?因为自从我身体恢复后,我们在一起时,一直采取了避孕措施,谁想到,我还是怀孕了!作为医学专家,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适合怀孕的。冷木阳知道了,也会不放心我的身体,他一定会为了我考虑……可是,我想要这个孩子!唉,算了吧,只能等过了这段时间,不加班了,我再请假养身体吧!或许,冷木阳看到我身体状态好,就会同意现在要孩子呢?簟秋,晚。” 第48章 那种女人最没意思 控方律师声落,庭下的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难怪他们不同房,原来是沈簟秋有病啊!” ——“冷木阳和沈簟秋吵,另有隐情呢!” 女人顿悟般的声音在法庭里汇聚成了一股子力量,像是在让法官当庭释放冷木阳。女人是最容易动感情的了。原来的时候,她们同情沈簟秋,现在,她们同情冷木阳,可怜沈簟秋。 “肃静!”法官拍了拍法槌,示意众人安静,审判继续。 …… 从法庭里出来,阳光很好。 南墨撑着伞,送缨宁到车里。缨宁那双穿着白色软羊皮鞋的脚,停在车前,迟疑了很久,才弯腰上车。 车厢内,缨宁坐在南墨对面,长发垂落,白裙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膝,安静地像一幅画。南墨的视线不管停留在哪一处,都会涌起深深地悸动。这么好的女孩子,只能是他的。至于冷木阳,永远都只能是过去式。 “好啦,你的前世结束了!”南墨像总结似地感叹一声,然后期待地望着缨宁。 缨宁并未说一句话。她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微微扬起手指,将垂在耳边的长发撩起,指尖扎进头发深处有两三秒钟,然后,仰面,靠着车内壁,阖了眼。 这个姿势,最是完美。 南墨想,这般动人,现在就应该娶了她。 可是,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又怎么会嫁给他? 所以,还得等。 南墨隐忍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坐到了缨宁那一边,坐在距离她大概有半米的位置,然后,别过头,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累了?不如我放开座椅,你休息一下?” 男人的声音有点不对。 缨宁蹙眉,慢慢睁开眼,眼尾的光对上南墨的眼神,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她抬起手挡了挡。 “南墨,有女人爱过你吗?就是死心塌地,很爱很爱那种?不管你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好的那种?” “当然有啦!”南墨的眼神依然是热烈的,缨宁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坐好。她就是想好好和南墨谈谈。 接着,她很认真地问南墨,“那,你爱过她吗?” “没有!那种女人……最没意思!”南墨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轻蔑。 缨宁咬住唇,没有做声。 * 半个月后,周末的上午,外面就下起了雨。 客厅里,叶丽华甩开手绢,一脸的懊恼。 “简直是岂有此理!冷天宇从哪里找的人,做出这样的视频来,还编了那么煽情的日记,真是气人!本来冷木阳必输无疑的……” 客厅里有光线有些暗,冷卓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暗淡,“妈,新闻上已经公布了,那些证据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叶丽华一扭身,就对着冷卓喊起来,“冷木阳跟沈簟秋是什么样,我们这些家里人谁不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夫妻,沈簟秋怀的孩子就不是冷木阳的,如果真是冷木阳的,沈簟秋死后,他会那么镇定?同时失去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他还不发了疯?” 冷卓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 第49章 蜜月,不是两个人吗? “所以说,冷天宇和冷木阳的心机,不是你能想像的。能把没有的事,编得像真的一样,那得要多大的本事啊……他们越是这样阴险,你的处境就越艰难!” 叶丽华为自己儿子不平,又对冷天宇父子充满了怨怼,“阿卓,你不能像你父亲一样,总是被人欺负。你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冷木阳这次没有被关起来,以后,他又是冷氏的总裁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会想到为你考虑呢?再说,你们年纪相仿,又都是冷家的人,他心里还会时时忌惮着你……” “妈,我知道了!”冷卓听着听着,火气突然上来了,不耐烦地站起来,迈着大步上楼去了。 叶丽华一个人坐在厅里,拧着眉继续想着心事…… * “清清,我想……是时候开始度我们的蜜月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冷天宇守在姚清身边,手指绕着她的发尖,声音温柔而多情。 姚清放下手机,有些意外,她转了转眸子,开口问冷天宇,有什么计划。 “天宇,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哪里还有心情呢!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想着这个。我倒是……无所谓……” “怎么这样说?我们的新婚蜜月,一定要好好地安排才对。”冷天宇揽住姚清的肩,眼神专注而明亮,“我知道,你刚嫁过来,就和我一起面对了许多事,真是难为你了!所以,我更加地珍惜你。我计划,去维也纳度蜜月,好不好?” “维也纳?”姚清的眸子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天宇,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里呢?音乐之都,还有,那里的小镇风景,我最喜欢了!” “傻瓜,我这心里揣着你呢,你的心思,我怎么能不知道?” 两只手同时按在了心口,冷天宇握紧姚清的手,久久地没有松开。 姚清被触动了,脸红红地不说话。 “清清,我们带上缨宁一起去。”冷天宇轻轻地出声。 姚清瞬间呆住了,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蜜月,不是两个人吗? 再说,缨宁和南墨在一起,又怎么能这个时候把缨宁叫回来呢? “天宇,你是说,我们的蜜月是三个人的?”姚清抽回了自己的手,拿起手机,低着头开始翻上面的短信。 冷天宇眼神在姚清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机抢了过来,然后,哄着她说,“清清,我是怕你走了之后,缨宁担心你。” “不,缨宁和南墨在一起很开心,没有时间担心我。”姚清的话有点硬。 冷天宇立即下了气,凑过去解释,“清清,你知道,我这个……父亲很难做的。你说,我对缨宁是怎么着也不妥。若是太好了,木阳还会有意见,若是怠慢了,又怕缨宁委屈。其实,我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蜜月,当然是我们两个人过最好。要是没有缨宁……我和你在一起,会更自在,你说,是不是?” 姚清已经被冷天宇的气息笼罩了,想躲也躲不开,她微微低了头,冷天宇趁机抱紧了她。 “清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今天就走,谁也带,谁也不管,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这个……是好的吧! 两人结婚后,一直分开着,确实……是个遗憾。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这样。 姚清微微阖了眼,由着冷天宇安排,没有再多想。 第50章 冷木阳,你真好笑 空调的风吹得窗帘微微动起来,室内灯光幽暗,不辨昼夜。冷木阳曲肩伏在桌前,凝坐不动 睫毛垂下,将白皙的脸遮出一片浅灰色的阴影,俊颜清冷,像在雪地里的侠客,手按着剑,迎风肃立,无欲无念。 沈簟秋死了……沈簟秋的遗物,不管是视频,还是日记,都已经被沈翰拿走了……沈簟秋,就这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沈簟秋有多恩爱……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可是,这都是假的!” 冷木阳站起来,扬手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咖啡顺着桌边流淌,滴落,像那天沈簟秋腿上的血渍! “沈簟秋,你够狠!你死了,却用这么重的感情来压制我……我冷木阳不欠你的,你何必用这么深的心思……结婚两年,我虽没带你出海,也没为你庆生,但是,我也没有带其他女人出海,也没为其他女人庆生……若你有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若你在我这里绝望了,你可以直接离开我,为什么要怀了别人的孩子来骗我……为什么要写那样的日记来骗人……” “木阳,我没有骗你。” 清幽幽的声音,像是从水底浮上来。是沈簟秋的口气,但不是沈簟秋的声音。冷木阳警觉的向后转身,门口,一个细瘦的身影逆光而立……是她? “姚缨宁?” 冷木阳迟疑。 缨宁一双美目流转,并不答话。片刻之后,突然笑出了声。尖尖的指头对着屋内的冷木阳扬起,又落下,“冷木阳,你真是好笑!” 说完,转身欲走。 “你站住!”冷木阳伸臂截拦,将缨宁挡在门口。缨宁细碎的眼神闪烁,倏地从他臂下钻出去。冷木阳诧异,再转身追时,正看到缨宁坐到旋梯扶手上,顺滑而下,像只灵巧的鸟儿,落到地上,然后一下就不见了。 “德叔?德叔?” “先生,您找我?”管家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从房间里出来,恭敬的低了头。 “刚才有人来过吗?” “先生,家里没有外人。钟点工已经走了。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冷木阳追下楼,四下里寻找,并没有见到谁。从警局回来,他就住进了自己的别墅,家里除了德叔,没其他人。可是,刚才,他明明看到了姚缨宁…… “先生,需要准备晚餐吗?” “不,我要出去一趟。” 冷木阳踏步下楼,驾车找到云城医院。秦浩拿起车钥匙正要离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冷木阳!” 秦浩下意识的缩了肩,微有怯意。 “秦院长,最近意气风发,真让人羡慕!” “嗯,还不错。” 秦浩知道走不了,只好请冷木阳坐下。冷木阳不坐,两人就站着说话,“冷总,你……有事?” 冷木阳比秦浩高,他看他时,微微垂眸,目光审视,“沈簟秋的遗物,真是你找到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能变出来吗?”秦浩回应时,底气十足。 “你,自然是变不出来。若是别人编好了给你,那……倒有可能……” “冷总,您可不能乱说。”秦浩喊出了声。 第51章 沈簟秋,你笑什么呢 “视频和日记,确实是沈医生的遗物。法庭已经鉴定过了。”秦浩手紧攥着车钥匙坚持。 “是,原来,我也以为是真的。”冷木阳轻叹一声,神色郁郁,“我以为沈簟秋活着的时候一厢情愿,特意编了那样的视频伪造幸福感……可是,就在刚才,我的理智突然觉醒——沈簟秋那样事业心重的女人,哪里有时间自怨自艾?更没时间编这样的视频和日记!所以说,你提供的证据,完全是伪造……” 冷木阳陡然提高音量,带出强势的压迫感。秦浩的意志力撑不住了,一时口不择言,反抗,“冷木阳,这些话你怎么不在法庭上说?要没有这些证据,你能无罪释放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想知道是谁向你提供了这些证据!” 冷木阳擒住秦浩的手腕,车钥匙哗啦一声掉到地上,秦浩惊惧,却坚持不说,“冷木阳,你放开我,你无权强迫我……” “若你早说,我何必强迫?”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请你放手。” “你不说实情,我怎会罢休?” “冷木阳,你……”秦浩气急,冷木阳的执著和强势,激怒了他,“沈医生就不该救你……” “沈簟秋已死,她如何救我?难道她会未卜先知,做了这些视频日记来救我……”冷木阳反诘,原本优雅的男中音,渐渐喑哑,至无声。一双睿智的眼睛,怔忡不动。秦浩咽咽口水,趁冷木阳失神的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 室内静寂,秦浩准备悄悄地离开,冷木阳追过去,抓住了他的肩,“秦浩,你真有事瞒着我?” “哎呀,冷总,你就别问了,那些视频和日记是真的!我是说,沈医生留了这些东西,不是正好救了你吗?沈医生已经死了,我希望你也能早早放下。”秦浩看着冷木阳的神色,动了动眼珠,换了一种深情的语气,“冷总,那些视频,我一看就是真的。一个女人幸福不幸福,就看她快不快乐。沈医生在我们医院里,每天上班都面带微笑,那是从心底升起的快乐,根本做不了假……” 那是从心底升起的快乐,根本做不了假? 嘻嘻…… 冷木阳恍神,垂眸细忖,女人的笑靥隐隐浮现,眉眼弯弯,唇角俏皮的扬起…… 沈簟秋确实爱笑。 不管他多生气,她总是很愉快。他们的情绪不同步,他总是很厌烦她的笑—— “沈簟秋,你笑什么呢?” “嘻嘻,我开心啊!” 我开心啊! 她,在开心什么呢? 冷木阳彻夜难眠,一早起来,打电话给高风,让他安排去见沈翰。 “总裁,沈翰带着欧阳兰离开云城了。” “去哪里了?” “我查了一下行程,两人去澳大利亚了。” “好,我知道了。” 眼睛酸痛,心里不舒服,早餐午餐晚餐,都没吃。 “总裁,我看您气色不好……” “开车吧,送我回家。” “好吧!” 高风知道,如果冷木阳不是身体疲惫到极点决不会让他送,“总裁,夫人已经不在了,您要保重身体啊!” “怎么,你觉得我身体很差吗?”冷木阳不悦,声音清冷。 第52章 只要喜欢就好 “没,没有啊!” 高风没敢多言,只小心开车。车内冷气袭人,高风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车后镜里冷木阳矜持的挺着肩,俊颜微侧,似是情绪不佳…… “先生,您回来啦!今天有艾德农场送来的鸭子和大白鹅,我原想主人都不在,不如放在后园养几日……正正好,您回来了,这鸭子肥瘦正好,鹅掌红透,最适合做菜……” 冷木阳回家后,林管家笑脸相迎,絮絮叨叨的跟着。冷天宇夫妇去度蜜月后,冷家别墅很是冷清。 “烤了吧!” “好,好……夫人最爱吃烤鸭了……王大厨早想着做一回了……” “那就做吧!” “是……”林管家转身一想,夫人不是已经不在了吗?哎哟哟,我真是老糊涂了。 * 金碧辉煌的大厅,是用金银堆起来的冰冷。冷木阳踏步而过。宽大的楼梯台阶,阶角的射灯照人眼。冷木阳抬头,楼梯上,忽然有白影飘过来。冷木阳凝眸,看清了是缨宁,登时黑了脸,“你是人是鬼?” “嘻嘻,你说呢?” “你笑什么?” “嘻嘻,我不能笑吗?” 缨宁甩甩头,长发飘飘荡荡,迷了冷木阳的眼。 “姚缨宁!”冷木阳恼恨伸手,似是要拉住一绺头发,没想到那头发又凉又滑,竟然像丝一样从手心垂落。诧异间,缨宁拢起长发,扬头,绷腿,跃起,跨过四级台阶,像白天鹅一样稳稳的落地。 白影闪过,冷木阳痛苦的阖了眼,手在身侧握紧,低吼道,“姚缨宁,以后不许穿白衣服,也不许跳上跳下,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 沈簟秋就爱穿白衣服,冷木阳不喜欢她素白的脸,素白的裙子。更不喜欢缨宁这样穿。 “冷木阳,我只有白裙子。” 潜台词——你不让我穿白裙子,我穿什么? “那就不穿裙子,穿裤子。” “我没裤子。” “那就别穿!” 冷木阳嫌弃地丟了一句,迈上台阶。身后,缨宁瞪大眼睛,眸子光芒四射,“冷木阳,你……你欺负我!你,道歉!你必须道歉……” 冷木阳没理会,继续走。 “冷木阳,你道歉!”白影闪过,缨宁追来,冷木阳不耐的伸手拂开。 “啊!”一声轻呼后,缨宁缓缓倒下。冷木阳本能的伸手将她揽住。 长臂揽腰,女人如轻鸿。 缨宁涨红了脸,扬手,却被冷木阳按住…… “先生,烤鸭用苹果枝还是梨木枝……哎呦……” 林管家从厨房过来,正看到冷木阳抱着缨宁,两人这样大方的亲密,实在看疼了他的眼。 “苹果枝……” “苹果枝……” 冷木阳瞪了缨宁一眼,松开手,回自己房间。缨宁呵着气站在原地,良久,突然笑了,“林管家,快去做烤鸭啊!记得,让王大厨用新鲜的苹果枝烤……还要配京酱……甜味儿重的那种……”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林管家正琢磨眼前的两人是怎么回事,听缨宁这样说,立即有了答案——这缨宁小姐的口味跟死去的夫人,一个样呢!难怪先生会喜欢……不对,他们不是兄妹吗……唉,那用算什么数呢?唉,只要喜欢就好……只要喜欢就好…… 第53章 从今以后,好好疼我 油渍渍、外焦里嫩的烤鸭片,绿莹莹的葱丝,抹上黄澄澄的甜酱,用透明的薄饼层层包裹,被送进嫣红的唇里…… “先生,缨宁小姐,烧鹅的火候刚刚好。” 林管家送菜过来,冷木阳抬眸,视线内女孩被油浸透的红唇分外妖娆,惹得他没来由的烦躁。 明明刚才抱她的时候,轻若无物,为什么吃起肉来,这样没有节制?她这样,跟沈簟秋很像…… “拿过去,给姚小姐吃。” “先生,您和小姐一人一个鹅腿,不正好吗?” 林管家进言,被冷木阳瞪了一眼。缨宁咽下去口里的肉,伸手拧了一个鹅腿,放进冷木阳的餐盘里,然后自己掰了另一个鹅腿吃。鹅肉大口吃进嘴里,唇角溢出来油…… 啪! 冷木阳瞥了缨宁一眼,面色不悦,放下筷子,转身离席。没想到,缨宁拿着另一个鹅腿追到了书房,“冷木阳,你吃了这个鹅腿,我告诉你关于沈簟秋的事。” 笔记本电脑映白了冷木阳的脸,“姚缨宁,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你如果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不凭什么!” 大概是鹅肉太香,缨宁将鹅腿举到唇边,准备自己吃掉——不想,冷木阳长臂一挥,抢走,俯首咬一口,然后囫囵咽下,“你说!” 缨宁看直了眼,默默地拿了纸巾擦手。细藕一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抹净。冷木阳等着。手中的鹅肉香脆,他情不自禁的又咬一口,只不过,这次没有立即咽下,而是细细咀嚼。 他……好像有很久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鹅肉了。自从娶了沈簟秋,因为沈簟秋爱吃鹅肉,每每看着她吃,他似乎就……够了……一点也没有吃到肚里的欲望…… 鹅腿吃完了,冷木阳发现缨宁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嘻嘻,冷木阳,你真傻!” 缨宁嗤笑一声,扭头跑出去了。冷木阳手里攥着湿巾,倚在办公桌上,眼神玩味。果然是个妖精,居然能骗了他。不过,他可不是好骗的。女人可恶,他自有办法让她受罚…… * 第二天清早,冷家别墅还没吃早餐,南墨就来了。冷木阳跑步回来,白色运动衫,前襟湿透。白皙有力的小臂,泛起水气。林管家迎着冷木阳,接了他的白毛巾,又递了新的毛巾,“先生,南墨先生来了……” 厅里,南墨正在和缨宁低语,“宁宁,你突然离开,我很不适应……” 缨宁无语。 冷木阳没做停留,也没有理会厅里的人,只昂首越过大厅,进里间洗澡换衣服,一会儿神清气爽的出来,吩咐林管家开餐。 “林管家,早餐只准备我的就好。外人,不用理会。” 说完,冷木阳旁若无人的坐下,细细咀嚼香嫩的煎蛋。 “木阳哥哥,你……不疼我!” “呵呵,我几时疼过你?” 缨宁来到餐桌边,看到冷木阳自己吃饭,不理会她,她立即委屈的嚷开了。冷木阳毫不顾惜,依然自己吃饭。 缨宁抽抽噎噎的哭了,“昨晚上,你亲口告诉我,从今以后,要好好疼我……” 第54章 我们先生和小姐 “昨天晚上?”冷木阳散漫的回应一声,眼神不屑,手里的刀叉停了,视线内,女人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眸子似乎无辜又懵懂……天晓得,她的心里藏着多少诡计…… 那边,南墨跟过来,态度很是不恭。冷木阳收了视线,利落地切开蛋黄,冷嘲缨宁,“昨晚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你让我怎么疼你?” 昨天晚上的表现? 林管家已经松弛的眼角,笑出了深深的纹路,转身,准备悄悄离开。缨宁受冷木阳的嘲弄,拉住林管家求证,“林管家,昨晚的事您也见了,我分了一个鹅腿给木阳哥哥,是他自己不吃的,怎么能怪我呢?” 林管家没有女儿,缨宁少女式的娇憨,哄得他那颗苍老的心瞬间软了,哪里还有什么主见,只就顺着她的意来了。林管家转身对着冷木阳笑着说,“先生,今晚我们还做烧鹅,您就别为难小姐了。” 呵呵! 听了林管家的话,冷木阳轻闪长睫,面色转暗——林管家真是老了,竟然这么好哄……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谁家的饭,拿的是谁家的工资了…… “缨宁,我们走!”一旁的南墨理了理本就十分有型的领带,英挺好看的眉高高扬起,流露出傲慢的神气来。他身份尊贵,自然看不得别人的脸色。从踏进冷家的别墅起,他就厌烦这里的“富贵气”。冷家刻意炫富,实在让他生厌。再者,他和冷木阳本是商场对手,他自降身份登门,只为缨宁。如今看缨宁被欺负,他可是受不住了。 冷木阳迟疑几秒钟后,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在走过缨宁身边时,他放低了音量,似是只对缨宁一人说话,“昨晚,你那吃相,实在让人疼不起来。”说完,冷木阳迈开阔步,朝别墅外走去…… “呜呜呜……”身后传了来缨宁的哭声,“冷木阳,我恨你!”然后,就是咚咚咚踩踏楼梯的响声。 林管家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来,他一边摆出请的姿势劝南墨离开,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南先生,我们先生和小姐两兄妹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的……我倒觉得很有意思呢……” 南墨怔忡眼神,直到缨宁的身影从他视线里消失,这才转身离开。也只有缨宁的背影会这样迷人。灵活的身子,像随时可能翩翩起舞。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孩子,房里厅里,花都不必养了,画更不用挂了……只欣赏她就应接不暇了…… “喂,冷木阳,以后对我的女人客气点儿!”南墨站在自己车前对着准备上车的冷木阳的背影大声喊。 冷木阳收了势,优雅的回转身,像雄狮一般眯了眼,“南墨,你错了。你站的地方是冷家的地盘,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的;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南氏珠宝,是在云城冷氏的地盘上,让不让你开店,还是我们冷氏说了算……” 两个男人身高在伯仲之间,自带气势,庭院里多了一股杀气。英雄气概,仿佛随时开战。 缨宁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男人,久久目光不曾移开。 第55章 这样的女人,就该受罪 晚餐桌前,冷木阳摊开洁白的餐巾,抬眸,就看到林管家送了烧鹅过来。香味缭绕,勾起了他的食欲。对面,缨宁欢天喜地的揪了一个鹅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冷木阳想,女人这样富有蛊惑性的吃相,就应该去开时下流行的“吃播”,一定会火。 五分钟后,烧鹅的味道丝丝地一缕接一缕地钻进鼻内,冷木阳矜持的眼神有些松动。 他想,这可是在自已家里,难道,美食都让姚缨宁一个人吃了吗?那岂不是太亏了? 冷木阳这样想着,旁若无人地撕下另一个鹅腿,极斯文地吃起来。 ——“真好看!” 林管家躲在餐厅外,远远地看着冷木阳和缨宁一人一个鹅腿,吃得有滋有味,心里乐开了。真是难得啊!以前,夫人活着的时候,每次吃烧鹅,冷先生都会黑着脸不开心。现在好了,缨宁小姐来了,冷先生也吃出了好滋味,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木阳哥哥,缨宁妹妹…… 林管家想到这里,又隐隐地有些忧郁。 唉,天下的事,怎么就这样不完美呢?冷先生遇到缨宁小姐,为什么又变成了兄妹呢? 林管家摇摇头,闷闷地走开了。 * “冷木阳,你……也吃了烧鹅?” 缨宁吃东西时太过投入,吃完才注意到冷木阳的餐盘里有一只吃剩的鹅腿。冷木阳两颊微微泛红,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湿巾被虐了几十回,冷木阳看着干净的手指,这才停下。 缨宁一边看着冷木阳,一边小口地喝了两勺奶油蘑菇汤。 “姚缨宁,你吃了我家的饭,是不是应该为我做点事?” “啊……呃……” 话太噎人,汤也噎了。 缨宁拿起餐巾,抿了抿唇,然后,绽出了笑,“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呢!所以,我吃我自已那份。” “厚脸皮!” “呵呵,冷木阳,你说错了,我脸皮薄着呢!哦,我晚餐吃多了,要出去散散步。你别跟着我。” 缨宁从餐桌边移开,冷木阳扬起下颏,一瞬间的恼恨之后,突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吧,你可以去散步。你若是踏出了这个门,我们家的门就关上了,再不许你进来。” “我不怕啊!林管家会给我开的。” “他不敢!” “他不敢?那我可以爬窗。” 缨宁信心十足,继续朝外走。洁白的裙角抖出漂亮的裙花来。冷木阳轻哼一声,心道,我看你怎么爬窗。 * 冷家的别墅从外面看,与普通的别墅无易。但是,因为冷家是云城的首富,总要防着别人的暗箭和伤害。所以,在别墅的地下设了电动的防护网。万一有人袭击,只要按下按钮防护网会将别墅整个包起来,那防护网在黑夜里面,透站银色的光,人不能靠近,靠近,就会被电伤,灼伤。 等着缨宁出去大约十分钟之后,冷木阳按下了防护网。 “先生,小姐她还在外面呢……”林管家不忍。 冷木阳睨了林管家一眼,踏着闲适的步子上楼,“林管家,你是冷家的人,别总替外人说话。姚缨宁跟着她母亲,一起闯进冷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冷家的钱!这样贪财,又心机深重的女人,就该受罪!” 第56章 她虽然小,心可大着呢 “可是,先生,小姐她才十六岁呢,我看着外面天气不好,像是要下雨了呢,她……” “哼,你放心,她虽然小,心可大着呢,有的是办法!或许,她就去找今天那个南先生了呢!” “先生……” 冷木阳不许林管家为缨宁求情,径直踩着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楼,楼梯上的灯照亮了他的裤角,透出洁净的白晕。 回到书房后,冷木阳忙了一阵儿,处理了几个重要的邮件。因为冷氏集团的业务需要,公司最近正在筹划一个稀有金属的矿山项目。这座矿山就在n国……要取得这座矿山的开采权,并不容易——这不仅仅是几百个亿的问题,更涉及到国家首领的亲自批示。为了得到这个批示,冷氏从去年就开始运作,投入了相当的人力财力,现任总统的工业部长也已经都谈好了,总统也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就只差一个批文。只是没想到,这届总统将会换成滕熠…… “高风,你帮我定去n国的机票。我需要面见总统,在大选的混乱之际,得到那个批文。” “总裁,我跟您一起去。我想,现任总统总还是要给自已以后留个后路,他一定会答应给我们批文的。” “事在人为。这次……” “总裁,发生什么事了?总裁,怎么回事……总裁……” 正在通话的时候,冷木阳突然噤了声,高风担心地在电话里一声接一声地寻问。 可是,站在窗前的冷木阳目光专注地望着窗外,甚至将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理会——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而且雨很大……风裹着雨水,一次又一次地无情地冲刷着窗玻璃…… 窗户十分牢固,密封得也很好,不会有一滴水渗进来,更加不可能飞溅到身上。 可是,如果是站在院子里呢? 雨水会自上而下,将全身淋透…… 冷木阳蜷起手,长眉紧锁,眼底里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大约五秒钟后,他利落地伸手打开窗户,打开窗纱,探着头朝院子里看。外面风大雨大,院子里本就昏暗的灯,这个时候,更显得朦胧。他紧张地眼神四下里寻找,并没有看到缨宁的身影。 雨水打在脸上,透着阵阵的凉意。 冷木阳顾不得关窗,紧接着迅速地打开了另一扇窗,透过雨帘,继续找寻……炯然明亮的眼睛像射灯一样,四下里晃着,最后,终于在停车场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看那样子,不像是站着,而像是……瘫在地上…… “该死!” 冷木阳急速转身,跑下楼。 鞋子在楼梯上踩出扑扑的声音。原来不觉得高的楼阶,现在,似乎总也下不完。 冷木阳在三楼,他从三楼跑下来,林管家听到响声跟着出来了,他对着冷木阳的背影,紧张地喊,“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管家看冷木阳拿起伞朝外面跑,也拿起伞朝外跑,走到门口时,有两个男佣听到动静出来了,也跟着跑了出来。 “姚缨宁!” 冷木阳撑着伞刚出来,大风就将伞吹翻了。他扔开伞,朝着停车场飞奔而去。 第57章 敢带走冷家的人,真是胆子不小 林管家在后面追着,伞被吹坏了,他连忙返回拿了雨披跟过来。但是,冷木阳跑得飞快,个子又十分地挺拔,他赶不上,也够不着。 冷木阳赶到停车场才发现,停车场的货车旁边……并不是姚缨宁,而是厨师们洗过的白大褂被风雨吹到了地上。 不是她…… 本来鼓胀的力量突然像泄了气的口袋一样松垮。 冷木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人木然地站着。 “总裁,总裁!”风雨中传来高风的声音。刚才因为冷木阳的电话意外中断,他害怕有事,当下就开车过来了。好在,他的住处离得近,能及时赶到。此刻,高风看着肃立在雨中的冷木阳,一时有点懵——他们总裁,这是怎么了? “总裁,当心淋坏了!”高风抛开心里的疑惑,伸手利落地将优质防水面料的黑色雨衣,罩在冷木阳身上。这雨衣妥贴舒适,头顶的遮雨哨帽设计得十分完美。冷木阳套上雨披之后,感觉就像黑夜中的独行侠,孤寂而无惧。 林管家呵着气小跑过来,脸上的雨水都顾不上擦,一声高一声低地汇报,“冷先生,我们四下里都找过了,没有见小姐……” “问问警卫,刚才有人过来接她吗?” 水从发尖上滴下来,从雨衣的帽顶落下来,遇衬得冷木阳的脸显得格外青白。 林管家扑了扑落在唇边的水,态度有些不自然,“冷先生……是我的错。警卫室刚才没有人……今天值班的警卫家中有事临时走了……我本来安排了人替他的,但是,那个人……被您突然放下的防护网关在了楼里面,出不去。” “他出不来,那你呢?你没有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吗?” “我……冷先生,我本来是想看着姚小姐的,但是,我接了家里的电话,正在和小孙子视频……也没有顾上看外面。而且,外面这么大的雨,还有防护网,是不会出事的……” “混帐!她人还在外面,怎么就不会出事?” 姚小姐?她? 高风站在一旁仔细分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自家总裁这是为了姚缨宁呐! “总裁,您别着急,我们到楼里面看一下监控,自然就知道缨宁小姐去哪里了……” “冷先生,刚刚查监控,发现电路出了故障。大约是因为突然开启防护网,电力供应不足,所以才出故障。” 高风的话被男佣打断了。冷木阳的脸色愈加青白。 “总裁,不怕,姚小姐她一定拿着手机,我们去楼里边打个电话,自然就知道了。” “是啊,先生,我看着小姐拿着手机出来的。”林管家附和。 这些话听到耳里,冷木阳动了动眸子,拨开两人,径直朝楼内走。家里的固定电话在门口,冷木阳沉着脸,拨通了缨宁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 冷木阳挂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我是冷木阳……你刚才是不是来过冷家,把她带走了……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你敢带走冷家的人,真是胆子不小……” 第58章 姚缨宁,你竟然敢骗我 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冷木阳扯开身上的雨披,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坐进沙发里,凝眸不语。 思想者。 冷木阳这样的情态,很像那个思想者的雕塑。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里,偶尔能听到滴答声。 高风看看冷木阳身上湿哒哒的衬衫,劝冷木阳先洗澡换衣服,“总裁,您先换件衣服吧!姚小姐若是去了南家,也是安全的……您就放心吧!” 高风说着,又帮冷木阳倒了杯水。经过一番沉思之后,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矜持和审慎。他声音沉沉地问林管家,“刚才你一直在房间里吗?” “是,先生。”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这个……我没有……您知道,我在打视频电话,还关着房门……” 冷木阳将视线从林管家身上移开,吩咐高风查一下缨宁最后的通话记录。这个,对于高风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就收到了通讯管理局的查询结果。 “总裁,缨宁小姐的手机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今晚七点四十五,电话是打给南墨的,时长五分零七秒……” 冷木阳扬起头,靠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按下防护网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像姚缨宁那样骄傲的态度,怎么会才过了十分钟就打电话给南墨求助呢? 除非,她不是求助,而是说了其它的话……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湿衬衫的凉意渗进了皮肤里,让人警醒。冷木阳凝眸良久,眉间渐渐清朗,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都散了吧!” “总裁,您……” “我没事。”冷木阳按住扶手,利落地起身,进了浴室。 林管家等人站在厅里面面相觑。高风瞅着冷木阳的身影消失在浴室内,摇着头叹气,“总裁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 外面风雨很大,林管家劝高风留下,高风想了想,答应了。 * 刚才冲动地朝楼下跑,觉得楼梯很长,现在,抬步上楼,这楼梯的梯阶,却很快就上完了。 冷木阳住在三楼,他并没有回自已的房间,而是去了二楼,敲响了缨宁房间的门。 咚咚! 几声之后,门内没有动静。 冷木阳俊眉微拧,找到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打开了灯——“姚缨宁,你竟然敢骗我!” 室内大灯骤开,缨宁哧溜缩进了毯子下面,“冷木阳,这么晚了,你……你……竟然敢闯我的房间,我这就告诉冷伯伯,说你欺负我……啊!” 缨宁的话还没有说完,毯子就被掀开了,人也被冷木阳拎开了地上。她光着脚,地上的毯子硌得脚底不舒服。她努力地想挣开束缚,结果却被冷木阳按住了双肩。缨宁发现男人的眼眶泛红,眼神骇人,惊得她不敢和他对视。 “姚缨宁,你居然能打开防护网自已进了楼,说,你是怎么知道开锁密码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冷伯伯疼我,早跟我说了……” “你说,是我爸告诉你的?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就连林管家也不知道……我爸他怎么会告诉你……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第59章 这一世,她重生了,自然不能重蹈复辙 缨宁好看的眉动了动,眸子僵了几秒钟,然后,倔强地低下了头,不理会冷木阳。 冷木阳恼火,手上用了力。疼痛感袭来,缨宁咬紧了牙,不吭声。只是,唇角疼得抽搐了一回。 “可恶!” 见女人这样,冷木阳立即恼恨地松开了手。缨宁依旧沉默着,头低低地垂下,安静地找到自已的两只鞋子穿好,然后,她伸手拂开了脸侧的长发,走到门边,请冷木阳出去,“我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请你出去吧!” “你受了惊吓?” 冷木阳的情绪突然就失控了,仿佛缨宁的话点燃了他愤怒的导火索。今天晚上,这是他第二次情绪失控了。他没有想原因,就是任由自已的情绪发泄出来,“姚缨宁,你躺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我们大家在冒着大雨找寻你……雨急风大,夜黑路滑,我们以为你在雨中,就什么也不顾冲出去,我们一直在担心你……而你,居然说你受到了惊吓?!告诉你,真正受了惊吓的人是我们!” 冷木阳的脾气很大,缨宁沉静地站在门边,听着他把话说完,最后,只回了一句,“冷木阳,我没让你担心我,也没让你去找我。你把我关在院子里,我自已想办法回来了,我难道不委屈么?你一个大总裁,说翻脸就翻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受了惊,心里害怕,难道也有错吗?” 缨宁的话,看似委屈万分,实则句句戳心。 男人长眉紧锁,心情糟透了。室内的空气随时都可能爆炸。几分钟后,冷木阳恢复了常态。他理了理浴袍的带子,轻叹一声,径直朝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侧过身,睨了缨宁一眼。女人还垂着眉眼,像是受了伤的猫儿一样悲伤。 他提了口气,很是郑重地说话,“姚缨宁,有句话我要奉劝你,你最好离南墨远一点儿,否则,将来你一定要后悔的。” 缨宁别着脸,并不看谁,“我觉得南墨很好,人好,各方面条件都好。我母亲也很看好他。南墨已经向我母亲提亲了。或许,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嫁给他……” “呵呵,嫁给他?姚缨宁,你说南墨哪里好?他和你相比,就是大叔!还有,他的条件哪里好?论财富,论权势,他根本比不上冷氏!” “比不上冷氏又怎么样?冷氏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冷家的孩子,我总归是要出嫁的,难道,让我嫁给你吗?” “你……”冷木阳觉得理屈词穷,又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女孩面前,变成了一个弱智的人? 冷木阳挥挥手,不耐烦地走开了,“姚缨宁,你好自为之吧!” * 缨宁无法入睡。 前世,她是冷木阳的妻子,是一个失败的妻子。这一世,她重生了,自然不能重蹈复辙。 思绪混乱,不如下楼去喝杯酒。 小厅的吧台前,高风和林管家正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完全没有察觉缨宁走过来。 高风举起手中的酒杯,光从一侧打过来,酒杯的底部折射出玫瑰的艳丽风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不过,今天的事,却让他心里一直打鼓。 第60章 不能告诉第三者 林管家抿了口酒,眉开眼笑,“能有什么?两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我看着倒高兴。以前,我们夫人和先生,那就跟两个陌生人一样,成天的不说话。缨宁小姐就和夫人不一样……”林管家话说了半截,抬头看到缨宁,嘴巴惊成了o型,有些松驰的眼皮撑得鼓胀胀的,眼睛瞪圆,“缨宁……小姐,你……你……” 高风扭转身看到缨宁,立即从高脚椅上跌了下来,他踉跄着站好,仔细打量了缨宁一回。缨宁就穿着休闲衫,短裙,拖鞋,完全是刚刚从卧室出来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淋雨的痕迹! 高风迟疑,“缨宁小姐,您……这是从哪里来?” “我想喝酒。”缨宁平静无波的声音,若无其事的态度,实在让人费解。 林管家反应倒是快,他在冷家多年,一直伺候人,所以,听说缨宁要喝酒,他本能地拿了干净酒杯,倒了酒,送过来。缨宁也不谦让,直接坐到了吧台一端,端起酒,喝了一大口。象牙白的脸,两腮鼓起,又慢慢复原。几次之后,脸颊便染了淡淡的玫瑰粉。 高风仔细地盯着缨宁看,终于明白了冷木阳为何突然就不急着找人了。 “看来,还是我们总裁英明,早猜出缨宁小姐没事……” “可是,缨宁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呢?防护网的密码锁,只有老先生和先生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哦,还有死去的少夫人大概也知道……其它人,包括我,都不知道的……” 缨宁并不看林管家,只是垂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给自已口里喂酒。仿佛,喝酒,能让她逃避现实的困扰。 厅里很安静,能听到缨宁偶尔的咂嘴声。 林管家问了缨宁,问不出答案,就自已攒着眉想,过了一会儿,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缨宁小姐,我想着,一定是老先生告诉你的。老先生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妹妹,也经常不在家里住。你现在是他的女儿,他自然要宠着你。缨宁小姐,我们老先生可是比先生还有生活趣味呢,他要是疼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我记得,当时我来冷家时,老夫人还年轻,老先生对她实在是好……” 林管家自说自话,突然就噤了口,自已悄悄地捂了一回嘴,然后转了话题。 * 冷木阳来到书房,点开笔记本,笔记本屏幕缓缓亮起,灯光适宜的台灯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欢迎界面,冷木阳敲打着键盘,输入了密码。 ——“该死!” 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 他根本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今天,是怎么了,哪里出了问题,他连连失控……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那个叫姚缨宁的女孩子。 冷木阳后退,推开了椅子,利落地起身,走到窗前。 站在窗外,往外看去,昏黄的灯光里,雨还在细细密密地落着。 ——怎么也没有想到,姚缨宁竟然知道防护网的密码!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机密。 冷木阳和父亲有约定,不能告诉第三者的……他当初告诉了沈簟秋,那是因为他和沈簟秋是夫妻。可是,姚清母女来冷家,明显是有意图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疼她们? 第61章 她突然死掉,他并不好受 冷木阳心里不舒服,直接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嘟,嘟,电话响了有一分钟,但是没有人接。算算时间,那边和国内的时间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才刚刚十点钟而已。父亲不接电话,自然是在和姚清恩爱缠绵…… 对于父亲娶姚清这件事,冷木阳根本不同意。可是,那天,父亲突然在餐桌上提出来结婚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沈簟秋就表了态,完全支持父亲的婚事。沈簟秋作为儿媳妇都同意了,他这个作儿子的还能不同意吗? ——“沈簟秋……” 冷木阳手指顶着玻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沈簟秋的名字。 沈簟秋虽然行事有些古怪,有些自作主张,但是,她突然死掉,他的心里并不好受。两年的夫妻,他还不了解她……那个在法庭上作为证物的陈旧的日记本,或许能让他知道她这些年来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冷木阳微微敛眉,漂亮的眸子久久不动。 伫立良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风的电话。 “总裁,您有事?” 听到话筒里高风的声音,冷木阳微怔了一秒钟,然后才说话,“沈簟秋的日记本,你想办法拿到手。” “总裁,那个日记本在沈翰手里,沈翰老谋深算,家宅中防护甚密,我们过去拿日记本,岂不是送死吗?这次夫人出了意外,沈翰迁怒于您……现在他为了自已的政途,不敢安插什么罪名给您……要是我们真做了点什么,让他抓住了把柄,他一定会把我们置于死地的……” 高风一堆理由,却被冷木阳轻声打断了。 “高风,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那日记本,我是用来看的。你想办法进沈家,将内容拍下来就可以,并不是让你偷本子,你怕什么?你看一下,难道,沈翰在新加坡也会知道?” “总裁英明!”高风不得不赞叹,“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办……不,我现在就开始联系相关的人员……要是能找到沈家的家佣来做这件事,安全系数就高了……” “哼,我不管谁做,要做得万无一失,我想要的东西,一定给我拿到。” “是,总裁,我明白。” 事情交待完了,高风在电话里请示是否还有其它事。冷木阳轻哼一声,问道,“高风,你是不是喝酒了?” 高风吓得握着手机捂住了嘴,“总裁,这你也能听出来吗?” “你真喝酒了?” “是……喝了一点儿……” 冷木阳没有再说话。高风在撒谎,听高风的声音,高风至少喝了半瓶红酒……但是,他没心思理会他了。 在冷木阳心里,喝酒这件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做一番事业给父亲看,所以,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因为工作要保持高度的清醒,所以,除了必要的应酬,他极少喝酒,更不会喝醉。 也就有一次喝醉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头疼得难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说不出的累。晨跑的时候,两腿都是软的。按说以他这样的体质,不应该有这种事,那天真是奇怪。不过,或许是他从不沾酒,身体对酒精耐受力低的缘故吧…… * 高风挂断了电话,自已不敢再喝酒了。他转身看缨宁时,发现她的手边已经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红酒瓶了。高风连忙过去劝,“缨宁小姐,您不能再喝了!总裁要是知道了,我一定要受罚的!” 第62章 我跟冷木阳没有关系 “我跟冷木阳没有关系!”缨宁挺着白细的食指,在空中挥了挥,然后,就不胜酒力,趴倒在吧台上。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从头顶一点一点地滑落在肩头。头发厚而密,显得她更加地娇小。 ——她这么小,还喝了这么多酒,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高风揪着眉,却什么也不能做。 姚缨宁现在可是冷家的人。冷天宇连那样重要的密码都告诉了她,说明,冷天宇很是喜欢她。还有,刚才他们总裁那样紧张她,甚至冒着大雨出去找她……这也说明,姚缨宁不仅在冷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在总裁心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所以说,还是离她这样的大小姐远一点。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被他们总裁看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风不敢叫醒缨宁,只是压低了声,喊林管家过来,照顾着,“林管家,你拿把椅子,坐在缨宁小姐左边,我坐在右边。我们这样守着,等缨宁小姐醒了,你再送她上楼。” 林管家已经带了些醉意,挪椅子的时候,划出了声响。高风连连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困了,要上去睡了!” 缨宁还是被吵醒了,自已直起脊背,两只手拢了拢长发,伸出脚尖,斜着身子,从高脚椅上溜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高风惊得张大了嘴巴,“缨宁小姐……你……没事吧?”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我告诉你,我现在感觉很好,我要转圈给你们看!这可是学芭蕾舞的基本功。转不够一百圈不能停……” “缨宁小姐,您可不能……您喝了酒,万一磕碰了,可怎么得了?”林管家颤巍巍地走过来,想扶缨宁,还是退在两步之外,没有再上前。他在冷家多年,还是懂规矩的。缨宁是小姐,不是他能扶的。 “嘻嘻,你们都怕了?”缨宁两只手臂叉在腰间,一个前挺的动作,优雅而生动。她笑的时候,眼角流下了眼泪,“我告诉你们,其实,我也怕。因为我……转不了圈……你们信吗?一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居然不会转圈……哈哈!” 高风和林管家看着缨宁有些夸张的表情,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有任何表情。 缨宁突然不笑了,低下头,黯然地朝楼上走,因为走得很慢,裙边没有任何地波动。那细瘦的背影,看着就让人不放心。 高风跟着走了两步,缨宁就喝退了他,“别跟着我。我会走路。” “是……”迟疑地停下,高风担心地望着缨宁,眉心慢慢地拧住。 * 夜深了,冷木阳抬手看看腕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 他一向有个习惯,十一点钟就睡。可是今晚,好像精力十分旺盛,一点睡意也没有。 冷木阳站起来,伸展长臂,扩胸,矫健的身影,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低下头,继续工作……十二点……凌晨一点……仍然困意全无。 冷木阳想,他必须想办法入睡。 做点什么事? ——喝酒? 手指敲击着桌面,静坐良久,冷木阳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苹果白兰地。他虽然不喝酒,但是,书房里却摆着各种进行口酒,还有国产的好酒。今天,这瓶白兰地,或许能让他有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第63章 你到底要怎么样 酒的诱惑还是不够。 冷木阳撂下酒杯,微微一笑,讥嘲自已的无趣,然后,直接起身回了房间。在书房里呆久了,肩膀有些僵,他扬起臂,做了一系列的伸展运动之后,身子才舒服了。 打开房间的门,一股子红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冷木阳警惕地打开灯,本来已经带着些倦意的眼睛,看清了室内的情形之后,瞬间怒圆了——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女酒鬼! 室内,姚缨宁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像只畏冷的猫儿一样,抱着肩,而她的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像是染了玫瑰的颜色。 冷木阳张开双唇,想喊,却没有喊出声。 女人的脸色不对。 冷木阳急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缨宁额头的温度,立即锁了眉。 她不仅喝了酒,而且在发烧! 冷木阳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喝斥。 “姚缨宁,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睡在我房间里,让我照顾你吗?我告诉你,一会儿医生来了,你就给我睁开眼……”电话接通后,冷木阳停止了喝斥。他联系上了住在侧楼的家庭医生张医生,“缨宁小姐喝醉了酒,而且,在发烧,你带上些常用的药和检测设备,马上过来。” 张医生过来检测时,冷木阳已经将缨宁抱到了床被上。女人身体很轻,让人恨不起来。 张医生又是听诊,又是测血压心率,还用棉签取了缨宁的唾液做了一个小化验。因为缨宁躺着一直没醒,冷木阳的火气渐消,只是烦燥地来回踱着步。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冷木阳压低了声音问张医生,“她到底怎么回事?需要送医院吗?” “先生,小姐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不过是她对酒精的耐受力低,身体产生了一些过激反应。我带着药呢,现在让她服下,睡一觉就会好了。” “药呢?怎么服用?” 冷木阳说话有些急了。张医生利落地拿出药,并且配好了,送过来。这边,冷木阳早接了杯温水,他接过药,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药,走到床前……看看睡着的缨宁,这才觉出不对——她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怎么自已喝药?难道,要他喂她吗? 呆怔了几秒钟,张医生也看出了不对,就说要帮忙,“先生,不如这样,我扶缨宁小姐起来,您喂药给她……” “不用。”冷木阳扫了一眼缨宁的睡姿,面色不悦,禁止张医生靠近。 他冷着脸,先把药和水放到床头,然后,自已坐下,扶起缨宁,让她靠在他怀里,接着拿起了药。只是没想到,缨宁烧得发干的唇触到微凉的药片,立即别开了,还把头钻进了冷木阳的臂弯里,像只拱着背的猫儿,紧紧地藏着不出来。 “姚缨宁,你干嘛!” 冷木阳有些恼了,推开缨宁,像躲避似的,自已回过身,拄膝端坐着,浓密的眉紧紧锁住,陷入了莫名的思绪里。 大约几分钟后,张医生近前提醒,“先生,这……这药还是要喝的……如果只靠小姐自已抗着,恐怕体温降不下来……”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到外面等着。”冷木阳矜持地回了一句,黑着脸不再说话。 第64章 我这是在哪里呢 “是。”看冷木阳神色不对,张医生不敢多呆,转身,连药具也没有收拾,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缨宁一个人躺着,突然翻身,手臂挥了一下,正拦在冷木阳的腰上。女人这个小动作,勾起了冷木阳的无名怒火。这样来回折腾,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转过身将缨宁拖起来,低吼出声,“姚缨宁,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现在马上把药喝了!少在这里给我装睡!你醒不醒,你醒不醒……” * 高风站在门外,听到室内的喊声,吓得脸都白了。 一向矜贵高冷的总裁,居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后果可想而知。缨宁怎么说也是总裁的妹妹,总裁自然不会处理缨宁……要处理,自然是先处理他这个小助理……高风立即拿出了手机,开始想办法进沈家。 如果能早一点拿到沈簟秋的日记,总裁那里,也好交待了。 ——“高助理,我听着里面没有声音了,是不是先生已经给小姐喂了药?我们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这腿都站麻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张医生揉着有些酸痛的膝盖,面色倦怠。 高风正在发信息,轻哼一声,眼睛盯着屏幕回道,“张医生,你真是想多了。缨宁小姐不醒,你怎么能离开呢?就在这里守着吧!万一总裁有事找你,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 张医生撇撇嘴,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缨宁偎在冷木阳的臂弯里,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睛。冷木阳的怀里有淡淡的香味。 在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还是冷木阳的妻子的时候,就没有这样踏实地睡在他身边过……前世的遗憾,今生能一一补上吗? 不用管那么多了,只要此刻安好便是幸福。 * “总裁!” “先生!” 看到冷木阳从房间里出来,高风和张医生立即精神抖擞地迎了上去。 “她为什么还没有醒?”冷木阳的声音里带出了早晨的惺松。张医生紧张地问昨晚冷木阳是不是给缨宁喂药了? “喂了。她三点多钟的时候退烧了。” 她退烧了,他松了口气,后来,竟然就睡在了她身边,还把她抱在怀里!这件事,冷木阳难以启齿。好在姚缨宁没有醒,否则,他岂不是没脸面? “那,我方便进去看看吗?”张医生问。 冷木阳点了点头,带着医生进去。张医生走到床前,准备给缨宁再做检查的时候,缨宁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楚楚地睁着,“我……这是怎么了?” “哦,缨宁小姐,您是对酒精耐受力低……说白了就是比一般人醉得厉害……” “哦。”缨宁答应了一声,四下里看看,突然紧张不安地喊出了声,“我这是在哪里呢?是不是我喝醉了酒,做错了什么事?” 目光投向冷木阳,对着他略带不满的眼神,缨宁一个劲地认错,“木阳哥哥,占用了你的床,很抱歉。我现在就……啊!” 缨宁没有能起来。像是她累极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冷木阳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第65章 没有想到,冷天宇会这样就帮了她 张医生看缨宁没事,而他自已早已经困倦得撑不住了,于是提起一口气,垂着眉眼问,自已是否可以离开。冷木阳挥挥手,让张医生先走。 缨宁手指攥紧薄毯的边角,怯怯地说,“木阳哥哥,你等一下,等我能起来了,我也走啊……” “姚缨宁,我就不信,你吃那么多烧鹅,醉一次酒就软成了这样?” 缨宁抹抹眼睛,眼角就水涔涔的,“木阳哥哥,你要是赶我走,我这就走,就是爬,我也要爬回自已的房间里。”说完,她瑟缩着掀起了毯子,手扒住床边,顺势一滚,人就翻到了地上。 冷木阳轻哼一声,“嗯,果然,这一翻,可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缨宁没理会冷木阳,捂着脸,放肆地哭起来。 哭声连绵不绝。 冷木阳正待说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冷天宇打过来的。大约是冷天宇翻看手机时发现有未接电话,所以,特意回了过来。 手机铃声打断了缨宁,室内突然静下来。 冷木阳扫了一眼在地毯上趴着,像猫一样拱着背的小女人,然后,无声地收了视线,把昨天晚上的疑惑对着电话问了出来,“爸,昨天,我无意间启动了防护网,缨宁她……她被拦在外面,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密码,自行打开了防护网进来了。我就奇怪呢,我说,这是我们父子间的机密,她怎么会知道呢?” 电话里,冷天宇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道,“是这样啊!” ——“冷伯伯,我跟木阳哥哥说了,是你告诉我密码的。” 缨宁突然别过脸来,眼睛红红地嘟囔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电话另一端的冷天宇听得清清楚楚。 “嗯,密码是我告诉缨宁的。” “爸,您可真疼她!” “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你能知道的,她也能知道。哦,我听着缨宁的声音不对,像是刚刚哭过?木阳,你若没有一点风度,怎么能做兄长?你是男孩子,凡事要大度,若是你容不下缨宁这样一个小女孩,你还怎么能担当冷氏集团的大任呢?好了,我的话,你仔细想想吧!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了,缨宁重新又趴在了地上。 冷木阳俯首望望,轻哼一声,俊脸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凉。 “姚缨宁,你装也装够了,自已站起来走吧!” 缨宁只顾自已趴着,并不起来。关于密码的事,她本来是想让冷木阳知道点儿什么的,然后,趁机说出自已就是死去的沈簟秋。可是,她突然又改主意了。还是不让他知道吧! 冷木阳久等缨宁不起,自已换了衣服,离开,“姚缨宁,我不想在这里看着你爬……我去上班了,你自便吧!” * 冷木阳走后,缨宁翻身,两臂蜷起,头枕在上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没有想到,冷天宇会这样就帮了她。 她并不是他的亲女儿,他于她,就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呢? 缨宁想起冷天宇看她的目光,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坐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回了自已的房间。冲澡,吃饭,锻炼。等到了一切都做完了,缨宁抱着膝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默默地想心事。 南墨就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第66章 他从没有这样低就过别人 “南墨,昨晚你是怎么跟冷木阳说的?”缨宁问。 南墨在电话里稍稍迟疑,“我就是按你的意思说的啊!我说你在我家里,你不想见他……” 缨宁不说话了。 南墨的音调带出来点不恭,这让她觉得不舒服。 南墨继续自说自话,“怎么,冷木阳没有冒着大雨来我这里找你,你觉得,不开心?” 缨宁默默,“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能知道我在家里躲着。” “冷木阳是谁?他狡诈多端,我都甘拜下风。” 说冷木阳狡诈多端,缨宁不同意,她觉得南墨话里带着情绪,就想挂电话。 “南墨,没什么事,挂电话了……” “别挂。”南墨有些不舍,“今天我打电话,是想约你出来,我把整个海洋公园包了场,我们一起去看海豚……昨天下了雨,天气还不错……” “不,我不想去。我昨晚喝了些酒,身体不舒服。” “你喝了多少酒?为了冷木阳,值得吗?” 这世界上的事,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缨宁沉默两秒钟。 通话的气氛有些冷,再开腔时,南墨的语气一下了就缓和了,也贴心不少,“既然喝了酒不舒服,以后就记着。我不会让你喝酒的。你自已也要控制着。” “好,我挂电话了。” “缨宁……” * 早晨的办公室里,阳光还徘徊在窗外,冷气煞人。 高风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对于昨晚缨宁喝酒的事,他觉得,自已并不是主要责任人,可是,他不敢这样说。 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冷木阳俊颜似冰,垂着长睫,并不看谁。 “昨晚她喝酒的时候,你也在?” 她? 高风知道,自已一直担心的事来了,“总裁,您是说缨宁小姐?是,缨宁小姐看上去心情不好,我一直在劝,可是,您知道,我在缨宁小姐那里,实在没有什么份量……我就想着,应该给您打个电话。可是,我知道您正在处理工作,我也不敢打扰……我当时就急坏了,一个劲地劝……” “哼,你劝着她,让她喝了一瓶路易十三?”冷木阳的话里夹着刀剑射来。 路易十三?一瓶? 高风心说,冷木阳这是啥时候调查出来的。 哦,冷木阳虽然不喝酒,但是他懂酒。闻着缨宁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什么酒。还有,冷家的酒柜里有什么酒,有多少的存里,冷木阳能不知道吗? 果然,总裁就是总裁。 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高风越想越怕,他再也受不住这种对话式的“审讯”了。 高风伸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决定先认错,“总裁,是我的错。昨晚缨宁小姐出了事,我就意识到了自已的错误的严重性……我虽然人微言轻,但是,我应该想办法通知您的。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我……” 啪! 冷木阳合了文件,抬眼瞅了瞅高风,凤眸里染着深深的不悦。 若非高风知情不报,她何至于醉成那样? 人微言轻? 昨晚,他照顾醉酒后的她,那才是卑微呢! 长到这么大,他从没有这样低就过别人。他的脸面早就茫然无存了。 所以,高风必须重罚。 第67章 她不能不紧张。 “高风,这么大的错,我不能不罚。你昨晚喝我家的波尔多红酒,照价赔偿。另外,本月的奖金扣除……” 扣除奖金? 丰厚的奖金就这样没有了,高风实在不舍,“总裁,我……您能不能不扣……” “怎么,你觉得还不够?那就扣除本季度的奖金!” “不,不是的。我该罚。”高风知道冷木阳的脾气,又回想到昨晚的事,也实在是闹大了。据张医生说,姚缨宁浑身滚烫,高烧不醒,实在是可怕。 冷木阳站起来,走到窗前,这时,阳光正射进来,照着他完美的体型,勾勒出自然的曲线。高风的目光追过去,心里揣摩着自已以后该怎么做。 冷木阳站定了,淡淡地开腔,“高风,我罚你……是为了让你以后记住,再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 高风早想好了,连忙应着,“哦,是,是,我明白。我要时刻牢记,缨宁小姐不能饮酒,以后决不能让她再喝这么多酒。我会安排人照顾着,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知道就好,你出去吧!”话都说到这里了,冷木阳似乎无心再和高风说什么了。 高风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了就转好了。 他觉得,他要汇报的这件事,一定会让冷木阳高兴,说不定,会把扣除的奖金再发给他呢! 高风敛了敛心境,望着冷木阳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汇报,“总裁,关于夫人的日记本,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去办这件事了。” “哦?”冷木阳回首,眸光生辉,像是注入了早晨太阳的活力。 高风知道冷木阳很关心这件事,立即接着说道,“总裁,您说巧不巧,我一个多年不走动的远房表哥,他就在沈家做家佣。而且,听他的描述,沈翰还是比较器重他的。这次沈翰外出,家里仅留了三个人,他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不是在内室的家佣,但是,他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冷木阳琢磨着高风的话,放松了眼神,在室内来回地踱着步,走了几回之后,才说道,“这件事要慎重,你亲自去办。你和他见个面,把他的底细摸清楚,把沈家的状况摸清楚。另外,拍摄日记本用的设备要精密,还要快……确保万无一失。” “是,是,我知道了。” 高风转身要去办事,一想到自已的奖金,心里又暗暗叫苦。 高风有心事,离开时的脚步自然慢了半拍,冷木阳轻哼一声,朗声道,“高风,本总裁一向赏罚分明。若是你这件事办得好,奖金,自然也不会少的。” 听到奖金,高风瞬间精神抖擞,转过身,连连向冷木阳保证,“谢谢总裁,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 云城的海洋公园,融合了自然与时尚,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型综合游乐场所。可容纳数万名游客。每年,全国各地的游客会慕名而来参观。 现在正值7月,海洋动物园内,一派生机。 人工湖边,是细白的沙滩。人站在沙滩上,尽情饱览各种珍奇的鱼类。海豚馆内,白豚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睛,在水面上翻跳。 “南墨,你这就回n国了吗?”墨镜的遮挡下,缨宁看到的湖面,浮着一层灰。像她现在的心情。她本来已经拒绝了南墨,可是,南墨说他要离开云城了,一定要和她见一面。 南墨轻叹一声,移步过来,站在缨宁身侧, “宁宁,因为你在云城,我是非常不想离开的。可是,现在n国的形势你也知道。现任总统还想连任,滕熠又志在必得。滕熠这个人,你也接触过,他是个有作为有抱负的人,也不失公正。所以,他做总统,我也是支持的。我既然要支持他,现在就得回去,你明白吗?” 缨宁笑笑,露出漂亮的贝齿,“南墨,我又不是你什么,你本来就不必为了我屈就你自已。再说,你离开,我又没有牵着你,你何苦这样难过呢?还有啊,你回去是为了南氏一族的荣耀,这是你大男人的担当,是你的责任,你尽管去就是了。”说完这番话,缨宁自己轻松多了,摘掉墨镜,准备坐到一旁的白色花椅上。 缨宁不及坐下,南墨突然按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南墨掏出湿巾,仔细地擦拭了椅面,又铺上了一方洁白的手帕,然后才放开了缨宁。缨宁笑笑,安心地坐下。 南墨自己重新擦净了手,站到缨宁身边时,手顺势搭在了她的肩上。 缨宁假装在看湖里的鱼,没有立即挣开。 南墨开口说话,声音是忧郁的,“宁宁,我听得出,你知道我要走,很放松。或许,我的存在让你不安了。” “没有啊,南墨,你多想了。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我心里很感谢你。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知心的朋友。你……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的现在。在我心里,谁也不及你。” 说到这,缨宁扬眸,望向南墨。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南墨的脸部轮廓如斧凿般深刻,焕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在她的心里,是可以信赖的。 南墨俯首和缨宁对视,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自己也笑了,“你怎么这样会哄人?谁也不及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么?我很爱听。缨宁,你知道吗?我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我的未来,有你在。你在我的未来计划里……你……” “可是,南墨,你的计划没有跟我说过。所有的设想,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事。” 缨宁翘唇,对南墨所讲,并不为意。 南墨倒是信心满满,“宁宁,我会给你时间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对过去有所留恋,可是,我相信时间会证明,谁更适合你。” “对啊,只有时间最有魔力,谁也说不清,谁哪一天会怎么样。”缨宁突然就伤感了。 南墨的精神倒是高涨起来,他热切地望着缨宁,“缨宁,因为时间多变,所以,我现在就要把想给的,都给你。” 南墨说话的时候,顺势脱掉了外面的西装。 他为什么要这样? 缨宁看到南墨的举动,紧张地站了起来。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不能不紧张。 第68章 你办的这件事,就让我很讨厌 今天,南墨清场了所有的游客,现在,又是这样的举动,是要做什么? 在缨宁谨慎的目光里,南墨将外套搭在缨宁刚才坐过的椅背上,然后,深情地挽起了她的手。缨宁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然,她想抽出手,但是,没有成功。 “宁宁,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在云城的这些珠宝店,已经转到我和你的名下了。以后,这些资产,就有一半是属于你的了。” “南墨,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你的珠宝店市值有数亿元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把一半的股权赠予我呢?” “宁宁,我从来不草率行事。我是很认真的。这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是我送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在股权转让证件这一块,是我跟你母亲要了证明,也拿了你之前的签字。所以,现在,这十家珠宝店,有一半确定就是你的了。” “可是南墨,我不同意。”缨宁生气了,拼了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不想理会。南墨拉她回来,用力过大,一下子就揽她在怀里了。男人的怀抱很紧。缨宁感觉不舒服,却挣不开。“宁宁,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缨宁恼恨地闭了眼。南墨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是几家珠宝店而已,你闲来无事时,可以过去看看。以后,我的产业,你总是要管一些的。” “没有以后。南墨,你办的这件事,就让我很讨厌。你私下里盗用了我的权利,我很生气,我……唔!” 南墨轻掩住了缨宁的唇,缨宁闻到他手上湿巾的味道,紧闭了唇,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会吐出来。 等过了一会儿,南墨松开手,缨宁很是认真地解释,“南墨,你的这些珠宝店,我不想要,我也没有理由要,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宁宁,你想多了。这不需要有什么兴趣,店是你的,你想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就当是游戏。别有什么负担。你可以当作不知道,不是吗?事实上,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一样不知道?你如果不想理会,就当不知道罢了。” “南墨……我讨厌你这样说……” * 冷氏的地下车库里,黑压压一片高级轿车。 高风一边计划着今天要办的事,一边打开了车门。在启动车子前,他习惯性地刷了一会儿手机—— “海洋动物园包场n国巨富南墨蜜会女友” 这是……头条新闻中的头条。 高风看看近千万的点击率,自已也点开了,仔细读完。 看到第二段后面的照片,他立即呆住了,这,这不是缨宁小姐吗?虽然戴着墨镜,戴着阔边帽,他还是能辨认出她本人。 “休息日,海洋动物园外挤满了人。那些想在雨后进园参观的市民,堵在门口不肯离去。为什么海洋动物园会突然闭园?有人从侧门拍摄到了一组照片。通过照片识别,确定为新入驻云城的n国巨富南墨携女友入园。” “原来,海洋动物园被南墨包场,其它人一律不许入内。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友呢?市民纷纷揣测。约会就正常约会,这种清场的举动,是要做什么呢?南墨会和女友在园内做什么,为什么要避开众人呢?” “对于南墨身边的女人,有知情人爆料,疑似与之同居的冷氏继女千金姚缨宁……” “同居”、“继女千金”这两个字眼,看得高风眼睛发烫。 再看看照片,果然是辣眼睛。 * 上午十一时,办公室里已经布满了阳光。冷木阳正在回复邮件。还是关于n国矿山购买的事宜。电话铃响起,他微微蹙眉,健美的小臂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拿起了话筒。 “总裁……”话筒里,高风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 “说,什么事?”冷木阳磁性的男低音,听得高风快哭了。 他提了口气,说了关于缨宁的新闻,“我刚刚注意到,今天上热搜,一个点击率超千万的头条……”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冷木阳长眉微蹙,准备挂电话。 “总裁,是关于缨宁小姐的。”高风喊出了声。 冷木阳听到缨宁的名字,迟疑,白而长的手指攥紧了话筒。 “总裁,是关于南墨和缨宁小姐一起的……新闻头条……您可以打开手机看看……” 啪! 电话挂断了。 冷木阳手按住屏幕,打开了手机。 “神秘女友……同居……公共场所……两人清场约会……举止亲密……冷氏继女千金……”随文附着的照片,是缨宁和南墨进园的照片,两人亲密相拥图片,还有挽着手深情对视的场面…… 看完之后,冷木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开始给秦钟月打电话。 秦钟月答应过,他的事以及他们冷家的事,缨宁的事,都不会成为绯闻,也不会被大肆宣扬,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难道是她说话不算数了?缨宁是冷家的人,秦钟月就不顾忌? ——“冷木阳,我毁容了!”电话接通,不待冷木阳开口,话筒里就传来了秦钟月的哭声。 冷木阳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我……我的脸和脖子都肿了,就像脸盆扣在木桶上,我的眼睛都被要看不清了……呜呜……” 秦钟月痛苦的哭声敲击着耳膜。冷木阳沉着地想了一会儿,“是不是过敏反应?” “我不知道,我在云城医院里,已经查了三万多种过敏源了,都查不出来……我是前天晚上住进医院的,现在脸和脖子又痒又红又痛,医生们都想尽了办法,就是没有效果……冷木阳,要是你家沈簟秋活着,她一定有办法……云城医院,除了沈簟秋,都是庸医……他们一个个,说是什么专家,说是什么教授,可是,就是治不好我。用了点药,越用越重……冷木阳,我快要死了……你也不必来看我了,我怕我的遗容会让你惊悚一辈子……” “秦钟月,你再丑,也比我们见过的那只死猫漂亮,不是吗?那时候,你可是胆子很大的呢!再者,你这只是一时的,总会有办法解决。” “呜呜,冷木阳……你说什么也劝不了我……我毁容了,我就相当于死了……比死了还难受……” 第69章 我不想见你 电话里,秦钟月几近绝望。 “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吃过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或者,新戴了什么首饰?” “没有,我这些天闹胃病,吃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我戴的首饰,最便宜的也在十万元以上,那都是顶级的珠宝,怎么会有问题?我就想着,一定是迈克那个坏男人捣的鬼,他追求我,我不理会他,那天,他在我办公室外拦住我,强势地抱了我……第二天,我就不舒服了……他一定给我用了什么东西,我就觉得他身上香味不正常……冷木阳,我如果真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呜呜……” “迈克?”秦钟月提到一个男人的名字,并且,把问题推到了男人身上。冷木阳想想,确实有行径卑劣的男人。如果真是这个男人做的,他可饶不了他。 “钟月,你别着急,现在把他的信息发给我,我去找他。” “好,冷木阳,你一定要帮我重重地罚他。” 秦钟月止了悲泣,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冷木阳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会儿,才放下。看来,秦钟月是管不了这个头条了。这个头条,也不是秦钟月的责任。说起来,媒体人总要靠火爆的新闻吃饭,总是让别人事后删头条,那也不是道理,不如事前管好自已…… 嗡。 冷木阳正在沉思,手机突然响起,秦钟月的信息发过来。冷木阳只好先处理她的事。 冷木阳通过手机号查到迈克的身份,原来,迈克是云城国际的健身教练。而云城国际正是冷氏旗下产业。迈克来自f国,f国不缺健美的男子,但是,缺钱,所以,迈克一定很珍惜自己这份工作。此外,迈克在云城国际的业绩很好,口碑不错,看照片和资料,并不像会使阴险手段的人。 说起来,这个迈克,实在是个小人物。 冷木阳有理由相信,迈克不敢对他撒谎。他也不必亲自见迈克,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能知道迈克有没有撒谎。关于谈判心理学,冷木阳已经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这些年来,他在谈判桌上,多次运用谈判技巧,准确把握对手心理,取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功。所以,他有自信,凭借他的经验,就能从迈克那里问出实情。说到底,谈话的艺术,不过是人心之间的较量。冷木阳自负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并不屑于亲见迈克。 电话打通了,那一端,是快活的男中音,“hello,您有什么需要?我这里可以提供优质健身服务。” 冷木阳淡淡出声,“我是冷木阳。” “冷……总裁!”电话里,迈克显然非常意外,停了一会儿,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幸会,您……找我有事?需要我帮您健身吗?鉴于您的身份,我可以到您家里指导。您知道吗,我们健身项目并不限于肌肉训练,还可以帮助您提高男人的自信,这是我们云城国际的独特技术……” “迈克,你说错了,云城国际不是你们的,是冷氏的,是我的。” 冷木阳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有些不悦。 话筒的另一端,迈克显得很受挫,说话时,恭敬不少,“是,冷总。我说错话了。我向您道歉。我没有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您知道,我很热爱我的职业……所以,一不小心就说起了广告语。” 冷木阳没有理会他的说辞,将话题一转,直奔主题,说起了秦钟月的事,“迈克,我问你,是不是你……设计陷害秦钟月?因为你得不到她,所以你想让她毁容?” “毁容?这怎么可能!总裁,我爱阿月,她在我心目中是完美的。我不会害她。我想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能见见她吗?” 电话里,迈克的声音急切而诚恳,冷木阳仔细听着,确定迈克没有撒谎。 他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进一步问迈克,“迈克,你不必见秦钟月了。因为,她已经毁容了,不想见任何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根本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如果伤在脸面,只是外伤,是可以治愈的,我想,爱一个人是要和她一起解决问题。阿月在我这里健身已经有两年了,我对她很了解,所以才冒昧向她求婚。我知道我没有很多钱,但是,我很优秀。我有强健的身体,还很幽默,阳光,这都是我的优点。我会打电话给阿月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谈话进行到这里,冷木阳相信了迈克的话。 他不是相信迈克,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排除了迈克的嫌疑之后,冷木阳开始怀疑秦钟月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他。而且,他觉得,就是因为秦钟月有所隐瞒,所以,她的问题才解决不了。 * “去医院。”冷木阳安排高风开车送他去医院。 高风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地瞄了冷木阳一眼,“总裁,您去医院有什么事?” “探病。” “哦。”高风想,总裁果然是总裁,会赚钱,也更会省钱。这去探望病人也这样节省,一没有慰问品,二没有鲜花,这是去看谁呢? “在外面等吧!” 高风帮冷木阳撑着伞,送他到了住院部的楼下,冷木阳挥手,让他离开。高风立即退下了。——“我在你病房外面,能进去吗?” 来到秦钟月的病房外,冷木阳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敲门,大声问,自已是否可以进去。 听到冷木阳的声音,秦钟月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还扭转身,藏到了窗帘下。她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现在,根本不想以这样糟糕的面貌见冷木阳。 秦钟月一边躲着,一边拿起手机,叫冷木阳离开,“冷木阳,我不想见你,你走啊!” “好,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就站在门外。我既然来了,就想帮你把问题解决了再走。”冷木阳的声音是沉稳有力的。秦钟月不说话了。 “钟月,我已经打电话给迈克了,通过考察,我判定,并不是他陷害你的……” “嗯,这个,我也相信了……刚才,迈克打电话过来了。他态度很诚恳,所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仔细回想起来,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他……也不像是那种恶劣的男人……” 第70章 一个背对着他的相框 冷木阳接过了秦钟月的话风,“所以说,还要从你自身找原因。虽然你吃的东西都是平常那些,但是,人的体质是阶段性的,或许你以前不过敏的东西,现在就过敏了呢?这样说来,你还是要认真想一下,你究竟都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还有就是你的首饰,不管它们多昂贵,你还是要理智地对待。我建议,你让家里人把你戴过的首饰,特别是近期戴过的首饰,全部拿过来检验。相信我,云城医院的检验设备还是一流的,这一点儿,你要有信心。” 冷木阳的话,句句在理,听到心里,像是给秦钟月吃了定心丸。说实话,她和冷木阳认识这么久,关系一直很好,一个原因是冷木阳很帅酷,另一个原车就是觉得跟冷木阳在一起踏实。冷木阳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值得她舍命相交。她也知道,自已有了事,冷木阳会倾尽全力帮她。 秦钟月心里有了底,答应了按照冷木阳说的办,“好吧,我听你的。把我吃的,用的,一样一样地检查。” “嗯,你能这样做,最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挂断了电话,信步朝外走。在走廊里遇到了几个认识他的护士,那些护士们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冷木阳也客气地一一点头。 他知道,这是那次审判会的效应。 因为沈簟秋的日记和视频,让他成了云城女人中公认的好男人。以前,大家只知道他长得美,有风度,现在,都认为他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柔浪漫的心。 当然,只有他自已清楚,这一切,都是拜沈簟秋所赐。 他做过的,没做过的,都被沈簟秋编得那样完美…… * 不知不觉中,冷木阳就走到了沈簟秋的办公室前。 冷木阳突然想起秦浩说过,沈簟秋的办公室还保留着原貌。他就很想进去看看。于是,就打电话给秦浩。 “哎呀,冷总,您怎么过来了?” 秦浩接了电话就过来见冷木阳,冷木阳示意他打开沈簟秋的办公室。“我想进去看看。” 秦浩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利落地打开了门,他很会说话,对冷木阳又夸赞了一番,“冷总果然是对沈医生一往情深,不过,所谓‘睹物思人’,沈医生她已经不在了,您不要太伤心。”“哦。”冷木阳虚虚地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看情形,经常有人过来打扫。衣架上挂着一件白大褂。大约是沈簟秋穿过的。 说起来,这是冷木阳第一次来沈簟秋的办公室,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感觉。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然后,就是一摞书。都是特别厚的书。 看到这些书,冷木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的情愫。 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晚上,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沈簟秋经常爱上他的书房里来。沈簟秋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让人甚至可以忽略掉她的存在。 他工作多久,她就呆多久。有时,她会起身给他倒杯水,或者热杯牛奶。 不过,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珍惜,多半的时候,是不会领情的。水也不会喝,牛奶,更不会喝。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牛奶只有早餐的时候,配着面包或主食还可以喝,若是单独喝牛奶,有股子涩味,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当然,他不喜欢牛奶的味道,是不会说出来。 他不说出来,她永远也不知道。牛奶照样准备,而她照样失望…… 想到这些,冷木阳微微阖眼,在心里叹息了一回。 冷木阳再次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沈簟秋的书桌边角上还有一个当作桌摆的相框。从他站立的姿势来看,那个桌摆是背对着他的。 一个背对着他的相框? 这引起了冷木阳的注意。他移步过去,结果发现相框里竟然是空的,没照片,袒露着黑色细密的丝绒面。 站在桌前,冷木阳陷入了深深的思绪里。 这个桌摆相框,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照片呢?是沈簟秋生前就没有,还是……还有其它可能吗?被人拿走了?是谁呢?那个人拿这个照片做什么? 当然,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这里面原来是放的哪一张照片。 想知道这个并不难。冷木阳用一个小计策就可以问出来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秦浩,假意说道,“秦院长,沈簟秋桌上的相框,我想拿走。” “啊,什么,你是说那个相框啊?可以啊!那里面本来就是你们的结婚照嘛!关于这个相框啊,以前我还说沈医生呢,我说沈医生啊,你这工作的时候,看着和老公的合影,心情是不是很好呢……” 听着秦浩絮叨,冷木阳沉默了一秒钟,然后,挂断了电话。 原来,这里面是装着他和沈簟秋的合影。 谁会把他们的合影拿走呢?拿走照片是因为好意,还是……恶意? 会不会是沈翰呢? 有一种可能的情况是,沈翰来拿走照片,然后生气地处理掉有他的这一部分。沈翰不希望自已女儿死后跟他在一起…… 想到这一层,冷木阳又打一个电话给秦浩。打过电话后,他确定了沈翰及沈簟秋的家人都没有来过办公室。 还有,这办公室日常似乎是锁起来了,没有人能随便进出。那么,究竟是谁拿走了照片? 秦浩虽然亲自打扫沈簟秋的办公室,不过,毕竟是例行公事似的打扫,就连照片不见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发现,那么,这说明,秦浩没有擦过相框。 冷木阳沉思着,从桌前转到了桌后,他俯身细看,在已经蒙尘的相框背部,发现了手印。 相较于落了灰尘的地方,这是一个新的手印。 沾满灰尘的相框上有一个新手印,谁刚刚来过,还拿走了照片? 这……实是匪夷所思。 对于这个发现,冷木阳有些意外,决心追查到底。 他转身去外面找护士要了一个无菌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相框装了起来。冷木阳到了车里,把袋子交给高风,让他仔细去查。只说让高风查指纹,其它的并没有多说。 第71章 缨宁确实还没有想明白 不管怎么说,指纹核对这种事,如果是锁定了嫌疑人,就好找,如果是开放性的,一个一个从云城市的资料库里调取比对,那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有的人的信息,并没有入库,所以,结果并不完全… 不完全又能怎么样? 他根本想不出谁会来拿照片。 冷木阳一向觉得自己很睿智,凡事都能想出其中的逻辑性和隐含在内的关系。可是,这一次,他想不出来。这件事就这样堵在心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 从医院出来,冷木阳直接回家了。 在院子里,冷木阳遇到了林管家。林管家的手上提着一个泛着竹叶香的鱼篓,满面欢喜,“先生,一会儿我们做烤鲈鱼。缨宁小姐说要吃鲈鱼。我就预订了,本来还怕订不上。没想到,空运的飞机还是送到了……” 冷木阳停下脚步,看着潮湿的竹篓,脸色变暗,”林管家,你倒是伺候的周到。她想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如果想吃龙肉,你也去找吗?” 冷木阳心情恶劣,可是林管家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听出冷木阳口气不对,“先生,看您说的,这世界上到哪里去找龙肉呢?再说,缨宁小姐也不会要那些不能实现的东西啊!还有啊,我是想着,您也许久没有吃鲈鱼了,不如就做鲈鱼……” “呵呵,看来,我是沾了她的光了!”冷木阳冷笑一声,转身,踏步进了厅里。 林管家在他身后略站了站,笑着摇头。冷木阳一向对吃的不太在意,营养均衡就可。现在,缨宁小姐这样会吃爱吃,以后餐桌上就丰富了,对冷家的先生们来说,也是一种福气。想想也是啊,味道鲜美的鱼上了桌,大家都会吃的啊! 林管家想来想去,自得其乐,拎着鱼篓先去了后厨。 * 进到室内,装璜考究的厅里,中央空调徐徐地吹着冷气,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然后,还有人在唱歌。那是一首英文歌曲,没有什么歌词,只是曲调反复咏唱。 冷木阳解开袖扣,朝厅里走,悦耳的女声,听得更清晰了。他发现缨宁正在一边唱歌,一边插花,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百合,玫瑰,满天星……桌上摊起了像小山一样的花束。缨宁的头发也精致地梳了起来,在后面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夹,那发夹上有细密的钻石,随着她低头抬头,那钻石就会闪。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冷木阳,恍惚觉得缨宁整个人都在闪,闪得他心烦。 “姚缨宁,你搞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乱,你想做什么? “冷木阳,你回来啦!我在插花啊!家里多些花,不好吗?好香的,你过来闻闻啊!”缨宁头也不抬地说道。 “哼,俗艳!”冷木阳态度不悦地坐到沙发上。 那边,缨宁拿着银色的剪刀利落地修剪了花枝,将花束一枝一枝插好。很快,瓶花插起来了。缨宁起身,将花瓶摆好,然后,将桌上零碎的花叶,细心地收到了垃圾筒里。 “好了,现在不乱了,是不是?”缨宁洗了手过来,手上带着洗手液的清香,笑着问冷木阳。 冷木阳瞥了她一眼,“姚缨宁,看来,你今天的约会很不错,你……好像很开心。” “什么约会?”缨宁两腮微微泛红,小声嘟囔,“哪里有什么约会,不过是南墨要离开云城了,我们见了个面而已……” “呵呵,岂止是见了面?还拥抱,牵手,什么都做了,不是吗?”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你……你怎么……知道的?” “姚缨宁,你还在装。你自己看看手机,不光是我知道,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了。冷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手机? 缨宁有些紧张地拿起自己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机,浏览着看了一会儿那个头条。然后,放开手机,好看的眉聚拢在一起,呆呆地坐着,有些失望地说道,“冷木阳,你应该明白的,这些事,都是那些人搞出来,哗众取宠的,是假的!你,怎么能信了呢?” “假的?”冷木阳逼问,“姚缨宁,你敢对着你自已的心说这些照片都是假的吗?” “我……”缨宁语迟,她想了想,带着些伤感说道,“冷木阳,请你相信我,就算照片不是假的,这些也不是事实的真相。有的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不是吗?” 缨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冷木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冷木阳没有理会,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发出来,而且是必须发出来。 “姚缨宁,我早跟你说过了,离南墨远一点,可是,你并没有认真对待。” 冷木阳说话很大声,缨宁默默不语。 “像南墨那个年纪的男人,早已阅人无数。他身边的女人也不止一个。他的心思,决不是你能想像的。姚缨宁,你口口声声说这些照片不是事实的真相,可是,现在全云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觉得有图有真相,他们都认为这就是真相。你再看看这些字眼‘同居’‘清场后的神秘约会’‘冷氏继女千金’……这些,都对你,都对冷家产生了极坏的影响。而这些,你细心想想,难道不都是南墨一手策划的吗?” “冷木阳,南墨他不是那样的人。”缨宁争辩。 冷木阳更生气了,直接喊出了声,“姚缨宁,只有你才这样天真。你给我动脑筋想一想,他要走,他要见你,要送别,我们云城高档的咖啡厅,雅致的茶室……那些适合两人正常谈话的公共场所比比皆是,为什么他要搞这么大的动静,将整个海洋公园清场了,独独邀请你?这里面的深意,难道,你不明白吗?” 缨宁确实还没有想明白。 冷木阳继续说,“你想想,发布新闻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口气,有这样的言论?为什么他们会这样不满?就是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南墨却要把整个海洋公园包下来,不许任何人进,只带你一个人进。这就激起了众怒。姚缨宁,虽然我没有到过现场,但是,我可以想像出海洋公园门前,人山人海,都是什么样的情绪。” 第72章 有一群男生在宽敞的操场上打篮球 “那些网购了门票的人,因为公园方突然改变了营业方式,让有钱人包场,他们的心里定会充满怨气;还有那些……那些利用休息时间带着孩子过来的父母,对孩子无法交待,他们的心里有多大的不满,而这些不满,最终,都由你来承担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样,自然是不好。 缨宁有些沮丧,冷木阳似乎说得都对,可是,又都不对。 “冷木阳,你说的这些,我不能认同。我是见到了海洋公园门口那些失望的人们,可是,南墨是花了钱的,那些人的门票费也退了,他们没有什么可不满的。至于南墨为什么要这样高调,这是他的个性使然。我不认为,他这样做,就是想对我、对冷氏有什么企图。而且,我还从来没有把我和冷氏联系在一起。因为,我很清楚……自已根本不是冷家的女儿。” 缨宁的话音软弱,却是很清晰地表明了自已的立场。 冷木阳定定地听着,一时也没有了脾气。 他缓缓坐下,用和气的声音和缨宁说话,“姚缨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相信南墨?” “因为他值得相信。自从我出事以来,南墨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很感激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 “我想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样的帮助?” “我……这是我私事,我不想说。” “你不想说?凡是不能告诉自已家人的事,都不是好事。姚缨宁,你才十六岁,你可以不辨真假,但是,你不能不辨亲疏。你如果不知道……” “冷木阳,我根本就没有亲人,我也不需要辨什么亲疏!” 缨宁终于火了,她提起裙子,小步跑上了楼。 冷木阳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怔在原地,长眉微蹙,久久没有说话。 * 晚饭时间到了,冷木阳下楼就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她呢?”几米长的餐桌边,只有冷木阳一个人。他铺开餐巾,问起了缨宁。 林管家一脸为难,“缨宁小姐不开门,也不想吃饭……” “哼,她想吃什么做什么,做好了还不吃,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冷木阳将已经铺好的餐巾丢开,转身去了楼上。敲门,果然缨宁不理会。又等了几分钟,冷木阳推门进去了。 缨宁头蒙在薄毯下,并不作声。 冷木阳将门再开大点儿,手里举着烤鲈鱼,说道,“姚缨宁,你想吃的鱼做好了,你若是不吃,我这就倒掉!” 烤鱼的香味钻进了鼻腔里,缨宁慢慢地掀开了毯子,朝门口的方向看看,看到冷木阳举着餐盘的姿势,抿抿唇,起来下楼吃饭了。 两条鱼,缨宁吃了一条半。 冷木阳离席,缨宁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姚缨宁,你可真能吃!” “我为什么不吃?这么多好吃的,不是会浪费了吗?” “好,好,你慢慢吃,别浪费粮食。” * 冷木阳离席后,就告诉林管家,让林管家去撤了餐盘。 小孩子吃多了怎么办? 晚上闹腾起来,还不是烦他? 缨宁的汤没有喝完,总感觉胃里还空着。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容易饿。因为吃得多,吃得好,人似乎比以前丰满了些…… 缨宁端着茶杯,一边润口,一边查看厅里的绿植。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听林管家汇报在后山建有机农场的事宜。家里人多起来,冷天宇计划筹建一家自已的有机农场。蔬菜、瓜果、牛奶、生鲜肉,这些,都自已供应。这对冷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只是,办现代化的农场,不比做生意,是人与自然打交道,更要长远规划……“总裁,今天的事办成了。” 林管家的事还没有谈完,高风就赶过来汇报了。 冷木阳看看他手中握着的厚厚的一沓资料,明白了,“高风,你办事不错。拿来吧!” 高风双手将复制好的沈簟秋的日记资料递过来,冷木阳入神地打开了第一页……读了几行之后,他觉得在这里看日记,并不太合适,于是,转身上楼。 缨宁喝了点茶水,还是不满足。就是有种饥饿的感觉。她看到冷木阳离开了,自已扭身朝厨房走。 “姚缨宁,今晚不许再吃,更不许喝酒,回房间去。”冷木阳走到楼梯一半的位置,突然转回身,清冽的眼神里透着威严。缨宁缩了肩,慢慢地移着步子。 冷木阳态度严肃,“姚缨宁,我真该把那天你醉酒后的丑态,还有你醉酒后,昏迷不醒模样拍下来,让你永远警醒,再不敢沾酒。” 缨宁被人喝斥,态度有些失落。 冷木阳犀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注意到了她鼓胀的身材。小女孩儿,似乎到了发育的时候,难怪吃的多…… “让林管家给你热杯牛奶,配两样小点心吧!喝了牛奶,就安心休息。” “好啊,好啊!我想吃蓝莓蛋糕。家里没有了,现在叫点心铺的人送过来。” 缨宁的态度转变之快,让冷木阳咂舌。 好吧!既然一块蓝莓蛋糕就可以让她这样开心,那就由着她吃吧! * 厚厚的日记复印件放在书桌上,冷木阳的眼神是纠结的。 如果说起隐私权,他很尊重沈簟秋,他并不想打开看沈簟秋的日记里都写了什么。可是,如果论起夫妻间的情份,他还是想知道沈簟秋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沈簟秋突然就死掉了,他还不了解她。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的疑惑。而这一切,他是不能去问沈簟秋了,只能通过看这本日记来解决了。 冷木阳坐下,扭开了桌边的台灯。 桔色的灯光照亮了桌面,日记本上的文字一个个浮动在眼前—— 二零零六年秋九月一日? 冷木阳凝眸看时,发现沈簟秋的日记竟然是从十四年前开始写的。那个时候,她也就是刚刚上初中的样子。果然是本旧日记。 素色的纸上,沈簟秋瘦硬的字体,一如她本人的模样。 ——“今天,是我到云城第一中学上学的第一天。首先,我很不开心。因为云城一中是云城的贵族学校,学制只有四年。仅仅用四年时间完成其它孩子六年完成的中学,只有是那些聪明的人才能办到。父亲认定我的聪明好学的,把我送到了这里……下午放学后,有一群男生在宽敞的操场上打篮球……我抱着书过去,正看到那个中锋球员一个漂亮的倒勾手入篮……” 第73章 我和冷木阳的爱情 他个子很高,头发又黑又密,球鞋干净,肩膀健美,容貌更是无比地帅气阳光……尤其是他那种沉静专注又热烈的眼神,看了就让人脸红心跳的……我悄悄问了邻座的女孩,知道他叫冷木阳,比我高二届……遇到冷木阳,我放学回家里,坐在车里,一直在笑……” 他叫冷木阳。 冷木阳坐在桌前,视线在沈簟秋写日记的日期上徘徊。 二零零六九月。 也就是十四年前,沈簟秋已经注意到了自已,然后,少女心萌动!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冷木阳自认为看人很准。他一直以为沈簟秋是那种学霸型的女孩子,整天一本正经,除了看书就看书,不然,她怎么能考到博士后呢? 就是没想到,沈簟秋居然早早地就对自已怀了这样心思! 冷木阳恍然明白,原来,沈簟秋嫁给自已,是早有了感情基础…… * 后面的日记太多,冷木阳就挑着有他的名字“冷木阳”三个字的部分读,可是,他意外地发现,后面的几乎每一页都有他。记录地都是一些琐碎的思绪。沈簟秋是个乖女孩,确实一直在用功学习,她在日记中写在自已考取第一名,获奖……等等各种优异的表现。只不过,在这些优异表现之后,是她心底的朦胧的小惆怅。 ——“时间过得飞快,冷木阳要毕业了。我这几天心就像被人掏走了一样,读单词总是读成了英语诗。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是,总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这一走……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喜悦了。” ——“毕业班才艺表演,冷木阳表演的小提琴独奏。他简直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学校安排我们几个女生上台献花。我好幸运,正好排到了冷木阳面前。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还是第一次。他的眼睛,他挺秀的鼻,还有他坚毅的唇,这样近距离看,美到让人窒息。我手里握着鲜花,忘记送出去。别人都离开了舞台,只有我还傻傻的站着。‘嗨,同学,你在想什么?’冷木阳微微蹙眉,问我。我瞬间清醒过来,涨红了脸,将花束塞到他手里,然后仓皇地跑下了台……” 冷木阳的手指按住了纸边,眼前浮现出一个留着短发,刘海齐眉,脸圆圆的女生的脸。 以前沈簟秋写了这么多,他是一点也没有印象。只不过献花这一次,她表现得有些怪异,他倒是记住了。当时下台之后,秦钟月还调侃他说,小学妹们对他都很不舍啊…… 没想到,女孩子变化真大。 当时沈簟秋是苹果肌明显圆润少女。怎么学成博士后回来,脸变尖了,眼睛变大了,头发变了发型,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冷木阳两手拄起来,闭上眼睛,仔细将记忆中有两个沈簟秋对比。渐渐的,两个人的脸,找到了相似之处。他在他在大脑中补全了沈簟秋的变化和成长。果然是一个人,笑的时候尤其相像。都是牵起左边的唇角,而腮上有浅浅的笑涡…… 冷木阳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夜色中的山峦。 眼睛看得愈远,心里却愈堵得难受。 重新坐在桌前,是半个小时之后。再看沈簟秋的日记,因为冷木阳离开了,所以,字里行间渐渐地多了些忧郁,连冷木阳的名字也少了。 冷木阳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离开云城一中之后,沈簟秋专心学业,并且,因为她家中的一位亲人身患重病,不治而亡,所以,她立志学医。然后,就是她去了美国。几年的学习,是紧张和忙碌的。她果然是一个十分爱学习,又对自已要求十分严格的人。 冷木阳翻到沈簟秋回国前的那一页。 ——“我不管别人再如何盛意邀请,也不稀罕什么高薪高酬。我出国留学是为了学习国外更好的医术。我自已是w国的人,我的爱人也在云城,所以要回云城去,一方面用我的医术来医治我那些患病的同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爱冷木阳,我要嫁给他。我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我思想很成熟。嫁给冷木阳,这个想法一天比一天坚定。我要嫁给冷木阳,我要嫁给冷木阳!!!!!” 一连重复了几次的字串,看得冷木阳心头发紧。 他怎么没有想到,沈簟秋会对自已有这样炽热的感情呢? 她嫁给他,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她以为,他们要过一辈子,所以,总有机会拿着她的日记本,谈起少年时的初恋。可是,没有想到,飞来横祸,她竟然早早地去了…… 冷木阳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喜滋滋地回来告诉他,说沈翰如何亲自登门求他,要把女儿嫁入冷家。父亲还引以为傲,说冷氏在云城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了。就连沈翰都抢着把自已的女儿嫁入冷家,这冷家以后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比了。 沈簟秋在日记里记录着,她为了让父亲答应她嫁给冷木阳,绝食了三天。 原来,不是沈翰看重冷家,而是沈簟秋非他冷木阳不嫁! 冷木阳慢慢地阖上眼,回想到之后跟沈簟秋在一起的事情。 记得,他和沈簟秋相亲那天,情景十分特别。那天,也就是父亲告诉他消息的那天下午。时间很仓促。不过,他还是换了西装,精心地装扮了一下自已的形象。没想到,他去咖啡厅,来到约好的桌前,看到一个穿着棒球服,头发有两绺垂在耳侧,脸红通通,像是刚跑完步回来的女孩子。他以为,她一定不是沈簟秋。因为沈翰是高级政客,沈翰的女儿,自然是穿着十分华丽的女孩子。于是,他拿出手机,拨打了预留的沈簟秋的号码。结果,沈簟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垂眸看看,这才相信了眼前人就是沈簟秋! 之后,沈簟秋又给了他许多的意外。 当时觉得沈簟秋不可思议,现在想想,这是沈簟秋纯真的个性使然。 冷木阳想到了他们新婚那一晚,沈簟秋抱着枕头去客房的事。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当时沈簟秋是怎么想的。日记翻开了—— “刚才,在我和冷木阳的新房里,我心里很紧张,很害怕。我看得出,冷木阳一点也不想和我做什么。他一直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看。像是在处理工作,又像是在消磨时间。小说里都说,每个总裁心里都有一个完美的初恋。他是不屑于和自已妻子在一起的。冷木阳是这样的吗?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他自然也经历了很多,他的心中,是不是也住着一个初恋?这个初恋,没有人能取代。他是不想和我做什么的。我这样想着,虽然很痛苦,还是笑着跑出来了。不管怎么着,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他总会发现我的好……” 初恋? 冷木阳涩然一笑。 他从中学起就意识到自已肩上的重担,为了在父亲面前有一番作为,他每天学习到深夜。他根本从来没有恋上过谁。确实有女生给他送情书。不过,都被秦钟月给挡回去了。秦钟月留着短发,他和秦钟月在一起,就像是好兄弟……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总会发现我的好!” 看着沈簟秋对婚姻这样充满了期待,冷木阳心情是沉重的。 果然,那些感情专家分析的不错,婚姻走到尽头,两人个都冷了心,不是因为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是两个人不沟通,不努力,所以,婚姻才会失败。 冷木阳突然意识到,自已,也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 不管他的事业有多成功,他和沈簟秋的婚姻还是失败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袭上了心头。 冷木阳下意识地翻着日记,眼神没有了往常的犀利,显得十分伤感,直到他看到下面的日记—— “浴室的水很凉,可是,我现在仍然在发烫。今天冷木阳喝醉了酒,我担心他。晚上去他房间里看他,帮他换睡衣,然后,他就按住了我的手……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作为一名医学专家,我知道幸福的夫妻生活对一个女人来说,很重要。刚刚,我自已亲身体验了。我觉得,岂止是重要,而是满满的幸福感……冷木阳,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冷木阳微微蹙眉,将日记拿近了看,上面的内容,看得他眼睛痛。 难怪那次他醉酒后第二天醒来,浑身酸软,原来,是在这里用了力气。 只是,关于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他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空白。 空白。 冷木阳努力地尝试着回想,都是空白。 “沈簟秋,你真傻!这样的事,你也不说?你……” 冷木阳低喃几声之后,着急地翻着日记,看到了另一篇日记—— “果然,我怀孕了,是我和冷木阳的孩子。那天正是我的易孕日,我和冷木阳的爱情结晶,就这样在我的身上落了根……” 孩子! 冷木阳的手捏着纸边,手指尖涩涩的,像是上面沾满了血。 那天,他给沈簟秋擦洗的时候,死去的沈簟秋,裙子上腿上全是血。 那血……不是别人的血,是沈簟秋和他们孩子的血! 第74章 她是喜欢上了冷木阳,想取而代之 想到孩子,想到沈簟秋之死,冷木阳的心口像是被利器狠狠地凿了一下,痛不欲生。 那天,沈簟秋告诉他,她怀孕了。可是,他却怀疑她不贞,怀疑那个孩子是滕熠的……他对待她的态度恶劣,她离开的时候,心绪不宁,或者,就是因为心情不好,结果开车的时候走了神,错把油门当刹车……然后,就出了车祸…… “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深深的负疚感袭来,冷木阳痛不欲生。将头撞向了窗玻璃,额头渗出血来。头破了,很疼,人反而更加地清醒,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罪…… * 清晨的山风,飒飒地吹着。 冷木阳前额缠着洁白的纱布,头顶的发梢被风吹起,脸色格外苍白。在沈簟秋的墓碑前,他已经僵立了很久。腿僵硬了,手僵硬了,就是心里,还是有许多的情绪在翻涌。他和沈簟秋,不该就这样结束…… ——“爱女沈簟秋之墓” 冷木阳踉跄着,单膝跪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碑文上,顺势摩着一直下滑。手下是凹凸起伏的石面,心如过山车一般颠簸。 沈簟秋是他的妻子,这里应该由他再立一块碑,碑文就写——爱妻沈簟秋之墓。 冷木阳这样想了,然后,打开手机,吩咐高风把这件事办好。 沈簟秋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是沈簟秋的丈夫,他要立碑,沈翰无权干涉。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它……它连手脚都没有长出来,它……还那么小……就这样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罪该万死!” 冷木阳心中悔恨,扬手捶在地上,外侧的手指背面被硌出了血印。 孩子,就是父母的血肉。他和沈簟秋的孩子,是最无辜的。 孩子,连一个身份也没有,就这样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法庭宣判他无罪,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对于沈簟秋和孩子,他冷木阳是有罪的,一没有尽丈夫之责,二……没有一点点父亲的责任。 ——“罪过啊!” 冷木阳扬首嘶鸣,那声响在山中回旋,凄厉不绝。 * 缨宁下楼吃早餐,发现冷木阳不在,就问林管家。 林管家摇头,“小姐,先生没有跟我说去哪里,早晨我就没有见过他。我让人查看了四周的小路,知道他并没有去跑步,而且,他的房间里也没有人。或许,是早起去上班了吧!先生他……是很敬业的人呢!” “是吗?” 冷木阳不在啊。 缨宁想起昨天自己和冷木阳在厅里争吵的事,心里也很不舒服。冷木阳这样突然消失了,她的心口堵着难受,饭也懒得吃。 第二天中午,林管家着急了。 他想,缨宁小姐因为先生没在,昨天一天都没认真吃饭,今天的中午饭一定要劝她吃一些。所以,他迈着缓慢的步子上楼,敲响了缨宁房间的门。 ——“缨宁小姐,您早餐没吃,午餐给您炖了燕窝汤,您好歹吃一点儿。” “林管家,你不用管我,我不饿。”缨宁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应了一声。其实,因为几顿饭没有吃,她早就受不住了。饥饿的感觉,像是要把她吞噬了,她连思想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管家站在门外,不肯放弃,继续劝,“缨宁小姐,要是先生回来看到你这样,他一定会生气的。” “怎么,冷木阳要回来吗?”缨宁听到冷木阳的名字,跟着了魔一样跑到门边,打开了门。林管家有些诧异,但还是眯眯笑了。看来,说先生的名字就管用呢! 只要能让缨宁小姐吃饭,那他不介意再多说一句,“是啊,缨宁小姐,先生走了两天了,我估摸着,他晚上就回来了。您看您饿得脸色都不好了,还是下去喝点汤吧!不然,先生会不高兴的。” “冷木阳真地要回来了……”缨宁脸微微一红,自己主动下楼去用餐。 林管家笑着摇摇头,他伸出手,准备帮缨宁关上房门,这时,他在地上发现了一张照片,就床头桌边的毯子上,应该是缨宁刚才匆忙走开,掉到地上的。那照片正面朝上,林管家仔细看时,登时呆住了,这……竟然是冷木阳和沈簟秋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 缨宁小姐,看先生和夫人的结婚照做什么?真有点想不通! 林管家慢慢地关上门,想着心事在走廊里来回地晃着步走。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件事可是想不明白了,于是,就给高风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 “林管家,是不是缨宁小姐有事?总裁他……最近忙着,家里的事,你还要多管着!”高风其实想说冷木阳现在形销骨立,已经清瘦得不成人样了。可是,他可不敢这样说。维护总裁的名誉和形象,这是他要时刻谨记的事。 林管家听着高风的话音,隐约觉得冷木阳也有什么事。可是,他只是一个家里的老佣人,有些话,是不能多问的。冷家是豪门世家,在那些光鲜辉煌背后,总有些不能解释的事。以前他没有多问,现在也不会多问。可就是眼前,他心疼缨宁。缨宁这孩子,惹人疼惜。他不能看着缨宁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 “高助理,你说得对。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只是,先生不回来,缨宁小姐也不好好吃饭,人饿得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缨宁小姐的事,你可不能不管。缨宁小姐现在可是冷家的千金,你若是照顾不好,那可是大错。” 高风表面这样说了,心里总还是多想了一层。那就是,这个缨宁小姐在总裁心中也是有份量的,说不定,总裁从夫人之死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就会喜欢上缨宁小姐呢!这当然是后话。感情这事,还是要看缘分,看造化的。 总裁和夫人,就是有缘分,没有造化。 夫人这一死,孩子也没有了,本来总裁对夫人有很多的误会和不解,所以,他并没有伤心到深处,也还能挺住;现在总裁看了夫人的日记,知道了事情前后始末,以前的误会都消除了……他想到没有了妻儿……这心……可是伤透了,可是伤到最深处了…… 林管家在电话那端点点头,“是啊。这个道理我懂得。我就是……哦,高助理,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你帮我分析分析。” “什么事?” 林管家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今天上楼喊缨宁小姐吃饭的时候,她正在看一张照片,我哄她说冷先生要回来,她匆忙地下楼吃饭,照片掉在地上,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先生和夫人的结婚照……大概有七寸的样子,就是我们通常放在相框里面那种,然后摆在桌上的……” 桌摆,相框,七寸照? 高风听了林管家的话,恍然觉得,这张照片跟冷木阳拿来的那个空相框有关。 但是,这只是他的初步猜测,并不足为证。 “林管家,这件事,确实是很让人想不通。这样,你悄悄地把那张照片拍下来发给我。我这就去冷家一趟。” “哦,好好。”林管家看到高风如些慎重,一时更想不明白了。 * 高风得到了电子版的照片,也拿到了缨宁的指纹,匆匆地赶到了警局。 “高助理,您来了……真是,又让你白跑一趟,那个指纹我们还没有查出来。” 这次为了查出相框上的指纹,高风来警局求帮助。没想到局长因为上次抓冷木阳的事,心怀歉意,对他的到来,很是热情。这才一天时间,已经把云城指纹库里的指纹都对了一遍。 “我们已经和国家指纹库取得了联系,最多明天就能出结果。冷氏为云城做出了这样大的贡献,冷家的事,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好了,局长,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们总裁他也明白。这里呢,有一个人的指纹,你快去和相框上的比对一下。” “哦,你们……自已找到嫌疑人了?”局长看看高风提过来的袋子,面色有些失落。 “是……也不是,你快去办吧!” 局长听说是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就亲自送去检验科了。 * 检验结果出来了,局长如释重负,欣喜地告诉高风,“高助理,这人的指纹就和那个相框上的一模一样。这个案,算是解了。” 高风听后,点头致谢,然后,拿着结果从警局出来。 车里的空气有些闷。 高风攒着眉想,这沈簟秋的办公室都是秦浩锁着的,姚缨宁是怎么得到钥匙的?或许就是她为了进办公室,而偷偷配了钥匙。她进了办公室,独独拿走了冷木阳和沈簟秋的照片,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是喜欢上了冷木阳,想取而代之,取代死去的沈簟秋?她看照片,就是为了满足自已喜欢冷木阳的相思之苦? 如果真是这样,那姚缨宁爱冷木阳,也够费心机的! 虽然调查结果出乎意料,高风却不能不报。冷木阳让他查出指纹的主人,他必须有所交待。 高风掏出手机,拨通了冷木阳的号码。 第75章 这里不像是住着人,像是人间天上 嘟……嘟…… 电话响了一会儿之后,另一端传来冷木阳有些嘶哑的声音。 “有事?” “总裁,您……要保重啊!”高风听了冷木阳说话,心里酸楚,话到嘴边却改了词。冷木阳的声音像是从地窖里传来的,阴冷,又苦涩,让人于心不忍。 冷木阳的心,果然是伤到了根本。 啪! 高风走神的时候,冷木阳挂断了电话。 他再打,冷木阳没有接。只好给冷木阳发微信照片,就是从林管家那里得来的照片——“总裁,那个相框里的相片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张?” ——“还有,那个偷偷拿走照片的人……也找到,是缨宁小姐。” 高风发了语音,又把指纹比对结果发了截图。然后,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说。冷木阳是何等聪明的人,这样的事摆在他面前,他自然知道是姚缨宁对他动了情。不过,估计着,他现在正处在沈簟秋真相的阴影里,一时是无心理会的。 * 做总裁助理,特别不容易。 高风和冷木阳通过电话后,就在想,怎么着能拉冷木阳一把,让他不再沉溺于过去的悲伤里。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吧! 思来想去,高风觉得,还是让姚缨宁去帮冷木阳比较好。 现在明摆着姚缨宁这样漂亮一个小姑娘暗恋着冷木阳呢!冷木阳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气到哪里去。缨宁那人清水出芙蓉似的人,没有哪一个人会不喜欢的。 高风打定了主意,然后,到冷家的别墅里演了一场戏。 在晚饭前,他匆匆地赶过去,估摸着缨宁快要下楼吃饭的时候,就和林管家长吁短叹地说起了冷木阳的事。 “林管家,你说,我们总裁可怎么办?我今天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三天滴米未进了。形销骨立,皮包骨头。双眼无神,好像……得了重病一样……” “高助理,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着?还不是为了死去的夫人和孩子。” “可是,夫人不是已经死了些日子吗?以前怎么没有见先生这样呢?” 林管家没有经过培训,就配合的这样好,高风心里很是佩服。 他紧跟着长叹一声,说道,“林管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以前呢,先生和夫人之间有许多的误会和不了解,夫人的事,先生虽然管着,可是,总还是心里别扭着。他心里别扭,总是不往深处里想,表面上,也还能安然无事。这两天,夫人的旧日记找到了,总裁拿到了日记本,仔细地看了一天,这次,是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他知道夫人其实是很爱他的,还有,他们的孩子……死得实在可惜……总裁面冷心热,他自已骨肉没有了,心爱的妻子也死了,他那样正直一个人,心里怎么能受得住?若是这心有十分,他已经伤了九分,那一分心,已经冷暖不知,没有生的欲念了。” “高助理,你……这是真的吗?我就说,以前夫人和先生,总是不说话。夫人虽然爱笑,可是,先生不笑啊!先生始终是不明白夫人的。若是现在突然明白了其中的真相,为时已晚。先生肯定是伤心欲绝。唉,老先生也不在家,谁能去劝劝先生呢?先生还年轻,要是为情所伤,精神上受了什么打击,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高风抹抹眼睛,“是啊!我们总裁不让人去看他,就一个人在他的别墅里医治心伤。谁能想,一个人呆着,会越陷越深。” 林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也是没人管的……老先生即便在家,两父子总会有分歧。老夫人又早早地去了,先生也见不到自已的母亲。冷家的姑妈,整天的心思都围着她自已一个人转,是从来不会关心人的……现在先生出了事,谁来照顾他呢?” 两人一言一句地说着,最后,把冷木阳的处境说得十分可怜。 说到最后,高风心虚了,这若是被冷木阳听到,他未来几年都别想要奖金了! 冷木阳那样的人,实则是硬骨头的汉子,是不容许别人心生垂怜,而总是要让别人敬畏的。 …… 缨宁一直站在楼梯上,把高风和林管家的话都听了去。 然后,锁了好看的眉,坐到了楼阶上,安静地想心事。 * 冷木阳不是想作践自已,也不是想死。 他失去的是自已的亲骨肉,他就是想从骨肉的疼痛中去惩罚自已,警醒自已。 没有看清沈簟秋,这是他的错,这错……今生不能弥补。 他总是要自已罚自已一回。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白天坐在窗前晒阳光,喝水;晚上,站到星空下,直直地站一夜,直到凌晨三天。食物没有吃过,只是喝水。皮肉像是要枯瘠了一样,思想却格外地敏锐。 门铃响起的时候,冷木阳有些凝滞的眼眸动了动,像获得了生机的鸟儿。 “喂,总裁,是我,高风,我来看你。” 门口的电话拿起来,听到是高风的声音,冷木阳握着话筒拒绝了。 “我,没什么好看的。你走吧!” “总裁,您要是不开门,我这就打电话给董事长。我就说您一个人躲在家里,几天不吃不喝……” “怎么,你敢威胁我?” “总裁……”高风快要哭了,“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害怕。我是您的助理,我怕您……” “哼,放心。我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这个我信,但是,你得让我进去看看。” 冷木阳有些干涩的唇微微动了动,没有再拒绝。 * 优雅大气的厅里,整洁得让人怀疑这里住着人。缨宁来过冷木阳的别墅,但是,这一次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里不像是住着人,像是人间天上。 冷木阳站在窗前,白色睡衣沐着上午的阳光,像一尊在发光的神。 他以为身后的人是高风,“你现在看到我了,可以走了。我想独处一段时间。” 缨宁纠结地攥紧了手中的食盒,然后,有些不安地坐下。 “我不走。我等着你吃了饭再走。” 女人的声音像院子里摇曳的青树叶,遮去了毒辣的阳光,带着点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第76章 我要不要把我重生的事,告诉冷木阳 冷木阳回眸,认真地盯着缨宁,大约半分钟后,他轻轻地吁了口气,带着几分不屑问,“姚缨宁,怎么又是你?沈簟秋办公室的照片,是你拿走的吧?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处心积虑,大费周章,有这个必要吗?” “我……”缨宁突然被问住,有些窘迫。 冷木阳继续说,“姚缨宁,你和你母亲来我们冷家,我便把你当作妹妹,你也只能做我的妹妹,其它的心思,都是枉费心机。” 看着冷木阳那样不可一世的表情,缨宁站起来,脸色难堪,“冷木阳,你以为我对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我去沈簟秋的办公室,只是因为我好奇。我看照片,只是为了看沈簟秋,而不是想看你。你凭什么这样骄傲?告诉你,我不稀罕你!” 说完,缨宁扭身跑了出去。 穿着白衣的女孩儿在眼前掠过,变成了一道白影。 冷木阳静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凝住。这几天,他站在窗前,阳光只能照耀他的胸膛。现在,他背对着窗户,阳光就将他的背照得暖暖的。他觉得很舒服,就这样站了很久。 五层的保鲜食盒,安静地呆在茶几上。 里面,是新鲜可口的饭菜…… 冷木阳逆光而立,把自已站成了一个塑像。 若是不电话响起,他还是不会动的。电话是冷天宇打来的,说他和姚清已经回来了,正从机场往回走,“木阳,我刚才问林管家,他说,你最近几天没在家里住?” “是。”冷木阳俯身,接了杯水。喝水润了润喉咙。他怕自已声音嘶哑,引得父亲多问。 “就一个字吗?我走的时候说了,要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缨宁妹妹,你是怎么做的?现在马上回家里。我晚上安排了家宴,你别让我心里添堵。” “好。” 冷木阳很是肯定地答应了。 喝过水之后,他决定吃点东西。不然,他这个样子,父亲一看就会勃然大怒。母亲不在了,他不想惹父亲生气。 想到自已母亲,冷木阳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家里连母亲的照片也没有。父亲说,母亲是得了急症死的。他受不了打击,就把家里所有关于母亲的照片和物件都烧掉了。总归父亲对母亲是有情的,这么多年,,父亲从年轻的男人到中年男人再到日渐衰老,在姚清没有出现之前他一直是独身一人,也没有找过女人……说起来,也是难得。就凭父亲爱母亲这一点,他也要敬重父亲。 * 味道……很香。 冷木阳盯着食盒里的饭菜,一时恍神,拿着食盒的盖子,忘记放下了。 正当时的翡翠水晶米粥,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烤鹿肉,珍珠鸡,炒白虾,龙井竹荪汤,千层饼,御膳小黄瓜,还有,就是一盘碧绿清脆的笋丝! 这些……都是他喜欢吃的饭菜。 姚缨宁是怎么做到的? 她才来家里不久,怎么就知道自已爱吃这些了?她不知道,自然是要问林管家,或者问父亲。她倒是能下得气问。问到了,还认真准备了这一盒子。 她可真是下功夫。 冷木阳慢慢地放下盖子,拿起玉白的筷子,夹了一口笋丝,慢慢地嚼着。 *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声。 缨宁一袭白裙,明眸低垂,细嫩的手指拿着一把银色的勺子,慢慢地搅动眼前的咖啡。咖啡的热气和香气徐徐地升腾起来,钻进了鼻腔里。她用左手揉了揉鼻尖,然后,入下勺子,加了两块方糖在咖啡里面。 “缨宁,我……我们来了。”秦浩站在妻子身后,显得有些支吾。 缨宁抬起头,看到了秦浩年轻漂亮的妻子。也看到了面色有些不安的秦浩。她是约了秦浩,可没有约秦浩的夫人。秦浩让夫人陪他一起赴约,难道是怕夫人误会? “秦院长。”缨宁笑笑。 秦浩的夫人若兰,挡在了秦浩前面,“缨宁小姐,你要是有事,你找我,不要找我老公。我老公虽然很优秀,但是,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可不要做糊涂事。” 若兰穿一件玫瑰紫的裙子,法国的时装款,头发烫了两个大波浪卷,又松松地、优雅地挽起。化了浓妆的脸,带着些严厉的态度。 缨宁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会谨记在心的。我和秦院长,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是啊!”秦浩跟着重复了一遍。 若兰并不理会,直接将秦浩赶走了。缨宁以前做沈簟秋的时候,在秦浩的手机里看到过他夫人的照片。现在一看,人比照片上还美,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厉害劲。 “好了,现在你说吧,你找我丈夫有什么事。”秦浩走后,若兰单手抱着一只黑色小皮包,主动问缨宁。 缨宁很清楚眼前的事,只是,事发突然,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夫人,我……是有点事。可是,我觉得很难说。” “这有什么难的?姚小姐长得这样漂亮,自然是人见人爱的,哪里有说不出口的情况?” “秦夫人取笑了。”缨宁一向对容貌不在意,她从来没有精心地装扮过自已。现听了秦夫人的话,没有笑,反而带出些惆怅来。 “秦夫人,你大概也知道了我的事。我现在,心里矛盾重重。” “什么……矛盾重重?哈哈!”若兰笑出了声。 缨宁抬眸,那样诚恳的态度,完全把若兰当作了朋友,“若兰,我没有朋友。我找秦院长,就是为了让他帮我出出主意。其实,说起来,秦院子到底是个男的,我和你,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若兰见缨宁一直不急也不恼,态度还是那种很能打动人心的态度,她心底里涌起了淡淡的喜欢,“说这些做什么?你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缨宁殷红的唇咬住,好一会儿才松开,“我……我在为一件事犯难。那就是,我要不要把我重生的事,告诉冷木阳……” 若兰想了想反问,“这个啊,你要是拿不定主意,你就这样问自已,我告诉冷木阳之后,会是什么结果,我不告诉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局面。这样,你权衡一下,就有了答案。” 权衡? 缨宁微微蹙眉。 第77章 对于挑战者来说,轻易得到的会食而无味 缨宁说完这些话,深深地低下了头。 若兰有些惊讶,“缨宁,我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美得像天仙一样的女孩子,会有这样纠结的想法。” 缨宁搅动着咖啡,沉默不语。 若兰扬手喊过侍者,自已也要了一杯咖啡,然后,优雅地把自已精致的手包放好,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缨宁,不,或者我应该叫你沈簟秋,秦浩已经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做沈簟秋时和冷木阳的婚姻很失败。可是,我想对你说的是,现在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而且给了你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容貌,一个年轻的身体,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若兰,你不了解。我虽然容貌变了,可是,我的思想没有变……” “缨宁,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甘心永远活在沈簟秋的阴影里,然后,走沈簟秋的老路,然后,被冷木阳冷落,甚至冷暴力?” 若兰和缨宁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压低了声音,情绪却上来了。 多年来,她一直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女性。特别是她嫁给秦浩后,一直很得宠,所以,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她自信满满。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是敬佩沈簟秋的才华,但是,也为沈簟秋喊冤。试想,一个不被老公爱的女人,活着,岂不是很无趣?换个角度来看,一个不被老公爱,而且不知道爱自已的女人,岂不是更无趣、甚至可悲呢? 缨宁没有想过要走前世的老路,她已经一天比一天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一味地把自已贴给冷木阳,冷木阳只会厌烦她。 可是,她的情商不高。她不知道怎么着为自已争取有利的地位。在她和冷木阳之间,因为她是深爱的那个,所以,她更显得卑微。 缨宁放下银勺,抬起清幽的眸子,望了望若兰,又迅速地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若兰,我不想走前世的老路。可是,每当我面对冷木阳的时候,我又总是忍不住想像以前那样对他好,放弃了自已的全部骄傲。自从我成为缨宁之后,我一直很矛盾。我不得不时刻提醒我自已,我要爱我自已,不要总关心冷木阳的事。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已。就在今天,我为冷木阳准备了许多他爱吃的饭菜,装在食盒里去找他。我心里朦胧地希望,他会因为这些熟悉的饭菜而明白了我的身份。可是,他没有。我从办公室把我们的结婚照拿走了,这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他却说我是枉费心机……我不能忘记,他说话时那种鄙薄的态度,就好像,我主动喜欢他,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了……” “是啊,缨宁,你能意识到这一点,是最好的。这个男人啊,你越是倒贴,他越瞧不起你。为什么啊?因为一切得来太容易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那些付出高成本的东西才值得珍惜。如果他一直追求你,可是,却总也得不到你。或者,一直不能完全地拥有你,他就会觉得充满了战斗力。你越是难追,他们就越觉得充满了挑战性。对于挑战者来说,轻易得到的胜利,会食而无味,而那些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胜利,他们才会紧紧抱住奖杯不放,甚至,每天都会精心擦拭奖杯,回味那一个个战胜困难赢得胜利的片段……” ——“您的咖啡!”若兰的话被侍者打断了。 她点头致谢,打开桌上的糖盒,朝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 糖丢进了咖啡里,咖啡扑地一声响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缨宁投过来一个眼神,盯着那咖啡看,却说不出话来。 若兰说的都是个人见解,她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但是,如果她不听,她仍然不会处理和冷木阳的关系。 若兰搅了几回咖啡,看缨宁面色如常,像是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样,禁不住叹息起来。 “缨宁,我敢说,在云城,不,就是在w国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你皮肤好,容貌好,眼睛有神,身材有料,还有,你这副漂亮精致的锁骨……简直都是仙女的标配。这样好的条件,你何必整天想冷木阳呢?你看看你的长发,发尖已经不那么柔顺了,你应该去做一个新的发型。还有,你看你身上的裙子,这还是上一届时装周的单品呢,早该换掉了。你如果把时间都用在自已身上,你就会快乐了。就不会有这样多的想法了……因为你爱惜自已,所以,你没时间关注别人,所以,你会一直很快乐。” 缨宁咬住唇,垂眸想了一会儿,最后,很客气地跟若兰道谢,“若兰,谢谢你这样细致地帮我分析我的事。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 若兰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 * 冷家一连清冷几天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有生机。 林管家亲自送了果盘过来,他退开的时候,眼角都含着笑。 冷天宇坐在一个沙发上,缨宁母女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姚清拍拍缨宁的手,贴心地问,“宁宁,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你觉得南墨怎么样?” 缨宁舒展眉心,带出了笑意,“妈,南墨他很有情调,我以为,如果以后能和他一起生活,那会非常幸福……” “咳!”冷天宇用手虚掩了口鼻,轻咳一声,打断了缨宁的话,不过,他紧接着拿出了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送给缨宁。他没有直接递到缨宁手上,而是转给姚清,让她给缨宁看,“宁宁,这是我们为你挑选的礼物,一个精致的发夹,你看看,喜不喜欢?!” 缨宁别过脸,眼睛闪闪亮地对着冷天宇莞尔一笑,“谢谢冷伯伯。” 姚清随手就将打开的首饰盒盖上了。 她还是更关心自已女儿将来的幸福,“宁宁,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因为妈妈也觉得南墨他……” ——“爸,姚阿姨,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冷木阳从外面进来,朗声问了一句。 姚清闭了唇,重重地呼了口气,对冷木阳打断她的话,很是不满。 第78章 冷木阳,你可真是会为自已找理由 听到儿子的声音,冷天宇的眼神一改刚才看缨宁时的轻松和欣赏,而是转为了严肃和苛责。 冷木阳走近的时候,还不及坐下,冷天宇就不悦地开口,“我的事,你不用管,你且说说你自已。我走了这些天,n国的项目你一直拖着不办,半点上进心也没有。” “爸,我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冷木阳轻轻地回了一句。 “哼,明天的机票……你不用找这个借口来搪责我。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你恐怕一直沉溺在沈簟秋死去的阴影里……我早跟你说过,沈簟秋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再者,当初是她一心想嫁到冷家的,至于后来她和你感情不好,那是她有病……” “沈簟秋没有病。”冷木阳清晰而坚定地纠正了冷天宇。 冷天宇别过脸,睨了他一眼,“冷木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难道冤枉沈簟秋了?这不是她在日记里亲笔写的吗?” 冷木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爸,法庭上读的她那些日记,都是假的。我们的婚姻不幸福,是我没有经营好。沈簟秋所以那样写,是因为她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期望和幻想,那些,都是她为了逃避现实不幸婚姻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住口!冷木阳,你疯傻了吗?”冷天宇的手重重地拍在沙发扶手上,青筋暴起。他一脸怒气,像是要动手打人一样。 ——“大哥。” 正在这时,冷天星一家进到了厅里。冷天星拄关拐杖,由叶丽会搀扶着,远远地就喊冷天宇,脸上带着亲人间的喜悦和气。冷天宇只好暂时不跟冷木阳致气。 “天星,你们来啦!等一会儿,我们吃饭。” “好的,哥。”冷天星身上总是带着几分病气,他过来坐时,也招呼冷木阳坐,还让冷木阳坐到了他身边。“木阳,你过来叔叔这里坐。” 冷木阳知道父亲还在生气,也只好躲父亲远一点儿。 冷卓倒是跟冷天宇亲近,直接坐到了冷天宇旁边的小椅上。他今天过来吃晚饭,像是特意做了一个造型。西装笔挺,发型也梳得整齐。他恭敬地给冷天宇倒茶,然后,汇报了自已的工作。他虽然是一个下游公司的小总经理,可是,却似乎为整个冷氏在操心。 “叔叔,自从您上次教导了,要靠自已的能力来争取,所以,我一直很努力。” 冷卓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直爽,透着一股子谄媚劲。 冷天宇轻哼一声,“哦,你知道就好,年轻人嘛,好好努力,都会出成绩的。就怕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天宇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冷木阳,脸色愈发地不好。 冷卓把父子俩不和的事看在眼里,然后,继续说道,“叔叔,我最近一直在盯着南氏珠宝,关注着他们的举动。以前的云城,是我们冷氏的天下。这南氏依仗着自已在珠宝界的优势,先把珠宝店经营起来,以后,恐怕还要插手冷氏其它的产业。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南氏就是冷氏最大的对手。” “冷卓,你不必长他人志气,南氏怎么说也是外来商。我们冷氏在云城根深叶茂,区区一个南氏,也不足为惧。我们就由着他闹,等他有了破绽,我们来个釜底抽薪……” “叔,我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而且,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最近,有顾客因为佩戴了南氏的珠宝,而产生了过敏反应,住进了医院里。”冷卓说话说得急,像是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冷木阳微微蹙眉,拿出自已手机看了看,在拒接电话里,有两天前秦钟月打给他的电话。 冷天宇显然对冷卓的话很感兴趣,“哦,阿卓,你说的都是实情?” “是,叔。咱们云城的王牌媒体人秦钟月就是受害者之一。我们又联合了几名受害者,今天晚上八点半,就会全网轰炸,把南氏珠宝的问题曝光出去。另外,我私底下找了玉石协会的人,他们答应明天上午去南氏的珠宝店一个一个检查,不仅要看玉石的质地,还要看定价是否合理,是否存在着搞活动期间,有部分商品价格虚高的情况……如果明天的结果,能再给南氏致命一击,恐怕,他的珠宝店就开不下去了……珠宝店开不下去,其它的产业,是很难再进云城了!” 这长长的一段话,冷卓一气呵成,说得干净利落,胸有成竹。 冷天宇侧目相看,盯着冷卓,眼神从犹疑转为了欣赏,“阿卓,你这样,很有我当年的气魄,果然是孺子可教也!”说完,冷天宇转过头瞪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集团的事暂由你来管理。可是,你毫无作为。你……就连阿卓也比不上。让我怎么放心把总裁一职交给你?” 冷木阳轻轻地吁了口气,他并不想申辩,就是很自然地说道,“爸,我这里有秦钟月的未接电话。她大约是先找了我,我没有接,然后,就把事情告诉了阿卓。不管她跟我说也好,还是跟阿卓说也好,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件事冷卓处理的很好。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只有一条,这件事,还是要进一步查清楚,不可以太激进……” “冷木阳,你可真是会为自已找理由!”冷天宇不满地呵斥道,“既然你这么没有办事的手段,我看,你总裁一职暂时也不用恢复了。关于南氏的这件事,就由冷卓来全权处理。冷木阳,你不许插手。冷卓,你就按着自已的意思办。这次,一定要把声势做大,要让南氏看看我们云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企业。他南氏想进云城的地盘,休想。” “是,叔。我明白。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冷卓一脸的喜色。 冷木阳看到父亲这样,便垂眸不语。姚清看着这样的局面,只好打精神来说,请大家一起到餐厅里吃饭。缨宁跟在姚清身后,想到南氏珠宝店出了问题,而自已现在是股东之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想现在就把事情弄清楚。要是知道过敏的事起源在哪里,就好解决了。可是,她现在一无所知。等到一会儿各大网站的头条新闻都登了出来,南氏会更被动。 如今,只好求冷木阳了。 “啊!”缨宁突然凄厉地喊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第79章 一个甜得发腻,一个咸得难以下口 缨宁正走冷木阳的前面,她倒地的时候,就像羽毛轻轻落下。 冷木阳微微一怔,上前曲膝扶起了她。 ——“送我回房间。” 缨宁眨眨眼,用唇语跟冷木阳无声地说了一句。冷木阳像是没有领会一样,直接大声地问,“缨宁,你怎么回事?” 这时,姚清已经进入餐厅,正在为冷天宇拉开餐椅。而冷天宇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电话。冷天星一家就在冷木阳后面。看到缨宁昏倒,冷卓不以为然。冷天星却很关心。 “木阳,缨宁这是怎么了?”冷天星移步过来,躬着身子问。 叶丽华张了张口,眼神轻蔑,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姚清急急地返回来,就知趣地闭了嘴。 姚清担心女儿的安危,蹲下来摸了摸缨宁的额头,额温倒是正常。她担忧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来回地转着,“宁宁,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打120……” “妈,我没事。我……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头有点晕。让木阳哥哥送我回房间吧!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缨宁像是真不舒服,说话时,声音比平常低了不少,还带着隐隐身的沙哑。 姚清看看缨宁,又看看冷木阳,有些犹豫。 可是,缨宁倒在地上,她手无缚鸡之力,是肯定不能抱女儿起来的。冷天宇还在忙,根本没有过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让冷木阳照顾一下缨宁了。 “好吧,就让木阳送你回房间吧!”姚清只好自已跟自已妥协了。 她本意是想让缨宁躲冷木阳远一点儿,可是,眼前的事,躲开了冷木阳,也不行了。 冷天星在一旁嘱咐冷木阳,“木阳,你抱着缨宁上楼的时候小心点儿!” “哦,我知道了。” 冷木阳弯腰将缨宁抱起,缨宁窝在他怀里,手臂蜷起,全靠冷木阳用力。冷木阳深吸口气,一言不发地上楼。到了缨宁房门口,冷木阳停下了,用十分冷厉的眼神盯着缨宁。缨宁躲开他的审视,自已乖巧地从他身上蹭下来,甜甜地道谢,“木阳哥哥,辛苦你了啊!” 冷木阳淡定地拂了拂衣袖,正要说话,缨宁突然伸手把他拽进了房间里,并且反手关上了门。 这动作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居然被一个小女孩随意拉扯,实在气人。 冷木阳恼了,俊脸发青,“姚缨宁,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木阳,我找你有事。你必须得帮我。”缨宁说话直奔主题,语速很快,语调很正式。 冷木阳微微敛眸,上下打量着缨宁,眼神审视,缨宁自已低头看看,一身整齐的居家服,没有半点不对劲。她疑惑地回看着冷木阳,“冷木阳,你看什么?” “哼,我看你究竟是怎么样做到这样变化自如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两种口气,两种称呼,变化过渡自然,丝毫没有违和感。能做到这样态度随意转换的女人,心机……自然很深……” 缨宁转了转清澈的眸子,瞬间明白了。 木阳哥哥,冷木阳。 一个甜得发腻,一个咸得难以下口。 她对于冷木阳的感情,确实转变的很快。 这个,她得跟冷木阳解释一下,“木阳哥哥,你看我像心机深的女人吗?”缨宁想到还有事要求冷木阳,所以,此刻说话的声音也是甜软的,“我所以两个称呼变化,那是因为,一方面我还不适应做你妹妹。另一方面,我觉得跟你这样高冷的男人,说话时,也要一本正经才对。所以我为了如何与你相处,心里很矛盾……不过,我还小呢,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想喊‘哥哥’,愿意让你照顾我……” 缨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冷木阳。 那样热烈的小眼神,看得冷木阳不自在了。 哥哥。 这个词,本身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小女孩的心思,也实在是多。 他……也不想追究了。 “好了,随你吧!”冷木阳不耐地回了一句,然后,准备离开。 “哎,冷木阳,你等一下。”缨宁急了,两只手抓住了冷木阳的胳膊,抓得牢牢的。 隔着薄薄的衬衫,她手心的热度,传递到了冷木阳的大脑里。冷木阳生气了,简单粗暴地让她松开他,“姚缨宁,你什么意思?放手!” “我不,我怕我放手后,你就走了!我还有事跟你说呢!”缨宁紧紧抓住冷木阳不放手。 冷木阳这次是真生气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正色道,“姚缨宁,你是不是要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你以后可是冷家的人了,怎么能这样没有分寸?” 说完,冷木阳转身,缨宁只好伸开两臂拦在了他面前。没想到,冷木阳伸手将她拨开,然后,优雅地坐到了椅子上,“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值得你演这样一场戏?” “哦,我以为……”缨宁鼓了鼓腮,瞅了瞅冷木阳的情绪,不敢再多想,直接把自已要求他的事说了出来,“冷木阳,你能不能不让秦钟月发那些……有关南氏珠宝有问题的头条?” “为什么?”冷木阳叠起腿,颇有兴趣地问。 缨宁没有直接回答,说得有些晦涩,“因为,我……不想南氏很被动。说实话,这样的事,是可以私底下和解的……” “姚缨宁,你现在是冷家的人,却处处为南氏考虑,是什么意思?”冷木阳态度有些生硬。 缨宁紧了紧唇,无奈说出了自已的处境,“冷木阳,我……没有什么意思。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我现在是南氏珠宝店的股东之一。突然成为南氏的股东,我原来也是想拒绝的。不过,我最近到南氏的珠宝店里看过,也看过了他们的营业状况,我觉得,做珠宝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姚缨宁,你,你就这样被南墨收买利用了?”冷木阳霍然而起,眼睛里冒出火来。 他走到缨宁面前,用手指了指她,又负气地垂下了手。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我早跟你说过,不让你靠近南墨。现在,你看到了吧?南墨在云城,第一对手最强的对手就是我们冷氏。他为了能在这场博弈中有胜算,所以,把你拉进了南氏。你就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缨宁被说得恼了,“冷木阳,我不是棋子。我有自已的思想。我说过了,经过考察,我已经爱上了珠宝这个行业。我就是要管理珠宝店,这是我的选择,不是被动地任人摆布。” “好,你想经营珠宝店,冷家的珠宝店可以交给你经营,你何必去南氏呢?” “我……”缨宁望着冷木阳,他的眼睛里有责备,也有其它一种深沉的感情。就是这一刻,她从心底里相信,冷木阳已经把她当作妹妹了。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不想在冷木阳的羽翼下生活。她是要活出她自已的。以前,她是沈簟秋的时候,就很要强。这一世,这个性格是变不了的。而且,她也只有成为了她自已,才能可能成为冷木阳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 只是,这些想法,是她心底里最深沉的想法,是不能说出来的。 缨宁摇摇头,眼神是忧伤的,她跟着母亲来到冷家,总觉得自已是局外人,“冷木阳,冷家的珠宝产业,自然由冷家的人来管理。我……又算什么呢?” 缨宁的感伤和疏离,让冷木阳觉得不可理解。 最初,他是对她态度不好。可是,现在,他觉得,他是应该对她好的。 冷木阳走到缨宁身侧,垂眸看了看她有些失意的神色,轻哼一声,问,“姚缨宁,你这样说,是说我们冷家的人亏待你吗?你刚来,父亲他就把家中绝密的事告诉了你。对你的态度不能说不疼爱。至于我,也是把你当作妹妹来看,你还在这里顾影自怜……看来,你是对你母亲和我父亲的感情不放心,是吧?” “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放心的。冷木阳,如果我放心,我当初就不会自杀……虽然自杀是一件愚蠢的事,而且,我现在也不清楚,我当时究竟为了什么自杀。只不过,我就是觉得,我需要有我自已的事业……” 一个连自已为什么自杀也不清楚的女人。 冷木阳直直地盯着缨宁,凝视良久,终于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她的容貌这样完美,这样柔和,内心里却有着阴暗地、不可预见的东西,还有一个倔强不屈的灵魂。她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冷木阳无从知晓。或许,也永远不会知晓。 但是,他还是要把自已的意思表达清楚。 “姚缨宁,你自已想背叛冷家,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要拖我下水。我是不会插手帮你的。还有,我想侧面地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代表南氏,刚才在厅里父亲和冷卓说的那些话就都不该让你听……如何对付竞争对手,那是冷氏集团的机密……而你……心里没有冷氏……” 话未完,意已尽。冷木阳无心再说什么,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 回到房间里,冷木阳第一时间打通了秦钟月的电话。 电话里,他关心地问起秦钟月过敏的症状是否消失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冷木阳,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不接。我想着,你大概又躲起来去缅怀你们家沈簟秋了。所以,我打电话给冷卓,让他帮我联系其它受害者,一起对付南氏。”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过敏是因为南氏的珠宝?”冷木阳想知道详情。 这一下就触到了秦钟月的痛点,“对,就是南氏的珠宝有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 “上次你说让我把我戴过的首饰也拿来检验,我按照你说的做了。结果,就在我购买的南氏珠宝的红粉佳人珍珠项链上发现了一种mak物质,这种物质被人体吸收后会导致人体过敏。还有就是,这种物质所导致的过敏反应,是无药可治的,只能自愈。轻症状的是一个月,像我这种严重的,要三个月左右才能自愈……” “你是说,能自愈?那是不是,你这次自愈后,再接触mak,也不会过敏了?” “好像是这样的……可是,我这次都要毁容了,哪还有下次?以后,南氏的珠宝,我再也不会买了……我已经买的这两串珍珠项链,我要南氏做出赔偿,不止是经济方面的赔偿,还有我的精神损失……”电话里,秦钟月声音委屈,还带着强烈地不满和恨意,“冷木阳,你知道吗?我一想到自已要两三个月都这样肿着脸和脖子,像个怪物一样生活,我就痛不欲生……我知道,云城一定也有跟我一样受到伤害的人。我要和他们联合起来,起诉南氏,我一定要让南氏付出惨重的代价……让南氏在云城无立足之地!” 秦钟月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这一点,冷木阳觉得自已很理解。 一个爱美的女人,被毁了容,会是怎么样的绝望和痛苦呢? 更何况,这个n国特产的粉色珍珠项链,秦钟月是因为喜欢才买的。戴着自已喜欢的首饰出了事,她的心情更是难以平复。 * 挂断了冷木阳的电话,秦钟月进了卫生间。她冲动地想看一看自已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这实在是一个考验心理素质的事。 移一步,两步,一点一点移到了洗手池边。 秦钟月用手捂着脸,就是不敢松开手。 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大脸婆。 这样丑的容貌,看一次就会一辈子做恶梦。 “啊!” 撕裂一般的喊声在手指移开后,从秦钟月的口中发出来。她拿起一边的口红,用力地在镜子上划着,口红断了,掉了,就用两只手在镜子上抹出一片模糊的红团来,直到它失去了镜子的功能…… “南墨,我恨你,我要你付出代价!” 秦钟月哭出了声,跑回房间里,躲在薄被下,无法面对自已。 嘭嘭。 敲门声之后,外面有人进来了。 秦钟月下意识地又朝着被下钻了钻。 第80章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每天晚上这个时间,医生都会过来查房。这是秦钟月最讨厌的时候,“你们算什么医生?天天过来,却对我的病束手无策,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滚,都给我滚!” 平时,秦钟月还会闭着眼由医生检查一通,可是今天,她心情很差,所以,她的坏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安静。 十分地安静。 秦钟月屏息听着,稍稍露出点头,手顺势放在了紧急呼救按钮上,“你……不是医生?你是谁?谁在那里?” “是我,姚缨宁,我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一道浅浅的女声响起。 秦钟月伸出去的手慢慢地收回来,问缨宁,“是冷木阳让你来的吗?不对,我刚刚跟他通过电话,他……应该不会让你来。说,你到底是谁?” 心里重新警戒起来,声音也转为了严厉。 缨宁并不慌张,“秦钟月,我确实是姚缨宁。不瞒你说,我也刚刚见过冷木阳。只不过,我……是求他劝说你不要发关于南氏珠宝有问题的头条。可是,他没有答应。” “呵呵,姚缨宁,你傻了吗?你为什么要维护南氏?”秦钟月提到南氏,就咬牙切齿,而且,她相信冷木阳和她一样恨南氏,“姚缨宁,冷木阳可是冷氏的总裁啊!他怎么会答应帮南氏呢?南氏的资本进入云城,首当其冲,伤害到的是冷氏的利益。现在南氏出了问题,冷木阳只会拍手称快,怎么会帮南氏?再说,我被南氏的红粉佳人项链害成了这样,冷木阳当然要帮我出气……” “秦钟月,我知道你受到了伤害。而且,这伤害是基于你对南氏的信任基础之上的,所以,你的伤害最深。可是,我恳求你……能不能再相信南氏一次,关于红粉佳人的问题,南氏会给你一个交代,会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 “够了!”秦钟月制止了缨宁。她的脸因为心情激动,又痒起来,“姚缨宁,你根本体会不到我有多痛苦。我的脸经常会痒,钻心地痒,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爬……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不能用手挠,因为我怕留下疤……我就忍着,我忍得想打人。你走,你现在就走。我早听明白了,你根本不当自已是冷家的人,而是把自已当成的南墨的夫人。你现在就是南墨安排过来的说客。你想什么代价也不付出,就这样让我们这些受害者闭口吗?” “不是这样的。秦钟月,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也要找医生问清楚,过敏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我现在就可以承诺给你,南氏一定会给你,给受到伤害的人做出补偿。至于补偿金额,以你们的要求为主,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哈哈,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姚缨宁,我要求我的脸立即恢复以前的花容月貌,你能做到吗?或者,我要你戴戴红粉佳人项链,让你的脸也肿得眼睛只余一条缝,让你的脖子像木桶一样粗,让你痒得彻夜难眠,而这一切,医生只会嘱咐你,你脸痒了不要抓,你要坚持住……” “秦钟月,如果能够对换,我宁可过敏的那个人是我。我现在也可以戴南氏的红粉佳人。” “哼,”秦钟月冷哼一声,对缨宁的态度十分不满,“姚缨宁,你少在这里说漂亮话!请你离开我的病房,我讨厌你!十分讨厌!如果不是看在冷木阳的面子上,我现在就叫医生哄你走!” 缨宁默默,她向秦钟月的病床走近了一步。 她是真地不怕戴红粉佳人,因为,她相信自已戴上了不会有事。 她可以肯定,并不是所有人的戴上了红粉佳人都会有事,只是有人是易过敏体质,“秦钟月,你听我说。你戴的红粉佳人,南氏搞活动期间存货一千条,全部卖光了。可是,出现过敏症状的,也就是其中的几个人”秦钟月伸手猛按呼救铃,一会儿,护士和医生们都赶来了。秦钟月让他们把缨宁赶走。 “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立刻让她在我病房里消失!” “秦钟月,还是请你三思而后行。你知道,南氏……啊!” 秦钟月伸手甩过来一个茶杯,虽然她是背着身乱扔,可是,也扔到了缨宁的脚边。两个护士推搡着缨宁,一直把她推到了门外。缨宁在门口,主动请求医生,告诉她红粉佳人的项链是如何导致过敏的。 医生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是……” 缨宁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是她和南墨的照片,“我是南氏珠宝的另一位股东。我今天过来,是想来解决问题的。我必须知道事实的真相。” 医生犹豫了,他自然是认识南墨,但是,对缨宁还是有戒心的。 缨宁只好把那天南墨发给她的,关于她股权证明的照片给医生看,“医生,我就是姚缨宁。就是南墨先生提到的这个人。” 缨宁的态度十分恳切。像她这样漂亮的花季少女,又总是能博得同情。 最后,医生点头答应了。 * “天宇,缨宁没有在房间里啊!”姚清吃过饭不久,去楼上看望缨宁。结果,打开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她紧张地跑下楼,找冷天宇帮忙。冷天宇正在客厅里和冷木阳下棋。 “清清,不要着急,慢慢说!缨宁不是被木阳送回房间的吗?怎么会不见了呢?木阳,你说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一边安慰姚清,一边把目光对准了冷木阳。 “爸,您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刚才是把她送回去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离开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 “冷木阳,你不知道,就不用说这么详细。” 冷天宇拍拍姚清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清清,你跟缨宁通过电话了吗?她怎么说?” “电话打不通。一直是忙音。” “哦,年轻人嘛,可能就是在煲电话粥,你不要着急,我们一会儿再打。 冷木阳微微蹙眉,凝眸片刻,思忖着说道,“爸,姚姨,我想着,缨宁是不是去医院了?她人不舒服,又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决定自已去医院看看?” 冷天宇转了转眼珠儿,似乎是有点相信冷木阳的推测。 可是,缨宁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从家里消失了,如果没有人帮她,她是没法溜出去的。而帮她的这个人……自然是林管家。 冷天宇按了铃,把林管家叫到了厅里。对着自已的老家佣,冷天宇怒气和戾气同时发泄出来了,“林管家,你好大的胆子!你自恃我们信任你,你就在冷家为所欲为!” “老……先生,我不敢。我没有做对不起冷家的事。今天小姐要出去,还让我帮忙。我说,这不行,这得跟老先生说。可是,她说,自已不舒服,要去医院里看看。她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一个人悄悄地去了。”林管家边说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哼,还敢说嘴?她一个人能知道家里的备用门吗?你若不把她送出去,她一个人能知道后山的路?” 林管家一听,脸都白了,“老先生,请息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缨宁小姐聪明懂事,我是实在没办法不听她的……” ——“妈,冷伯伯,我回来了!” 正在林管家吓得一身冷汗的时候,缨宁出现在厅门口。冷天宇一眼就看到了她,利落地起身,朝着她走了两步。等他意识到自已这样做不太合适的时候,立即又转身坐回了沙发上。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姚清,看到姚清正扳过身,紧张地望着经缨宁,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所以,他才稍稍地舒了口气。 “缨宁!”姚清哑着声喊了一回,并且急走几步,紧紧地把缨宁抱进了怀里。缨宁被动地承受着,说不出话来。 “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一声?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缨宁闭紧了眼睛,感受着母亲怀里的温暖,小声答应,“妈,我知道了。” 母女俩拥抱了一会儿,姚清拉着缨宁坐到沙发上,仔细问她,在医院里检查过没有,“缨宁,你到医院里看病,医生怎么说,你究竟为什么昏倒?” 冷木阳坐在棋盘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缨宁,眼神深刻。 缨宁坐在母亲身边,尽量不看后面的冷木阳。 “清清,你别着急,你这样问,缨宁怎么能都回答呢?我看她脸色还不好,让她慢慢说吧!” 冷天宇在一旁插了一句。 姚清抹了抹眼睛,没有再问。 缨宁看母亲这样,就小声地说了实情,“妈,医生做了检查,说我没有事。就是晚上熬夜的原因。我以后一定注意,再不玩游戏了。” “你知道就好。你说你这样,妈妈很担心的。”姚清说着,就红了眼圈。 缨宁看出,她是真心地紧张自已,担心自已,也有些黯然。 “好了,好了,既然是因为没有休息好,那就快让宁宁回房间休息吧!”冷天宇的眼神在缨宁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后,微微叹息。 既然有冷天宇的照顾,缨宁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母亲姚清几句,然后就趁机回自已的房间。她上楼,冷木阳也跟着上了楼。 ——“你去医院找秦钟月了?”冷木阳单臂拦下缨宁,问。 缨宁不想抬头看他,“是。” “哼,秦钟月可是不好惹的。南氏这次伤到她,可算是碰到魔煞星了!” 缨宁一言发地听着,最后,才缓缓启唇,轻言轻语的了一句话,“冷木阳,我去调查过敏源问题了。” 第81章 像,真像 缨宁蹙眉,眼神怔忡,明显状态不好。 冷木阳轻叹一声,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姚缨宁,你可真努力!好啦,你晚饭没吃,我去热杯牛奶给你……” “不,牛奶有股子涩味,我不想喝。”缨宁轻声慢语地回了一句,然后倚在门框上,垂眸不语。 冷木阳心说,她怎么和自已一样,也不喜欢喝牛奶?以前,都是沈簟秋劝自已喝牛奶。现在,没有人劝自已了……倒是自已要劝别人喝…… 沈簟秋不在了。 大概以后也没有人劝自已喝牛奶了。 眼前人若不珍惜,总有失去的时候。 每个人都是。 缨宁的脸色不太好,冷木阳还是心软了,“牛奶……还是要喝的,配一块草莓蛋糕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好了,再送上了。” 说完,冷木阳转身,踏步离开了。 缨宁等他走后,又不相信似地转回身,朝着楼梯的方向张望了一回,然后才进屋。 ——“以前给他送了那么多次牛奶,现在,终于要喝一次他热的牛奶了,实在是心里感觉很好,很幸福呢!” 缨宁心情大好,在卧室中央顺势做了几个旋转的舞步,优美的身姿,宛若翩翩起舞的白天鹅。如果人生就是这样一直在旋转,那么,将会有许多的决定是身不由已完成的。就像,她现在不能做沈簟秋,只能做姚缨宁一样。 * 吃早餐的时候,冷木阳注意到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的。缨宁并没有下楼吃饭。 “清清,缨宁她……怎么没有下来吃饭?”冷天宇一边铺开餐巾一边问。语调里透着关心。 “哦,昨晚缨宁说了,今天早晨她要睡到自然醒。医生说是因为她熬夜才有头晕的症状,所以,她下决心以后要多休息。我刚才去敲门,她的门还锁着呢!一定是正在睡着。”姚清回答得十分肯定,就像是真的一样。 冷木阳拿起刀叉,慢慢地切着牛排,对姚清说的话,根本不相信。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姚缨宁一定是去了n国…… “木阳,你过来。” 吃过饭,冷木阳要去上班,冷天宇又把他叫住了。 “爸,您有事?” “当然,你先坐下。我跟你说说话。 “好。”冷木阳收敛了思想,平静地坐在父亲对面,安稳地不说一句话。 似乎要说的事,不好说。所以,冷天宇用手敲击着沙发,良久才开口说道,“木阳,我决定让冷卓进总部大楼,做你的助理,你觉得怎么样?” “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冷木阳回答得很干净利落。 冷天宇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用和气的态度说道,“木阳,以前呢,我总是觉得冷卓没有什么能力。除了体格好之外,样样不如你。可是,他最近变化很大,对公司的事很是上心。怎么说,他也是你叔叔的儿子。你叔叔长年多病,不能参与到集团的事务上来。要是冷卓能代表你叔叔一家来集团总部,那也是对你叔叔的一个安慰。” “爸,您不用解释。您是任人唯才。我决不会多想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上班走了。” “也好,我已经跟冷卓说了,让他上午去找你,你把他的事安排一下。哼,我想着,冷卓再怎么不济,也比你那个助理高风要优秀……” “爸,您可不能这样说,高风他可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硕士……” “哼,我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优秀的地方。”冷天宇轻哼一声,态度轻蔑。 冷木阳沉吟了几秒钟,站起来,极婉转地说道,“爸,您这就不懂了。高风他是我的助理,有我在,就没有他展示的地方……我高调,他就必须低调。所以,你看不到他的锋芒……” “你倒是处处维护他。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 “是。” 冷木阳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 “阿卓,你的机会来了!”叶丽华一边帮冷卓打理领带,一边笑滋滋地说着。 冷卓得意地扬着头,眼睛看着的,是镜子里另一个高大威猛的自已。 “阿卓,以前我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进入冷氏集团的总部,你不比冷木阳差,就差一个机会……阿卓,你千万记着,你父亲无能,被你伯伯压制,你不能学你父亲……” “住口!”冷天星拄着拐杖下楼,听到叶丽华的话,怒不可遏。 叶丽华撇撇嘴,并不服气。 冷天星走过来,对准备出门的冷卓说道,“阿卓,你和木阳虽然是堂兄弟,可是,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木阳能力比你高,你一定要虚心学习。千万不能亲兄弟相斗,最后给了外人可乘之机,你明白吗?” “爸,您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冷卓对父亲的教导,一脸地不耐烦。 * 当当。 冷卓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个眉眼酷似沈簟秋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 像,真得很像。 眼睛像,鼻子也像,就是这个女孩儿的嘴稍微大一点儿。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神似…… “冷经理。”冷卓不认识林梓悦,但是,林梓悦认识他。所以,主动跟他打招呼。 “哦,你……知道我?我是过来找……木阳哥的。”冷卓说话时,有些气息不稳。 难怪这个女人会留在冷木阳身边,原来另有原因。 果然,看到她,就会想起沈簟秋。 关于沈簟秋回忆,冷卓心里是依恋的。他因为想着沈簟秋,此刻,就一直盯着林梓悦看。 林梓悦请他进门,在秘书处等。 “冷经理,总裁他一会儿就到,您先喝点水。” “哦,啊,好啊!” 冷卓这才醒过神来,尴尬地将有些不舍的眼神移开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冷卓喝了口水,有了点底气,问。 “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就好了。”林梓悦大方地回应。 “你的全名是?”冷卓继续问。 林梓悦抿紧了唇,对冷卓的询问有些不满,“林梓悦。冷经理,您快喝水吧!” “好,好的,我喝水。”冷卓答应着喝水,目光却在室内活动的林梓悦身上。他心里痛快,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把林梓悦厌烦透了。 ——“总裁,您来了!冷经理一直在等您。” 好不容易等到了冷木阳过来,林梓悦连忙把冷卓的事汇报给冷木阳。 第82章 干吗那么大声?大家都在看你呢! “哦,让他来我办公室吧!”冷木阳的视线从林梓悦的发顶飘过,声音淡淡的。 “好的。”林梓悦答应了一声,言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 冷卓极有礼貌地跟林梓悦客套,“林秘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是木阳哥的助理,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 “嗯,您这边请。”林梓悦把冷卓送到总裁办门口,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冷卓站在门口,望着林梓悦的背影,慢慢地笑开了。 * “坐吧!”进到总裁办,冷木阳从办公桌后移步出来,示意冷卓不要拘束,随便坐。 “嗯,好。”冷卓倒不客气,他现在心情不错,说话也很和气,“木阳哥,不用给我倒水。我刚才在林秘书那里喝了水。林秘书人很好……” 冷卓意犹未尽,却笑而不语。 冷木阳并未在意,而是说起了公司的事。 “阿卓,你能来公司帮我做事,我倒很欣慰。总归我们是兄弟,比起其它人,更容易相处,也能把事情办好。哦,你的办公室,我让秘书安排在高风办公室的旁边。我们这层,空房间多,你如果有自已喜欢的房间,也可以随时调换……” “哥,我看秘书办对面的房间似乎还空着,门牌也没有呢,我能不能用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冷木阳微微一怔,“阿卓,那里是北面,适合做会议室之类的,做办公室,长年发阴,不太好吧……” “哥,没关系,我就用那个房间。”冷卓的态度很坚定。冷木阳的目光射过来,在他的面上扫了一回,就没有再劝他。 冷木阳因为自已明天要去n国,所以,对冷卓处理南氏珠宝的事,也有所指示,“阿卓,董事长的意思……是让你全权处理与南氏珠宝的商业关系,我觉得,这次珠宝过敏的事,还是以秦钟月她们这些受害者为主。咱们不过多地参与,而是静观其变……” “木阳哥,你这样做,岂不是把眼前的机会白白地浪费了吗?” “阿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阳哥,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听你的。因为,我觉得这是击垮南氏的绝好机会,我一定要有所作为。哥,你想想我们都练过拳击,我们要打的,就是对手的弱点和他的失误处,而且,要对着弱处一直打,不仅要把他打倒,还要打得他永远不能起来。我们对南氏也要用这样的方法。南氏的产业链和云氏极为相似,如果他的珠宝业在云城做出了成绩,下一步就是房地产,机械制造,食品……那样,一定会伤及冷氏的利益。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要把他击败,让他没有机会扩展业务!”冷卓表现出极大的自信和满满的战斗力。 冷木阳长眉微拧,眼神深邃,然后,慢慢地淡了光彩。 “好吧,阿卓,既然这件事要由你来处理,你就自已决定吧!等你静下心来的时候,想想我说的话。如果觉得有道理,你就听听。” 听了冷木阳的话,冷卓笑着点了点头。 冷木阳沉稳地坐在沙发上,面色如水,不管冷卓态度如何,他只淡淡地,“明天我去n国出差,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哥,你放心去吧!我会把云城的事办好的。”冷卓信心满满。 冷木阳勾唇一笑,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冷卓的肩,然后,转回办公桌后,低下头,开始看文件。 * 夜色笼罩下,n国的机场流光溢彩,彩色灯光的照耀下是一张縢熠站在台上演讲的照片。他的手臂极有力地挥着,神态昂扬,像一只充满了战斗力的雄狮…… 周围人群里传来几声n国语,软软糯糯的。 ——“我舍不得你走,你要保重。” 缨宁的脑海里如同声传译一般,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刚才听到的那句n国语,缨宁毫不费力地就听懂了。她紧张地甩甩头,快速地朝机场外面走——在这熟悉的环境里,熟悉的语境里,万一原主姚缨宁的意识复苏了,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害怕。 作为沈簟秋来说,她已经没有身体了,如果意识体也消失了,那她就真消失了…… “宁宁!” 隔着墨镜,看到镜中的缨宁楚楚可人,南墨心里激动,大喊了一声,跑过来迎接。 机场的人,对于南墨的热烈,纷纷侧目。 身边有老妇人对着南墨笑,南墨也笑着回了礼,然后,直奔着缨宁而去。 “干吗那么大声?大家都在看你呢!”缨宁漂亮的小脸两腮染了红晕。南墨开心地帮她披上了自已的大衣,然后,接过她的行李箱,接她出机场。机场人多嘴杂,南墨没有再说话,缨宁也低着头跟着他走。一直到了车里,两人才放松了。 ——“这么快就想我啦?”南墨拧过身,对着缨宁,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上。 她的头发垂下来,他细心地为她拂开。 缨宁正色,目光忧愁,“南墨,云城的珠宝店出事了,你都知道吗?” “宁宁,你这样可不好。”南墨轻声责备。 “怎么了?”缨宁问。 南墨按捺着自已,解释说,“宁宁,我当初把珠宝店交给你,是让你当玩游戏一样来应付的。可没有让你这样劳心劳力地。你这样,我看了倒不放心了。” 缨宁疑惑,看南墨这样的态度,仿佛置身事外一样,难道,自已的生意出了事,他不着急吗? “南墨,你……怎么能这样淡定呢?” “我为什么不淡定?天要塌下来吗?” “你……” “好啦!什么也不说了,先养养精神吧!” “我……”缨宁欲言又止,只好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如果说在车上,因为有司机,南墨不肯和她谈,可是,到了南家,南墨仍然气定神闲。缨宁心里气了,“南墨,你既然这样,我也不急了。我先去洗澡了。” 坐了一回飞机,总感觉身上沾染了什么味道。 缨宁自已带着行李呢,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自然就舒服多了。 在吃饭地时候,南墨看看缨宁一直绷着不笑的小脸儿,决定跟她好好谈谈。“缨宁小姐,按着w国的习惯,大家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谈生意,我看,今天的晚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第83章 索索娜 一抹桔红的夕阳装点着天空。 滕府的别墅与天色相接的部分,是清晰的蓝灰色。欧式风格的外观,白色的窗户显得格外地干净明亮。 滕熠从黑色轿车上下来,锃亮的皮鞋踩在石子路上,踏踏地响。 “先生,您回来了!”门口的侍者,一身黑色管家服,恭敬地迎接着主人的归来。滕熠经过走廊,将外套放进衣帽间。然后,身着蓝色暗纹衬衫来到了大厅里。 有仆人送了茶水过来。 “大哥,你回来啦?”清脆的女声之后,身着长裙的少女用手提着裙子从厨房那边走过来。 “嗯。”滕熠用沉厚的男声答应了。看到妹妹奥吉朝气蓬勃的脸,他的心也为之开朗。一天的疲惫似乎一扫而光。 滕熠转身坐到了宽大的沙发上,两臂舒展,轻靠在沙发背上,双目微阖,俊朗的眉宇在室内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幽。 奥吉走过来,本想着打开大灯,看到哥哥正在休息,就贴心地绕到他身后,轻柔地帮他按肩膀。奥吉才刚刚二十岁,正在读大学,对自已哥哥很是崇拜。平时和哥哥在一起,无所拘束,无话不谈。 奥吉的手没有多大力气,现在滕熠的坐姿也不适合太用力,所以,她这样照顾着,滕熠觉得很是舒适。渐渐有了睡意。 “哥,马上要吃饭了呢!”为了冲淡眼前过于沉寂的气氛,也担心滕熠就这样睡了,奥吉说起了一件能引起哥哥兴趣的事,“哥,有件事,你一定想听。” “哼,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就想听?” “是啊,是啊!”奥吉小麦色的脸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因为,这是有关sosona(索索娜)的事!” “soso(索索)?”滕熠挑开眼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之态。他扬起手,示意奥吉停手。并让她坐到沙发这边,详细地说这件事。在n国,妇女的地位不比男子。奥吉自小受家人疼爱,并无尊卑之分。她明白哥哥的心思,就坐下来,慢慢地说。 “哥,就是你在皇家大剧院看中的那个女子!” “我……哪里就是……看中了呢!” 滕熠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奥吉可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完呢,“哥,你还说没有?那次,sosona(索索娜)的表演十分精彩,你一直感叹,还带我去后台寻她呢!” 滕熠没有忘记。当时,正是他政治上最失意的时期。他被现任总统击败,年轻气盛的他如坠深渊。因为终时郁郁寡欢,奥吉带他一起去看舞蹈剧。《天鹅湖》里关于魔咒、爱情的故事,本身并不吸引人,但是,白天鹅公主奥杰塔的扮演者sosona(索索娜)却让整个舞台流光溢彩。她的美丽不仅仅是惊艳,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悲剧美。聚光灯下,她像一只真正的白天鹅,翩然而来……剧终之后,他冲动地带着奥吉去了后台,本来和她相见,可是,后台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然后,剧院的人说,剧散之后,sosona(索索娜)已经从后门离开了……后来,他还是没有去见她…… “嗯,这件事,我倒是有印象。后来,好象就没有她的演出了。” “是啊,听说,她遭遇了不幸,停止了舞蹈表演。然后,她就在n国消失了。” “什么不幸?”滕熠关心地问起。 奥吉摇摇头,“具体的事情,还不清楚。sosona(索索娜)和她母亲独居,她们的事,大家知道的很少。不过,今天,我在咖啡厅里看到她了。她还是那样容光焕发,一身白裙,洁白的皮肤,像白天鹅一样美。” “你,没有认错人吗?” “怎么会?她那种混血儿的美,和所有的n国女人都不一样。她身上有w国的东方血统,或者还有欧洲血统,所以,才会如白玉一样美。” 如白玉一样美。 这一点,滕熠是赞同的。 那个在他心中一直存活着的白天鹅一样的女子,美如白玉,皎洁如月光。 今时已不同往日,总统之位,他已经胜券在握。而对于心中所想之人,当年失去的机会,是否可以重新把握? “soso(索索),她和谁在一起?”滕熠追问。 奥吉撇撇嘴角,带出些不满来,“和南墨在一起喽!南墨对她可是殷勤着呢!” 滕熠的眼神凝住,没有再说话。 奥吉猜着哥哥的心思,补了一句,“大哥,你不要担心。我看,只有你能娶sosona(索索娜)。我仔细瞧了sosona(索索娜)的态度,她根本没有把南墨放在心上呢!南墨只是一厢情愿吧!” 滕熠安静地听着,睿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 “总裁,您喝水!” 高风陪着冷木阳下了飞机,坐进了包车里,他主动拧开一瓶水,递给了冷木阳。冷木阳摇摇头,没有接。高风瞅着冷木阳的神色,自已也不好喝水,只好重新又把瓶盖拧上了。他坐在副驾的位置,透过车窗看去,n国的异国风情,十分地吸引人。可是,这于他来说,又有什么用?他现在想知道,他们总裁在想什么? 这男人到了晚上,会想什么呢? 噢! 高风恍然明白了,他试探着问,“总裁,缨宁小姐也在n国呢,不如,我打电话给她,问问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可以和您一起用晚饭?” “高风,你可以闭着嘴,不说话。”冷木阳幽幽地说了一句,态度异常地平静。 高风知道自已说的话冷木阳不爱听。 缨宁小姐是在n国,可是,缨宁小姐是和南墨在一起呢,冷木阳能高兴吗? “不用安排晚饭了!我没胃口!” 到了酒店,冷木阳丢下一句话,先行去了自已的房间。高风提着行李在后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才八点半钟吗?为什么不吃点夜宵呢?人总不能饿着吧!冷木阳不吃,他只能叫外卖了。他可不敢离开酒店…… * 夜,寂静得能听到虫鸣。 缨宁轻轻翻身,躺在柔软舒适的床被上,心里,却怎么也不舒服。 她急匆匆地赶来n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结果,当她和南墨谈过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在南墨的掌握之中。项链有问题,他早知道;出事的机率有多大,他也知道…… 第84章 把冷木阳的胃给占住了 而且,南墨对于售出的有问题的项链,都有售后追踪,他甚至知道,秦钟月是过敏体质,还知道,另外五个有轻微过敏症状的顾客,只在就近的诊所买了些抗过敏的药…… 南墨说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缨宁却听得胆战心惊。 ——“难道,这就是商战吗?” 初入商界,南墨就给她上了最震惊的一课。 缨宁实在是消化不了。 清澈的眸子里染了淡淡的忧伤。 坐起来,抱着枕头,怎么也无法安心。 ——这个时候,冷木阳在做什么呢? 缨宁拿起手机,拨开了微信,冷木阳的头像,是冷氏的摩天大楼。大楼像擎着蓝天的柱子,高大而厚重。但是,在云城,这样的高楼,更代表着身份和尊贵。 不就是聊个微信吗?至于这样纠结?或许冷木阳正在工作,根本也不会回复呢! 缨宁在心里自嘲了一回,有了底气,选了一个图标发了过去,然后,掀起薄被的一角,搭在了眼睛上。 嗡。 手机的响声传来,冷木阳刚洗过澡出来,正在擦头发。他随手将白毛巾圈在脖颈上,然后,拿起手机查看——缨宁的头像下,是一个痛哭不止的图标。 冷木阳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随手丢到了沙发上。 他拿下毛巾,抹了几下已经将要干的头发,转身,将毛巾放回了浴室。然后,坐下来,拿起手机,很认真地回了一句——“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冷木阳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前浮现的是南墨的影子。 南墨虽然比他健壮,但是,南墨的手指看上去不像经常练习格斗的人。还有,南墨走路的时候,腿的用力姿势,也不像是经过力量训练的。 冷木阳想,如果他和南墨对阵,他两拳就能把南墨打倒在地…… 缨宁听到手机有动静,连忙探过头来看,看到冷木阳回的消息,唇角笑出美丽的漩涡来。 冷木阳这句话,她可是读懂了好几个意思,冷木阳不仅重视她,似乎还在吃醋呢!她现在住在南墨家,冷木阳想打的人,可不就是南墨吗? 缨宁抱着枕头,手里攥着手机,灵活地按键,按出一串字来。 ——“冷木阳,成年男人的世界里,都是心机和奸诈吗?” 消息发出去后,瞬间冷木阳就回过来了。 ——“成年男人的世界有很多种人,在我这里,只有谋略和手段。” 自恋。 缨宁瞅着屏幕上的字,乐了。 然后,她看到屏幕上冷木阳发过来一行字——“我觉得,心机和奸诈用在南墨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缨宁的笑意凝固了。 冷木阳说的这句话,正是她心里的话。 她也觉得南墨很可怕。 可是,南墨说,他这是经商之道。 ——“如果你看清了南墨的心机和奸诈,这说明你成长了。” 因为缨宁长久地不回信息,冷木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缨宁想了想,发了一个掩面而泣的图标。 她没觉得自已长大,就是觉得心里很别扭。 冷木阳的消息框也安静下来。 夜色如水,月光悠悠地走过窗户,从窗帘缝里透过一抹清辉。室内没有开灯,屏幕和月光就是所有的光亮。 缨宁不知道手机另一端的人,正在做什么。是在工作吗?还是,如她一样,拿着手机,等着? ——“是不是你从南墨那里知道了什么?关于南氏珠宝的事?” 隔了好一会儿,手机上发过来一句话。 缨宁微微蹙眉,“冷木阳,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商业机密。好了,你忙吧!” 缨宁仓促地结束了和冷木阳的聊天。 手机屏幕渐渐暗下来,月光显得格外明亮。那一缕光,正照在她脸上。像手,抚过她的脸颊。 她其实还想和冷木阳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她是沈簟秋吗?是沈簟秋又怎么样?沈簟秋,是冷木阳爱过的女人吗? 缨宁没有再多想,而是迅速地溜进了薄被里,用黑暗笼罩自已,好尽快地入睡。 * 室内的灯光很亮。 冷木阳扬臂搭在前额上,仰面望着,视线内,天花板是淡蓝色的,像湖水,安静的,没有声息的湖水。 没有声息的湖水,又像十分知道分寸的女人,就是沈簟秋那一类的,她明明就在你身边,可是,你却常常忽略了她的存在。 沈簟秋从来没有跟他聊过微信。 好像,沈簟秋没有伤心事,也没有为难事,没有像姚缨宁这样,在心里矛盾过…… ——“一个傻女人!” 冷木阳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沈簟秋真是傻透了。 是他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世界里,还是,她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对他敞开过? 沈簟秋就这样死了。 带着他们的孩子。 连给他知道真相的时间也没有! 冷木阳长久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自从看过沈簟秋的日记之后,他经常夜里这样坐着,坐到半夜。有几次,甚至梦到了小孩子在哭…… * “总裁,您起这么早啊?!” 高风晨起,去冷木阳房间里问候的时候,冷木阳刚刚跑步回来,白皙的脸上渗出薄汗来。 虽然酒店供应早餐,但是,冷木阳拟了一份清单给高风,让高风照着单子准备早餐。 ——“翡翠水晶米粥,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珍珠鸡,炒白虾,千层饼,御膳小黄瓜,还有……香笋丝!” 高风拿着单子站在门口,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比冷木阳刚才跑步出的汗还多。 这些菜,他就是翻译成n国语,那厨师也做不出来啊! 冷木阳……这是清晨杀啊! 六点多钟,就把他急得想要跳楼! ——“这事从哪里起,还从哪里解决。” 高风咬咬牙,拿起手机,给缨宁打了电话。上次,缨宁主动要求给冷木阳送饭,他可是看着呢,就是单子上这些菜。缨宁送了一回,就惹出了这么大的毛病,把冷木阳的胃给占住了。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她了。 “高……风,你找我有事?”缨宁蜷着腿窝在被子里,长长的头发遮了半边身子。 因为还没有起床,她说话时,态度有些惺忪。 高风也是听出来了,感觉到电话里的人还在睡,可是,他没有办法,“咳,缨宁小姐,上次你给我们总裁做的饭,你还记着吗?他可是都知道那些菜名,也吃中了那个味,今天一大早,就让我给他去外面订餐。你说,那些菜是你做的,我去哪里给他订呢?还有谁能做出你做的味道呢?” 第85章 您这样的客户,她肯定是愿意为您服务的 缨宁慵懒地翻个身,脸捂到了被子里,电话声音也小了,“高风,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我在n国呢!我怎么回去给冷木阳做饭??” “缨宁小姐,我可没开玩笑。我和总裁现在就在n国首都的希尔顿大酒店。所以,我才打电话求你帮忙……” “什么,你们也在n国?”缨宁的晨觉,瞬间醒了一半。 冷木阳在n国? 那么,他们现在离得很近了? 可是,离得近又怎么样? 他和她,还是分得很清呢! “高风,就算你们在n国,又怎么样?冷木阳出得起钱,找谁做菜不一样?你何苦这么一大早来折磨我呢?” 缨宁的手指绕着长发,卷了又卷,清澈的眸子里,小眼神满满地都是期待。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想听什么。可是,就是不情愿这么随便地就被别人使唤。 高风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高风想了想,在电话里把冷木阳隐晦的心思,分析了一下,“缨宁小姐,您可是没理解我们总裁的意思!你想啊,这些菜,就只你给他做过……” “不是只有我做过。这菜……沈簟秋也做过。我问了林管家。”缨宁这样说时,眼睛里透出了忧伤。 高风听后,怔住了。 原来,他们总裁想吃的这些菜,也是夫人以前做过的。 那总裁这一大早究竟是想谁了呢? 缨宁小姐,这是吃醋了吗? 高风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突然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说,“缨宁小姐,虽然以前夫人也做过这个菜,但是,我想着,总裁他没有想太多。他就是饿了,然后,他告诉我,就要上次缨宁小姐做的那个味道。你说说,总裁他这不是为难我吗?” 就要缨宁小姐做的那个味道? 听了高风的话,缨宁羞羞地笑了。 冷木阳这句话,说的可真有水平。不过,她还是蛮喜欢听的。 缨宁心情一好,倏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用手拂开长发,问高风,“现在几点钟了?” 南墨早晨6点半钟到7点半钟,有一个小时的打坐时间。在段时间内,她是不会被打扰的。可以安心地用南墨家的厨房。 高风看看腕表,“6点二十五分。” 时间倒正好。 缨宁点头答应了,“好吧!那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这饭菜,我就做了。哦,对了,不要跟冷木阳说是我做的。” “是,我记住了。” 高风挂了电话,心里舒了口气,心想,就冷木阳点的这些菜,摆明了是让缨宁做的,还能骗他说是别人做的吗? * “总裁,饭菜送到了。” 房间内,冷木阳正在看n国的晨报。上面,有关于总统大选的最新消息。竞选结果明天揭晓,但是,十拿九稳,新总统必定是縢熠…… “好,我知道了。” 冷木阳放下报纸,小臂微曲看了看时间,从他点餐到现在,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想到某人在这一个半小时里一直在厨房里忙碌,他……还是很感动的。 “就是这个味道。” 冷木阳每道菜都吃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吃尽。饭菜很好,他的饭量还是有限的。不过,他并不想浪费了,就让高风放进了冰箱里存起来。 高风听话地照办。 他从小厨房出来,试探着问冷木阳,“总裁,你猜着,我是从哪里找了一位能让您满意的厨师呢?” 冷木阳用餐巾抹净了手指,淡淡地应了一声,“哼,这味道,只有冷家的人能做出来。” 果然,冷木阳这顿饭吃得心知肚明。 高风趁机说道,“总裁,这饭菜我是收起来了,不过,放到晚上,恐怕味道也就变了。您要是爱吃,我想着,就让这厨师接着给您做。您这样的客户,她肯定是愿意为您服务的。” 冷木阳没有理睬高风的话,转身进了盥洗室。 * 高风以为,关于早餐的事,就这样结束了。于是,就开始安排今天的行程。今天,他要跟着冷木阳去见n国的工业部长迈瑞克。那个稀有矿山的项目,能不能成,就看今天的结果了。 “总裁,我们这就走吗?”高风穿好西装,等着冷木阳指示。 冷木阳单手抄兜,迈着稳健的步子朝门外走,脸色沉静,姿势优雅。 高风跟在他后面,紧走了几步。 两人到了车里,冷木阳坐在后座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皮质的座椅,突然问道,“高风,那厨师为了本总裁的早餐费了不少心,你给了她多少报酬?” “我……” 我就没给钱! 高风心头一紧,差点把车钥匙给拧歪了。 他们总裁,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给报酬?”冷木阳追问。 “我……是,总裁,不,我……我给了。而且给了很高的报酬呢!” “多少?”冷木阳又问。 多少合适呢? 高风急得一头汗。 “高风,你倒是会使唤人。不给报酬,让人家白白地给做了饭。我就想着,你不给报酬,总得许给人家些什么吧?不然,人家怎么会答应做饭呢?高风,你不会,用我的名义开了空头支票吧?”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堆。 吓得高风拿起纸巾抿了抿汗。 好在冷木阳不会去和缨宁对质,要是真问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风自然知道,他们总裁现在心思还在夫人身上,对缨宁小姐,就算有一点意思,那也是不能说的。再说,他们总裁究竟对缨宁有没有意思呢?若是按他今天早晨跟缨宁说的话,明摆着就是告诉缨宁,他们总裁对缨宁有意思!所以人家缨宁才会心甘情愿地辛苦了一个多小时把饭送来。这要是将来,他们总裁对缨宁没有那个意思,那他这个空头支票可是开大了! “好了,走吧!你是本总裁的助理,说话也是算数的。你说了什么,我就应什么吧!” 就在高风前思后想的时候,冷木阳轻慢地丢过来一句话。 话虽轻,意思却到位了。 高风立即点了头,放心地开车,“好嘞,总裁,您不怪我就好!” 呵呵! 高风想,看来,这总裁的心思还是要揣摩的。就冷木阳刚才说的这句话,可是表达了好多意思。他得好好领悟。 * 工业部长的别墅前,绿荫成行。 高风将车停下,然后,下车到门口去求见。没想到,一会儿里面的管家传话说,部长不方便,让他们下午来。 第86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走了。” 冷木阳吩咐高风将车开到了一旁的小路上,静观其变。高风手拍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说道,“总裁,您看,这部长不会有什么变数吧?现在新旧交替之时,他如果听命于滕熠的新政府,或许,就不敢答应我们了。” 冷木阳沉稳地坐在后座上,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优雅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冷木阳才淡淡地说道,“他有变数又如何?我们买矿山的目标没有变。他怎么着,也得为我们所用。” 声音不大,却隐隐地透出霸气来。 高风点头称是,按捺着,不再说话。 本来和工业部长约好的,为什么他突然不见了呢? 高风正在纳罕的时候,看到一辆高级轿车,轻快地驶过来。像一团黑色的雾。 “记住车牌号,查一下车主。” “是。” 高风仔细地看了车号,然后,开始调查。他盯着手机的屏幕,在经过一番检索之后,查出了车主的姓名——滕睿。这个滕睿就是滕熠的父亲。滕睿这个时候来,自然是肩负着使命过来的。他的儿子要做总统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帮儿子一把。或许,就是和工业部长谈国有资产的事呢! “总裁,难怪迈瑞克不敢见我们。看来,是有不速之客。”高风合上手机,说道。 冷木阳目光深邃,一直沉吟着,并不开口说话。 高风叹了口气,拿了瓶水给冷木阳,冷木阳没有理会。小路上的阳光多起来,车内的空调一直开着,车窗透着一条缝。外面阳光炙热,车内倒还是一片清凉。黑色的车贴,也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不过,从车里看车外,还是很方便的。 冷木阳坐着等,一直等着看到滕睿离开。 等一切都复归平静的时候,他下了车,带着高风直接进了工业部长的别墅。 以前,他也带着高风来过,门卫都认识他。并没有拦他。 * 在暗淡的房间里,迈瑞克从内室的保险柜里抱出了冷木阳送给他的金条和珠宝。大理石桌面上,金光闪闪。 “迈瑞克,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木阳叠着腿,笑着问。 迈瑞克两手交握着,垂首坐着,“冷先生,恕我不能帮你们忙了。刚才,滕睿来过了。他说,滕熠上台后,就是要整顿和治理国有资产的市场买卖。滕熠不支持把矿山卖给外国人开采。滕睿是我多年的朋友了,他说话的态度虽然很缓和,但是,他是代表着新政权的,我不能不听他的。所以,冷先生,我帮不了你的忙,请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呵呵,迈瑞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还能当作是不相识吗?送给你的礼物,岂有收回的道理?”冷木阳说话的语气十分地轻松。 迈瑞克听后,却直摇头。 冷木阳注意着迈瑞克的小动作,注意到他在不停地搓手。这是他内心焦虑的表现。冷木阳调整了坐姿,双腿平放,两手拄在膝上,用比较亲密的声音和迈瑞克交谈,“迈瑞克,即便你和滕睿是旧相识,但是,滕熠上台后,必定要笼络人心,他早期施政,可能会不讲情面。你毕竟是旧总统的人,滕熠如果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到时,你年纪已大,到哪里找依靠去?” “这个……我倒是放心的。滕熠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迈瑞克轻声回了一句。 冷木阳听出了他说话没有底气,就进一步劝道,“迈瑞克,只有钱在自已手里攥着,才最可靠。这次的事成了,我答应给你的钱,一定会按期打到你账户上。到时,你月月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你的生活就轻松多了。你觉得呢?” 迈瑞克两手交握着,有些惴惴,“可是,我的申请反复递了几次,总统都没有签……” “此一时彼一时。我听说,明天大选结果一出来,滕熠就要入驻总统府。也就是说,现任总统,只有这最后几个小时的权力可以用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去找他,许给他相当的利益,你觉得,他会答应吗?他已经不是总统了,没有了权力,当然钱最重要,不是吗?” “可是……”迈瑞克还在犹豫,他的目光在眼前的金子上扫过,又长叹一声。 冷木阳看时机成熟,主动将金条和珠宝放回了保险柜里。 然后,上前,拉起迈瑞克朝外走。 “迈瑞克,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我们一定要办成。受益者,自然也是您。” 迈瑞克已经五十七岁了,被冷木阳用力架着,心里扑腾地厉害。不过,他的眼神似乎是坚定了。冷木阳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们应该去试试。 * 总统府前,冷木阳扮成了迈瑞克的助理,穿着n国人的民族服装,衣着朴素,戴着一副眼镜,低垂着脸,门卫并没有怀疑,就让他跟着迈瑞克进了总统府。 ——“滚!都给我滚!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势利小人!” 总统杰登正在呵斥秘书。他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找不到了,秘书说,这份文件当时是就给了他的,他没有理由责怪她。 “总统阁下,您自已的东西没有放好,为什么要责难我?再说,你很快就不是总统了,你何必呢?” 秘书说话的态度轻慢,杰登的火气更大了,可是,秘书站在桌前,一动也不动。 直到有人过来禀报,部长迈瑞克在外面等着呢。 见状,秘书毫无表情地扭身出去了,总统却还在气着。 迈瑞克带着冷木阳进来,说明了来意,他对总统说,“总统阁下,之前我递交的关于出卖矿山开采权的事,您似乎一直没有批。” “似乎没有?迈瑞克,你说话能负责吗?那个申请,我就是没有批。我是要把国有资源的买卖停止。我是总统,我代表国家的利益,我不能……真是见鬼了!我这脑子,难道是气坏了吗?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是总统了……什么国有资产,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迈瑞克趁机表达了自已的意图,“总统阁下,是的,过了今晚,你的权力就消失了。您不是总统,您还能依靠什么呢?” 杰登看看自已凌乱的办公室,想想刚才秘书的态度,又想到自已倒台后的光景,一时沉默了。 第87章 我问你,她为什么学沈簟秋? 在总统沉默的时候,迈瑞克试探着劝他,“总统先生,照我看来,我的助理想明白的事,您都没想明白。” “助理和秘书一样,都是势力小人!” 总统想到秘书对自己不敬,想到即将失去的权力,内心完全崩溃了,跌坐在座椅上,用手扶额,表情痛苦。 冷木阳知道他此时心理脆弱,于是抓住机会进言,“总统阁下,您在位期间,为国家尽心竭力,有无上的荣耀,处处受人尊重,但是,您失势后,还有谁会记得您呢?” “哼,他们都是势小人……” “对,所有的人都趋炎附势。您总要为自己考虑。若是将开采权卖给冷氏,他们承诺会给您一笔巨额财富。有了这些钱,您何愁东山再起?几年前,您击败了滕熠,几年后,您可以再次打败他!所以,这笔钱,对你很重要!” 迈瑞克看总统意志似乎有所动摇,就拿出准备好的协议书呈了过去,“总统阁下,您看一下,这是协议书,冷氏集团董事长已经签字,日期是明天。明天,您就不再是总统了您就是自由的……” 总统拿了协议书,迅速的看了一遍,表情犹豫。迈瑞克转了转眼神,把目光头向了冷木阳。冷木阳谨慎的开口,担心引起对方反感,总统阁下,咱们n国资源丰富,但是,如果都由本国开采,势必占用大量资金……交给他国开采,政府年年有收入,国家又没有什么支出负担,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说,出售的是开采权,这所有权还是国家的。” “是啊,总统阁下,我跟着您这么久,您一心为国为民,我是心知肚明。您手中的权力,或者明天就会被别人夺去,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您自己,您都应该当机立断啊……” 想到即将失去的权力,总统的眼神变了,“滕熠就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他哪里配做总统!女人都被他英俊的面貌迷惑,谁知道他内心狠辣……还有,南墨那些有钱人,也都被他唬住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看我的笑话……一个个的……” 总统愤怒不已,扬声大喊,“秘书,把我的总统文书拿来……秘书……” 喊声传到门外,秘书不情愿的进来,“您要总统文书做什么?您还用吗……“ “闭上你的嘴!我还是总统呢!“ “……” 秘书咬住嫣红的唇,赌气将文书放下,转身就走。 总统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力盖上了印章。声音之大,在门外都能听到…… * 从总统府出来,迈瑞克将拟好的文件套打在总统令上,又将矿山所有权从国家资料库调取出来,转到了冷氏名下。冷木阳一直等着将所有的程走完才离开。 “总裁,险胜啊!”高风进到车里,常常的舒了口气,像是压抑很久 冷木阳淡然一笑,“高风,你说错了,是必胜。” “是,总裁说的极是!”高风附和 冷木阳并不理会,“n国虽然也算富足,但没有自己的支柱产业,不卖资源,靠什么吃饭?n国的形势,即使滕熠上台,依然要走这步路……今天旧总统办不了,滕熠也得给我们鹅……” 高风点头称是,“总裁,您真知灼见,高瞻远瞩。佩服!!” 高风接着说到,“咱们新研发的x型装饰材料,正需要这种re矿。x型材市场火爆,矿山带给我们的利润不可估量……” “经过前期勘察,这座re矿储量丰富,可供全世界用三十年。我们自然是得利最多……”冷木阳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滞,没有再开口。 高风以为冷木阳累了,立即启动了车子。谁想,车子行驶不过十公里,坐在后座的冷木阳突然让停车。 这可是在高速上呢! 高风急忙找服务区,刚过了服务区,车可是返不回去,只能加速前进。他担心冷木阳不悦,头上就渗出了汗,“总裁,前面就停啊!” 身为助理,总裁的任何要求都对,都要满足……总裁不高兴,哪有他的好日子过? “到了,到了!” 高风利落地停了车。 冷木阳让他把车内灯全打开。高风不知是何事,连忙照做。 冷木阳将手机举起,仔细看––是缨宁发过来的信息。 “冷木阳,今天我在南墨家里看到了一本我过去在n国演出时的照片集。” “那个时候,我好像很美……很优秀…嘻嘻,比现在美……” “哦,我其实想告诉你,我原来在n国是另有名字的。” 缨宁的消息最后附了一张手写的图片,图上有n国语,也有国语––“sosona~索索娜?” 冷木阳专注的盯着图片上的字迹,沉吟良久,低声道,“她的字体,居然跟沈簟秋的一样!” 她……的字体? 高风听话听音,明白了冷木阳的意思,也跟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姚缨宁的字啊! 这急得他一身冷汗。 说是小事,但是,只要冷木阳重视,小事就是大事。 高风正琢磨怎么说,冷木阳扬眸问他,“高风,你说,为什么她的字跟沈簟秋的一个样?” “咳,”高风轻咳一声,开腔了,“总裁,天下哪有一模一样的字体,您见过夫人写一样的字吗?夫人已经不在了,只能有人像他而已!” “那你说为什么这么像?” ……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高风不紧不慢地解释,“总裁,天下人,容貌有相像那是父母所给,可是,两个人的字相像,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总裁,这还用问,练的呗!” “练的?她为什么要练沈簟秋的字?”冷木阳言语很急。 高风听着,故意问,“总裁,您说的她,可是缨宁小姐?” 冷木阳沉默,眼神却不放松。 高风只好继续说,“总裁,您想想,缨宁小姐一直在学夫人。学夫人做菜,拿夫人的照片,学她的神态,现在又学夫人的字体……” 冷木阳迟疑,“她为什么要学沈簟秋?” “她……”高风一时口误,立刻捂了嘴,“不,是缨宁小姐她……” “我问你,她为什么学沈簟秋?” 第88章 真是大胆 高风被问急了,一时热血上涌,头脑发热,口不择言,“总裁,缨宁小姐这样做当然是喜欢您了!一个女人只有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花费心思为他做这做那。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心细到可以为你拈去落在肩上的只有几毫米长的短发,也会轻易记住你身上香水的味道……更不要说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去模仿你死去的妻……子……” 心里话说得差不多了,高风也猛醒了。 对面,冷木阳正用意味深长地眼神盯着他,那眼神……有点骇人…… 高风觉得,自已这次死定了! 所以,他缩了缩肩,扬手,对着自已脸就拍了两下,“总裁,我说错话了!” 冷木阳将高风的话听得很清楚。而且,他鄙视高风认错——“高风,你一个男人,说都说了,还搞这一套?” 高风更害怕了,语无伦次,“总裁……我……我……去趟卫生间啊!” 说完,他紧张地开了车门,逃也似地下了车。 把空间留给冷木阳吧! 高风想。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冷木阳怎么做,那是冷木阳的事了! * 车内,空调的风,还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在车厢内弥漫吹送着。 温度应该适宜。 但是,心情却糟糕透了。 冷木阳将手机丢在一旁,仰首靠在椅背上,脖颈上的喉结突出来,就那样一直撑着劲坐着。俊美的脸庞,在灯光下泛着洁净而清幽的光芒,透着沉思者的魅力。 她,再学得像,也不是沈簟秋。 死去的沈簟秋,还有他们的孩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纷乱的思绪很多,很乱,似乎理也理不清。这不是商业竞争,没有逻辑可言,也不能用理性对待,所以,比处理几个亿的项目还有难度…… 不想了。 冷木阳不想知道自已的情商高不高,也没有再多想。 “走吧!” 放下车窗,冷木阳喊高风进来。 高风连忙过来开车,“是,总裁,我们这就走……” * ——“你说,沈簟秋爱我吗?” “……”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轻轻的一句,高风手一抖,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冷木阳这样说,明显是在怀疑着什么。 可是,冷木阳这样问,又明显带着期待。 总裁问话,高风不敢不答。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来,转过身,望着暗影里的冷木阳,用最真诚的声音和冷木阳说了心里话,“总裁,夫人她当然爱您了!她每天早晨起来为您做早餐,那是她爱您的表现;她看到您就笑,即便是您对她发脾气,她还是那样爱笑……那是她幸福的笑,这一点,您一定也很清楚……” “我不清楚,我什么也不清楚!沈簟秋那个傻女人,傻透了!” 冷木阳像是受了刺激似地,突然恼火地喊起来,霍然推开车门,去了车外。车门被撞开后,有夜风吹进来,吹得高风浑身泛凉。 他们总裁这是陷进去了啊! 沈簟秋已经死了,再纠结这些,有用吗? 可是,世界上的人,感情是最复杂,他们总裁的感情,以前是单纯的白,是禁欲系的大男人,现在,是漫无边际的灰,还有那掺杂在灰色之中的艳丽的红……如何取舍,正是他的为难之处啊…… * “总裁,要我帮您订份夜宵吗?”这辛苦了一天,又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夜风,高风实在是担心冷木阳的身体。 冷木阳没理会,脸色也显得异常平静。 像是被夜风吹冻了,说不出话来一样。 高风不敢多言,跟在冷木阳身后,进了电梯。 等到了包房里,高风一拍脑门想到了,冷木阳早晨的剩餐都让放进了冰箱里,这个时候,不会是要吃剩餐吧? “总裁,您是要……”高风问。 “吃早晨的剩餐就可以了。”果然,冷木阳说要吃剩餐。 高风只好点头,“哦,是,是,我这就帮您热一下。” 包房里有小套间,里面简单的厨房用具都有。高风一边热饭,一边摇头。他们总裁今天的收入要用亿来计算,可是,却要吃剩饭,这总裁做的……唉! “总裁,饭菜都好了,您用餐吧!我不打扰了。”高风退出了房间。 冷木阳洗了手,坐下吃饭。 人太累的时候,反而没有食欲。不过,这碧色珍珠米熬煮而成的粥,卖相还是很好的。闻起来,也是十分地醇香。 白玉一样的勺子舀起粘稠的粥,放进嘴中,也十分合口。 冷木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御膳黄瓜,黄瓜嚼起来不如早晨清脆,但是,味道却比早晨重了……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柠檬味…… 柠檬味? 这味道……怎么会? 冷木阳似是受了惊,口里的黄瓜,一下子滑进了胃里。 他盯着餐盘里的黄瓜,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筷子翻开了上面的黄瓜,果然,下面有一片柠檬。早晨的时候,他只吃了一小口黄瓜,柠檬盖在黄瓜下面,没有被他发现。现在,他看到了柠檬! 黄瓜里加柠檬,这种做法,竟然也和沈簟秋一样! 姚缨宁她……她怎么就能学这么像呢? 冷木阳记得,那天,沈簟秋说,他身上的香水有柠檬的味道。然后沈簟秋就在已经做好的黄瓜里加了一片柠檬。 加了柠檬的黄瓜,味道怪怪的,但是,因为沈簟秋一直盯着他看,他就毫不犹豫地把黄瓜吃掉了。以至于,沈簟秋以为,他爱吃这样的黄瓜。后来,又做了几次。 可是,姚缨宁她,为什么也能做出柠檬黄瓜呢? 难道,正如高风所说,一个女人要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会记住他身上的香水味。也会因为这个香水味,而创意出一道菜? * 嘻嘻。 缨宁一双时而清澈时而迷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的容貌印在暗色的玻璃窗上,带着一种让人痴迷的诱惑…… “真是大胆!” 纠结的眼神恍惚了很久,冷木阳扬拳打在了玻璃窗上。 人影散了。 仿佛有呻吟声。 冷木阳微微一怔,慌张地看了看自已的手背,好像,怕那里有血一样。 * “缨宁,你以前在n国的时候,一直很瘦。也不认真吃饭。冷伯伯家的饭菜,你倒是很喜欢吃。你若是喜欢,就不要拘着自已,多吃点。”冷家的餐桌上,冷天宇、姚清和刚刚睡起的缨宁,正在吃晚饭。 第89章 缨宁,你也过来听听 缨宁昨晚坐飞机从n国回来,睡了大半天,这个时候,也实在是饿了,所以吃起饭来,十分的香甜。她的口里嚼着食物,两腮鼓起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了喜欢。 冷天宇的视线落在缨宁身上,看着她吃,他似乎就满意了,“缨宁,别只吃青菜,来,吃只鹅腿。我听林管家说,你喜欢吃烧鹅,就特意让他做了这道菜。我们家的有机农场已经建起来了,新鲜的蔬菜从采摘到厨房不过十几分钟时间,还有这鹅肉,营养又美味,新鲜得很呢!” 冷天宇边说,边用公筷给缨宁的餐盘里夹了一只鹅腿。 “谢谢冷伯伯!”缨宁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瞅着鹅腿,眯起了眼。 那天,她可是和冷木阳一人一只鹅腿呢……冷木阳似乎也很爱吃呢…… “宁宁,快吃吧!我看你去了一次n国,似乎瘦了不少。”姚清在一旁劝缨宁多吃。 缨宁没有再多想,夹起鹅腿要吃的时候,林管家突然过来说,冷木阳回来了。因为有些突然,缨宁似乎很想出去看看,她坐在餐桌边,吃不下饭,几次想起身,还是忍住了。 见状,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 “缨宁,不用等你木阳哥,他从外面回来,一定是要先洗澡的。那他洗澡,我们不能坐在这里都等着他吃饭吧……要怪,就怪他回来的不是时候,一会儿,让他自已吃饭吧,我们先吃!” 冷天宇说得清楚干脆。 但是,缨宁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她不说话,也不吃饭。清灵的眸子转了转,顺手拿起公筷就把另外一只鹅腿放到了自已旁边座位的餐盘里,嘴里还甜甜地说,“木阳哥在外面工作辛苦了,这只鹅腿给木阳哥吃!” 说完,她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小臂上,规矩地坐好,等着。 姚清看出了她在等冷木阳,立即劝道,“宁宁,听冷伯伯的话,我们先吃饭吧!” “妈,你们吃吧,我一会儿再吃,和木阳哥一起。” “宁宁,听话。”姚清不管缨宁吃不吃,直接夹了几回菜给她。缨宁的餐盘里堆起了像小山一样的食物,可是,她坚决不肯吃。 冷天宇在一旁看着,浓眉深锁,眼神复杂。 * ——“爸,阿姨,我回来了。” 冷木阳进到餐厅里,先礼貌的打招呼。这个时候,餐桌上,冷天宇坐在中间首席,缨宁在他左手边,姚清在右手边。姚清背对着餐厅的门,而从缨宁的位置看,正看到冷木阳进来。缨宁看到了冷木阳,唇角微微上扬,然后,不错眼珠地盯着冷木阳。期待着冷木阳坐到她旁边的位子上。 但是,冷木阳一下也没有看她,而是就近坐到了姚清的身边。 缨宁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仍然笑着举起了身边那个放着鹅腿的餐盘,然后站起身,放到了对面冷木阳的餐位前,“木阳哥,吃鹅腿啊!” 冷木阳态度冷漠,并不领情,“我刚下飞机,不想吃油腻的。”说完,冷木阳将餐盘转送给了姚清,请她吃。 缨宁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眼睛里的表情很受伤。 姚清瞅了女儿一眼,怕她会哭,连忙打圆场,“缨宁,你坐下吃饭。木阳他怕是累了,太油的东西吃不下,你就别多想了,快吃饭吧!” 缨宁盯着冷木阳看了一会儿,可是,冷木阳对她不理不睬。缨宁心里委屈,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到了餐盘里。 冷天宇眼神恼了,对着冷木阳呵斥了一回,“冷木阳,你不是说要过几天回来吗?n国的事处理完了吗?你要是回来,就挑一个合适的航班,不要说回来就回来……扰得我们吃饭也不得安宁。” 冷木阳并不争辩,只低头应着,“爸,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冷天宇看他这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吃饭了,只喝了些汤,就离开了座位。 * 晚饭刚结束,冷卓就来了。冷氏父子在大客厅里谈事情。 姚清知道缨宁心情不好,就拉着缨宁到小厅里看鱼。 因为姚清喜欢热带鱼,冷天宇新买了两个大鱼缸,特意为她养了很多她喜欢的鱼。 “宁宁,你看这条蓝色的鱼,多美!还有这条粉白的,看,它的身上还透着紫色呢!” 缨宁无心看鱼,反倒是厅里的谈话声,声声传到了心里。 ——“大伯,今天您看新闻了吗?有十几名因为南氏珠宝而过敏的受害顾客到南氏珠宝门口要求给个说法。围观的人群,将南氏珠宝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南氏珠宝基本上停业了……十家店,今天都是零销售,其中有两个店,下午就关门了……这样下去,不出五天,南氏珠宝就在云城没有立足之地了……” ——“嗯,能有这样的结果,很好。南氏自不量力,敢来云城立门户,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前一段时间,南氏珠宝开业的时候,就依仗着自已有资源优势,声势浩大地打出了‘红粉佳人’的特惠招牌,引得众人都去购买……现在好了,自已打脸了吧!” ——“大伯,您说得极是。这云城,还是您的天下,是我们冷氏的天下,怎么能容得外人驻足呢?” …… 在冷卓和冷天宇谈话的时候,缨宁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偏偏这个时候,冷木阳对着这边小厅里喊,“缨宁,你也过来听听,以后,冷家的生意,你也要管的!” 冷木阳的声音,醇厚里透着些兄长的味道。 缨宁漂亮的眼睛里蒙了一团雾。 冷天宇大约觉得冷木阳说得有道理,就让姚清带缨宁过去,“清清,你带缨宁过来。” 缨宁还想着回自已房间呢,现在,冷天宇喊了她,她只好跟着母亲过去。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 她皮肤娇嫩,脸上隐隐的一道泪痕,在灯光下,就十分地清晰。 冷木阳挑眉,带着鼓励的意味,对缨宁说,“缨宁,你以后,也是要参与冷氏管理的。现在,你说说,南氏珠宝的形势。” 关于缨宁的事,冷天宇和儿子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心里也很希望缨宁能多表现自已,甚至,以后,可以进冷氏参与管理。 “宁宁,你大胆地说,不要怕。我们这是家庭座谈,你怎么说都可以……” “可是,我不想说。” 冷天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缨宁截断了。 她不想说话,冷木阳这样做,是故意的,是针对她。 第90章 冷木阳说,让她跟着他去公司上班 “我累了,想上楼休息,你们谈吧!” 缨宁决定自行离开,不想在这里和冷家人谈事情。可是,冷天宇仍然鼓励她留下,而且态度十分和蔼可亲,“宁宁,冷伯伯可是很清楚呢,像你这样的年纪,哪能这样容易累呢?依我看,你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宁宁啊,我告诉你,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应该倾诉,要把心里话说出来,这样才会释放不良情绪。即便是你不想说你自已的心事,说说其它的事,聊聊天,也是有好处的。刚才呢,我们正在讨论云城珠宝界的形势,正说到南氏珠宝的事。你木阳哥把你叫过来,正合我意。我想着,你这几天,也看了新闻,也都了解这次事件的始末,所以,就让你说说你的看法……” 缨宁垂下头,长发跟着滑下来,盖住了半边脸。她心里别着劲,就是不说话。 冷天宇期待地望着缨宁,再跟她说话时,声音又低了不少,“宁宁,现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话,你还拘束什么呢?” “我……我不是冷家的人。”缨宁抹了抹眼睛,倔强地说了一句。 声音带着一点儿微微地颤抖。 像是委屈极了。 其实,只有缨宁自已知道,她不委屈。她就是……不想做冷家的人,不想做冷木阳的妹妹。 但是她的这句话听到冷天宇耳朵里,冷天宇就以为缨宁心里对他,对冷家还不能接纳。 所以,他说话的态度更诚恳,也更慎重,“宁宁,你怎么就不是冷家的人了?你母亲已经嫁给我了,她是冷家的人,你当然也是冷家的人了。在我这里,你和你木阳哥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 “不,我不是您的孩子。”缨宁哭出了声。 这次,冷天宇沉默了。冷卓不耐烦地坐在一边,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冷木阳默默地盯着缨宁,看着她哭泣。那种小女生的,带着一点任性又无奈的哭泣。 缨宁皮肤白皙,仿佛混血儿的白。哭泣的时候,鼻尖透出淡淡的粉色,像猫儿的粉色鼻尖,娇娇嫩嫩的,楚楚可怜。 “姚缨宁,你可知道,父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耐心过,你可是第一个,你应当荣幸才对。你哭什么?做冷家人就这样为难?”冷木阳淡淡地开腔,问对面那个还在抹眼泪的人。 他这样一问,缨宁的情绪爆发了。 “冷木阳,你不用说这些。我……我就是不想做你妹妹,怎么了?还有,我又没惹你,你……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故意问我这些。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女人带着哭腔的喊声,让冷木阳缄默了。 局面有些混乱,姚清在一旁看着也着急了,连忙拉住缨宁劝,“宁宁,别哭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乖!” 缨宁可不这样想,她觉得反正自已都说了,何必不说完呢? 她已经把想说的跟冷木阳说了,可是,冷天宇还在看着自已,其它该说的话,她还得说。 缨宁把一切事情想清楚了,扬起脸,微微侧身,正视着冷天宇,“冷伯伯,您刚才说,让我谈谈关于南氏珠宝的事,现在,我就把我所想的说出来。” 冷天宇微微一怔,没想到缨宁突然就不哭了,态度还是这样的镇定自若,他倒有些惊讶,“嗯,你说吧!” 缨宁握紧了自已的手,她知道,这是属于自已的时刻。 她不能求助于任何人,也不怨怪任何人。 她这个时候,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已。 所以,她说话时,声音从容,“这次南氏珠宝因为开业的酬宾特款“红粉佳人”出了些问题,引发了不良影响,南氏对此深表歉意。南氏已经在两天前发了声明函,对于有顾客戴了南氏珠宝发生过敏的事件,南氏会严格自查,一定给广大消费者一个交代。另外,南氏也保有追查他人利用此次事件借机滋事的权利……冷伯伯,我说完了。我……我实在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话说完了,缨宁不看任何人,自已起身,离开客厅,朝楼上去。 姚清紧张地站起来,看着缨宁的背影,有些犹豫,冷天宇摆摆手,示意她去照顾缨宁。姚清这才放心地追了过去。 * “宁宁,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妈妈难过极了。”姚清是真的很难受。当初,她嫁给冷天宇的时候,缨宁就在她婚礼当天自杀过,现在,缨宁又不情愿做冷家的人,说明缨宁心里还有心结,这让她怎么能不难过呢? 缨宁偎在薄被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说话。 这世界上的事,总是这样矛盾。她虽然不想做冷木阳的妹妹,但是,看眼前的情形,也只有她做冷木阳的妹妹才能一直呆在冷木阳身边。 难道,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没有得到冷木阳的爱,现在,变成了姚缨宁,也一样不能吗? …… 姚清看缨宁不说话,捧起她的手,呜呜的哭起来。 “您别哭了,我已经好了。就像冷伯伯所说,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心里现在很坦然。” “可是,你不想冷家的人,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没有。我说的是我自已。您是您,您是冷伯伯的妻子,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管我。” “宁宁,你还说这样的傻话,我们母女俩,能分开吗?” “我……” 缨宁知道,自已是没办法让姚清明白了。 *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缨宁表现得极乖巧,主动帮冷天宇夹菜。冷天宇笑着接受了,还夸奖缨宁懂事,“嗯,还是女孩子心细,知道疼人。” 缨宁的心情已经转好了,冷天宇夸奖她的时候,她扬起唇角,笑了。 不过很快,她又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因为,冷木阳说,让她跟着他去公司上班。 而且,这件事还是由冷天宇出面说的。冷天宇的态度比昨天晚上还诚恳。 “宁宁啊,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发现你很有管理者的天份。冷氏家大业大,你木阳哥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现在阿卓到总部上班了,你也去总部上班吧,就做你木阳哥的助理。昨天晚上,你离开后,我和你木阳哥谈了谈,他也很欣赏你。这样,你一会儿准备一下,就跟着木阳哥去公司吧!” 第91章 他要是改了,他还是南墨吗? “冷伯伯,我头好晕……” 冷天宇的话音刚落,缨宁就病了。细白的手指捂着额,轻轻靠倒在姚清的身上。 姚清看到女儿这样,急坏了。 “宁宁,你怎么了?别吓妈妈!走,妈妈带你去医院。” 冷天宇焦灼地走到母女俩身边,看着缨宁脸色很差,连忙让林管家叫医生。 “先让张医生看看,是怎么回事。” 冷家的家庭医生张医生,就长年住在侧楼里。林管家跑出去几分钟后,张医生就带着急诊包过来了。 知道医生过来了,缨宁慢慢地挑起眼帘,虚虚地对着医生说,“医生,我……没什么的。就是头晕。上次在医院都检查过了,没有病。” 缨宁说话时,声音虽然无力,但是,长长的睫毛下,眼神还是有精神的。 张医生和缨宁对了一回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没有再多问,只低下头,开始做检查。 额温枪,血压计……看诊的仪器用了一个遍,又上下检查了一通,最后,张医生很是肯定地对冷天宇说,“先生,缨宁小姐她没什么大事,她这是晕眩症。病人就是头晕,没有其它病征,短的一两天就缓解了,长的可能要一周左右。缨宁小姐有这种病症,或者跟她的体质有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以后呢,要注意补充营养,好好休息,尤其不能熬夜。” 说完,他又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熬夜,哪里知道这熬夜的危害有多大啊!” “是,张医生……你说得对,昨晚……我没有睡好……” 缨宁附和着医生的话,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 冷天宇在一旁看着,浓眉紧锁,凝眸不语。 昨晚,缨宁的情绪很差,大约回房间后,又哭了……怎么能休息好呢? * 冷木阳一直安静地坐着,他睿智的目光在缨宁的身上转了几回,很快就发现了她装病的事实。 她这病,说来就来,倒是演得很像。 冷木阳轻哼一声,走上前,扶着冷天宇坐下。 张医生给缨宁开了几个营养保健的药片,缨宁不喝。 姚清只好给缨宁倒了一杯热红糖水,用小勺喂着她喝。可是,红糖的味道很大,缨宁皱皱眉,不情愿地别过了头,“妈,我不喝这个……” “宁宁,听话。” 姚清苦劝,缨宁捂着嘴,就是不肯喝。 隔着两个座位,冷天宇也闻到了红糖味,似乎确实不太好闻,“清清,缨宁要不想喝,就算了。先给她喝杯热水吧!” 姚清看看手里的红糖水和勺子,无奈地起身去给缨宁换热水。 冷木阳冷眼旁观,目光从对面那个窝在沙发里装可怜的小女人身上移开,很是慎重地对自已的父亲冷天宇说道,“爸,我看缨宁的身体自从上次住院之后,就没有好过。阿姨是真心疼她。可是,过份疼爱,反而有害无益。我想着,缨宁还小,必须要好好管教。以后,就由我来管着她的作息,还有,早晨我锻炼的时候,也带着她。让她一起锻炼……” 缨宁开始还没什么,听冷木阳说到最后,眼神就急了。 他要管着她作息,还要拉着她一起晨练? 缨宁的眼前立即浮现出大街上,那些妇人牵着绳儿遛狗的情景……她不想被冷木阳牵着走…… “冷伯伯,我不喜欢跑步,跑步会让小腿变粗的,我……”缨宁为自已争取。 “缨宁,放心,你木阳哥有分寸的。他不会让你使劲跑的。也就是带着你,到外面走走。他跑步,你在一旁散步。”冷天宇安抚缨宁,但是,没有退步。 而且,他还不让姚清管,“清清,我也觉得缨宁的身体需要锻炼。以前,她跳舞的时候,是不是身体很好?听说跳芭蕾舞要转三十二圈不能倒,是吧?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早晨刚起来就头晕,这怎么行呢?你别说话,这事就听我的。以后,缨宁就由木阳来管。” 天哪! 以后就由冷木阳来管着她了? 缨宁默默地捂住脸。 她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有更多地时间和冷木阳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冷木阳做事毫不留情面,她岂不是要被他折磨了吗? * “缨宁,跟我到房间里学习。”刚吃过晚饭,冷木阳就喊缨宁去书房。 缨宁还是愿意跟姚清在一起,就拖着不走,“我刚吃过饭,我……我要和妈妈出去散步。” 冷木阳看看腕表,告诉缨宁,半个小时后,也就是8点钟到书房找他。 缨宁盯着冷木阳上楼时矜持有度的背影,默默地没有说话。她挽着姚清的胳膊,走到院子里。夜色中,玫瑰的香气浓郁,嗅到鼻腔里,十分地舒服。 “宁宁,妈妈也希望你身体快点好起来。南墨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这次到n国,因为他一直忙,也没有好好陪你。等他忙过这一阵儿,就来云城,和你订婚。” “妈,订婚是两个人的事,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缨宁松开手,走到花圃边,弯腰掐了一朵玫瑰。院子里,灯光暗淡,有细小的刺扎进了手里,她并不在意,俯首嗅了嗅花香,一个人觉得很自在。 姚清摇摇头,“宁宁,你不能总像一个孩子一样了,你得为自已的未来考虑。你和南墨只是订婚,有什么好害怕的?订了婚,只是让你们在一起时更方便。彼此能更进一步交往……” “我不。” “这件事由不得你。” “怎么就由不得我?南墨是不错,可是,他在我心里,还差那么一点儿。” “你说他哪里差?我告诉他,他一定会改的……” “您不懂,他要是改了,他还是南墨吗?” 姚清听来听去,可是听明白了。 缨宁这是没有理由地抗拒。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总归,她是有办法让缨宁同意的…… * 书,字典,还有笔和纸。 缨宁进到书房里,看到冷木阳在他对面的小桌上摆着一应俱全的学习用具,有些犹豫,站在书房门口没有动。 “进来吧!这是一本法文书《巴黎圣母院》,我想着,你应该看过国语版的。法语字典在一旁放着,你今晚就读前五十页。” 第92章 我就是不想让他摸我的手 前五十页? 对于一个初学法语完全要借助字典的人来说,今晚读五十页,就是读到十二点也读不完! 缨宁想,冷木阳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冷木阳,你准备让我学到几点?”缨宁倚在门框上问,小脸绷紧,眼神十分严肃。 “九点。”冷木阳正在看文件,俊颜低垂,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 缨宁鼓了鼓腮,眸子轻转,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拿起了书。抱着书看了没有两分钟,似乎书上的单词一个也不认识,她就举着书到冷木阳跟前问——“木阳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个怎么读?” 起初,冷木阳帮她读了几回,如是几次,就不想管她了。 “姚缨宁,你手边有ipd,上面有法语学习助手,你直接喊一声,它就会帮你读。不许再烦我。” “可是,它读得太快了,发音我都听不清。我既听不清怎么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学?” “认真学就行,你以为,怎么学?”冷木阳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轻蔑的味道。 缨宁怔怔地站在桌前,脾气就不对了,“冷木阳,你是说,我只要不打扰你,在一旁乖乖地查字典,不发声,就可以了,对不对?” 从木阳哥到冷木阳,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变化有点快。 冷木阳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在生气的小女人,目光深邃,“姚缨宁,这是你的认为,我没有这样说,也没有这样想。现在,你马上坐下,开始学习。否则,学习时间还要延长,量也要增加。” 说完,冷木阳低下头,不再理会。 缨宁扬起下颏,倒吸了几口气,返身坐到沙发上,不再出声。 书房里安静极了。 就像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陪着冷木阳工作的情景。那个时候,常常是她抱着一本厚厚的医学著作,边看书边看冷木阳。其实她一大半的心思在冷木阳身上,书是可有可无的道具,她问是忍不住要问冷木阳喝不喝牛奶……而冷木阳,多一半会回答,不想喝…… 缨宁翻了几页书,扭回头,朝着冷木阳张望。 他坐在灯下,脸部的轮廓因为柔和的灯光而变得温暖而有感情。即便是他没有任何动作,也足够有魅力了。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迷人魅力。任何人都学不到。 缨宁手拄着腮,唇角上扬起微微的弧度,看着冷木阳入了迷。 世界就这样消失了。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而他闪着光,吸引着她,她愿意被他吸引……甚至忘记了自已的存在…… “姚缨宁,你这样不认真,怎么能学会?”冷木阳突然扬眸喊了一声,面带不悦。 “啊!” 缨宁听到冷木阳说话,登时清醒了,一双迷濛的眼睛睁得很大,无辜地收了手,然后,转过身,拿起了书。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工作。 * 嗡,嗡。 红木书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响声。 冷木阳看看时间,九点整。 他按停了闹钟,抬眸,看到远处的灯影里,缨宁认真学习的身影。她微微佝着肩,正握着笔写字。灯光勾勒出她的侧影,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是一条赭色的分界线。而她唇上那一点红红的亮色,最是动人…… 就像,她手边放着的,夜色中的玫瑰。 冷木阳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过去,想看看她写的字。不想,缨宁听到动静,第一时间用手捂住了自已的字,“这个……不能看!” 细白的手指抿紧了,把纸都压出褶皱来。 冷木阳没有理会缨宁的态度,大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移开了,“为什么不能看?是写得太丑了……” 冷木阳抽出纸,举起来,在灯下仔细看,纸面上的字迹让他微微一惊—— 一串流畅漂亮的法文句子,写得十分熟练准确。 这……分明就是一个法文水平相当高的人! 可是这个人,刚才还故意到他跟前问这个单词问那个单词…… ——“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爱?” 纸上的法文,写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巴黎圣母院》里的句子,而是她自已写的一句话。冷木阳细细地读了一回,拼写没有错,选用的词,也非常经典,而这句话,含意也非常深刻。 字如其人,意为心声。 他真不该看。 冷木阳轻叹一声,将纸放回原处,然后,示意缨宁离开,“今天就学到这吧,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缨宁迅速地将自已写过字的纸叠了起来。说实话,法语是她在大学时选修的课程,学习得非常之好。她本来不想让冷木阳知道的,可是,现在,也知道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其实很愿意做他的学生的。 ——“呃!” 缨宁合上书,做了书签,准备将书放回书架上,不想,书脊顶到了手指里的玫瑰刺,疼得她喊出了声。 “怎么了?”冷木阳疾步走过来,问。 缨宁默默地伸出手,给他看,“刚才摘花的时候,扎了一个刺,可疼呢!” 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上一个红点,十分地明显。 冷木阳想了想,转身拿起了手机。 “等着,我让张医生带着针过来给你把刺挑出来。” “你别打电话。”缨宁追过去,拦住了冷木阳。 “为什么?不找张医生,谁给你挑刺?” “我……我就是不想找医生。” 缨宁的态度坚决,冷木阳微微蹙眉,“姚缨宁,你一个小孩子,整天这么麻烦,能不能让人省心些?你若是不想看医生,为什么大晚上去摘玫瑰花?有了刺,还不想看医生,你说,你想怎么着?” “我,我没想怎么着,我就是不想……不想让他摸我的手。” 缨宁扬起头,意志坚定地回了一句。 “你……”冷木阳放下手机,沉默了。 这个理由,对于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也算一个理由。可是,如果接受了这个理由,她手上的刺怎么办? “姚缨宁,你直接说吧,你想怎么办!” 冷木阳没有再多想,直接问缨宁本人。小女人的心思,总是让人摸不透,与其他来猜,不如让她自已说。 第93章 你是花痴吗? 缨宁挺直了身板,理直气壮地回了冷木阳一句,“当然是我自已把刺挑出来啊!” “什么?你自已?”冷木阳长眉锁住,看向缨宁的目光是怀疑的。他本来以为,缨宁或者……会让他帮着挑刺……可是,就没有想到,缨宁要自已把刺挑出来。 “姚缨宁,你伤到的是右手,你确定要自已……” “我确定。你去找张医生那里拿针过来。我自已就行。” 小女人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像是十拿九稳的气度。 冷木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缨宁,而是一个即将做手术的、充满信心的女医生,这个女医生……像沈簟秋。 说起来,姚缨宁和沈簟秋素昧平生,怎么会像沈簟秋? 高风倒是说过,她一直在学沈簟秋。她偷偷拿了沈簟秋的照片,学沈簟秋的神态,还学沈簟秋做菜……难道,就连做医生的这些知识,她也学了? 冷木阳怔忡地站了一会儿,在缨宁催促他时,他才转身去找针。针拿过来了,缨宁告诉冷木阳,让他帮她,说出的话,都是专业性的术语,“冷木阳,一会儿,我开始操作的时候,你需要捏紧我的手指,就是像这样……这样呢,既可以压迫扎进肉里的刺,让它便于挑出,另一方面,可以阻断传感神经,减轻痛感。好啦,我们先去洗手,消毒。” “唔。”冷木阳没有多言,跟着缨宁洗了手。 两人坐到沙发上,缨宁利落地用左手取了长针,用三根手指持针,一步,两步,三步,那要扎进肉里的刺,就被顶出来半公分。她将长针放下,换成了小镊子,沉稳地将玫瑰刺完整地夹了出来。镊子放下,她示意冷木阳松手. “冷木阳,你的力气可真大。我的手都被你捏麻了。不过还好,一点儿也不疼。” 缨宁用棉签蘸了药水,将创口消毒,然后,利落地把医生的急诊包收好。 冷木阳一只手肘放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团紧,放于膝上,深邃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长久地注视着。 “冷木阳,你……在看什么?”他那样细密的眼神,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缨宁看看已经盖好的急诊包,顺带着把自已的衣服也瞄了几眼,好像哪里都没有问题。 “姚缨宁,你什么时候学得护理专业?”冷木阳沉声问。 缨宁有些慌乱,脸颊急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她局促地答了一声,“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学……冷木阳,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谎话。 冷木阳不由得在心里认定了,缨宁为了能更像沈簟秋,而悄悄地学了护理专业。她懂得处理伤口的专业知识,只是她不想让他知道而已。 冷木阳想不出,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以前只知道跳舞的小姑娘,哪里来的毅力去学那些枯燥无味的医学知识…… “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冷木阳起身,将缨宁一个人落在小桌边。 缨宁点头答应,关了这一处的灯。室内,立即陷入了黑暗里。只有冷木阳的书桌边是明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缨宁想到刚才冷木阳看自已的眼神,心里就像有小兔子在挠一样的心慌意乱。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就是……不知道,冷木阳当时是怎么想的……他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太幸福了! …… 因为心里有事,缨宁走得极慢。 像是不舍得走一样。 在缨宁移着步子经过冷木阳的书桌前时,冷木阳翻着文件,喊住了她,并且告诉她,明早要早起,“早点休息,明天早起跟着我一起锻炼、跑步。” 一起锻炼?一起跑步? 缨宁皱眉,手指扶住桌子边,跟冷木阳谈判,“木阳哥,我能不能不跑步?跑步真的会让小腿变粗的!” “跑步还会强身健体呢。” “我身体康健,我好着呢,不用锻炼。” “身体好?那为什么总头晕?” 我……那是我装的。 这句话,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的时候,缨宁改了词,“木阳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去跑步,我在家里给你做菜。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吃上自已的喜欢的早餐了……” 不知道为什么,冷木阳听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火了。 他丢开手里的文件,很是不悦地对着缨宁喊,“姚缨宁,我不需要你给我做早餐。” “我……我给你做早餐怎么啦……”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处处为了我!” “冷木阳,你……你喊什么?”缨宁被冷木阳的坏脾气吓住了,漂亮的大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委委屈屈地站着。 冷木阳起身,把缨宁写的那张纸拿过来,她写的字下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句—— “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 冷木阳写得不是法文,所以,缨宁看得很清楚,她憋着劲不让自已哭。 “冷木阳,你写的……这个男人是谁?” 冷木阳扬起脸,眼神清冷,“姚缨宁,你说的又是谁?” “我……”缨宁被问住了。 他们,说的就是一个人。 彼此心里都明白。 就是没有说破。 缨宁心里有什么感情在翻涌,说话时,态度也倔强起来,“可是我觉得,这个男人值得我爱。在我的心里,他是完美的,我……” “他根本不完美。没有人配得上完美这个词。你这样说,说明你很幼稚。” “冷木阳,我不幼稚!” “你就是幼稚!”缨宁这样坚持,冷木阳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他站起来,冲动地喊出了声,“姚缨宁,你听着,我根本不值得你为了我做这个,做那个。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缨宁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上。 “冷木阳,在我这里,你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的生活。我只有想着你,想着为你做什么,我才会开心。如果不是因为要陪着你,不是因为你在这个家里,我怎么会留在这里……又或者说,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姚缨宁,你知道自已说的是什么吗?你是花痴吗?” 第94章 若是不能爱你,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冷木阳,我不是花痴。”缨宁抹了抹眼睛,鼻尖因为哭泣而带出了淡淡的粉色,站在灯影里,像只受伤的小白猫。 冷木阳似乎也觉得“花痴”这个词有点……过。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扯出一张面巾纸,递给缨宁,并让她离开。 “你现在回房间休息。在你睡觉之前,把我说的话,仔细地想一想,记住……” “冷木阳,你想让我记住什么?记住你说我幼稚,还是记住你说我是花痴?” “那不是重点。” 冷木阳看缨宁不接纸巾,自已扬手帮她擦掉了眼泪,然后,背转身,看向了窗外。透过玻璃窗,视线内是无边无际的暗色夜空,辽远、苍茫,似乎可以容纳这世间任何一种心情。 冷木阳极目远眺,再开口时,头深深地垂下,声音低沉而压抑,“姚缨宁,我承认……我刚才用词欠妥,你可以忽略掉。现在,我说重点。我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处处为我好,也不需要你对我有除了兄妹之外的其它感情,更不需要你……” “冷木阳,你是说,你不需要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对吗?” 缨宁哭着喊出了声,她截断了冷木阳的话,放任着自已的坏情绪。 “你不需要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好,既然是这样,那我走,我走好了!” 说到绝望处,缨宁迈着重重的脚步声跑了出去。 她因为学习舞蹈,一向走路轻盈。 这次因为心情恶劣,把地板踩踏出咚咚的响声来。那声音,一下一下地,击打着耳膜。 冷木阳手扶在窗玻璃上,没有回头。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给她想要的,就要早早地告诉她…… * 嗡。 手机传来语音电话的声响。 冷木阳慢慢地转身,看到是高风打过来。他下意识地挂断了。 因为心情不好,他不想说话。 随即,高风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总裁,我有事汇报。” 冷木阳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深邃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迟疑了一会儿,他才坐到了桌边,修长的手指点了屏幕,回了几个字,“什么事?” 高风说,“总裁,縢熠新政府接手总统府之后,重点放在了国有资产的管控和利用上。现在,迈瑞克受新政府委托,让我们把第一笔应付款到位,另外,还要交一份详细的项目计划书给他。” 冷木阳回复,“款项你立即着手安排。至于计划书,你跟迈瑞克通通气,结合滕熠政府的新政策,做一些相应的修改。在不伤及我们核心利益的前提下,尽量迎合新政策。” “总裁说得对。我这就照做。”高风的声音里透着崇拜。 冷木阳面色如水,“还有其它事吗?” 高风没有其它事了,但是,他比较关心冷木阳的私事,最终,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语音。 “总裁,您在国内还好吧?那天你走得急,我想着,你大约是为了什么……缨宁小姐,她还好吧?” 听高风提及缨宁,冷木阳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拿着手机冲出了书房。 她刚才说要走,会不会,真地走了? 冷木阳跑下楼,来到缨宁的房门前,本想敲门,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室内还亮着灯,他慢慢地推开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姚缨宁…… 冷木阳在心里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扭身朝外跑。 在将出门时,他拨出了缨宁的号码,但是,电话没人接。 “看到缨宁小姐出去了吗?”冷木阳面色阴郁,问门口值班的警卫。 “哦,看到了。缨宁小姐说要出去,还……不让我们过问。她……提着一个行李箱,朝东边的小路走了。”门卫以为出了事,答话时,声音十分紧张。 走了? 冷木阳没有迟疑,迎着夜风朝着东面的小路奔过去。 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姚缨宁,你究竟想怎么样?” 冷木阳挡住缨宁的去路,呵着气,对着缨宁大声地喊。 缨宁鼻子一酸,想哭。她的情绪不稳,说不出话来。瑟瑟地在夜风中发抖。 冷木阳将西装脱下来,裹住了她。 修长有力的手按在衣领处,收紧,冷木阳俯身看着眼前的小人,气息难平。 缨宁感觉到了温暖,泪水更是肆意,“冷木阳,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你说我为什么找你?你是冷家的人,你若是这样走了,你母亲和我父亲,哪一个能原谅我?” “原来,你是为了他们才来找我。”缨宁的声音凄然,“那你大可不必。我现在走了,我会打电话给他们的,我会说,是我要离开的……” 说完,缨宁用力推搡,想把冷木阳推开,但是,力量悬殊,冷木阳像是长在了地上,她根本推不开。因为推不开眼前人,缨宁的心情更差了,哭哭啼啼地嚷着,“冷木阳,你既然不需要我,不让我爱你,那为什么不放我走?你知道,我留下来,会有多痛苦……” “痛苦?姚缨宁,你知道什么是痛苦?你已经十六岁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儿?清醒一点儿?这世间除了你所谓的爱和情,还有许多事要做。我看你是闲在家中无事,所以才会这样,我就应该带着你去我们工厂的流水线上看看,在我们工厂里,24小时轮班,那些工人坐着工作,要连续工作6小时,双手在不停地劳作,精神高度紧张……期间,不能休息,他们那才是真正地痛苦……” 缨宁不以为然。 她扬声回应,“冷木阳,你把我送到工厂里吧,我可以连续工作24小时,我可以不停地工作,若是不能爱你,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你……”冷木阳没想到缨宁会这样固执,一时负气地松开了手。 西装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她孤单地立在风中,摇摇欲坠,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四周,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缨宁受了惊,害怕地捂住了头。西装掉在了地上,她就那样悲凉地站着…… 冷木阳默默地伸出手臂,揽住了缨宁的双肩。 缨宁像个小猫儿一样,顺势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第95章 你说,沈簟秋的车祸是人为的? 冷木阳虽然揽着缨宁,但却是手臂虚虚地用力,也就是揽着她,护着她而已。 缨宁却是贪恋冷木阳怀里的温暖,蜷得像个小团猫一样,还一个劲地找姿势,想要更多地温暖。冷木阳只好用力按住了她。 她这样闹腾,他实在心烦。 “姚缨宁,你说你这样不安分,真该送到工厂里去!”冷木阳皱眉。 缨宁并不害怕,反而小声地怼了一句,“好,冷木阳,你现在就送走我。然后,我就给冷伯伯打电话,说你把我送到工厂去锻炼,故意让我吃尽苦头……” “哼,没良心的人!” 冷木阳俯身看看怀里的小人,眼神是无奈的。 为什么她是这样,而沈簟秋是那样呢? “若沈簟秋有你一半的闹腾劲,我们也不会那样。”沉默了一会儿,冷木阳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长叹,“沈簟秋……就是个傻女人。傻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的声音是艰涩的。 像是心里苦痛极了,才会这样。 缨宁听到了冷木阳说的话,回想起了过去自已还是沈簟秋时,她和冷木阳一起度过的日子。 那些没有什么波澜的日子,每一天都很相似。 说那是相敬如宾也好,说是平淡如水也好,不管怎么说,她却一直是快乐的。只是,冷木阳没有注意到……或者他注意到了,但是,因为她没有表达好,所以,他不能理解。甚至于,他会讨厌看到她的笑…… “冷木阳,不是沈簟秋傻,是她太爱你了。她以为,她只要爱着,就一切都够了,可是,她并不明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有你的回应,爱情就不是爱情。”缨宁若有所思。 冷木阳眼神绷紧,同样陷入了自已的思绪里。 他摇摇头,眼睛痛苦地闭紧,似乎往事不堪回首。 “沈簟秋她就是傻,她对我的心思,写在日记里,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们结婚那一晚,她作为新娘子,居然抱着枕头跑出了房间……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一个男人,要怎么去理解她这样古怪的行为呢?即便是我一心忙于工作,我可以和她分居,可是,我们是夫妻,各自睡各自的,那又怎么是夫妻呢?我不是没给她机会搬回来,我说她睡的那个房间有些阴冷,不适合长住,但是,她笑着说,她不介意……她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后来,后来她……意外地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那样大的事,她竟然一直瞒着我……我根本不知道我和她发生了什么。是我喝醉了酒,和她有了夫妻之实,我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她却将我瞒得死死的……她持续几周加班,夜不归宿,我派人跟踪,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但是,我所听到的,看到的,都不如她跟我说的明白。她就是傻,什么都不跟我说,却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只要我不傻不疯,我都会认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就是她出事那天,我们吵架,我赶她走。她走了,然后就出了车祸……她出车祸的事,法庭虽然判我无罪,但是,我这颗心,怎么能就这样放下呢?特别是我看了她的日记之后,我几乎每晚都要梦到她,梦到她一身血,还在对着我笑。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没了,她全身都是血……那样悲惨的事,我根本无法忘记……她和孩子,就像戳在我心上的一把刀,只要我一想起,就会疼……所以,我根本无法再想像什么爱情。我好像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爱情了。还有,沈簟秋的死,我始终认为,我是有过错的。如果不是因为和我吵架后,她情绪不稳,怎么会开车出问题?她出了问题,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说到最后,冷木阳深深地垂下了头,像是负罪的羔羊。 他的头垂下来,脸就抵在了缨宁的发顶。 他呼出的气息,缓缓地,在缨宁的头顶回旋。 缨宁默默地承受着,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痛苦的何止冷木阳一个人呢? 因为她的灵魂不死,所以,她也一样地痛。 这段时间,她也经常在想。在想她还是沈簟秋时,她和冷木阳之间的事。 如果说冷木阳情商低,那她……的情商也不高。她的情商远远低于她的智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去争取自已的爱情。 婚姻失败了,绝不是一个人的错。 婚姻失败了,也绝不是一个人的痛苦。 不,应当是三个人的痛苦。 她和冷木阳,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是受害者。特别是他们的孩子,他才那么小,也就只有一颗豌豆粒那么大……连小手小脚都没有长出来,就在她的腹中夭折了,她……她怎么能不痛苦?她分明就是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最失败的妻子…… * 上天垂怜,让她重生了。 她自然要换个活法,再不能重蹈覆辙。 而且,她还有重要的话要跟冷木阳说。 这是她这段时间的一个新发现,她必须跟冷木阳说。 “冷木阳,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去医院里找过秦浩,根据我对沈簟秋的了解,她那样一个理性的人,是绝不会做出把刹车当油门的事。我以前,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我把事情前前后后地想了一次,我是根据你在法庭上所说的那些事,来判定的。沈簟秋……她应该是控制不了自已的车子,所以,才会出意外的……” 这些话,缨宁说得很肯定。 因为,她作为沈簟秋刚刚出车祸死去的时候,她也以为是自已错把刹车当油门了。可是,她后来冷静地推理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当时,她的车子似乎失灵了。刹车也是油门,油门也油门,车速根本由不得她控制…… “姚缨宁,你说,沈簟秋的车祸是人为的?”冷木阳突然醒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惯常的犀利。他两手按住缨宁的肩,仔细地问她。不过,他的眼神里也有了同样坚定的想法,只是在向缨宁表达着而已。缨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96章 冷天宇对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冷木阳怔忡地望着缨宁,长长地对视之后,他将视线移开,转而望向了远山。 “沈簟秋刚死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后来,我也调查过,但是,并没有线索。沈翰也查过,都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想想,对方一定是深谙驾驶原理的人,而且做案的手段极其高明,他用来制造车祸的器具,一定是很平常的东西,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接下来,我一定要查到底。” 缨宁弯腰将冷木阳掉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拂去了上面的灰土,抱在怀里。 冷木阳听到动静,转身瞅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回家。” 说完,他带上拉杆箱就走。可是缨宁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冷木阳走了几步,发现把她丢下了,随即大踏步回来,揽住她,半推着她走。 “冷木阳,我是要离家出走的,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哼,你提着这样大的一个箱子,还步行出来,分明就是在等着我找你。” “谁等着你找我了?我就是不想和你们冷家有关系,我不会开你们的车,也不会……” “姚缨宁,你是说,你不想和我再有什么关系?” 冷木阳突然站定了,很认真地问。 缨宁扬起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说话的态度相当严肃。她可不能胡乱回答,否则,他就会当真,甚至于会不理她。 缨宁想了又想,小声道,“冷木阳,我当然想和你有关系了。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走……” “舍不得走,就留下来陪我。” 冷木阳重重地说了一声,尔后又补充道,“看来,父亲说得没有错。到底是女孩子细心。刚才你分析的有关沈簟秋的事,我觉得很准确。你就留下来陪我把这起车祸查清楚吧!” “冷木阳,你说,你留下我是为了……” “为了陪着我。”冷木阳肯定地应了一声,继续推着缨宁往回走。缨宁忐忑地说不出话来。 * 送缨宁回房间后,冷木阳习惯性地抬起手腕,金表在灯光下显示出时间来——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已经过了你休息的时间……” 冷木阳表情有些沉重,似乎他没有管住缨宁,就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实在是自律极强的。 缨宁连忙说,“冷木阳,没事,我不困。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也不会头晕的。” “哼,你那头晕,说来就来,谁能保证?”冷木阳完全没有把缨宁的话当回事。他想了想,命令缨宁现在立即洗漱,休息。 “冷木阳,那我明天还用早起锻炼吗?”在冷木阳将出门时,缨宁披散着长发,问他。 冷木阳回眸,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那长发及腰的温顺小女人形象,竟然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就在这个时候,他动了恻隐之心,没有让缨宁早起。 “是我的责任,没有管好你……今天已经过了睡觉的点,明天多睡会儿吧!” 本来不用锻炼,缨宁应该高兴的,可是,冷木阳把责任揽到了他自已身上,语气还那样正式,缨宁就高兴不起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屋中央。小手闲散地将长长的头发卷到手指上,然后,看着黑发打着旋从手上滑下来……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以至于,冷木阳走出去后,站到门口,又回过头看。 缨宁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拘了手站好,脚尖几乎都并到一起了。 冷木阳长叹一声,很是认真地叮嘱了一声,“明天晚起,不用想着给我准备饭菜。” “哦,我知道了。” 这一问一答之后,冷木阳利落地迈开阔步,走出了缨宁的视线。 * 第二天缨宁起来,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 不仅冷木阳没有喊她起床,就连母亲姚清也没有过来。缨宁看看自已的手机,发现闹钟已经响了n遍了,可是,她居然睡得踏实没有醒! 腿脚利落地滑下来,踩着软软的拖鞋子,开始整理自已。 缨宁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站在一层旋转梯口,就听到大厅里有人说话。她又下了几层台阶,不远处大厅里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是母亲姚清在和冷天宇说话。 “刚才你去看了宁宁,她怎么样?”冷天宇问。 “哦,我轻轻地敲门,她还睡着,屋内没有动静,我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就没有再喊她起来。”姚清的话里,带出温暖的母爱来。 “嗯。这样也好,刚才木阳走的时候,说缨宁十分好学,学法语学到了将近十一点钟……唉,这孩子,倒是个好样的。”冷天宇的语气十分欣赏。 缨宁站在楼梯上,手指在扶手上攥紧了。 眼睛里,是异样的幸福的感觉。 冷木阳为她描绘了这样一个酷爱学习的好形象,她倒是应该感谢他呢! ——“缨宁从小就聪明好学,别人用两三年学完的课程,她一年就学完了。她是直接从三年级上的,那功课,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上大学的时候,教授还怀疑她的能力,结果,她在必修课之后,又选修了十几门课程,样样都是优等,早早地就毕业了……按说,缨宁舞跳得好,学习也好,我是没有什么可忧愁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不跳舞了……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那一次为什么自杀……怪我,都怪我……” 姚清敞开了心扉,说起往事,心里充满了自责。 冷天宇在一旁安慰,“清清,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难过了,这次宁宁自杀后,完全失忆了,没有了以前痛苦的记忆,倒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我们好好照顾她,让她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天宇……谢谢你……” “我是你丈夫,也是缨宁的父亲,虽然,还隔着一层,但是,我是把她当作亲女儿来看待的,心里呢,比对木阳还要关心。木阳他,早习惯了事事独立,他我是不想管了,以后,我就管着我们的宁宁……” 我们的宁宁? 缨宁若有所思,心潮翻涌。 冷天宇对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好。有点超出常人的思维。 第97章 亲生父母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相认? 缨宁想到上次自己破解了防护网的密码,当冷木阳追查时,她假说是冷天宇告诉她的。没想到,当冷木阳向冷天宇查证的时候,他居然一口就应下来了! 可是,明明她说的是假话啊,冷天宇根本就没有告诉过她! 冷天宇这样为她包瞒,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又或者,冷天宇已经把密码告诉了姚清,他以为是姚清转告给她的,所以,也就应下来了? 这样推想,也算合理。 ——“他可真慈爱!” 缨宁慢慢地坐到了楼阶上,回想起自己来冷家前前后后的事,冷天宇似乎一直很疼爱她。确实像亲生父亲一样对她…… ——“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在哪里呢?” 缨宁想,自己虽然是沈簟秋的思想,但是,身体是姚缨宁本主的身体。姚缨宁被单亲母亲姚清带大,难道,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吗? 唉,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缨宁拄着腮,转而又想到了沈翰和欧阳兰。那是自己做沈簟秋时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不能相认?” 缨宁进而想到自己那天在墓地时,苦苦相求,求沈翰夫妇与自己相认的情景。无论她说得沈簟秋的事多么地真实,多么地详细,沈翰和欧阳兰都无动于衷。特别是欧阳兰,实在是奇怪。缨宁明明记得小时候在欧阳兰的身上看到过红痣的,为什么沈翰没有见过呢?难道,那颗痣自己消失了?即便是消失了,它也是存在过,欧阳兰应该很清楚啊…… ——“难道,欧阳兰的不相认,是另有隐情吗?” 左思右想,缨宁的心里乱极了。 她非常想找个人好好谈谈……然后,她就想到了若兰。 * 若兰实在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缨宁打电话给她,她很快就出来了。于是,缨宁把她请进了冷氏的五星级大酒店hy酒店。 “缨宁,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呢……” 装修极为富丽的餐厅里,看到厚厚的菜单,又看了看菜品的价格,若兰看直了眼。 缨宁则显得落落大方,仪态得体。 她是真心待若兰,所以,就要带她来最好的地方吃饭。 这家酒店的饭菜,是全云城最好的。这也是今天她出门时,冷天宇告诉她的。冷天宇说,咱们冷家的人,出去要有冷家人的样子。你不能和朋友去那些小餐馆,小饭店,或者是什么快餐店之类的地方,去那样的地方,有失身份。要去,就去hy酒店,那里是云氏的产业,也是云城最好的酒店。 能和朋友一起在最好的酒店里进餐,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我带你来这里,当然是吃饭啦!”缨宁淡淡一笑,看向若兰的目光是亲切的,“若兰,你今天可有口福了。冷伯伯说,hy酒店本周有法国、意大利还有泰国的厨师在试厨。因为冷氏酒店的业务扩张,后厨的招聘实行国际招聘制。所以国外一流的厨师,都汇聚到了hy,你也看到了,今天的菜单,比平时厚了一倍,菜品也极为丰富。你看看,想吃什么,尽管点。” “啊,原来是这样啊!”若兰怅然若失,似乎有些小小的遗憾。 缨宁问起她原因,她解释说,“我在想,这么好的饭局,应该带上小宝和浩浩一起过来。” 第98章 哪惹到你了,我负责补偿。 小宝和……浩浩? 缨宁想,小宝,她知道是若兰的儿子,至于这个浩浩,难道是……秦浩? “若兰,你说的浩浩是……” “当然是秦浩啊!”若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般子说不出的亲昵和柔媚。 缨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知道,秦浩已经年纪不小了,若兰还这样叫他,实在让人有点不能接受。 “缨宁,你在发什么呆?” “没有啊!”缨宁笑着摇摇头,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刚刚上午十一点钟,还不算晚,于是,就主动说让若兰把孩子接过来。 “若兰,今天就我们两个,菜品又多,不如你现在就把小宝接过来。再给秦浩打个电话,他如果有时间,也过来吧!” 缨宁虽然说得诚恳,若兰却没有接受。 “算了,小宝已经送到我妈妈那里了。浩浩他,大概在忙呢!还是就我们两个说话方便。” 缨宁怔了怔,也没有再多劝,只指着菜单让若兰点餐。 若兰点了四道菜,缨宁又点了五个菜,一个汤。 若兰瞄了一眼缨宁点的菜品,都是四位数价格的菜,不由得一阵感叹,“缨宁你果然大气!是个做富家千金的胚子。” “若兰,不过是吃饭而已,哪有那么多事。” 说完,缨宁拿起菜单,重新看了看价格。看清了上面的数字之后,淡淡一笑,“我真没有注意到,会是这样贵的菜。” 今天她出来的时候,冷天宇给了她一张黑卡。说这张卡,在所有的冷氏企业都可以通用,让她不用考虑钱的事……所以,她就没有考虑…… 若兰是真羡慕缨宁,“缨宁,你突然叫我出来,是有事吗?我想着,你现在在冷家,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怎么还会有不如意呢?” 缨宁好看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并不认为自已衣食无忧就是幸福。 反而是,如果自已幸福了,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都无所谓。 “若兰,我当然是为了我和冷木阳的事。说实话,我住在冷家,什么也没有想过。就想着,我和冷木阳还能不能在一起。你不知道,昨晚,我差一点就告诉了冷木阳,我就是死去的沈簟秋!” 若兰叹气,“缨宁,上次我们不是谈过了,不把这件事告诉冷木阳吗?” “可是,冷木阳他说,不让我对他好,还说他不是一个值得我爱的男人。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对沈簟秋之死难以释怀……” 若兰默默地听着,抿了口茶水。 缨宁自已很矛盾,“若兰,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冷木阳对沈簟秋更多的是亏欠和想要补偿的心理。他和沈簟秋之间没有爱情。这个,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也早感觉到了……” “对啊!”若兰点头赞同,“缨宁,你这样聪明,千万不能重蹈覆辙。沈簟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你,是姚缨宁。你看看现在的你,十六岁的年纪,花一样的身体,年轻、美貌,心地还这样单纯,简直是完美无缺。只要你肯在冷木阳身上下功夫,他肯定会爱上你的。” 缨宁的眼神有些迟疑。 手指慢慢地蜷起来,压进了手心里,紧紧地不放松。 甚至于指甲嵌进了皮肉里,痛得她想掉眼泪。 * 心里辗转了几回之后,缨宁恢复了常态。 这时,有服务生送菜上来了。缨宁招呼若兰吃饭,她拿起筷子,看看自已点的那道法国菜,突然笑了,“若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红酒加牛肉,只不过,是牛肉粒而已,还加了些花样!” 若兰准备吃饭,在吃饭之前,她突然把筷子放下了。 “缨宁,你是不是还有其它事?有事先说,免得我在心里想着,吃不好饭。” “若兰……”缨宁没想到,自已有心事会被若兰看出来,于是,她就顺势说了,“我心里还有一件事烦心呢!” “什么事?”若兰问。 缨宁慢慢地放下筷子,说起了南氏珠宝的事,“你不知道,我想去见见秦钟月。上次我去见她的时候,我心里还没有底,现在,我想着,我能说服她。只是,她现在躲在家里疗养,不肯见人。我本来想求冷木阳的。可是昨晚……发生了好多事,也没有求成。还有啊,就算我求了冷木阳,冷木阳也未必肯帮我。所以,我想着找你出来,想想办法。只要让我见到秦钟月就行。” 听完缨宁的话,若兰松了口气,放心地开始吃饭了。 “原来就为这个事啊,缨宁,你放心吧,一会儿吃完饭,我马上告诉你怎么办。” “你……有办法?”缨宁有些怀疑。 “当然,这可难不住我。” “那好吧!吃饭。”缨宁笑了,低下头吃菜。 * 欧式风格的别墅挺拔却也不失雅致。 桔红色夕阳,将别墅笼罩在一片暖色调中。 冷木阳打开车门,俯身下车。林管家早早地迎过来,接了他的车钥匙,准备一会儿帮他将车开进花园那边的车库里。 “先生,您这几天不忙吗?我看您下班比以前都早呢!”林管家是老佣人了,说话并不拘束。 冷木阳微微一怔,虚虚地应了一声,“哦,是吗?” “是啊!您都是六点三十五分回来的。”林管家认真地说。 六点三十五分? 看来,他的车技倒退了。 按照最快时的速度,他应该二十分钟到家的。大约是在路上分神了。 冷木阳踏步朝大厅的方向走,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嗡响起来。他停下来,站在院子的花圃旁边接电话。 电话是秦钟月打来的。 冷木阳看看屏幕上的名字,两秒钟后接通了电话。 “喂!” “冷木阳,”电话里,秦钟月的声音气急败坏,“你还管不管你的宝贝妹妹?她居然闯到我家里来了!” 冷木阳并没有半点惊讶,只淡淡地问道,“缨宁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冷木阳,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就……就让警察过来抓她了!” “呵呵,秦钟月,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儿?说吧,她到底做什么了?哪惹到你了?我负责补偿。” “哼,冷木阳,我看,就是你给她出的主意。故意让她过来祸害我!” 第99章 又黑又壮,就是一个装卸工 “秦钟月,说话可要有根据,我没给她出过什么主意。” 冷木阳唇角上扬,似乎在笑,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很正式。 他知道秦钟月正在伤心难过,这个时候,他可不能笑。 “冷木阳,就算不是你,你那个妹妹也太过份了!她假扮成送快递的,趁我不注意就钻进了我家里,还像个猫儿一样到处跑,我赶都赶不走……” 冷木阳微微扬起头,想像了一下缨宁是如何钻进秦钟月家的,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秦钟月似乎也不需要冷木阳说什么,她自已缓了一口气,接着数落,“冷木阳,姚缨宁她居然说让我放弃起诉南氏珠宝,她也太异想天开了。她说,我是过敏体质,平时吃海鲜都过敏,现在戴了珠宝过敏,那也是我自已的体质使然。就是法庭来判,也不会将责任都推到南氏珠宝。还有,她还骗我说,那个让我过敏的max物质,会在空气中急速氧化,现在如果检测,恐怕也检测不出来了……她还说,只要我放弃起诉,南氏会妥善处理,还会送给我一件红翡吊坠,作为补偿……冷木阳,你知道,我才不想要什么补偿呢!我就是要南氏付出代价,让南氏珠宝从云城消失……现在我有舆论支持,我还有证据,我一定要起诉南氏,决不中途放弃,否则,我……对不起我自已……我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秦钟月,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当然支持你。那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冷木阳感觉到眼前白影一闪,他握着手机抬起头,仔细看,就看到缨宁正站在台阶上,扬着两只纤细的胳膊,怒目而视。 ——“冷木阳,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缨宁没有出声,盯着冷木阳,用唇角说话。 冷木阳只好退下台阶。 他瞥了缨宁一眼,继续打电话,“秦钟月,我和你一样,痛恨南氏珠宝。不过,我一想到你脸肿脖子粗的形象将会在媒体前曝光,我就担心你。我们总归是多年的朋友,是朋友就要为朋友考虑。我就是考虑着你那么在意自已的形象,这次也实在凄惨……” 冷木阳将自已的意思说到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 “姚缨宁,你不让我回家了吗?” 冷木阳收了电话,两手随意地抄进裤兜里,对着眼前的小女人不紧不慢地抛过去一句话。 缨宁和他对视,并且,跳下了台阶,追问他,“冷木阳,你说我不知道到高地厚,是不是?你还是处处为着秦钟月,是不是?” “我没为着谁。”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伸手拨开她,踏步朝房间里走。 “冷木阳,你……” 缨宁险些被冷木阳推倒。 她心里不服气,追进厅里,看看厅里的形势,又不好再和冷木阳说话。 厅里,巨幅电视屏幕上,正在转播縢熠的新总统就职仪式。n国的国歌响过之后,传来了縢熠浑厚有力的声音。他说的是n国语,尾音上扬,听起来,很有韵律美。 冷木阳远远地瞄了一眼穿着n国民族服装,精神抖擞的縢熠,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 “爸,阿姨,我回来了。” 冷木阳的声音不大,完全被电视上的滕熠的声音压过了。 冷天宇正在和姚清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只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缨宁的目光渐渐地被屏幕上的人吸引了,完全忘记了刚才跟冷木阳争吵的事。 看到縢熠在台上挥洒自如的高大形象,她怎么也不能和当初满身鲜血,连内脏都被人捅破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联系在一起。他的心都是她一针一针缝起来的。现在,竟然完全恢复了健康,实在是奇迹。 “他……好了……”缨宁手扶着沙发,喃喃地说了一句。 “宁宁,你说什么呢?”姚清别过头,看到缨宁有些失神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站起来,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并且,伸手摸了摸缨宁的额头,“宁宁,你……说什么好了?” “啊……”缨宁一个猛醒,连忙改了口,“妈,我是说,滕熠好帅!” 这句话,缨宁说得十分清楚。 冷天宇坐在一旁,听到她这样说,跟着就笑了,“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喜欢帅一点儿的男人!唉,滕熠这次,凭着这高颜值,俘获了n国女人的心,为他拉了不少选票。” 缨宁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冷天宇的目光投向屏幕,对滕熠的演说评价很高,“说起来,滕熠果然是年轻有为。他这么年轻,就连任了两届总统,可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他为政期间,关心民心,n国的国力大大增强,这也是他的功绩。” 冷木阳本来已经走完了一半的楼梯,听到楼下缨宁和冷天宇的对话,他停下脚步,转身回来。冷木阳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他直接坐到了最边角的沙发上。不过,这个沙发正好在缨宁的沙发右后侧。 冷木阳坐下,叠着腿,目光散漫地看着大屏幕,片刻之后,淡淡地开腔,评论了一声,“滕熠可有什么帅的?又黑又壮,放在我们公司里,就是一个装卸工……” 因为冷木阳说话声音不高,而且就在缨宁身边,似乎是对着缨宁一个人说的,所以,缨宁就随口就回道,“才不是呢!男人就是健壮一点儿才帅。就像……”说到这,缨宁转身看了一眼冷天宇,笑着赞美道,“就像冷伯伯这样,又高大又健壮,这样才帅气!” 缨宁说完了,还拉着姚清的手求证,“妈,您说是不是?” 姚清被缨宁问得红了脸,也不好意思看人。 冷天宇见状,倒是十分地开心。姚清今天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她这样低头的时候,露出柔美的肩颈线,那粉色的脸颊,十分地吸引人。而且,这是缨宁对他的夸奖,他更觉得十分地开心。 “哈哈,宁宁,你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冷天宇对自已的身材十分满意。 他抬眸看了一眼冷木阳,语气就不好了,“木阳呢,个子倒是很高,就是体型偏瘦。总感觉少点什么……” 冷天宇把话题转到了冷木阳身上,缨宁顺带着看了冷木阳一眼,看到冷木阳正绷着脸坐着,谁也不想理会,似乎在生气。 第100章 家里就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了 缨宁的视线是从冷天宇绕到冷木阳的。 这样一对比,她看出了不同。 为什么,父子两个,竟然差别这样大呢? 缨宁收了视线,一双带着几分迷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心里,想得却是冷木阳的事。 冷木阳长得不随他父亲,那自然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可是,缨宁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关冷木阳母亲的任何东西。在这个家里,冷木阳的母亲,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缨宁想,一个本来存在过的人,被抹掉了所有的痕迹,这里面,自然有许多的隐情。 可是,这隐情,跟自已是没有关系的。 缨宁的目光里,浮起了淡淡的雾水。 她自已不也一样? 一样不知道自已的生父是谁。 母亲姚清从来不曾提起过父亲。 就像,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 ——“咦,怎么停电了?” 缨宁的眼前,是晃动的人影,突然黑了屏,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大厅里突然断了电,冷天宇十分不悦,喊了林管家过来问话。林管家有些无辜地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先生,这电路都正常着呢,我们刚刚检修过的,谁知道,怎么就……” 冷天宇脸色阴沉,浓眉下,眼神是慎重的,“既然不知道原因,就再检修一次。家里的电路,是重中之重,不能存着安全隐患。” “是,我这就让人去查……” “天宇,屏幕好像有电了!” 姚清眼尖,她注意到大屏幕的右下方,那绿色的小点突然又亮了。 断电又来电,虽然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但是冷天宇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林管家,你要认真检查。回头将检查结果汇报给我。” 厅里的人,都在关注着停电的事。 只有冷木阳坐在角落里不发声。 缨宁有些纳闷。等一家人进了餐厅吃饭的时候,她绕到冷木阳所在的沙发后面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安装得极为精巧的插座,这个插座隐在地板里,上面有一根很粗的线连接的插头。或许,这就是大厅里线路的专用插头。刚才……难道是冷木阳拔过插头? 缨宁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冷木阳,刚才是不是你拔电源了?我们不过是看看縢熠而已,怎么,你吃醋了?” 缨宁的唇角微微上扬。 心想,冷木阳吃醋,自然是因为她在看縢熠。 那岂不是说明,他心里有她了? ——“不是。” 缨宁正要收起手机去吃饭的时候,冷木阳回复了一个短信。 不是? 冷木阳是说,他不是在吃醋,还是说,不是他拔掉了电源? 这个问题很纠结。 缨宁想,果然是冷木阳,一句话,能让你想半天…… “缨宁,过来吃饭了。”姚清站到餐厅门口,朝着缨宁招手。缨宁只好先去吃饭。吃过饭,冷木阳直接就喊她去书房,冷木阳还说,“上次你喜欢的那本书,今天早点读完,免得又熬夜。” 缨宁有些犹豫,抓住姚清的胳膊不放。姚清的兴致有些不高。缨宁只管摇着姚清。 “我一会儿再去学习,我要先和妈妈一起去散步。” 冷天宇喝了漱口茶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便开始管束缨宁,“宁宁,你不要什么事都攀着你妈妈。上次你拉着妈妈出去散步,在外面呆的时间过长,妈妈回来都着凉了。我看,你要是想活动,就让你木阳哥陪着你。” “木阳,你陪着缨宁先去散步,然后再去学习。” 冷天宇这样一说,缨宁也不好再缠着姚清了。 冷木阳倒是很听话,走过来,瞄了缨宁一眼,示意她跟着他出去,“走吧,我带着你!在门口拿上外套。” 缨宁是很想和冷木阳在一起的。 不过,她又觉得和冷木阳在一起,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能是因为,她太过在意他了…… * “啊!” “冷木阳,你做什么?唔!” 缨宁跟着冷木阳到了院子里,冷木阳突然扯着她的手,藏到了外面的大窗下。事发突然,缨宁给吓坏了。 “等着,一会儿我父亲上楼了,我们就可以回房间了。”冷木阳蹲着身子,朝厅里瞄了一眼。 缨宁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干嘛?我才不这么快就去书房呢,我还要散步。”缨宁口里说着散步,人却顺势坐到了地上。这可不能怪她,冷木阳拽着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扯断一样。缨宁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她贴近冷木阳的身边,小声说,“冷木阳,你人虽然瘦,可是,力气很大。” 把我的胳膊快要拧断了。 这句话,缨宁咽回了肚子里。 借着暗淡的光线,冷木阳清幽的眸子转了转,在缨宁的脸上看了一回。 “姚缨宁,你倒是见一个人夸一个人。”冷木阳的声音极冷,就像这生冷的地板。 地板有些冷,有些硬,还凉,缨宁坐着难受,她不想和冷木阳再说话,就猫着腰朝不远处爬,她是想着爬出几步后,就可以大方地站起来了,然后,就可以坐着,可以走路了,躲在这里,像什么……呃…… “冷木阳,你干嘛不让我走?”缨宁恼了。 冷木阳扬指,对着她坐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缨宁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从敞开的窗户处传出了冷天宇的声音。 “清清,我们上楼休息吧!” “也好。我去缨宁旁边的房间睡。” “你……你还在生气?这又何必呢?她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你还跟她吃什么醋?” “正因为她这么久都不在了,我才在意。你为什么突然拿她的照片?你这样做,心里自然是想起她了,或许就是对她念念不忘。你告诉我,木阳的生母,究竟怎么样了?她……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听到这些对话,缨宁拱到了冷木阳的身边,脸贴紧了他,小声说,“冷木阳,在说你妈妈呢!你见过你妈妈吗?你……” 冷木阳的肩都被缨宁挤歪了。他恼了,顺势将缨宁倒揽在怀里,不让她再动弹。 缨宁被他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客厅里,冷天宇显然在哄姚清。 “清清,乖,我们回房间说。在这里,有佣人听到,很不妥。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失态了……那照片,我已经烧掉了,你放心吧,那是家里最后一张她的照片,连木阳都没有见过。以后,家里就没有关于她的东西了。” 第101章 你安心做我的妹妹,少胡思乱想 大厅里,似乎冷天宇的劝说起了效果,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缨宁被冷木阳箍得紧紧的,刚开始的时候,有要窒息的感觉,但是,她放松了心态,安心地呆着,竟也觉得,这样紧密地和他靠在一起很舒服。轻轻地呼吸,就像快入睡了一样。他的怀抱温暖,心跳坚实有力……咚咚…… “起来吧!” 冷天宇带着姚清上了楼,冷木阳松手甩开缨宁。 缨宁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溜在了地上。 ——“冷木阳,你弄疼我了!” 缨宁保持着倒地的姿势,又滑稽又难受。 冷木阳已经站起来了,他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透出些温柔的光芒,“干嘛~” 他这样说话的腔调,似乎刚才没有意识到缨宁会被他丢在地上,而显得有些惊讶和意外。 缨宁干脆侧翻身,就那样可怜兮兮地趴着。 哼。 冷木阳轻哼一声,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是像抱小孩子一样,举着两个胳膊抱起来的。缨宁两腿悬空的时候,就觉得冷木阳力大无比。她趁机紧紧地抓住了冷木阳的手臂,赖住了他。 “冷木阳,我腿疼。腿像是碰到了。我恐怕走不了路。” 缨宁的眼神是受伤的。 冷木阳收起手臂,将她的人兜紧在怀里,直接抱着她走到了楼侧的泳池边,“坐下吧!” 他的声音平淡无奇,还有些冷。 可是,缨宁被他妥妥地放下,感觉还不错呢! 缨宁缓过神来,就看到冷木阳在脱西装,她瞪大了眼睛问,“冷木阳,你要做什么?游泳吗?” “哦!”冷木阳没有理会她,继续。 “不,现在在不行。你刚吃过饭,现在不适合游泳,我们聊聊天好了!” 缨宁几乎是弹跳起来,扯住了冷木阳的胳膊,不让他解钮扣。 冷木阳停下,眼神有些不悦,“姚缨宁,你管得太多了!” “我怎么就管多了?我可是医生,为了你的健康,我有责任劝你。” “你……是医生?” “啊……是啊,我自修了保健医生。不可以吗?” 缨宁怕冷木阳怀疑,立即找了一个托词。看冷木阳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干脆就提高了音量,乱说一气,“冷木阳,我知道你刚刚听了冷伯伯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火气。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游泳的时候。晚上泳池的温度低,你又刚刚吃过饭,还没有做准备活动……这都是不利因素。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误,你要是在水里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说完,缨宁就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她这样子,像极了一个为爱发狂的小女生。 仅管,这只是她极为放纵的一刻,却也足够让冷木阳惊呆了。 ——他要是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这句话,似乎感动了冷木阳。 冷木阳轻轻地拨开她,转身坐到了她刚才坐过的躺椅上。 缨宁从手指缝里看看,看到冷木阳仰面躺着,脸色平静,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自已也跟着坐到了一边的小椅子上。 “姚缨宁,你似乎很博学,什么都会。” “那当然了。” “为什么这么努力?” “嘻嘻,为了让你爱上我啊!” “放肆!” “我没放肆,我说得很恳切,不信,你睁开看,看看我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话。” 缨宁的话说完了,她巴巴地望着冷木阳,但是,冷木阳似乎此刻什么也不想看。 缨宁想了想刚才冷天宇说的那些话,想到冷木阳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自已也感同身受。夜静人也静,静到能听到心里的声音。 缨宁两手臂趴在躺椅的扶手上,支着下颌,对着冷木阳喃喃而语——“冷木阳,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像的。你没有母亲,我没有父亲。你没有见过自已的母亲,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们都在单亲家庭长大……” “当然像了。不像,能走到一起?”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声。 缨宁笑了,“是啊,要不是因为我们父母都单身,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他们不在一起,我又怎么会……遇到你?” “所以,你安心做我的妹妹,少胡思乱想。” 冷木阳忽地睁开眼睛,像是刚刚睡醒的兽,眼神瞬间恢复了往常的犀利。他直起身,坐得端正,两手拄在膝上,沉静地望着粼粼的池水,陷入了自已的思绪里。 缨宁却不开心了。 她可不想做他的妹妹。 可是,她要怎么让他明白呢? 告诉他,自已就是沈簟秋? 还是不要说了吧! 缨宁也规矩地坐好,绷着眼神,和冷木阳一样保持着沉默。 * “缨宁小姐,是你吗?” 那边,传来林管家的声音,缨宁连忙回应,“是啊!我在呢!” “就你一个人?哦,还有先生啊!” 走近了,林管家才看清了椅背挡着冷木阳。他举起了手里的小果篮,慈爱地跟缨宁说,这是刚刚摘下来的黑葡萄,让缨宁尝尝。 “缨宁小姐,这是从农场里摘回来的。有不少呢!是准备做调味酒的。我尝了尝,味道很好呢!你和先生也尝尝吧!” 缨宁虽然知道,这是被夜露打过的,并不适合马上食用,但是,她并没有拒绝,而是接了林管家的篮子道谢。 林管家心满意足地走了。 冷木阳别过头,瞅了瞅缨宁放在小桌上的篮子,又收回了视线。 缨宁揪下一颗葡萄,很快就发现了,这葡萄简直跟蓝莓一个模样,“冷木阳,这葡萄个头很圆,紫中带青,很像蓝莓呢!我要尝尝,味道是不是和蓝莓一样!” “想吃蓝莓冰箱里有,干嘛吃这个?还没有洗呢!”冷木阳提醒。 “没事,我是医生,懂得分寸。剥了皮,也就没关系了……唔……”缨宁嚼了一个葡萄,立即赞叹起来,“冷木阳,真不错呢!比蓝莓一点儿也不差,而且,还有初秋的葡萄味,很好吃呢!你要不要来一颗?” “我不。” 缨宁没有管冷木阳的回答,直接剥了一颗送到了冷木阳的唇边。冷木阳躲了躲,她就一直举着,后来,冷木阳勉强用嘴接住,吃了。 “味道还可以。”冷木阳评价,他吃过葡萄,突然就发现了一件事,好像,缨宁对蓝莓情有独钟,不然,不会一直拿葡萄和蓝莓比。 爱吃蓝莓,这一点,也和沈簟秋很像。 “姚缨宁,你是不是知道,沈簟秋爱吃蓝莓?所以,也跟着她学?”冷木阳不紧不慢地问。 缨宁正在用桌上摆着的毛巾擦手,听到冷木阳问她,虚虚地应了一声,“是啊,我是听秦浩说的。” “怎么,你和秦浩很熟?” 第102章 一定要找到凶手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缨宁心下一慌,就怕冷木阳会有什么怀疑,她没有多想,本能地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她将心里的不安,变成了很大声的嚷嚷,直冲冲地喊了出来。 “冷木阳,我怎么就和秦浩熟了?我怎么会和他熟?我刚来云城,根本谁也不认识。直到后来,因为我去医院里了解沈簟秋的情况,跟秦浩有过几次接触,然后才认识了秦浩……”说到最后,缨宁的声音渐渐降下来,委委屈屈地没有了声响。 “你……为什么要去医院了解沈簟秋的情况?”冷木阳问缨宁时,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游泳池里轻轻微微的水波。那水波在深处,自然是汹涌,等到克服了重重的阻力,浮到了水面,也就剩下轻微的波纹儿了。 “我当然是为了你啊!” 缨宁勇敢地回过去,然后,又突然缩了肩,纠结地不再发声。 夜风渐凉,她蜷起了手,眼睛十分勉强地睁大,眼角泛红,鼻尖也透了粉色, 很像一只受冷的猫儿,窝成一团取暖。 冷木阳慢慢地伸出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了。 “傻瓜!” ——冷木阳,我就是傻瓜。 冷木阳的声音肯切而温柔,听得缨宁快哭了。 她自己抹了抹眼睛,执拗地望着冷木阳,噘起了唇,几次张开,却又抿紧。 世界呈现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冷木阳好像看见了彩虹。 但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彩虹呢? 没有彩虹,却有一个她。 “好啦!”冷木阳轻哼一声,拉起缨宁,准备回书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走吧,回房间!” 缨宁抽回了自己的手,抱起葡萄篮子,自己先走了。 其实,冷木阳拉住她手腕的时候,感觉很好的。 可是,她不敢就这样让他牵着走。 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他…… * “阿田,过来接了缨宁小姐的重物。” 缨宁前脚进厅里,冷木阳就在后面喊家佣过来帮缨宁拿东西。 重物? 缨宁看看手里的葡萄篮子,在心里乐了。 总归是冷木阳还是很关心她的! “我去书房,你如果不累,就过来。” 冷木阳丢下一句话,自己先上楼了。 缨宁的确有些累了,可是,她就这样回房间,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就去陪冷木阳。对于她来说,去书房不是学习,而是陪他…… “过来,看看这些照片。” 冷木阳坐在台灯下,对着笔记本的屏幕,招呼缨宁过去。 他并没有抬头看她,倒是知道她进来了。 这说明,他还是在意她的。 缨宁走过去,冷木阳利落地将自己的椅子推开,又移了一把椅子过来,让缨宁坐下。缨宁没有回绝。 能坐到他身边,她还是很开心的。 “冷木阳,你在看什么?”缨宁坐在冷木阳的右手边,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屏幕,等看清了屏幕上的照片内容时,她的眼神瞬间凝住了——全是沈簟秋出车祸的照片! 照片勾起了回忆。 那一个个动人心魄的瞬间,回想起来,仿佛又重新经历一回。 很痛。 缨宁的手蜷到了手心里,凝重地说不出话来。 “今天我又去看了沈簟秋出事那辆车,还把所有的调查结果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这里有些照片,有车祸后的照片,还有车祸前沈簟秋的车子在5s店保养时的照片。我明天,准备去5s店查一下。那里面的人,是唯一几个接触过车子的人……” 缨宁的眼神一直盯着屏幕,屏幕上的图片,有几张不清楚,她也在脑海里补全了。 车子突然刹车失灵,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原来,她还以为是自己把油门当刹车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回想,她认为,自己的车子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冷木阳,你看这段视频,就是沈簟秋的车子,在距离前面卡车还有那么远的时候,速度已经超常了,她是一个理性的人,就算是当时走神了,在发现车速异常的时候,应该踩刹车才对,可是,她的车速一点也没有减,而是一直在飙升,直到最后,剧烈地撞上前面的卡车……” 说到这,缨宁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当时,她的车子被撞,她开始大出血。她的意识还是有的,她闻到了以前在手术间闻到的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这是她孩子的血。 她和冷木阳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冷木阳,这太残忍了!车祸是人为的,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一定!” 缨宁实在看不下去,也说不出话来了,直接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因为内心里的痛苦,她完全止不住自己的悲泣,两肩剧烈地耸动着,泪水把衣袖都湿透了。 “我答应你。” 良久,冷木阳声音沙哑地回答了她。 他的手轻按在她的肩上,温热,长久地没有离开。 他完全搞不懂,她一个局外人,为什么会这样伤心……可是,他感受到了她内心里的痛苦,是和他一样的。 “姚缨宁,你……别哭了!”冷木阳劝。 但是,缨宁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冷木阳……你……也想哭,是不是?我……知道,你没了妻子,没有了孩子,你很难过……可是,我为什么也这样难过……我心里很疼,很难受,真地很难受……你不能明白,你根本不能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缨宁猛然站起来,踉跄地跑开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冷木阳的手僵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凶手,一定要找出凶手!” 冷木阳的拳头砸在桌上,眼神是坚定的。 * 这天,将近下班的时候,冷卓突然过来找冷木阳。结果被林梓悦拦下了。 “冷经理,总裁在会客。您没有预约,还是稍等吧!”林梓悦说话的时候,视线并没有在冷卓身上停留。她刻意地强调了“预约”两个字,这让冷卓不由得有些恼了。但是,因为林梓悦相貌跟沈簟秋极为相像,冷卓把火气压回了心里。 “也好,林秘书,我就在你这里等。上次你泡的茶很不错,再帮我泡一次吧!” 冷卓不请自进,直接转进了秘书办。 林梓悦咬唇,隐忍地跟了过去。 第103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进到秘书办内,林梓悦按捺着心中的不悦,给冷卓泡了茶,然后,自己坐到了桌边开始认真地打文件。 冷卓觉得,茶水,是什么味道,要看人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饮到的茶,就是有滋有味的,还有淡淡的甜。 因为林梓悦低着头打字的时候,沉静的形象,像极了沈簟秋。他仿佛又看到了沈簟秋在世时的模样——聪慧,干练还很单纯。笑起来,就像一个无邪的天使,总是能让他动心。 说起来,他对沈簟秋的感情始终是模糊的,既敬又爱。有一次,他在大伯冷天宇家里吃饭,突然肚子痛。沈簟秋检查后,说是有轻微的梗阻,她毫不避嫌,就直接用按摩的手法帮他顺气。她的手掌柔软温和,按到小腹上,十分地妥贴,又十分地有力……要说起来,其实那力道是刚刚好…… 茶水喝尽了。 冷卓重新打开了电水壶,继续烧水。 在等待烧水的时间里,他将手抄在兜里,慢慢地走到了林梓悦身后,视线在屏幕上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林梓悦在打什么,而是颇有深意地说起了其它的事。 “林梓悦,冷木阳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却把你一直放在身边,这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吗?” 林梓悦并不说话,瘦劲的手指弹在键盘,用了力,弄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来。 “我告诉你,你所以能留在冷木阳身边,全是因为你长得跟沈簟秋相像而已。不过……”冷卓轻叹一声,“你也只是像沈簟秋三分而已,若论精神气质是差远了。” 林梓悦不满意冷卓这样说她,很直接地怼了回来,“冷经理,沈簟秋是冷总的夫人,是您的大嫂,而且,她人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对她尊重一点儿吗?您这样私底下议论,像什么话?”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倒是你,这态度,可真差劲!你大概忘记了,我也是冷氏的股东之一,我在董事会,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辞退你……” “冷经理,我是总裁的秘书,我的去留总裁说了算。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 林梓悦家中也有产业,自然和那些无处可去的小秘书不一样。 冷卓的心地不纯,她看到了就讨厌。 所以,根本也不在乎冷卓怎么对她。 “你倒是……不怕。” 冷卓对林梓悦的态度很是意外。不过,他倒是对她更有兴趣了。 “也好,你这样的脾气,很有趣。你留下,以后,还有人陪我说话。也不错。”冷卓话说到这,突然就转身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撂下了话,“林秘书,我现在去见冷木阳,你要是聪明,就别拦着我。” “……”林梓悦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追,也没有追上去,最后,还是一甩头,坐下了。 * “抱歉!” 冷卓从林梓悦的秘书办出来,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他因为心中有气,走得快,肩膀就撞到了那人的身上。他定睛看时,发现这个男人瘦而白的脸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是谁来。那人虽然面色清冷矜持,却是十分懂礼貌,向他拿起双手道歉。 冷卓眼神暗了暗,继续朝前走。 他今天来找冷木阳有事,也无心理会其它的人。 ——“阿卓,我正说找你呢,先坐……”冷木阳的声音里透出了长兄的味道。 冷卓却很不喜欢。 他比冷木阳高大有力,论实力,冷木阳根本不如他。 “我不坐了。我有话跟你说。”冷卓余怒未消,梗着脖答道。 冷木阳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他健硕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了桌前。若论起外在的体格,他似乎比他强。但是,这也只是表面而已。 “火气很大?看来,是林秘书的茶水有问题。” “跟她没有关系。我今天过来,是问南氏珠宝的事。”冷卓说话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冷木阳将文件推开,沉稳地站起来,走到窗前,肆意地做了一个护胸运动,身体灵敏而有韧性。 “阿卓,南氏珠宝的事,不是一直你在做吗?” “是我一直在做,所以,你才想破坏我的成绩,是不是?你劝住了秦钟月,让她取消了上诉,又利用她的影响力压制了舆论……现在,我连重新制订计划的机会也没有了。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没有一个人肯出面作证了……我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冷卓的声音由兴师问罪改为了深深的沮丧。 冷木阳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想像出他的面目。 “阿卓,我现在还是冷氏的总裁,我为什么要破坏你的成绩呢?你成功了,于我有什么坏处?”冷木阳隐忍地只说了一句。本来,他作为兄长,有好多的话要对冷卓说,可是,现在,似乎他说什么,冷卓也听不进去了。 “哼,是啊!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因为,我无论我做得好与坏,都不能撼动你在冷氏的地位!” “怎么,你想过……撼动我的地位?”冷木阳回转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冷卓看。 冷卓并不和他对视,反而恼恨地低下了头。 冷木阳的目光聚合在冷卓魁梧、但是微躬的身影上。 冷卓比他小三岁,从小就喜欢跟着他玩。他也一直把冷卓当亲弟弟看待,只是没想到,冷卓会变成这样…… 冷卓想上进,他会支持,但是,冷卓若是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那他是不允许的。 “阿卓,我很希望看到你成功。你比我年轻,完全有可能超越我。父亲说的对,以后,冷氏的总裁,也是竞争上岗。我期待着你有好的表现。但是,在南氏珠宝这件事上,你处理的不得当,采取了不正当手段竞争……” “不正当的手段?呵呵,什么是正当,什么是不正当?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多了,为什么别人可以用,我就不可以用?” 冷卓的话不依不饶,冷木阳缄默了。 冷卓并不知道克制,反而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冷木阳,“你说我用不正当手段,那你呢?这次你跟进的n国矿山项目,用的手段就正当了吗?你不是一直行贿加威胁得到这个项目的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104章 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是病完全好了 冷卓怨恨中夹杂着轻蔑的语气,配着高分贝的音量,无情地冲击着冷木阳的耳膜。 一个人说话的音量决定了他的修养和素质。 此刻,在冷木阳的心里,冷卓就是一个放肆的,毫无教养的人。 本来,他是不屑于和这样的人说话的,只不过,因为冷卓是他堂弟,他心里还有所顾惜。 “阿卓,今天你来找我,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的,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我们实在无法沟通……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不是你说服了秦钟月……” “不是。”面对冷卓的追问,冷木阳的答案是肯定的。 冷卓并不相信,“你真没有?” 冷木阳转过身,眉眼低垂,并不看冷卓,他信步朝办公桌前走,同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没有必要撒谎。” “你……” 冷木阳的话云淡风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矜持和高贵。冷卓感觉自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着火,却使不出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冷木阳的办公桌前,脸色发青,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炮筒。 冷木阳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文件,还不时用笔在文件上勾划,。 冷卓握紧了拳头,霍然转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不走,深深地倒吸了口气,然后,脸对着门,说了一段话。 他说,“木阳哥,在南氏珠宝这件事上,我已经努力了,但是,我没有成功。没有成功,我就没有任何话说。原来,我还以为……算了,我所以为的,都是错的。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承认,是你的手段高明,我不得不甘拜下风。” 说完,冷卓拉开门要走。 “等等。”冷木阳在身后喊住了他。 冷卓极不情愿地停下,他的手狠劲地攥紧了门把手,双眉紧蹙。 冷木阳坐在办公桌前,两手交叠,眼神深邃,言语间意味深长,“阿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以为的,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冷氏,我知道你做的事也是为了冷氏,所以,我不可能阻挠你的成功。还有一点,你是我弟弟,我更不会与你计较。这些话,希望你谨记在心。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语落,冷卓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拉开门,重重地关门走了。 冷木阳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低下头看文件。 * “总裁,您这就走啊!” 下班了,林梓悦在电梯口遇到了冷木阳。她不像往常那样开朗大方,说话的态度有些忸怩。 叮。 电梯门打开了,冷木阳没有进去。 他稍稍侧身,问林梓悦,“怎么?有事?” 林梓悦显得有些局促,手里还攥着一支笔,那笔被她反复地扭着,像快要扭断了似的,“总裁,今天,冷经理来秘书办等您的时候,我……我的态度有些不好……他好像很生气……” 冷木阳淡然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自责。冷经理呢,他心情不好,本来就在生气。所以,你不必有顾虑。” “总裁……” “下班吧!” “哦。” 说完,冷木阳踏步进了电梯,先行离开。 林梓悦紧跟在电梯后面,满脸笑容地对着冷木阳挥手,“总裁明天见。” 冷木阳挑起眼帘看看林梓悦,又迅速地敛了眉眼,陷入了沉思里。 * “南墨,秦钟月已经撤诉了……现在,其它趁机滋事的人,也都散了。秦钟月跟我要红翡吊坠,我写了一个协议,让她签了字。然后,把红翡也给她的。现在,麻烦事,似乎过去了……” 缨宁给南墨发了一段语音之后,松开了手。 腿蜷到了沙发上,抱枕紧紧地压在怀里做支撑。 刚才收到南墨发的消息,她正好在厅里等着烤蛋糕呢。于是,在厅里和南墨聊了起来。 ——“呵呵,还是你公关能力强!(点赞的手势)不过呢,我心里倒想让那些人把事情闹大呢,这样,相当于给南氏珠宝做了声势浩大的宣传。” 缨宁瞭了一眼屏幕,蹙眉不语。 她知道,南墨有的是手段,这次的珠宝过敏事件,南墨完全笑到最后的。 但是,她还是希望和平解决。 跟云城的金牌媒体人秦钟月作对,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南墨,总归我们也有问题,就这样息事宁人吧!” “宁宁,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我们没有问题。你不仅要让别人相信,自己也要在心里相信。” 缨宁看看屏幕上的字,凝眸不语。 聊天出现了一段小空白。 之后,南墨又发过来一个语音ieth,“哦,宁宁,下周末,我就能回去了。这次,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要把n国的镇国之宝石送给你。” 缨宁对什么镇国之宝,没有任何兴趣,“南墨,你是不是最近很忙?我在电视上看到縢熠了。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是病完全好了。” “宁宁,你在新闻里看到縢熠了吧?说起来,你当初救了他,他还没有正式地向你表达感谢之情,不过,腾熠确实属于实力派,身后,又有几大财团支持,自然就能坐稳n国的第一本交椅。哦,宁宁,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縢熠入驻总统府后,为了感谢我,让我成为了议员。我现在每天都需要开会,在总统府的专用会议室里,谈论的是n国国家级重要事件……” 南墨的情况,缨宁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个。 她明显地感觉到,南墨对于政治地位很是在意。 “南墨,恭喜你了。”缨宁轻轻地说了一句语音。 “呵呵,宁宁,是恭喜我们两个。我的产业发展起来了,你自然会跟着受益。所以,你需要现在就想好,怎么着享受我们的成功……” “南墨,你少说了,谁和你我们,我是我,你是你……” “宁宁,现在南氏的员工都知道,你和我同掌南氏,我们,还能分得清吗?” “怎么就分不清了?南墨……” 缨宁正拿着手机,发语音,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咳!” 她别过头去看,正看到冷木阳一边解袖口的钮扣,一边走进来。她心下一惊,就将手机丢开了——“宁宁,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南墨的声音。 第105章 也许,哄哄他,他就高兴了呢…… 手机里,语音自动播放功能将缨宁完全出卖了! 现在,谁都知道她在和南墨聊天了…… “继续聊!” 冷木阳挑起长睫,深邃的眼神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和缨宁短暂的对视之后,迅速地滑开,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自顾的走开了。 缨宁望着冷木阳的背影,紧张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抱枕扑散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冷木阳的身形消失在盥洗室门口,手机里,南墨还在不停地问——“宁宁,说话啊?究竟怎么了?我可担心呢!” 天哪,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缨宁绝望地拿起手机,将屏幕贴近唇边,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回了一个信息——“好了,好了,南墨,我一切都好,你也安心在n国呆着吧!我去忙了,不聊了!” 结束了跟南墨的聊天,缨宁将沙发整理好,利落地跑去了厨房。 * 冷木阳从盥洗室出来,已然换了一件舒适休闲的套头卫衣,灰色的底子,上面是一排英文字母,头发刚刚洗过,蓬松而有活力。 视线所及,大厅里只有一个女佣在浇花。 冷木阳微微蹙眉,转而去了厨房。 打开厨房的门,里面,正在紧张地准备着晚餐。有四五名厨师在忙碌着。今日值班的厨师长,戴着白色的高帽子,迎过来,问冷木阳有什么吩咐。 冷木阳站在门口,双手抄兜,视线在宽敞的厨房里巡视一周,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系着白围裙,戴着口罩帽子,在烤箱前忙碌着。 “先生,您找缨宁小姐啊?她在烤蛋糕呢!需要我叫她出来吗?”厨师长很是恭敬地问。 冷木阳收了视线,回绝了,“不用了,你们忙!” 说完,冷木阳转身走了。厨师长狐疑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冷木阳过来的事,告诉了缨宁。厨房太大,还有厨师在切菜,缨宁并不知道冷木阳来过。 “哦,他大概找我有事,我忙完了就出去!” 缨宁答应了一声,利落地将蛋糕放进了烤箱里,并嘱咐厨师帮忙照看。 从厨房出来,缨宁去洗了手,洗了脸,这才到厅里。 冷木阳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确切地说,冷木阳是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就是缨宁刚刚放在沙发上的那本。 ——《如何保护好“神秘花房”》 缨宁从冷木阳身边经过,看了一眼他翻开的那页题目,立即红了脸。 “那个,冷木阳,这本书……不适合你看吧?!” 缨宁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冷木阳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怎么就不合适了?” 冷木阳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缨宁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缨宁不自信地抹了抹脸颊,以为,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他这样看她,她还有些不习惯。 缨宁缩了缩肩,不敢告诉冷木阳,他怎么就不合适了。 “没有什么不合适啊,你看吧!我……我吃蓝莓!”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的眼神,拈起一颗蓝莓,认真地剥皮。她本想把蓝莓直接送到自己嘴里,可是,发现冷木阳还在盯着她看。她只好举起蓝莓,笑着问,“冷木阳,你……吃吗?” 冷木阳的眼神微微一变,头跟着低下去,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要吃自己会剥!” “哦,好啊!好啊!” 缨宁虚虚地应着,她其实没有想着把剥好的蓝莓给冷木阳。没想到,冷木阳却那样想了。 难道,是他等着她喂他蓝莓吗? 他情绪不太好,她剥了蓝莓给他吃,也是应该的。也许,哄哄他,他就高兴了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缨宁伸手又拿了一颗蓝莓,细心地剥好,然后,举到了冷木阳面前,“木阳哥,请你吃蓝莓啊!” “我不吃,我正看书呢!”冷木阳拒绝了,但是,声音并不生硬,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含蓄和柔和。而且,因为要躲开缨宁送到唇边的蓝莓,他这次是真的用心看了书。等看清了书上的标题和内容之后,瞬间就尴尬了。 啪,双手用力,书合上了。 冷木阳显得有些不自然,脸色浮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随手将书丢开,起身,绕过茶几,去那边的吧台倒了杯水。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冷木阳远远地站着喝水,一直没有回头看缨宁。 缨宁拿着那颗蓝莓,绷着小脸,克制又克制,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 “清清,没想到你骑马的技术这样好!你看这张照片,又美又帅!” 冷天宇和姚清从外面骑马回来,两人显得十分亲密。冷天宇看着手机,很大声地赞美姚清,还喊了缨宁一起看,“宁宁,你看看,你妈妈有多美!” “是吗?”缨宁敏捷地将那颗蓝莓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迅速地嚼了几回,咽下去,就跑到冷天宇那边,看手机上的照片。 屏幕上,一身黑白配搭的骑马装,将姚清的好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黑色的呢帽下,她白皙的脸,美丽而有活力,十分地动人。 “是啊,好美啊!”缨宁笑着偎在冷天宇身边看。 姚清的脸红通通的,要上楼换衣服,缨宁乖巧地跟着她去了。 那边,冷木阳放下水杯,过来跟冷天宇打招呼,“爸,回来啦!” “嗯。”冷天宇到里面洗了手,出来,就看到了沙发上随便放着的杂志。杂志还翻开着,上面的标题赫然入目《约会时,如何让心爱的她着迷?》 看了这样的文字,冷天宇的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木阳,这书是你看的?” “啊……不……是吧!” 冷木阳走过来,把杂志收好,表情极为不自然。他就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扔,还把杂志给翻开了。居然还翻到了这样一页。 什么约会,什么着迷……简直无聊至极! 冷木阳坐到冷天宇旁边的沙发上,俊美的脸,别扭地蒙了一层雾一样的情绪,好一阵儿心里都不平静。 冷天宇喝了水,关心起冷木阳的终身大事。 “木阳啊,沈簟秋已经死了,你呢,也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了。不要说沈簟秋在的时候,你们感情并不好,就是感情很深的夫妻,一方不在了,另一方也有重新寻找自己幸福的权利……” 第106章 等着我 冷天宇的话,语重心长。 冷木阳却不这样想。 他挑起眼帘,很正式地反问父亲,“爸,您不是也为了母亲独守了二十多年吗?” “你……” 听了冷木阳的话,冷天宇瞬间情绪就不对了,他虽然没有发火,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怒气。冷木阳一向尊重他,这次突然说了这样的话,他一时接受不了。 “长辈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 冷天宇威严地数落冷木阳。 冷木阳并不胆怯,反而把藏在心底里多年的疑问,都问了出来,“爸,您一直告诉我,妈妈走了。我有过很多种假设,但是,我这次想听你说一个答案,妈妈她……到底是离开了我们,还是,离开了人世?” “放肆!” 冷天宇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恼羞成怒。 冷木阳那期待的眼神变成了失望和痛苦,他没有再和冷天宇对视,而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总归冷天宇是他的父亲,他不能做得太过份。即便是,父亲有错,他……也不能不孝。 * “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值班的厨师过来禀报,父子俩僵持的局面才缓和了。 他们这们的身份,不能在佣人面前动气,只好做做表面文章,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好,吃饭!” 冷天宇先起身,朝餐厅的位置走了几步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拿出手机打电话,催问姚清和缨宁什么时候下来。打过电话之后,他去了洗手间,等再出来时,发现冷木阳还垂头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像一个苦苦等着答案的孩子。 冷天宇投去深深的一瞥,看冷木阳的眼神有些发直,完全没有了往常的炯然和明亮。 他似乎很痛苦,对冷木阳,没有过多的表示。 “先吃饭吧,其它的事,以后慢慢说!”冷天宇一步一步走过去,经过冷木阳所坐的沙发时,在他背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听声音,冷天宇已经完全没有了怒气,而只剩下委婉和隐忍。 冷木阳抬起手搓了搓脸,然后用指尖压着眼皮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问题还是那样清晰。 无法逃避。 * 吃过晚饭后,缨宁本想拉着姚清一起去散步,但是,姚清骑马已经很累了,只想早点休息。 缨宁自己一个人闷坐在厅里,发了会儿呆,最后,只好去了冷木阳的书房。 书房内,冷木阳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认真的看书。 对,是一本书,而不是那些被文件夹夹起来的文件! 缨宁想不出他在看什么书,就自己乖乖地坐到往常坐的小桌前,拿出了那本《巴黎圣母院》,哗哗地翻起来。说实话,她根本不喜欢这本书。她所以能看下去,一个是为了给冷木阳一个交待,另一个是她想趁机复习一下法语。 一页,两页,三页……余下的几十页,很快就被缨宁翻了一个遍。 “书看完了,早点休息吧!” “啊……” 缨宁刚刚合上书,开始拄着腮想事情的时候,冷木阳突然抛过来一句话。 缨宁想,冷木阳果然不是一般人,既能看好他自己的书,还能看着自己,实在是一心多用! “那个……还不到九点呢!”缨宁小声提醒。 今天冷木阳的情绪一直不对,是不是因为她和南墨通电话的事呢? 这个,有关情绪的事,她怎么问得出口呢? “你完成了学习任务,可以早睡。”冷木阳说。 “可是,我……冷木阳,你要不要喝牛奶?”缨宁一时口不择言,问了冷木阳一句。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这个问题,冷木阳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就两个字…… “不喝。” 果然,还是这两个字。 冷木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你为什么不喝牛奶?牛奶可以补钙,还可以安眠,提高睡眠质量,你为什么不喝?” 缨宁本能地反问了一句。 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冷木阳说不喝,她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现在,她的灵魂重生了,她得问清楚。 缨宁执拗地望着冷木阳,一双明媚清澈的眸子,在逆光的暗影里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冷木阳坐在台灯下,隔着黑暗望向远处台灯下的小女人,两人的目光穿越了黑暗,撞在了一起,他的目光微微一敛,收回了自己的身体里,不再跟她对眼神。 “怎么,你想知道?” “当然啊!” “好吧!我告诉你,我不喝牛奶,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保姆按着父亲的意思强迫我喝牛奶,一天三次。而且,那牛奶都是凉的,腥味很重。后来,我长大了,自觉地开始在早餐的时候喝牛奶,但是,记忆中总是那股子腥涩味。所以,我潜意识里对牛奶很抗拒。”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到。 她那时还以为,冷木阳不想理她呢! 缨宁想得开心,像风一样卷过去,凑到冷木阳的桌前,又求证了一回,“冷木阳,你说,你不喝牛奶,不是不想理我,而是你有心里阴影?” 缨宁期待的小眼神很是热切,身上,也因为激动而散出温暖的热意来。 冷木阳扬手,挡了挡她的眼神,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什么时候不想理你了?你倒是感情很丰富!” 缨宁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冷木阳的手,高兴地摇了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答案了!” 冷木阳有些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示意缨宁离开,“好了,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回去睡觉吧!” 呃! 他满足了……她……的要求? 冷木阳都说了什么啊! 缨宁涨红了脸,不敢再多想,“冷木阳,我现在去准备热牛奶,然后,配上甜品,你一定喜欢,等着我!” 语落,冷木阳只觉得眼前有白影闪过,就不见了女人的身影。 他松开手,桌上的书自己慢慢合拢了。 他并不在意,只是望着虚掩的门,长久地没移开视线。 难道,为他做点事,她就这样开心吗? 冷木阳微微蹙眉,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第107章 我希望,有一个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 “冷木阳,过来喝牛奶了!” “哦!” 冷木阳听到缨宁清脆的喊声,转身,就看一道白影闪过。 她,好像,总爱穿白衣服。 冷木阳进到里间洗手的时候,微微蹙眉。缨宁穿衣的爱好,也和沈簟秋相像。不过,沈簟秋的服装大多很正式,缨宁的衣服……清新时尚的居多…… “冷木阳,过来吃面包!” “好!” 冷木阳洗过手,应声走到小茶几前,他俯身看了看缨宁端过来的“甜品”,眼神瞬间就凝固了——这,这跟他想像的甜品完全不一样,他还以为,会是小蛋糕之类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大大的长方块吐司面包! 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像……小枕头一样大。 上面点缀着金黄色的奶油、坚果粒,还有几颗皱巴巴的黑葡萄。 不过,颜色倒是蛮诱人的暗金色,顶层光滑的薄皮还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晕。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缨宁看冷木阳一直站着,扬眸问他。 冷木阳按捺着,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坐到了缨宁对面。 缨宁连忙拿了切刀递过去,让冷木阳来切面包,“冷木阳,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面包太大了?出乎意料呢?嘻嘻,其实,我烤了许多的小蛋糕呢!只不过,这个大的面包,我花了很多心思,味道非常香,所以,就想让你尝尝……还有啊,这面包里……里面还藏着惊喜呢,你快切开看看!” “有惊喜?”冷木阳接过刀,声音淡淡的。 仿佛,他已经修炼到了无喜无悲的境界。 缨宁自己倒笑了,“冷木阳,你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惊喜?” 冷木阳的身材高大,坐在椅子上,拿着刀,离那个面包还有一段距离,他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缨宁感觉到,冷木阳的情绪还是不高。 可是,他的情绪,她控制不了,只能忽略掉。 缨宁并不管其它,只自己继续保持着热情的态度,笑着问,“冷木阳,如果……这里面有几根金条,你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金条?”冷木阳的声音是不屑一顾的,“哼,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了。金钱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大堆数字而已。不过,如果……” “如果什么?快说,你希望里面是什么惊喜?” “要说惊喜嘛……”冷木阳话留了一半,并没有说完。 “快说嘛!”缨宁催促着。 冷木阳挑起长睫,瞅了缨宁一眼,然后,放下了切刀,用餐巾纸擦了手。 他轻叹一声,说道,“我希望,里面有一个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 “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缨宁不解。 冷木阳点头,“是。我想拥有一台能让时光倒转的仪器……即便,说我倾我所有,我都愿意。” “你,为什么要让里时光倒转,你,想挽回什么?”缨宁的声音有些微颤。 冷木阳垂眸,眼睛对着自己的心,继续说,“当然是想挽回我和沈簟秋的婚姻。这段时间,因为沈簟秋的死,让我明白了很多事。在经过了无数次的深思之后,我发现,我和她之间……其实有许多事,完全可以换个样子的……就比如说,晚上要不要喝牛奶这件事。她那个时候,经常在我工作的时候,陪着我。对,就是陪着我。我现在确定了。因为,我想到,她总是抱着同一本外文书,坐在同样的地方,那书,总是只翻开了同样几页,分明就是陪着我嘛……不过,以前,我没有意识到而已。她是医生,她不希望我喝咖啡,总是总我喝不喝牛奶。我说不喝。她就缩了肩,在暗影里沉默不语。她的情绪,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的……假如,她当时像你一样,问了我不喝牛奶的原因,我想,她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高兴地去为我拿甜品,而且,一定是拿精致的蓝莓蛋糕……那个时候,沈簟秋也爱烤蛋糕,还总是爱笑……” “她爱笑,你不爱笑,所以,你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总对着你笑,对吗?”缨宁轻轻地接了一句。 冷木阳点头,眼神是忧郁的,“对,我那个时候,一直不能理解。直到后来,我和秦浩谈话的时候,秦浩说,一个女人,只有心里觉得幸福了,才会笑。他说,他看到沈簟秋经常笑着来上班,他就知道,沈簟秋很爱我,也很幸福。我也是那个时候,才体会到了沈簟秋对我的感情……”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沈簟秋和我,我们之间,并不幸福……我们连最基本的夫妻生活都没有,何谈幸福呢?若是非要找个词语来美化我们的婚姻,那也只能算相敬如宾。试想,夫妻俩过得像宾客一样,那是怎么样疏离的生活啊……有些事,我们完全可以好好沟通,而不是,彼此保持着不必要的自尊和客气,而让我们两个人的心变得越来越冷。” 冷木阳的声音沉厚而幽远。 缨宁眼睛里,闪过的是往日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心情压抑而痛苦。 “沈簟秋死后,我看了她的日记,我了解她的想法,可是,我却不能够再对她说什么,再做什么了……沈簟秋死了,纵使我钱财无数,一切都于事无补……现在,我只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回到我们新婚之夜。我要在沈簟秋抱着枕头离开的时候,拦住她……” “冷木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缨宁听说冷木阳要拦她,想到新婚夜,自己躲在客房里哭的事,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你,哭什么?”冷木阳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转过来,抬眸,就看到缨宁哭得跟一个泪人一样,说不出话来。 冷木阳俊眉微拧,拿了面巾纸,给缨宁抹泪。 缨宁哭得更凶了,“冷木阳,我……我这是……这是被你的故事感动了。你……你……” “先不哭了!”冷木阳摇摇头,他虽然不能理解缨宁产生这种强烈反应的原因,但是,他还是被缨宁的这种表现温暖了。试想,他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后,她完全做到了“感同身受”,不仅如此,还这样夸张,哭得一塌糊涂,他怎么能不觉得她很贴心呢? 第108章 你们两兄妹,也要关系好才对 缨宁的啜泣声,久久不止。 冷木阳这样的伸着手臂,越过茶几帮她擦泪,实在不方便,就坐到了她那边的沙发上,像哄小孩子一样,“姚缨宁,你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都肿了!丑死了!” “我……我就是……想哭……” 缨宁哭得太久,气息不足,自己长长地倒吸了口气,然后,眼角和鼻尖都变成了粉红色。 像一只扑腾着的可怜的白色小猫儿。 冷木阳克制地伸出手臂,将她虚虚地揽在怀里,轻拍了她的背。 他叹了口气,声音是柔和而有趣的,“姚缨宁,我说了这么多伤心事,不是应该我伤心吗?你倒好,你这个旁观者这样一难过,我反而成了那个没有事的人了!我还得反过来劝你!瞧瞧,你多有本事!” 猫儿钻进了温暖的怀里,自然是拱着不愿意出来。 缨宁就是这样。 头抵在冷木阳的肩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冷木阳垂眸看看怀里的人,她睡着的时候,两只手臂还紧紧地抱着他。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她,哪里来的那么多丰富的感情呢? 冷木阳想不出原因来,稍稍坐了一会儿,把缨宁抱回了房间。 * 哎呀! 缨宁早晨起来,想到昨晚那个面包没有和冷木阳一起吃,心里遗憾极了。 还跟他说是惊喜呢! 结果,她哭哭啼啼的,成了他的负担。 吃过早饭,冷木阳要走的时候,缨宁纠结地送冷木阳出门。 早晨的阳光,将干净的院落照得明晃晃的,夜色中的一切悲伤和思绪,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冷木阳踏步在前面走,缨宁脚步轻盈,并没有被落下,一直跟他到了车前。 “怎么,想跟着我上班?走,上车吧!”冷木阳打开车门,等着。 “不,不是,我,还没有换衣服呢!”缨宁退到后面,洁净漂亮的小脸显得有些不安。 “说吧,什么事?”冷木阳关上车门,问她。 “那个,冷木阳,我……昨晚我睡着了,我没有喝牛奶,也没有吃面包,你,吃了吗?” “吃了,五层馅心的惊喜,是吧?味道好极了!柠檬、蓝莓,我都喜欢,梨子的味道也不错,牛奶也喝了。不过,我又重新热了一回。牛奶加上你烤的面包,很不赖呢!” “是吗?那就好!你吃了就好!好了,你上班吧!” 缨宁心的疑惑解开了,转身跑回了别墅内。她身形敏捷,就像小鹿撒开蹄跑。 冷木阳的唇角扬起,身上暖融融的。 * 整整一上午,林梓悦都没见冷木阳从总裁办出来。 倒是冷木阳让她送了一回咖啡。 中午下班前,冷木阳早早地就离开了,林梓悦看看桌上审批过的高高的一堆文件,心里赞叹,他们总裁的工作效率,真是一等一的! 可是,总裁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家呢? 她自然是想不出原因的。 * “林管家?” 冷木阳回到家中,有事情和林管家交待。却看不到他的人影。 大厅里的鱼缸里,五彩斑斓的鱼儿在它们的小天地里,畅快地游着。冷木阳扫过一圈,喊了阿田问话。 “先生,您找林管家啊?大约是老先生叫林管家有事。”阿田说话时笑意很浓。 冷木阳扬手,示意他退下。 找不到林管家,冷木阳决定先和缨宁谈谈。 因为看缨宁喜欢有机农场的黑葡萄,冷木阳想下午带着缨宁去农场里转一转。相信,农场里一定有很多让她开心的去处。另外,冷木阳还想跟林管家交待,以后农场里的情况,都要跟缨宁汇报,多听听缨宁的意见。她人虽然小,心思却细,总归,农场的事,由她管起来,一定会不错的…… 冷木阳上楼的时候,脚步轻快。 去缨宁的房间,要经过父亲冷天宇的书房。 走过书房门前时,书房里的门缝里传出来一句话——“林管家,这段时间,防护网的安全性有结论了吗?换个密码,能打开吗?” 是父亲冷天宇的声音。 父亲这个时候,怎么突然问起防护网的事? 冷木阳屏息静听。 室内,林管家说,“先生,我按着您的吩咐,每天夜里十二点之后,对防护网进行测试。每天测试十次,已经反复测试了一周,只有用原密码能打开,其它的都不行。另外,整机的系统,我也找原安装商检验过了,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是,缨宁那孩子……不知道密码,怎么就打开了呢?” “上次缨宁小姐说,是您告诉她的啊!” “哎,我连她母亲姚清都没有告诉,怎么会告诉她呢?她那样说,我就那样应了。是怕伤了她的心……就连木阳向我求证的时候,我也应了……不过,这样说来,缨宁这孩子倒是极聪明,十六位的密码,是怎么给想出来的呢?又或者,她是用其它的方式打开的防护网,也说不定呢!她在n国这么多年,总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不管怎么说,这防护网,还是有安全漏洞的。我想着,这次就把整个防护系统更换一次,密码,要改成三十二位。以免再出现类似的事。” “先生,这防护网耗资巨大,安装周期长,您看,是不是……” “不用考虑其它,下周吧!下周你就着手安排。” ——冷木阳在房门外,听到室内的对话要结束了,怕自己偷听的事被发现,立即近前一步,大声地敲门,“爸,林管家在里面吗?” “在呢,进来吧!”冷天宇应了一声。 林管家从房间里打开了门,请冷木阳进去,“先生,您找我有事啊?” “哦,是啊。那天你请缨宁吃农场的葡萄,我看她很喜欢。这样,你安排一下,下午,我带她去农场转转。”冷木阳吩咐道。 林管家听说缨宁要去农场里,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林管家离开后,冷木阳本想走,却被冷天宇叫住了。 “木阳,你留下。” 冷木阳微微一怔,走过去,把房门关好。返身回来时,冷天宇转到了窗前,背对着冷木阳,说起了缨宁的事。 “木阳,我看你对缨宁很好。这让我很安心。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这是我们冷家的家训。我和你姚阿姨,自然是夫妻好合。至于你和缨宁……你们两兄妹,也要关系好才对。不能闹出什么其它的事来,让众人笑话……我们冷家呢,是云城的名门望族,多年来,一直声誉很好,以后,我和你都有责任维护冷家的形象。” 第109章 您不相信自己儿子的智商吗? 冷天宇的话说完,久久听不到冷木阳的回答。 他转回身,看到冷木阳垂手站着,像是在想心事,“木阳,你有没有在听?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冷木阳抬眸,“爸,没其它事,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冷木阳礼貌地向冷天宇微微点头,转身要走。 “站住,”冷天宇严厉叫住了他,“你给我转回头来,看着我,认真地回答我,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领会了,有没有放在心里?” 这样的情景,在冷木阳父子间已经重复了多次了。 在冷木阳的印象里,从儿时起,父亲一直对他是严厉的。父子间的对话也总是冷冰冰的。这样的情形,一直到他成为了冷氏的总裁,变得十分优秀之后,才有所改观。 他长大了,不再畏惧父亲。 他对父亲所抱的感情,也由敬畏改为了尊重,就是成年男人之间的尊重。他尊重父亲,同时,也希望父亲尊重他。 此刻,冷木阳回首,对着父亲冷天宇淡淡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他开口说话,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松,“爸,我已经回答您了,我说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怎么,您不相信自己儿子的智商吗?” “……”冷天宇微微一怔,凝眸不语。 冷木阳认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转而踏步离开了房间。 * 下午的阳光很好,有机农场里碧绿嫣红一派生机勃勃。 “冷木阳,这小番茄都长在架子上吗?” 缨宁看到两米高的番茄架子上缠绕着老绿的藤,藤叶间又点缀着红通通、圆溜溜的小柿子,眼睛里,透出惊喜和活泼来,“我要摘这个最红的,晚上做番茄浓汤……” “戴上手套和脚套再过去。”冷木阳站在番茄架中间的小路上,嘱咐缨宁。 “我才不呢,戴着一层手套多不舒服。我喜欢用手触到果实表皮的感觉,像是有小毛毛扎到手一样,多真实!”缨宁不听劝,执拗地用手开始摘番茄。 冷木阳摇摇头,自己提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篮子在后面跟着。 从番茄棚出来,缨宁欢快地像一个小鸟儿,等她发现不远处的醋栗时,完全惊呆了。 像小灯笼一样的醋栗,正是成熟的季节。红得透明,像是宝石一样。 “冷木阳,你是怎么做到的?有机农场不是刚刚建起来吗?怎么这里会有醋栗?红的,紫的,黑的,绿的,都有……你太了不起了!” 缨宁一时忘形,抓住冷木阳的手臂,热切地问着他。 冷木阳垂眸看看自己的衬衫,似乎已经被某人的小手弄脏了,“手先拿开!” 冷木阳隐忍地一句,瞬间把缨宁惊醒了。 她松开手,白衬衫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的暗点,“哦,衬衫……我给你洗干净就是了!” 缨宁承诺一句,就转身去摘醋栗了。 她摘了一串黑色的醋栗果实,去旁边的水龙头冲洗了一下,准备吃,结果被冷木阳拦住了,“这个不能吃,等回去了清洗干净再吃。会生病的。” 缨宁央求,“我已经洗干净了。我想尝尝,是不是我在美国吃过的味道。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去朋友家,她们家的农场里种着许多黑加仑,味道棒极了,就是这种黑醋栗,只不过比这个大一点儿而已……” 缨宁只顾着贪吃新鲜的醋栗,说话时,没有多想,把自己还是沈簟秋时,在美国读书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自己没有察觉。 冷木阳却是听得很清楚,“姚缨宁,你不是在n国的大学读书的吗?什么时候,去了美国?” “我……”缨宁两手握着那串黑醋栗,明媚清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说不出的别扭。 冷木阳静静地望着她。 手里的伞,攥紧。 她这样纠结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的有些僵。 冷木阳轻叹一声,让缨宁把醋栗放到篮子里,“好了,缨宁小姐,你这撒谎的本事可大了,为了吃醋栗,居然什么天大的谎也能撒呢!连自己在美国读书的事都编出来了呢!不过,你说什么也没有用,醋栗还是要洗干净了再吃!” “哦,是啊是啊!”缨宁趁着冷木阳说的话,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她有些不安地把醋栗放进了篮子里,然后,继续在有机农场里寻找快乐和惊喜。 缨宁走路的时候,轻盈敏捷。 冷木阳为两人撑着伞,虽然看似走得慢,却是一直为缨宁撑着伞,并没有落在后面。 * 有机农场里玩嗨了,回家的时候,缨宁还要走回去。 农场距离别墅有六里多路,说起来,并不算远。 只不过—— 冷木阳的目光在缨宁纤细的小腿上扫了一回,她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再走回去,似乎有些不可能…… “冷木阳,我不管,反正我要走回去的。你不想走,你自己开车回吧!” 缨宁自己抢了冷木阳的伞,先踏上了回家的路。 冷木阳返身跟林管家又要了一把伞,跑步跟上了缨宁。 伞下是一片清凉,伞外,仍然是秋日暖阳。 冷木阳脚步端稳,缨宁走得轻快,但是,两人始终离得只有一步远。 “姚缨宁,问你个问题。” “啊,问吧!” 冷木阳看到缨宁将细细的手指伸出伞外,似乎就是为了和阳光嬉戏。明亮的眸子在伞影里显得格外漂亮动人。他轻轻摇头,甩开眼前的情绪,问,“姚缨宁,我想着,你上大学的时候,逻辑能力一定很强,数理化一定非常之好。” “啊?你怎么知道?”缨宁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冷木阳绕到缨宁面前,俯首,凝视。缨宁移开伞,冷木阳的俊脸透着一股子严肃劲,她立即觉出了问题不对,“冷木阳,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家里防护网的密码是16位数字,你都能猜出来,逻辑能力可是非凡啊!” “你说什么呢?”缨宁有些怯,将自己的伞拉下来,挡住了冷木阳的视线。 很快,冷木阳就把伞拉开了,不仅拉开,还把她的伞收走了。 两人同站在一把伞下,缨宁觉得,冷木阳的目光像是在审讯。 “冷木阳,那么长的密码,怎么是我猜的呢?是冷伯伯……”缨宁不敢往下说了。 因为她觉得,她撒的这个谎,已经被冷木阳戳穿了。 不然,他不会这样说她。 果然,冷木阳自己说了,“我父亲说,家里防护网的密码,他连姚阿姨也没有告诉,怎么会告诉你呢?你上次说,密码是我父亲告诉你的,明显是在撒谎。” “……” “姚缨宁,上次我把你赶到院子里,放下了防护网,然后,你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密码。我推想着,你没有淋雨,也就是说下雨的时候,你已经进到房间里了。这样,从下雨的时间倒推一下,扣除你和南墨通电话的时间,你大概只用了十五分钟时间就打开了防护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推想出16位的正确密码,还能准确地找到中控室的位置,这简直就是神操作!” “我……” 冷木阳说话语速很快,缨宁紧张地答不出来。 什么神操作,她……是本来就知道密码! 这样的话,她怎么跟冷木阳说呢? 缨宁无法可想,干脆就直接承认了,她很是强势地回应了冷木阳。声音不大,但是,底气很足。 “冷木阳,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做到了,我顺利地找到了中控室,还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你也不用把我美化成什么‘神操作’,我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说完,缨宁回转身捡起自己的伞,先一步走了。 冷木阳怔忡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神凝视着缨宁的背影,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追过去。 冷木阳追上了缨宁,并没有再说什么,就是陪着她走。 但是,经过这一番对话之后,缨宁的情绪一落千丈,走路时安静的像一只小猫儿。 冷木阳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抄在兜里,紧紧地跟着缨宁走。 “姚缨宁,为了测验你的逻辑能力,我想让你再猜一个密码,你要是能猜对,我就相信你之前防护网的密码是猜的,而不是其它的原因。” 冷木阳眼睛望着前方,突然开口跟缨宁说话。 “什么啊?又让我猜?”缨宁别转头,不满地望着冷木阳,但是,冷木阳并不理会她,只是继续朝前走。缨宁只好跟过去,“冷木阳,你……好吧,你说吧,你让我猜什么?我试着猜猜就是了……我……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是逻辑能力强,我……我只是女人的第六感有些超常。你要问我什么,你说出来,我猜!” 听到缨宁答应了,冷木阳才停下了脚步。 他垂眸看她,她因为紧追他,而有些喘息不定,小脸还因为快步走而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看起来真诚无比,而他,则像一个严格的法官。 冷木阳慢慢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越过缨宁的头,看向了远处的别墅。 今天的别墅并不是别墅,而全是她的影子。 他定了定神,才控制了自己的思绪,“姚缨宁,我让你猜我书房保险柜的密码。为了降低难度,我可以先告诉你,这是一组八位密码。好了,你猜吧。” 冷木阳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为什么是这个? 她恰好知道。 那次,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吃过早饭,像平常一样准备跟在冷木阳后面开车上班。但是,冷木阳突然说让她去帮他拿文件。到书房的保险柜里。她当时有些窘,说自己不知道密码,怎么拿呢!冷木阳就凑到她的耳边,把密码告诉了她…… 那天,她穿了一样从没有穿过的红裙子,耳坠也是新样式。 冷木阳跟她耳语的时候,那耳坠被他的气息吹动,微微晃着。 那样心动的感觉,她是永远难忘的。 缨宁想起过去的事,眼神有些呆直。 冷木阳注意到了,轻声道,“姚缨宁,你是不是觉得很为难?如果你实在猜不出密码……” “不,我不觉得为难。”缨宁如呓语一般。 这密码,因为是冷木阳告诉她的,所以,她记得十分深刻,就真像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只要心思一动,就能直接念出来,“冷木阳,你保险柜的密码是9……4……5……8……2667。” “是,你猜对了。”冷木阳的声音凝重。 缨宁却欢快地跳起来,“好了,我猜对了,我解脱了,你不许再问这问那了。” 说完,缨宁拿着伞,小跑着从冷木阳身边逃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拿着遮阳伞,缨宁会跑得更快。 跑了一段路之后,她停下休息,手拄在膝上,呵气。 她以为,她一定把冷木阳落在了后面,没想到,几秒钟后,冷木阳步履从容地跟上来。 缨宁有些不相信地抬起头,冷木阳也正垂眸看她,四目相对,缨宁挑唇笑了。 “呵呵,果然是个子高了有优势啊!你这么快就跟上来了……”缨宁说。 “不是,我一直都跟着你呢!”冷木阳接话。 “什么,刚才我跑的时候……”缨宁呆了。 “我就在你身边走着!”冷木阳的声音肯定。 “我……” 缨宁无语了。 * 回到别墅,缨宁上楼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快抬不起来了。 今天走的路太多了…… 她决定回房间后,自己按摩一下。 本来,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懂中医的理论,知道怎么调理自己。 ——“不过,今天确实有些累了……” 缨宁冲了澡出来,头发也没有吹很干,脖子里搭了一条白毛巾,将有些微湿的发梢拢高了。 人好像太累了,反而不能休息了。 缨宁想睡,却怎么也躺不下。 她捂着小腹,想明白了——她这是饿的啊! 今天她一直在走,一直在跳,也一直在说,身体消耗的能量太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比往常饿。看看手机,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呢,她……怎么着也是得坚持一会儿。 缨宁稳了稳心神,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跟她原来用的日记本一模一样,是她进了云城医院之后,特意从网上淘来的。而且,这个日记本,就放在她副院长办公室里。上次,她去医院拿照片的时候,一块拿回来了。 写日记,可以起到安抚心灵的作用。 她的心事不能跟其它人说,跟自己说说总可以吧? ——“今天冷木阳问起我为什么知道密码,我当时就想大声喊,冷木阳,我就是沈簟秋,这密码,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说起来,冷木阳是真心对我好的。同样是夫妻,同样是绝密的密码,冷伯伯没有告诉妈妈,而冷木阳却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天就告诉了我。我们夫妻之间,总还是有真情的……” 缨宁写得入了迷,没想到,自己房门没关好,冷木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就在看她写日记。 第110章 又想见冷木阳,又怕见着他。 “姚缨宁,你在写什么?” “啊……”突然听到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受了惊吓,慌张地捂住了日记本,“冷……冷木阳,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 缨宁紧张地闭了双眼,不敢面对。 “你害怕什么?”冷木阳的手落在缨宁的发顶,手掌心的热,徐徐地传递到缨宁的身上,给了她一种安宁的力量。缨宁尝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心里仍然紧张得很,别扭地不敢看冷木阳。 “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冷木阳轻叹一声,从缨宁身边走开,站到了玻璃窗前,只把背影对着缨宁。 玻璃窗透过的白光,将他的背影勾勒出来,高大而寂寥。 ——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缨宁纠结地望着冷木阳,几次想开口,却都是欲言又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她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 “我们谈谈吧!”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长久地沉默之后,冷木阳淡淡开腔。 “啊,要和我谈吗?好啊!”缨宁的思绪仍然有些凌乱,她甩甩头,趁着冷木阳没有转过身之前,迅速地合上了日记本,并且把日记本放进了抽屉里。仿佛这样做之后,就能保住自己的秘密。 “说吧,你……怎么就是沈簟秋了?”冷木阳突然问了一句。 浑厚的男声从玻璃窗上清晰地反射过来,缨宁垂眸不语。 ——是啊,怎么就是沈簟秋了? 可她本来就是沈簟秋啊!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关于她是沈簟秋这件事,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相信,她又怎么说给冷木阳听呢? 思前想后,缨宁的心里乱极了。 说起来,她曾经那样地渴望过冷木阳知道自己就是沈簟秋,可是,现在又害怕冷木阳知道自己是沈簟秋了。因为她觉得,以姚缨宁的身份和冷木阳相处,反而比以前做沈簟秋时和冷木阳相处更来得自在一些。所以说,她有时想做沈簟秋,有时又想做姚缨宁。她在两种性格,两种人生里徘徊,摇摆不定……几乎快要得人格分裂症了…… * “冷木阳,我……我其实,更想做姚缨宁。”缨宁纠结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这话,从何说起?”冷木阳手扶住了窗户问。 他那样高大的男人,手撑在窗户上,似乎是在借助外界的力量来支撑自己,这很有些奇怪。 而且,他再说话时,声音都有些虚,仿佛,他没有足够的自信来说话。 “你,不就是姚缨宁吗?”冷木阳迟疑却又带出几分肯定来,“难道,你既是沈簟秋,又是姚缨宁?所以,你才会穿沈簟秋喜欢穿的衣服,所以,你才会用她的字体写日记,所以,你才会做她做过的菜,还会在御膳黄瓜里放上柠檬……所以,你才会有防护网的密码,还知道我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是不是?” “冷木阳……”因为看不清冷木阳的脸,缨宁并不知道,他的表情怎么样。她只能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说,“我……我如果告诉你,我的身体是姚缨宁的,意识体是沈簟秋的,你信吗?” “身躯和意识体可以分离的文章,我看过。沈簟秋写的论文,我也是读过的。我还查阅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以证明论文的真实性。后来,我相信了她的研究,我也觉得,她的研究,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可以解释现实生活中许多的奇怪现象……” “对。冷木阳,你说的不错。我写的文章和我遇到的事,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只不过,有些超乎想像。我……”缨宁抱住自己的肩,决定从那次车祸说起,可是,说车祸的事,让她觉得全身泛冷。而且,想到车祸,就想到了她和冷木阳的孩子。这让她心里很难受。 “冷木阳,我不想说关于我是如何附着在姚缨宁身上的。其实,就是……在姚缨宁昏迷的时候,我的意识体进入了她的身体,然后,我在医院里醒来,我就用沈簟秋的思想驾驭了姚缨宁的身躯。” 缨宁的话简短而明了。 这完全是沈簟秋的语风。 冷木阳深深地垂下头,沉思良久,他突然转回身,走到缨宁身边,按住她的肩,用灼人的眼神盯着她,声音嘶哑,“姚缨宁,你在说谎。你编了一个天大的谎言来骗我,是不是?” “冷木阳,我没有骗你,刚才,你不是已经信了吗?”缨宁摇头,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沈簟秋。仅凭两个密码,你就变成了她?仅凭你会做她的菜,你就是她了吗……就算有八分像,你还不是她!”冷木阳的声音凝重而克制。 他是在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 他是一个睿智的总裁,每天要处理许多事情,他的思维足够的清晰,也足够地敏锐。他还在为心中的那一点点疑惑而苦苦挣扎。 “姚缨宁,我不管你是如何学沈簟秋的,也不管,你是怎么样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把自己当作了沈簟秋的,现在,我就是要你证明给我看,你就是沈簟秋!听到没有,你,必须证明给我看!” 缨宁怔怔地看着眼前几近失控的男人。 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 姚缨宁的脸,年轻美丽,但是,实在不是属于她的。 此刻,不管冷木阳如何的矛盾,如何地怀疑,她,总还是清醒的,还是理智的。 “冷木阳,你真地想要一个答案吗?”缨宁的唇微微开启,口中的气息,轻柔地吹过来,冷木阳像是受到了惊扰,眨了眨长睫,松开了她的肩,也远离了她。 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态度,手抄进兜里,定定地望缨宁,“是,我要一个答案,我要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缨宁的眼神对着冷木阳的眼神,四目相对,她没有败下来,反而从他的目光中找到了力量,由微微的胆怯变成了大胆的回应,“好,我证明给你看。” 说完,缨宁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冷木阳,有个证据,是别人不会有的,只有沈簟秋才会有。” 声落,缨宁的脸染上了两抹绯红。冷木阳跟着走过去。缨宁的手在键盘上移动,她的邮箱已经打开了,正在下载一个音频文件。 “这是什么?”冷木阳问。 缨宁的头不自觉地低下,几乎缩进了肩里,声音也小了许多,似乎,羞于见人。 “冷木阳,这是……那天,你喝醉了酒,我意外地录下来的。” “那天,我……喝醉了酒?”冷木阳俊眉微拧,陷入了沉思。 他喝醉了酒的事,好像只有那一次。 就是沈簟秋在日记本里写的那一次,就是他一早醒来,记忆断片,却全身酸软无力的那一次。 难道,那一次,还有视频之类的留下来? “姚缨宁,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当然有。因为,我就是……沈簟秋本人。”缨宁纠结地盯着屏幕,说话吞吞吐吐,“那天,我本来,是想悄悄地到你的房间里,拍一个你的视频……冷木阳,你相信我,我当时的想法很单纯的,我就是想拍下你睡觉的样子,我想留着,我自己看的……可是,我打开手机,到了你的房间里,发现你竟然醉倒在地上……于是,我就想扶你……后来……没想到,就发生了……意外的事……还被手机给录下来了……” 说到这,缨宁就说不下去了。 那样的事,她……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要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份音频,她是永远不会再拿出来的。 缨宁心里别扭,绕开冷木阳,径直跑进了里间的小屋里,再不肯出来。 * 网速很快,音频文件下载完了。 很大的一个文件。 冷木阳修长的手指悬在键盘之上,犹豫了一会儿,起身,锁上了门。 然后,才设置了音量,打开了那个文件。 ——“冷木阳,你怎么睡在地上呢?起来……” 沈簟秋的声音很清晰。 果然,这手机的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冷木阳想,他和沈簟秋结婚后,送给了沈簟秋一个手机。这手机,是世界顶级手机制造商生产的限量版。他还在沈簟秋的手机里安装了和自己手机相连的定位系统,但是,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沈簟秋。 冷木阳凝眸,仔细听着音频 ——“嗯……别动我……” ——“冷木阳,你这样睡,会感冒的……来,我帮你……呃……” 断断续续的对话之后,沈簟秋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哦和嗯两个的字重复……声音不大,但是,却丝丝缕缕,缠心绕肝,钻进了人身躯里去…… *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缨宁还窝在床被下,不肯出来。 ——哎,这次是无脸见人了! 虽然她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冷木阳已经离开了房间,可是,那段音频,他却是完完整整地听过了!那样的音频,他是怎么听完的呢? 真是的。 冷木阳,你这次相信了吧? 缨宁躲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 谁能有这样的音频,当然只有沈簟秋了! 这次,冷木阳肯定是相信她了。 可是,相信她又怎么样?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谁了! * 嘭嘭。 敲门声突然响起,然后,就是姚清的声音。 缨宁躲着,不想理会,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后,姚清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姚清不仅闯进来了,还为她自己找借口说,“宁宁,我害怕你又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所以,就自己开了门进来了,你别生妈妈的气。” 缨宁蒙着头,不说话。 姚清的手放在被角上,轻声地劝着,“宁宁,快起来吧!你今天去农场玩,一定早饿了吧?厨师已经把你摘回来的蕃茄做了浓汤,还有啊,还用你摘的醋栗烤了蛋糕,看上去很不错呢……” 缨宁在心里想,她可没有让厨师做汤和蛋糕。 这,自然都是冷木阳的安排。 冷木阳心细起来,那是可以像头发丝一样的细呢! ——“妈,冷木阳在楼下吗?”缨宁终于露出头来,却第一句话就问起了冷木阳。 姚清眼神微滞,笑道,“他当然在楼下呢!我们都等着你吃饭呢!” 缨宁心里纠结,又想见冷木阳,又怕见着他。 姚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缨宁,是不是今天你和冷木阳去农场的时候,他和你有了什么矛盾?” “啊,没有啊!”缨宁倏地一下坐起来,自己揉了揉头发,准备换衣服,“妈,我去换衣服。” “好。”姚清看缨宁有了精神,自己也瞬间有了精神。 * 大厅里,冷天宇正在和冷木阳谈论着南墨的事。 “哎,这次的事,冷卓还是过激了。应该再观望观望。南墨这次来云城发展,想必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不急于给他定什么结论。还是要用发展的观点来看问题。”冷天宇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沙发的优质皮面扶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 “是,父亲说得对。”冷木阳很是赞同。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看。那边,并没有人下楼。 “我这次去n国的时候,特意找了相关的专家求教。n国的特产‘红粉佳人’珍珠项链,在n国的深海区养殖,表面呈粉红色,具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但是,养育粉色珍珠的海蛤会产生一种max物质,这种物质附着在珍珠表面,必须经过半年的自然氧化才会消失,或者,购买者佩戴一个月之后,这种物质也会消失。不过,这种物质会透过皮肤,深入到人身体内……粉红佳人有这样的安全隐患,南墨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次是铤而走险,计算好了一切的可能,就等着利用这次机会让南氏珠宝大出风头呢!秦钟月撤诉,冷卓的各种操作,完全白费了,他沉不住气,还去我那儿闹了一回。” ——“天宇,我们吃饭吧!” 姚清走到厅里,用悦耳的女中音和冷天宇说话。 “好。”冷天宇结束了和冷木阳的谈话,起身,就看到缨宁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站在身后。那裙子是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样子简洁,却衬托着她,像一枝亭亭玉立的百合,而她洁白的颈和脸,就是那娇艳的花朵。 “宁宁,你……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服……” 冷天宇一向炯然的目光,蒙上淡淡的玫瑰色,那是回忆织成的虹。 冷木阳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声道,“这件衣服不错!” 第111章 我把一个三十七度的暖炉提供给你,你还冷吗? 缨宁一下就成为了两父子的注目的焦点。 尤其是冷天宇,表现很怪异。 姚清不解地盯着冷天宇看,可是,冷天宇似乎正沉浸在一种欣赏和回忆里,那目光全在缨宁身上。她心里不高兴,直接上前挡在了缨宁面前。 不管作为女人,吃醋也还,还是,作为母亲,保护缨宁也好,她的情绪都是高涨的。 “冷天宇,你在想什么呢?”姚清毫不客气地问,矛头直指冷天宇。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记忆中的人。 冷天宇猛醒过来,他看到姚清脸色不悦,立即上前哄她,“清清,我刚才呢,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才走了神。这件事,一会儿,我们回房间再说。”冷天宇说着话,就揽了姚清的肩朝餐厅走,还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亲密。 姚清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也慢慢地消了气。 冷木阳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失态的自己。 缨宁一直都穿白衣服,今天,突然换了一套衣服,感觉竟然如此不同…… 冷木阳没有再看缨宁,但是,因为餐厅里冷天宇一直在讨好姚清,仿佛周边没有人一样。所以,他和缨宁,还是有许多时间可以做眼神的交流。只是,他看她的时候,她都在低着头吃东西。 晚餐结束了。 姚清的情绪还在,直接拉着缨宁出去散步了。她这样,冷天宇也不好说什么。 “嗯,你们去散步也好……清清,来披上外套。” 冷天宇给姚清披外套的时候,缨宁自己拿了一件小外套,穿上了。 母女俩的身影消失了,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了。他上楼的时候,步子迈得极小,没有了往日的锐气,而有些像迟暮的老人。 * 缨宁看姚清的情绪不太好,自己也不想说话。 此刻,缨宁走在院子里,看到月亮,看到花,看到的一切都有冷木阳的影子。她的秘密被冷木阳知道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刚才她下楼吃饭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以前姚缨宁放在衣柜里的衣服。 说起来,她最近丰润了一些,这衣服,实在是有些紧。可是,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她虽然是沈簟秋,却不想冷木阳把自己当作沈簟秋。 以前,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现在不同了,她真怕冷木阳会把过去的沈簟秋一点一点地叠加在她身上…… “宁宁,你觉得冷天宇对你,是不是有些不同?”姚清突然问。 “啊,没有啊!”缨宁很奇怪姚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冷伯伯是长辈,我是您女儿,他爱您,所以,才会关心我,您……” 姚清怅然若失。 就刚才冷天宇盯着缨宁看的时候,她很确定,在冷天宇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还有上次,她和冷天宇去度蜜月的时候,冷天宇也说要带上缨宁的。 再怎么说,缨宁也不是冷天宇亲生的,冷天宇这样疼她,会不会是有其它想法? 姚清自己想了很多,又自己一点一点的推翻。 其实,冷天宇对她也很好。送礼物,陪着她骑马,还把每天两人相处的时间都过得十分浪漫……他,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 院子里,秋风乍起。 玫瑰花在初秋的夜色中,香味淡了,缨宁几乎忘记了看花。 她就是一直陪着姚清慢慢地走着。 姚清的不良情绪,暂时得到了治愈,“宁宁,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和冷木阳有什么矛盾?” “没有啊!”缨宁表现得很无所谓。 可是,作为母亲,姚清还是多想了。 “宁宁,等这次南墨回来,你们就订婚吧!订了婚,你可以住到南墨的别墅里去。总归,你长大了,在冷家,会有许多的问题出现。你总归是冷家的继女,冷氏父子对你好,我会担心,对你不好,我更会难过,我……”姚清的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缨宁是个年轻美丽的少女,而冷家,有两个强健的男人,总是不方便。 说是父亲和哥哥,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就怕有什么事发生……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妈,我不想这么早和南墨订婚,更不想再住到他家里去。我在你身边挺好的,你不要赶我走。”缨宁直接抱住了姚清,抱得紧紧的,不放手,就像一个任性孩子贪恋母亲的怀抱一样,那样的热烈和真实。 姚清嗅到缨宁发间熟悉的味道,慢慢地闭了眼。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是怎么也分不开的。她舍不得缨宁,缨宁,自然也舍不得她。 * “宁宁,我们回房间吧!外面冷了。” 姚清说要回房间,缨宁却还有些不想回去。因为,她知道,冷木阳一定在房间里等着她呢! 果然,等她慢腾腾地走到了书房门前,书房的门就虚虚地掩着,并没有关上,就像是……开着门,在等她。 缨宁想,反正她这个时候,心情忐忑,不如,她先入为主,打开门就说,冷木阳,我来了! 可是,她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 如果不这样说,那她怎么说呢……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不如就,轻轻地推开门进去—— 门被推开了,缨宁看到冷木阳正掩额坐在她平常坐的沙发上,灯影下,是一个枯坐的轮廓。冷木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连她开门,他也没有发觉。 缨宁只好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冷木阳?” “哦,”冷木阳被惊动了,手臂收起,投向缨宁的眼神,是意味深长的,“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白等了?”缨宁扬起脸回了一声。 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冷木阳哑然失笑,走过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哼,就你聪明。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冷木阳的声音是柔和的。 缨宁挑起眼帘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孤独。他就是故意问她,想和她说些轻松的话题。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自已朝着房间里走,还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门都不关,自然是在等人,还有,我这小书桌上,摆着的不是书,而是点心和水果,分明就是想等我过来吃的,是不是?” “好吧,算你聪明。”冷木阳跟着走过来。 两人相对着坐下,缨宁立即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冷木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看,一会儿,他还要问她这,问她那,这样,岂不是像在审犯人吗? 缨宁忽然就觉得身上发冷。 “冷木阳,你坐在我对面,我觉得……冷。”皱起好看的眉,缨宁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有些超出冷木阳的想象。 他微微一怔,眼底里浮过悠悠的光,心里,像是有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 但是,他的定力足够,并不为所动。 “先冷着吧!”冷木阳隐忍地回了一句。 缨宁急了,嚷出了声,“冷木阳,你就不懂得体谅我吗?你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对面,吹得口气就像西伯利亚的冷风,都把我吹冷了,你……现在……坐到那边去,你坐到那边,我就不冷了!” 坐那边?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目光看了看,缨宁是让他坐回自己往常坐的书桌的位置去。 这……好像有点远,也不方便两个人说话。 冷木阳知道缨宁在任性,索性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绕过茶几,直接坐到了缨宁身边,还郑重其事地转过脸问她,“姚缨宁,现在我把一个三十七度的暖炉提供给你,你还冷吗?” “我……” 冷木阳坐过来了,岂止是三十七度呢! 缨宁心里不安,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双琉璃珠,一闪一闪的,透出迷离的光。冷木阳幽幽地望着她,追着那光芒,想看个究竟……房间里安静下来,入耳的,只有心跳声。 “啊!”缨宁一个猛醒,慌张地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冷木阳,“冷木阳,我……我现在……感觉很热,你……能不能,坐到那边去?” 细白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缨宁脸颊通红。 “很热吗?” 冷木阳疑惑地转了转眸子,抬手,手心贴着缨宁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温度不高。他再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试试,结果,发现脸很热。 “姚缨宁,你好像在发烧。”冷木阳焦灼地站起来就朝里间走。 缨宁连忙喊他,“冷木阳,我没有发烧,我只是……” “还说不发烧?刚刚吃过饭,就到外面吹夜风,自然是着凉了。以后,不许刚吃了饭,就嚷着要出去散步。你不想学习可以,在客厅里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跑到院子里去?” “我……好吧,我可能就是着凉了。”听了冷木阳的一番话,缨宁心里暖暖的,情愿自己是真发烧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心里很清楚,她的脸发红发烫,自然是因为刚才去吹了冷风之后的应激反应。可是,这样的话,她还是不要说了,以免辜负了冷木阳的一片好意。 冷木阳进了里间。 缨宁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到脸上试试,不由得皱了眉——为什么同样是用手捧着脸,这感觉就不一样呢?冷木阳捧着她的脸的时候,她心跳加速,浑身发烫,自己捧自己脸,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舒服?”冷木阳找了体温计出来,就看到缨宁一脸纠结地捧着自己的脸在发呆。 “啊……是,我……我脸疼……”缨宁心里一慌,词就出来了。 冷木阳长眉微拧,拉开缨宁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没看出有什么来。 “怎么疼了?”冷木阳问。 “就是,火辣辣地疼。”缨宁只好继续撒谎。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对花粉过敏?还是……” “啊,没有。我从来不过敏的。冷木阳,真的,我现在不疼了。我可能就是发烧引起的,冷木阳,我先测体温吧!”缨宁不敢再让冷木阳猜了,真怕他一会儿再想出其它的事了。 缨宁转过身,从领口伸进去,紧紧地夹住了体温计。 见她这样,冷木阳不好再看,转过身,说起了他这里没有额温枪之类的,“不过,这个水银的体温计,是最准确的。” 缨宁惴惴地想着,要是她真发烧就好了,可是,作为一个医学博士,她很清楚,自己没发烧。 真是遗憾! “冷木阳,你看看,多少度啊?” 时间到了,缨宁乖巧地把体温计伸过去,冷木阳认真地看着,“三十六度二,不烧。” 缨宁低着头,“冷木阳,我没事啊……” “怎么没事?现在不烧,一会儿发烧了怎么办?先喝点预防感冒的药。” “哦。”缨宁想,冷木阳这样温柔,让她喝什么,她都喝。 * 缨宁喝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温水,脸色变得温和,也不红了,也不烫了。 刚顺了口气,就听到冷木阳说,“好了,喝了药,也不冷,也不热了,我们……谈谈。” 冷木阳还是坐到了缨宁对面。 缨宁仍然觉得像是在被审讯。 而且,冷木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这让她觉得刚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说吧,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你是沈簟秋?甚至还用姚缨宁的身份来试探我?” 冷木阳手拄着膝,眼神犀利而凝重。 缨宁怔怔地望着他。 男人就这样多面吗? 刚才照顾她的时候,他那样温柔,是把她当作了谁?现在,又把她当作谁了…… 总归,一切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算她不想,也要面对。 * n国的总统府邸,方圆二百多亩地,气势恢宏。 下午六点钟,夕阳如血,胡安拖着长长的影子,匆匆地朝着中心办公楼走去。他衣服崭新,是时下管事人穿的最新的款式、最高档的料子,只是行色慌忙,没有了往日的派头。 执勤的守卫向胡安点头致敬。 胡安顾不得客套,急奔总统办公室。 ——“总统阁下……”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让秘书通知你,以后,你转到后勤部,不许再来我跟前办事了吗?” 胡安抹抹额头的汗珠,一脸悔恨,“总统阁下,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犯了。” “这一次,就够了。出去!”滕熠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112章 我的雨婷二十岁的模样 胡安近前一步,将一直抱在怀里有ipd呈上。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资料,我已经找到了。” “哦?”滕熠手中的笔停下,情绪也有了缓和。 胡安瞅准了机会,又为自己的事求了一回,“总统阁下,属下知错了。以后,您吩咐的事,我一定照做,绝不敢以下犯上。我是您的人,自然要听您的吩咐。” 縢熠放下笔,抬起头,一双炯炯的眼神,不着喜怒。 胡安举着ipd,头压得很低。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滕熠让胡安把ipd送过去。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sosona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滕熠的手指划过屏幕,看到了文件夹里资料,“她……现在云城?” “是,她母亲原本是w国的人,现在又回国了。她带着sosona去了云城,并且嫁给了……云城首富冷天宇。”胡安慢慢地讲着。 屏幕上,是胡安拍到的,有关姚清和缨宁的照片,并配有文字说明。 滕熠眉心微沉,“冷天宇,就是冷木阳的父亲吧?” “是,总统阁下。”胡安接了话,继续跟滕熠解释,“sosona到云城后,跟了她母亲的姓,改姓姚,全名为姚缨宁。” “姚缨宁?”滕熠的手指压在屏幕上不动了。 眼前浮现出手术室里那个看似娇弱,但是,却技术精湛的小女人的影子。 “听这名字,可是上次那个为我做手术的女医生?”滕熠问。 胡安唇角微微扬起,“对,总统阁下,正是那个姚缨宁。只是没想到,sosona不仅舞跳得好,竟然又学了医,能荣幸地为您服务。这也是她的造化。” 滕熠凝眸坐着,久久不动一下。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胡安揣摩着滕熠的心思,没有把之前热传的缨宁住在南墨别墅的事说出来,而是捡着滕熠喜欢听的说,有心维护缨宁的清白,“哦,现在sosona生活过得很简单,一直在冷家深居简出……外面有传闻说,南墨有意和她订婚。但是,实际上,两人关系很清楚。” “嗯。” 滕熠手从ipd上移开,站起来,矗立到窗前,把背影对着房间内。 胡安不敢再说什么。 “胡安,你这次办好了事,我便原谅你。你下去吧!” “是,总统阁下。” 胡安连忙退了出去,到了门外,才松了口气。不过,他的眼神瞬间又沉下来。站在门口,思量了很久才离开。 * 书房里再次沉寂下来。 冷木阳的心中,却像是雷闪电鸣。 ——“冷木阳,我没有想瞒着你。我刚刚苏醒的时候,从医院里跑回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沈簟秋,可是,我尝试过,你并没有接受我的解释。我也没有故意不告诉你。后来,是我自己不想做沈簟秋了,所以,就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我灵魂重生的事。我也没有试探你。我现在就是姚缨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决不是为了试探你。如果我对你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不管我曾经是沈簟秋也好,还是我现在做姚缨宁也好,我的心里……始终只喜欢你一个。” 缨宁人走了,缨宁的声音却不停地在冷木阳心里回响着。 眸光收紧,冷木阳缓缓地站了起来,手插进兜里,在书房内不停地行走着。台灯的光亮很小,暗影很大,冷木阳在光明和黑暗中穿行,恍惚觉得,这书房不再是书房,而就像是站在宇宙洪荒之端,那里只有缨宁和他两个人。她那样强烈地向他表白……然后,她突然消失了,他的目光追着她去……而到最后,他的眼中,只落下……眼前的一个蓝莓…… * 早餐的气氛,一如往常,食而不语,平静而和睦。 冷木阳无声地夹了青菜给缨宁,缨宁也默默地吃了。 姚清仔细地嚼着鸽子蛋,冷天宇在认真地喝牛奶,一家人,各自安静地用餐。 从餐厅里出来,冷木阳准备上班。 临走前,他问起冷天宇,“爸,我交给您的矿山项目计划书,您看过了吗?” 冷天宇稳稳地坐下,“哦,已经看过了,有几处,你还要再斟酌一下。矿山开采的周期长,前期的规划很重要。” “是。”冷木阳站在沙发背后,应了一声,转身上楼了。 缨宁陪着姚清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抬头看冷木阳。但是,他的人走了之后,她明显地松了口气。 冷木阳刚上楼,姚清的电话就响了。姚清看了来电显示,是南墨打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当着冷天宇的面接电话。 姚清拿起电话来,接听,声音平和,“嗯,我们都好……南墨,你最近也还好吧?哦……哦……你进了国会,自然就事情多了。要注意身体……是吗?这件事缨宁知道了?好,她要是没意见,我也同意。好,就这样。” 姚清打电话的时候,冷天宇一直用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侧耳听着。 “天宇,南墨从n国回来了,请我和缨宁去吃饭。我中午,就带缨宁过去……”姚清挂了电话,跟冷天宇说了电话的内容。 冷天宇面色不悦,“清清,最近……外面传染病厉害,你和缨宁还是不要出去吃饭了。” 姚清听出了他有些不高兴,但是,仍然坚持,“天宇,南墨说,吃饭的地点由我们来选,我想,就选我们的酒店。我们酒店的卫生,你总相信吧?” 去自己家的酒店吃,当然没问题。冷天宇看了看一直搂着抱枕不说话的缨宁,“清清,我看缨宁情绪不高,她是不是不想去呢?” 姚清微微一怔,回过头,问缨宁的意见,“缨宁,南墨说,他已经和你聊过微信了,今天他请我们吃饭,你同意吗?” “啊!”缨宁刚才的心思还在昨晚的事上,现在听到姚清问她,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缨宁是不想在家里呆着,能出去躲一躲,哪怕是见南墨也好。 “是啊,南墨跟我说过了。”缨宁答应了姚清,又转而求冷天宇,“冷伯伯,我们吃个饭就回来,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缨宁的话很懂事,冷天宇叹了口气,一时也无语了。 * 父亲的书房有古香古色的味道。 一色的红木家具。 冷木阳站在门口,看到书房内熟悉的摆件,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记不清有多少次被父亲罚站。不仅被罚站,还要一边站着,一边背单词,背经济法…… 曾经以为的痛苦,如今都长成了他的血肉。 不再觉得痛,反而觉得所有吃过的苦,都是珍贵的经历。 ——“只不是知道,缨宁那丫头,会不会觉得被他拉着学习很痛苦呢?” 冷木阳心头一动,就想到了缨宁捧着书,缩在台灯下看书的情景。 长幼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很微妙。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揉揉她的头发,就是觉得她很可爱。 可是,如果她是沈簟秋了,那又不一样了。 沈簟秋…… 这个名字于他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 冷木阳微微阖眼,克制着不让自己再想。 他走到书桌前,准备拿文件的时候,正看到了那把写着“乾隆御宝”的宝剑悬在书桌后面。当年,父亲还拿着这把剑吓过他。 冷木阳绕到书桌后面,抬手,摸了摸剑鞘,鞘壁冰冷生硬,却让人心里踏实。 ——“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冷木阳觉得自己和父亲疏远了。 但是,这是伴随着成长带来的,他也无法控制。 略略沉吟之后,冷木阳转身拿上文件,离开。迈出几步之后,忽然觉得哪里不妥,他再次返回来,才发现父亲一向锁着的抽屉,竟然半开着。里面,黑色的皮夹下,露出一张旧照片的半边,像是女人穿着白毛衣和牛仔裤的样子…… 是一个女人的旧照片吗? 冷木阳把照片慢慢地抽出来,看到上面的人,他瞬间呆住了——这,这女人简直跟缨宁一个模样,眉眼,脸型,眼角……特别是她这样笑意淡淡的样子,尤其像……只不过,这女人的脸丰润一点儿,眉峰浓密一点,不像缨宁的眉那样清秀…… 白毛衣,蓝色牛仔裤,短发,坐在小溪边,恬静的神态,淡淡的笑意…… ——这个女人好面善。 是因为她像缨宁,还是因为,她……跟自己有关系? 冷木阳举起照片,仔细看女人的五官,突然意识到,这张被父亲藏起来的老照片上的女人,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 冷木阳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果然写着一行字——“我的雨婷二十岁的模样” 字是父亲的笔迹。 父亲的女人,冷木阳觉得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母亲。 父亲多年未娶,一直对母亲念念不忘,母亲才是父亲的真爱。 这个被父亲叫做“我的雨婷”的女人,只能是自己的母亲! 这些年来,冷木阳以父亲为大,从没有多想过父亲可能对母亲的事有所隐瞒,也一直以为母亲已经过世了。可是,最近,他总是觉得,母亲还活着。而且,父母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两个人才分开了。 这些猜测,本身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但是,他不仅是父亲的儿子,也是母亲的儿子,如果母亲离开了他和父亲,过着幸福的生活,也就算了,要是母亲过得不如意,他就是不孝。 冷木阳目光深沉,拿出手机拍下了母亲的照片,然后,将抽屉关好,离开书房。 * “拿文件要这么久?”冷木阳刚出书房的门,就遇到了冷天宇。 冷天宇心情不好,跟冷木阳说话时,声音也是严肃的。 冷木阳举了举手中的文件,“爸,我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您修改过的地方,您改的很好。我会认真领会的。爸,那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对着父亲躬了躬身,迈着阔步离开了。 冷天宇别过头,盯着冷木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拧着眉进了书房。 冷木阳并没有立即上班,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 * 院子里,南墨亲自开了车过来接缨宁。 明蓝色的西装在阳光下十分灼人眼。 浓浓的香水味呛人的口鼻。 ——“姚姨,缨宁,你们最近都好吧!我已经在酒店里订了餐,我们走吧!” 南墨打开车门,请缨宁和母亲姚清进到车里。 姚清弯腰坐了进去,缨宁却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南墨,你这香水味,也太浓了吧!” 南墨不以为然,拉着缨宁的手,凑近了让她感受他新香水的味道,“缨宁,你还没闻到过吧?这是世界一级的调香师,专门为我调配的新型xn香水,你闻一下,基调浓厚,中调高雅,尾调轻灵,是我最喜欢的。” “南墨,我才不要闻呢!你放开我。” …… 冷木阳站在书房窗前,看到院子里这一幕,扬起下颌,神色有些微恼。 * * “林秘书,我回来了,怎么不欢迎一下?” 早晨,高风来到秘书办,站在门口,对着林梓悦调侃。 他知道冷木阳没有来,所以,说话就很随意。 ——“高助理,你平时都说话这样随便吗?” 一个略带严厉的男声响起,高风探进头,这才发现里面坐着冷卓。 “哦,冷经理,幸会。您怎么来秘书办了?有事找总裁吗?”高风问。 不等冷卓说话,林梓悦就回了一句,“高助理,你说错了。冷经理现在是在秘书办办公呢!” 接连四五天了,冷卓一早上班就过来喝茶。还总是不走。林梓悦早就烦他了。但是,冷卓的身份特殊,林梓悦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忍着。 高风大概明白了林梓悦的意思。 但是,他还不想管。 他也管不了吧! 高风轻咳一声,“林秘书,冷经理是总裁的弟弟,是冷氏国际的股东,他怎么样做,你怎么能多加议论呢?” 林梓悦不语了。 高风还想说什么,他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冷木阳打过来的电话。 * “果然,这家酒店,经营得就是不错。”姚清跟着南墨进到酒店的包间里,看到里面的布局,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别家的酒店包间里,不会有这样精美的隔断格,也不会摆这么多名贵的古董。 “姚姨,请坐,缨宁,你也坐啊!” 南墨热情地请姚清和缨宁坐下。 他直接附到缨宁的耳边问,“缨宁,你比我走之前,更漂亮了。哪里都很好看。” 第113章 她这样小,却知道心疼他 缨宁听不惯南墨的赞美,“南墨,我看你倒是清瘦了。” 本来是转话题的一句话,南墨却听出了缨宁对自己的关心,“缨宁,谢谢你一直牵挂着我。我在n国呢,如今已经是纵横商政两界的红人了。以前,我只是有钱,现在,社会地位政治上的权力,也都有了……” 啪! 南墨正在和缨宁说话,包房里突然断电了。 本来,现在临近中午,这室内的阳光,还是充足的。不过,因为有这博古架做了隔断,光被挡住了大半。停电后,两个人说话,对方的脸轮廓是不清晰的,就是眼睛很亮。 “怎么回事?断电了?”南墨正准备按铃叫服务生,敲门声突然响起。 缨宁有些纳罕地盯着门口看。 按说,这么高级的酒店,怎么会断电呢?很奇怪。 ——“先生,我们接到故障报警,知道这个包间里断电了,第一时间过来抢修。”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穿着紫色制服的女服务员过来维修。 南墨的心思在缨宁身上,并没有被打扰。 “好,你们修吧!”南墨示意缨宁移开光亮的地方,“缨宁,你坐到这边来,你现在暗影里,我们说话不方便。” 缨宁默默地移了位置。 姚清坐的地方,正在博古架隔断的对面,她那里可以看到窗户,所以,光线还可以。 嘭嘭! 维修工在敲打墙面。 南墨微微皱眉,他跟缨宁说话时,仍然是热情很高,“缨宁,改天你到我别墅里去,有惊喜等着你呢!” 缨宁问,“什么呢?” 南墨卖起关子,很有兴致地跟姚清说起来,“姚姨,您不知道我……” ——“先生,现在故障查出来了,是墙里的线短路了。我们要打开箱盒,做进一步维修,打扰你们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们会对您今天的酒水打九折。” 女维修工一脸的歉意,说话时也轻轻的。 南墨迟疑了一下,“你们还有几分钟修好?不行,我换个房间。我们这里很不方便。” ——“先生,很快的,五分钟之内就好。” “那好吧!” 南墨由着女维修工忙碌。 他起身,借着朦胧的光,给姚清倒了茶水,并且把点心碟朝着姚清的位置移了移。虽然有自动旋转桌,但是,停了电,他只能自己把点心碟移过去。好在他们三人都转坐到了亮处,就坐在一起,也算方便。 “南墨,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姚清问。 南墨的目光从缨宁身上移开,继续说,“姚姨,我是想说……” ——“先生,电路修好了。” 女维修工走过来汇报,然后,重新打开了室内的灯光。 灯亮了,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缨宁疑惑地举着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 心想,这电停得可真蹊跷! 来电了,就开始上菜了。南墨也没机会再说话了。他热情地招呼姚清和缨宁吃菜。 ——“缨宁,这是醉虾,是本店的招牌菜。据说,是海城人的一道绝菜,味道鲜美,来,你尝尝。” 精美的盘子里,装饰着凤凰的雕刻,在凤凰的尾部有三只红彤彤的醉虾。 缨宁对这道菜不感兴趣。南墨出于礼貌,先给姚清夹了一只,然后,笑意满满地给缨宁也夹了一只,“缨宁,来尝尝。” 缨宁确实没有吃过醉虾,但是,这样大小的虾,她可是不稀罕。所以,她直接用手挡住了,“南墨,你吃吧!我不吃这个。” “为什么?” “哦,我最近不想吃海鲜。”缨宁被迫解释了一句。 只是没想到,这个解释,竟然让南墨会错了意。 南墨眼神微微一动,顺手把醉虾放进了自己餐盘里,试探着问缨宁,“缨宁,你是不是最近,心思重,所以才没胃口?该不会是……想我了?” 最后一句,南墨的声音极轻,眼神也有些碎碎的杂念。缨宁没理会他,自己舀了一口西米露喝。南墨的情绪并没有受影响,他拿着刀叉,将一只虾吃尽了,然后,人就有了醉意。说话更多了。 缨宁察觉了不对劲,再看姚清时,姚清的两腮已经变得绯红,“宁宁,这虾的味道很好,就是酒劲大。我不敢吃了。” “妈,您可别吃了。”缨宁连忙倒了杯水给姚清,让她漱口。 好像这虾也有问题…… 缨宁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一言不发地照顾着姚清吃了点主食。 南墨醉倒在包房里,缨宁只好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开着南墨的车,送他回去了。她自己和妈妈打车回家。 * 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内,高风看到南墨脸色绯红走路不稳、模样滑稽,自己躲在车里笑了。 他立即打电话给冷木阳,把刚才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总裁,南墨可是出尽了洋相,那醉虾的威力可不小……” “高风,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用那醉虾做文章的?缨宁若是有事,你就直接跳护城河吧!” 高风的话只讲了一半,就引发了冷木阳的震怒,吓得他握着手机不敢发声。 电话被冷木阳挂断了。 因为冷木阳刚才的话,高风一个猛醒,脸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天哪,他怎么给忘记了,上次缨宁喝醉了酒,那可是高烧不退啊!那天晚上的情形,他可是亲身经历,实在是吓人! 那这次的事……这次,缨宁看起来好像是没事…… 可是,离这么远,他怎么能看出有没有事呢? * “先生,您回……来……了……” 林管家提着一篓新鲜的鳜鱼,在院子里遇到了冷木阳,正要打招呼,就看到冷木阳像风一样卷过。他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冷木阳轻快的身影,低下头,对着篓里的鱼儿说话,“鱼儿啊,我可是老了,跟不上先生的脚步了。我就在这里站一站,你呢,也可以多活一会儿呢!” 冷木阳一路飞奔,越过空荡荡的大厅,直接跑到了楼上缨宁的房间门口。 他扬起手敲门,结果,门就顺着他的劲,慢慢地被推开了。 房间内,缨宁靠在床头,脸红得像樱桃苹果,眼睛闭着,状态十分不好。 ——“缨宁!” 冷木阳走过去,用手心试了试缨宁额头的温度。 缨宁无力地睁开眼,看到是冷木阳,鼻子酸酸的,“冷木阳,我没事,就是想睡觉。” “还说没事,一口的酒气。”冷木阳心里着急,却也不能怪别人。 他找来体温计,递给缨宁,让她测体温。 “冷木阳,我真地没事,你别担心啊……”缨宁看冷木阳背过了脸,她眨着一双狡黠的眼睛,努力地用十分乖巧的语气跟冷木阳说话。他这样在意她,她可要好好地赖他一回。 冷木阳别过脸来看时,缨宁又无力地闭了眼。 “先别睡,等一会儿,看看体温高不高,需要不需要叫医生。”冷木阳看着缨宁的脸,像是抹了腮红一样,眼神复杂,“那醉虾,你也吃了?吃了多少?在家里,什么没吃过,就贪吃那个什么醉虾吗?里面有多少酒,你知道吗?上次喝了酒,闹得还不够吗?” “冷木阳,我只吃了一点儿。味道真好啊!”缨宁眯着眼睛微微笑,神态慵懒,像极了猫儿的可爱模样。 “那味道有什么好的,你……” 冷木阳对上缨宁的可爱表情,再多的火气都降下来。最后,只是轻叹一声,便不说了。 缨宁的体温量好了,三十七度。 “冷木阳,这不算发烧……”缨宁小声说。 “怎么不烧?这是低烧!”冷木阳很是果断,直接叫来了家里的张医生。张医生也不敢怠慢,连忙开了点药片,说让缨宁喝。 缨宁眼睛眨都不眨,安心地吃了冷木阳送到嘴边的药片,还喝了他喂的水。 (其实,刚才她早就和张医生说好了,这药片,就是没有标名字的维生素片。) “好了,喝了药睡一会儿吧!”冷木阳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缨宁躺下,还让她睡觉。 缨宁不肯,“木阳哥,你不能走,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一想到,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我就害怕……” 缨宁央求着,小手抓住了冷木阳的衬衣,抓着不放。 小脸绷紧,眼睛瞪得大大的,更显得可怜。 冷木阳抿紧了唇,眼神无奈。他拉开缨宁的手,又重新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 晚饭时,姚清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缨宁和冷木阳坐着吃饭,都不看冷天宇。 冷天宇本来因为南墨的事生气,这个时候,看到姚清这样,心里更有火气了。 “缨宁,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哦。” 吃过晚饭,冷天宇倒背着手,叫缨宁到厅里问话。 缨宁正襟危坐,“冷伯伯,您有什么事?” 冷天宇眼神是恼怒的,“缨宁,你和妈妈出去,怎么没照顾好她?她跟我说吃了醉虾,然后就睡了,一直到现在,叫她,她也不愿意动……不过是醉虾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缨宁心里有些懊悔。 刚才只顾着享受冷木阳的呵护了,根本没有想过怎么跟冷天宇说。 她心里没有底,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冷伯伯,我……” ——“爸,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酒店的厨师为了增加鲜味,多加了一种米酒。用了两种酒,还都是度数高的陈酿,那虾,自然吃了就醉……”冷木阳坐过来,跟冷天宇解释。 “什么叫‘自然吃了就醉’?”冷天宇听了这样的解释,勃然大怒,“冷木阳,你这总裁是怎么当的?我们冷氏的酒店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怪我失察,以后,我会引以为戒。”冷木阳低头认错。 冷天宇并不就这样算了,他直接说起了酒店的管理,言辞激烈,“哼,这些厨师也是大胆,居然敢擅自改配料。酒店里的事,都是大事。如果被顾客遇上,直接就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这次我们冷氏酒店,报名参加国际酒店十强的竞争评选,这个时候,倘若是出了事,之前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冷木阳,今天的事,你一定要追查到底。让涉事人受到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是。” 大厅里,就听到冷天宇发怒的声音。 缨宁自然不知道冷天宇今天因为生气,午饭没有吃一口。这会儿,正是火气攻心的时候呢! 她以前只知道冷天宇对自己和气可亲,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 冷天宇发了一通脾气,倒背着手,上楼了。 冷木阳跟着也上楼了。 缨宁没有人陪着,在厅里呆不下去,惴惴地去了冷木阳的书房。 书房内,先一步上楼的冷木阳正站在书桌边,按着键盘,像是在看邮件。 ——“冷木阳,我没想到,冷伯伯脾气会这样大。” 缨宁站在门口,绞着手指看着冷木阳,声音有些发怯。像是受了惊吓。冷木阳抬起头,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他的脾气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怕。” “冷木阳,我就是为你难过啊!” “为我?” “是啊!”缨宁很认真地回答,然后跑到冷木阳身边,仰起小脸,巴巴地望着他,“冷木阳,我猜想着,以前,冷伯伯也经常对你发脾气吧?你小时候,他也这样吗?你小的时候,哪有这样大的胆子面对他,那个时候,你害怕过吗?你……心里有阴影吗?” “……” 冷木阳垂眸,对上的是缨宁疼惜的眼神。 她这样小,却知道心疼他,这让他不能不心动。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有阴影呢?”冷木阳抬起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说话的态度极为轻松,仿佛,过去的一切,都风轻云淡,“你放心好啦!爸爸再怎么着发脾气,也是为我好。他以前也罚过我,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缨宁的眼神依然是揪紧的。 她不信冷木阳的坚强是天生的。人小时候都是脆弱的。 她继续追问,“冷木阳,小时候冷伯伯对你发脾气的时候,你妈妈在吗?她会护着你吗?” 提到自己母亲,冷木阳默然地别过了脸,头垂下,盯着看屏幕。 缨宁觉出了哪里不对,她自己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更难过了,“冷木阳,你不会,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吧?你好可怜!” 说完,缨宁的头抵在冷木阳的肩头,无声地哭了。 第114章 别说话 对于冷木阳来说,如果换做别人提起自己母亲的事,他一定会十分不悦。 因为,母亲的事,就是他的伤疤处,他不想被别人揭开。可是,现在缨宁这样体恤他,他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一种倾诉的冲动。 冷木阳的右肩被缨宁压住,手,也不方便再按键盘。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清俊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矜持与冷漠,而是被一种说不出的忧郁笼罩着,“我没觉得自己可怜。被父母呵斥,是每个孩子都会遇到的事。只不过,我从小没有母亲,在我心里始终是个缺憾。父亲一个人照顾我很辛苦,所以关于母亲的事,我一直以父亲为尊,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我总以为,等我长大了,父亲就会告诉我。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母亲的情况。” 任何单亲家庭的孩子,心里都是有缺憾的。 即便是像冷木阳这样,从小衣食富足,家庭十分优渥的孩子,情感上,也是缺失的。 缨宁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沈翰虽然很忙,但是,总是腾出时间来带着她和妈妈一起散步,旅行。她小小年纪就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国家,在父母的照顾下,她的成长十分美好。 可是,冷木阳就不同。 一个脾气很大的父亲,一个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母亲,他真是太不幸了…… “冷木阳,我记得那天冷伯伯在厅里说起了你妈妈的照片,说是你也没有见过,你……是不是连自己母亲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 缨宁止了悲泣,脸贴着冷木阳的衬衫,问他。 冷木阳眼神微怔,想到了书房里的照片,“以前没有见过,今天在父亲的书房抽屉里,看了一个照片,似乎就是我母亲的照片。能被父亲藏起来的女人的照片,只能是我母亲。” “今天刚刚看的啊?”缨宁抬起头,眼睛里还蒙着浅浅的泪。 冷木阳的眼神盯着远处的书架,点了点头,“是。” “那你还是不知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是吗?”缨宁突然又想哭了。她自己作为沈簟秋的父母,沈翰和欧阳兰,自然都是身体康健,都很好的。可是,她和父母的缘份,却好像是断了。即便知道父母都在,却也不能相认,这也是她心中的苦涩之处。 冷木阳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他不像是对着缨宁说,而像是对着自己的心说。 “我不知道母亲的情况。以前,我以为母亲不在人世了。可是,最近,我总是感觉母亲还活着。她就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无闻地生活着……她若是健康平安、衣食不缺还好,如果她……生活得不好,那我就是不孝……” 说到最后,冷木阳的声音突然变了样。 缨宁伸手揽过冷木阳的肩,冷木阳站得很稳,她根本拉不动他,但是,她仰起头,就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痕。 “冷木阳,你哭啦?”缨宁努力地踮起脚,用指尖帮冷木阳抹泪。因为两人没有正对着,缨宁个子又低,这样一伸手,险些摔倒——“呃……” 这时,冷木阳伸开手臂,将缨宁护在了怀里。 缨宁不敢动了。 冷木阳原来只是一个俊美的冷漠的男人,但是,现在他却又温柔又忧郁,让她喜欢得很。 场面很温馨。 气氛有些压抑,缨宁小声地说,“冷木阳,我觉得你应该和冷伯伯好好谈谈。问清楚你母亲的事。冷伯伯不说,并不代表着你不能问啊!要是确定了你母亲还在人世,我们可以去找她。” 冷木阳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她的小手搭在他心口的位置,很暖。 “姚缨宁,你说什么?” 缨宁以为冷木阳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就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很认真地站在他面前,说,“冷木阳,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找你的母亲。只有我们尽力找了,你的心里才会没有遗憾,对不对?”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缨宁的脸,长久的凝视之后,缨宁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冷木阳微微地阖上眼皮,几秒钟之后才睁开。 他轻哼一声,捏了捏缨宁的鼻尖,淡淡地开口,“你说的这些,怎么和我想的一样呢?难不成,你钻到我心里看了一回?” 缨宁只觉得眼前一闪,就嗅到了冷木阳手底的气息。 他这样轻轻的动作,让她心都酸软了,像冻柿子被捂暖了,软得一蹋糊涂。 静谧中,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冷天宇走进来,撞到了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 ——“木阳,你带着缨宁在做什么?” 缨宁听到声音,连忙闪开了冷木阳身边。 冷木阳倒是很镇静,“爸,我们在……” “冷伯伯,我的手被桌子挤着了,好疼!你看,现在还红呢!”缨宁背着手,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尖,然后,举起来,在冷天宇面前虚晃了一下。 缨宁的脸上还有泪痕。 冷天宇叹了口气,“哎,怎么这样不小心呢?既然伤到了手,就不用学习了,早点休息吧!” “哦。”缨宁乖巧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准备回房间。 冷天宇进门,闪开了门口的位置,他像是有重重的心事,“宁宁,刚才在厅里,我说话时,语气有些重,你没生伯伯的气吧?” 缨宁停下,微微思量了一下,转过头,委屈地对着冷天宇,“冷伯伯,你发脾气的样子好吓人啊!我好害怕!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我以为,天下的父母都是和蔼可亲的。我原来以为,您也是这样的好长辈。可是,今天,我……”缨宁纠结地说不下去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眼神有些郁闷。 有冷木阳在,他要保持父亲的尊严,所以,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冷伯伯,动气对身体不好,我保证以后不惹您生气了。您……以后,也不发脾气了,好吗?” “嗯,你这样懂事,我怎么会生气呢?去吧,早点休息!” “好。”缨宁轻快地答应了一声,迈着小步出了房门,并且顺手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 房间里只剩下冷天宇和冷木阳父子俩,气氛,似乎更不对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从门口走到了窗前。外面,是暗色的夜,远处的山峦变得模糊。他的心里,现在也是模糊的。有些事,他始终是找不到答案的,譬如说,冷木阳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是猜不透了……猜不透,就单刀直入的问吧! 冷天宇长叹一声,问冷木阳,“今天早晨,你去我书房拿文件的时候,帮我关了抽屉?” “是,我拿了文件要走的时候,看到抽屉开着,就返回来关抽屉……” “然后呢?”冷天宇继续问。 “然后……”冷木阳手撑在桌面上,五指分开,用了力,接着说,“然后我看到抽屉里有一张老照片,就拿出来看了看。” 话说开了,冷木阳觉得,这是一个问清自己母亲事情的机会。 “爸,那张照片,是不是……母亲的照片?” “是。”冷天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就沉默了。 父子俩沉默以对。 气氛超乎寻常的凝重。冷天宇背着的手,紧紧地交握着,像是在攒着劲。冷木阳压在桌上的手,亦是用了力,眉宇间十分地坚定。他这次是必须要个答案的,“爸,上次我问您的问题,您一直没有回答我。关于母亲的事……母亲她,是离开了人世,还是离开了我们?” 面对冷木阳的诘问,冷天宇长叹一声,声音里染了浓重的悲凉。 “木阳,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问我这个问题的。我以前,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是成年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即便是我早早的告诉你,你也未必能完全明白。现在,你成年了,你也结过婚了,对人生,对夫妻之间的事,都有了深刻的理解。这个时候,我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事,也是时候了。” 旧事重提,即便是隔着漫长的岁月,有些事,仍然是伤感和痛苦的。 “你母亲她……在你刚刚满月的那天晚上,带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天宇情绪低落,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怨气。 冷木阳却并不肯信,“爸,我母亲她怎么会,抛下我……抛下我们,一个人离开呢?” “怎么,你不信?”冷天宇转过身,用一种玩味的态度望着冷木阳,儿子不和自己同心,这让他心生懊恼,“哼,当年,你母亲留下了一封信,她在信上说,冷家的一切,她都不稀罕,她要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我一时气愤,将那封绝别信撕扯成了碎片。若是知道有一天要面对你的质疑,我就应该留着。让你知道,你母亲离开之时,有多绝情!” “可是,母亲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怎么会……”冷木阳一直没有抬头看冷天宇。他不想被别人的言语左右。即便是父亲再怎么样说,他始终有自己的确信。 冷天宇轻哼一声,眼神复杂,“她,自然是去寻找她自己的幸福了。” “爸……”冷木阳迟疑,声音凝重。 话说到这,冷天宇已经无心再谈下去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回气,然后,准备离开。 冷木阳终于抬起头,对着冷天宇的背影,声音嘶哑地问,“爸,您……找过母亲吗?” 冷木阳的眼神里有期待。 “冷木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天宇负气地站住,吼出了声,“雨婷她是我的妻子,她突然离开了,我自然要找她。可是,我找了很久,根本找不到!”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冷天宇痛苦地闭了眼。 天地变成了一团黑暗。 睁开眼,仍然要面对冷木阳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想面对,今天,却不得不给一个说法。给冷木阳一个说法,给自己,也给他和妻子谢雨婷的感情一个说法。 冷天宇重重地叹息,仰首,复又低下头,“冷木阳,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人想找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也在找他,那么,他们必定会遇到。但是,如果一个人用力地找,而另一个人用力地躲,那么,他们是不会相见的……世界太大了,一个想藏起来的人,你是无法找到的。” 说完,冷天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缨宁躲在暗影里,看着冷天宇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悄悄地走到书房门前,探着头朝房间里看,看天冷木阳像一只受伤的鸵鸟一样,头坠进了肩膀里,痛苦而僵硬地站着。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忍心走。可是,如果就这样进去,她要怎么劝冷木阳呢?说实话,她不会劝人。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有无数次都想问问冷木阳关于他母亲的事。可就是开不了口。现在,让她去劝陷入极度痛苦的冷木阳,她要怎么劝呢…… ——嗡,嗡。 缨宁正用手扒着门,突然听到冷木阳的手机闹钟响起,心里发慌,人扑通一声,就趴倒在门口的地上。 ——“哎呀,好疼啊!”缨宁手按在地上,两膝跪着,疼得嚷出了声。 冷木阳被惊动了,抬起头,看到缨宁缩在地上,脸皱在一起,眼神动了动,疾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她的人抱起来。 “冷木阳……唔……” “别说话。”冷木阳将缨宁紧紧地搂在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 男人的手臂,像用来护身的缆绳,紧密缠绕。缨宁起初觉得难受极了,但是,很快她就不难受了。反而是乖乖地不动,由着冷木阳抱紧她。 如果拥抱能解除冷木阳的痛苦,那她可以一直让他抱着。 * 第二天早晨,姚清的醉意是彻底地消失了。 客厅里只有母女两人,她拉住缨宁,小声的问,“宁宁,我昨天,是不是醉了?有没有失态?” “妈,没有啊!你吃了醉虾,回来就睡了。一切都很好。”缨宁笑着回答。 姚清稍稍舒了口气,“怎么酒店里的虾会有那么大的酒劲呢?” 缨宁明眸轻转,搪塞道,“妈,这个……我想着,是你对酒耐受力低,所以才会这样的……” 缨宁正在编着话哄姚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第115章 电话是南墨打过来的。 姚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示意缨宁先接电话。 ——这么早,南墨都没有其它事要做吗? 缨宁盯着屏幕,踌躇了一会儿,接通了。 ——“宁宁,昨晚,我想你想了一夜……” 缨宁听着电话里南墨的声音,感觉,他的酒还没有醒,“南墨,你还醉着呢?” “宁宁,我的酒早醒了。”提起醉酒的事,南墨一阵儿懊恼,“昨天的事,让你笑话我了。可是,那不怪我。我已经把昨天的事反复想了几回,哼,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意外断电,什么醉虾,完全是冷天宇搞的把戏。冷天宇早就不想让你和我交往。昨天,你和姚姨从家里出来和我一起吃饭的事,冷天宇也一定早知道。在他的酒店里吃饭,他自然是想怎么做手脚就怎么做手脚……说起来,冷氏父子这些年在云城是为所欲为。不过,我是不怕他们的。你也不用怕。你跟姚姨刚来云城,你跟冷天宇,那其实是两家人……” “南墨,我看你的酒真还没有醒呢!”缨宁好看的眉微微一拧,说话的声音是严肃的。 南墨有些吃惊,他大约也觉出了自己说话太随便,立即缓和了语气,向缨宁道歉,“宁宁,怪我。我刚才说话不注意分寸,你现在冷家,冷天宇……” “南墨,你听着,自从我跟着母亲进了冷家,冷家就是我的家,冷天宇在我心里,就和父亲一样,我敬重他,他也疼爱我,我不容许旁人说他的不是。” 说完,缨宁摁断了电话。 姚清在一旁并没有完全听清南墨说了些什么,看到缨宁似乎和南墨闹僵了,她有些担心,正要说话,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冷天宇的声音——“缨宁,果然像我的女儿,这说话的气势,我喜欢。” 缨宁循着声儿望过去,就看到冷天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起来,还让冷天宇听到了。 所以,显得有些不自在。 冷天宇走过来,坐到了缨宁对面的沙发上,他的目光从姚清移到了缨宁,满眼都是赞许,“宁宁,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很好。你能维护我,维护冷家,就是把自己当作了冷家的人。我很是欣慰。” 姚清看看沉默不语的缨宁,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冷天宇的情绪上来了,又接着说,“宁宁,你要记住,你是冷家的女儿,你和你母亲,就是云城最尊贵的女人。我们冷家,在云城已经富贵了几代,云城,没有人敢说我们冷氏的不是。这不是我们强势,而是我们冷家家风正,备受人尊重。凡是那些对你不敬的人,你都不要把他们放在眼里。刚才,是不是南墨打的电话?他本没有多高的修养,n国的人,与我们w国相比,在文化教养,在精神层面上,是永远不是一个水平的。南墨的谦谦君子,都不过是他盗世欺名的幌子。我不同意你嫁给他,是有道理的。” 冷天宇说得义正言辞,姚清低着头,沉默不语。 缨宁并没有多想。冷天宇这样耐心的教导她,说什么,她都得听着。 缨宁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眼睛明亮清澈,像是深受教诲一样,“冷伯伯,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嗯,孺子可教也。宁宁,你姑母呢,现在欧洲呢,她现在是法国上流社会的社交名媛。我想着,等你身体养好了,也就去欧洲历练历练。我们冷氏在法国,有几家大的酒店和珠宝店,你去法国最合适。将来,我是想让你嫁给欧洲的贵族。如果能嫁给王室最好……” ——“缨宁不会嫁给什么王室的,她只能嫁到云城。” 身后突然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吃惊地回头看,看到冷木阳刚刚晨跑回来,干净的白毛巾围在脖子里,脸上带着外面的阳光,看上去十分地耀眼。 冷天宇扬眸看看儿子,微微皱眉,“木阳,你说,让缨宁嫁到云城?” 冷木阳点点头,声音笃定,“爸,您这样疼缨宁,怎么舍得把她嫁到欧洲去?要嫁,就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最近的地方? 缨宁琢磨着冷木阳的话,收敛了眉眼,把头垂得低低的,装作没听到。 冷天宇倒是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云城,我看没有合适的人选。秦钟月的哥哥刚刚离了婚,这样的人,不能嫁。林家呢,林梓悦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在读大学,看上去,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入不了我们的眼。至于欧阳家的子弟,我看,也不行。他们学的是医学,以后,家中的企业,会落入旁人的手中,也未可知。这样想来,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爸,有优秀的人选,您是没发现。我先去洗澡,您慢慢想。”冷木阳转身上楼了。 冷天宇很是用力地想着,手敲打着沙发扶手,久久不说话。 缨宁偷偷地看了冷天宇一眼,就怕他再说什么,干脆捂着肚子嚷起来,“冷伯伯,我饿了。我们吃早饭吧!” “哦,是啊,该吃早饭了。”冷天宇喊林管家。林管家早就将早饭准备好了,不过,他看冷木阳晨跑一直没回来,冷天宇几个人又在说话,他就知趣地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先生,早饭已备好,我通知厨师开饭。” “嗯,好。缨宁,走,吃饭。” 冷天宇喊了缨宁吃饭,忽然意识到冷落了姚清,于是,走过去,拉起姚清的手,直奔餐厅了。 * 吃过早饭,冷木阳说要带缨宁到公司里。 冷天宇倒是很高兴,“我看让缨宁参与公司的管理,是一件很好的事。她虽然是女孩子,但是,说话做事,很有我的风度。冷家的女儿,一定是优秀的。缨宁,你就跟着你木阳哥去公司里吧,不要总闷在家里!” 冷天宇这样说,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缨宁一直在家里,可能还要和南墨有约会之类的事。不如就让缨宁到公司里去,既能学到些知识,开阔眼界,还能避开南墨。 姚清看冷天宇这样重视缨宁,心里自然是高兴,她细心地帮缨宁整理裙带,嘱咐缨宁多学习之类的,“去吧!” 姚清一直送缨宁送到了门口。 冷天宇追过来,把她拉进了房间里,“清清,缨宁是去我们的公司里,又不是出远门,你这样,让她怎么独立呢?” 姚清深深地凝了冷天宇一眼,又垂下了头,“天宇,我知道,你是不想让缨宁再和南墨见面了。”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冷天宇毫不隐瞒自己的意见,“清清,我也希望你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南墨,并不是什么上等的人选。” “可是,我觉得南墨很合适缨宁。”姚清的态度出奇地冷静,她甩开冷天宇的手,自己上楼了。冷天宇望着姚清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不是说,不想做冷家的人吗?” 冷木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缨宁。 缨宁系好安全带,想了想,想起来了,她确实是说过,“冷木阳,女人的话,你也当真啊?”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说的话,我都不用当真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突然踩了刹车,车子紧急停在了正门口。值班的门卫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看。 门卫多事,冷木阳不悦地重新启动了车子。 缨宁看着车前方,做出了解释,“冷木阳,你别多想。我让你别当真,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说那些话,完全是被南墨气的。我那样说,完全是生气南墨对冷家不敬。而我以前所说的,我不想当冷家的人,是因为,是因为……” 缨宁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冷木阳熟练地将车子转弯,追问缨宁。 缨宁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声音很轻,“冷木阳,我不想做冷家的人,是怕你把我当作妹妹来看。我心里,是想……想着……” “想什么?”冷木阳又问。 缨宁实在不好开口,就搪塞了,“我是想着,我做你妹妹不合适。你说呢,你真想把我当妹妹吗?” “哼,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就是。你就是我妹妹。这是全云城人都知道的事。” 冷木阳回答的异常肯定。 以至于,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冷木阳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闷着声,一直到了公司里。 * “哟,木阳哥,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到位,到哪里都带着妹妹。怎么,怕她被别人抢跑了?” 冷木阳带着缨宁到了办公楼里,公司的职员自然都毕恭毕敬。独有在秘书办门口遇到了冷卓,说话的态度极其不敬。 冷木阳微微抬颏,眼神冷冽而犀利,“冷卓,我看我这哥哥还是做得不到位,没有管教好你。你这样的态度,实在该罚。” 冷木阳训斥了冷卓之后,当下吩咐高风,“高助理,把冷经理的办公室移到18楼去。” 然后,他又对站在门口的林梓悦下了指示,“林秘书,你是我的秘书,没有道理伺候别人喝茶水,以后,谁再无事到你办公室去,你直接让保安将他们赶走。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冷木阳转身,拉起在一旁发呆的缨宁,昂首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冷卓在后面攥紧了拳头,眼神里带出了恨意。 高风倒是很客气地请他先整理自己的东西,“冷经理,我想着,总裁也是为你着想。少爬点楼层,也好。您先把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整理一下,一会儿,我找人帮您搬东西。” 林梓悦在门口站了站,扭身回了秘书办,不再理会冷卓。 ——“冷木阳,你行!”冷卓将手捏得咯吱响。 * 到了总裁办,缨宁就拨开了冷木阳的手。 她以前是沈簟秋的时候,觉得冷卓不错。现在,也是一样的感觉。 “冷木阳,刚才冷卓的话,是说得有些过份,但是,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从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那一刻起,冷木阳就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缨宁又和他说教式的对话,他更不对劲了。他走到窗前,哗啦打开了窗户,背对着缨宁,声音清冷——“怎么,你以为,你还是沈簟秋,事事要护着冷卓吗?” “我……” 缨宁被冷木阳这句话呛住了。 门卫多事,冷木阳不悦地重新启动了车子。 缨宁看着车前方,做出了解释,“冷木阳,你别多想。我让你别当真,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说那些话,完全是被南墨气的。我那样说,完全是生气南墨对冷家不敬。而我以前所说的,我不想当冷家的人,是因为,是因为……” 缨宁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冷木阳熟练地将车子转弯,追问缨宁。 缨宁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声音很轻,“冷木阳,我不想做冷家的人,是怕你把我当作妹妹来看。我心里,是想……想着……” “想什么?”冷木阳又问。 缨宁实在不好开口,就搪塞了,“我是想着,我做你妹妹不合适。你说呢,你真想把我当妹妹吗?” “哼,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就是。你就是我妹妹。这是全云城人都知道的事。” 冷木阳回答的异常肯定。 以至于,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冷木阳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她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闷着声,一直到了公司里。 * “哟,木阳哥,你这个哥哥做得可真到位,到哪里都带着妹妹。怎么,怕她被别人抢跑了?” 冷木阳带着缨宁到了办公楼里,公司的职员自然都毕恭毕敬。独有在秘书办门口遇到了冷卓,说话的态度极其不敬。 冷木阳微微抬颏,眼神冷冽而犀利,“冷卓,我看我这哥哥还是做得不到位,没有管教好你。你这样的态度,实在该罚。” 冷木阳训斥了冷卓之后,当下吩咐高风,“高助理,把冷经理的办公室移到18楼去。” 然后,他又对站在门口的林梓悦下了指示,“林秘书,你是我的秘书,没有道理伺候别人喝茶水。记住,我说的是任何人。” 第116章 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 缨宁想,这都是她作沈簟秋的时候,最爱吃的甜品。 难为冷木阳还一直记着。 可是,冷木阳刚刚为她护着冷卓的事生气了,她如果再吃这甜品,岂不是把冷木阳又一次拉进了回忆里? 她既然不想做沈簟秋了,就永远不做了。 仔细想想,刚才冷卓的态度,跟以前的冷卓差别很大。再好的青年,如果一直被一个心怀鬼胎的母亲挑唆,也会变质的。叶丽华一直在仇视着冷木阳父子,现在,冷卓也渐渐地被黑化了…… 还有,刚才冷卓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矛头正指冷木阳和她,冷木阳这样的血性男人,怎么能受得住? ——难怪冷木阳不爱沈簟秋。 缨宁想,她刚才为冷卓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大脑,完全是按着沈簟秋的那种长嫂为母的心思说出来的,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傻气。 * “冷木阳,你不用刚刚欺负了我,又拿什么甜品来哄我?我闻着就有冰箱里的味道,不新鲜,我都不喜欢。” 缨宁眼眸轻转,态度既委屈又傲气。又看冷木阳沉默不语的坐着,索性又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自己擦泪,将面巾纸堆成了小山。哭得时间长了,她就嚷眼睛疼,把哭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给冷木阳看,“冷木阳,我眼睛疼,真地好疼。” 冷木阳垂眸,视线内女人的脸白如玉,光洁的没有一点瑕疵,眼角红红的,眼睫上挑,反而带出来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劲。她人小,没有避讳,为了让他看清楚她眼睛又红又疼,鼻尖几乎和他的鼻尖贴到一起了。冷木阳虽然坐着纹丝不动,但是,心却是早已辗转了几回。小女人真是奇怪,明明早晨和他吃的一样的饭菜,可是,她的口鼻里散出来的气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似乎就是为了迷惑他的。 他是个男人,还是经不起她这样迷惑的。 冷木阳扬手,将缨宁推开,自己和她分开坐,然后才开口,“好了,我知道你疼,但是,这怪不得别人。” “冷卓是我弟弟不假,但是,长幼有序,他应该敬重我才对。我待他不薄,他不安心工作,整天泡在秘书办,我可以当作没看到;他为了上次南氏珠宝的事赌气,对公司的事,不上心,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将气撒在我身上,更不能针对你。你一个小女孩,被他这样一说,成什么了?我堂堂冷氏的总裁,被他这样随便说,还怎么做总裁?哼,我这样罚他,算是轻了。” 冷木阳的话,推心置腹,说得缨宁没了理。 不过,理不理的,缨宁早就在心里想清了。 以后,冷卓的事,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贤惠的沈簟秋了,她是能辨事理的。冷卓既然对冷木阳不好,对她不好,她何必为冷卓挂心呢? ——呃。 缨宁想着心事,一口气提上来,深深地抽了一回鼻息。 冷木阳凝了她一眼,指着桌子上的纸,让她收拾干净,“好了,事情说清了。你也闹够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缨宁乖乖地整理桌子。 冷木阳将视线收回,准备处理公事。他绕过茶几,朝自己办公桌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扬首说了一句,“甜品,确实是冰箱里放过的,一起扔了吧!” 缨宁看看又大又诱人的蓝莓,再瞅瞅诱人的奶黄包,咽了咽口水,狠狠心,将它们丢进了纸篓里。 * 高风的办理效率很高,冷卓的办公室,很快就搬到了十八楼。 十八层,是业务经理办公场所,来来往往的是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的销售经理。冷卓的办公室,被放在楼层的最北端,虽然很宽敞,却是一年四季见不到阳光的房间。入了秋,房间长期空置之后,内里凉意很重。冷卓在房间里,是一个人守着一房间的冷气,走到外面,看到人来人往,他又十分地厌烦。一直捱到下班,就到车库里取了车,直奔云城的x酒吧。 外面是日暮的夕阳,酒吧内,灯光幽暗,宛如另一个世界。 “冷少,您今儿怎么有空啊?听说,您现在是董事长身边的红人啊?”冷卓坐到吧台边,有相识的领班过来,一边找他攀谈,一边给他备酒水。 冷卓凛厉的目光怼过去,那领班只好陪着笑,“冷少,您慢用。” 冷卓一件牛仔装松垮,头发蓬松,面色忧郁,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失恋的少年。 酒越喝越觉得香,空酒瓶很快就堆了三个。 琥珀色的酒,映着酒吧里橙色的灯光,充满了诱惑力,让人深陷其中。只有把这繁华陆离的世界都喝进腹中,心中的烦恼才会少一些。 ——“冷少,好久不见。”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冷卓举起酒瓶,慢慢饮了一口,并不回头。 女人穿着皮裤长靴,细细的腿,修长而有弹性。女人叫刘洋,是一个健身爱好者。她和冷卓经常在去城最豪华的gj健身房遇到,一来二去,也算熟识。 刘洋让侍者给自己拿了红酒,又把椅子直接移到了冷卓身边坐下,“冷少,好久没在gj见到你了,最近很忙吗?不过,我看你的身材,是比以前又精健了不少!怎么,换了地方吗?” 刘洋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冷卓身上移来移去。 冷卓用一双已经醉红了的眼睛,瞄了刘洋一眼,“哼,你倒管得宽。” 刘洋接了自己的酒,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在酒瓶上摩挲着,笑得艳丽,“冷少,咱们这样聊天,还不聊死了吗?好了,你不想说,我们喝酒!” 刘洋将自己的酒瓶和冷卓的酒瓶碰了碰,自己仰起头,先喝了半瓶。 冷卓深深地凝了她一回,低下头,将自己瓶里的酒喝尽了。 酒吧里气氛热闹,没有注意他们。 一瓶酒喝完后,刘洋几乎就歪倒在冷卓身上了。 * 上午冷木阳一直在忙。 林梓悦几次进来汇报工作上的事情,要审阅的文件也抱了几十份。缨宁坐在远处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看冷木阳。他处理事情的时候,本来就俊美的脸,闪着睿智和冷静的光芒,十分地耐看。她好像看不够……但是,她不能一直看。因为她注意到林梓悦每次从总裁办出去的时候,总是退着出去,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朝着她这边看看。 ——为什么看我? 缨宁等着林梓悦看她的时候,她就用最得体的微笑,带着这样的疑问回看林梓悦,弄得林梓悦很是尴尬。 门关上了,缨宁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低下头,看手里的英文版《沉思录》,书中的文字,其中有一段,被冷木阳用签字笔勾上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严肃而不虚矫,要怀着慈悲、自由与公道,不可稍存其他的念头。” 缨宁仔细地看着,轻轻地读出了声。 冷木阳独独地把这一句勾划出来,是想用这句话自律吗? 缨宁想,冷木阳身为总裁,每天要面对和处理很多事情,他自然需要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这段话,刚刚好能指导他如何在繁琐的事情中保持一颗平静的公道的心…… 缨宁想得出神,并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曾经划上横线标记的那句话。 他看书的习惯,一是父亲的逼迫,另外也是他为了让自己强大起来的一种途径。看书多了,书就像他生活的一部分,已经和他分不开了…… 冷木阳的视线从书本移到了身边的小女人身上,她安静的样子,像亭亭的百合。微微翕动的唇,轻轻吐出字母来,像花蕊轻绽,带着淡淡的香气。她未必会懂他划的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的目光停驻在这句话上,反复的读,像是一定要读懂其中的道理。又好像在读他的心,即便是他的心她不懂,也并不气馁,她用她的方式,一次两次三次地去读,一定要读懂…… 她这样,让他不得不疼惜。 “头抬起来!”冷木阳抬手,用手心托住了缨宁的前额,把她的头,整个轻轻地抬了起来,“眼睛要看坏了!” 缨宁的头被冷木阳托着,眼睛有些迷蒙。 他的手心,好温暖啊! 她就想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被他托着不动。 但是,冷木阳的手,还是慢慢地移开了。 “读书是其次,坐姿不正,脊柱会弯的,眼睛还会累坏,得不偿失。你这双眼睛,若是戴上了眼镜,就丑死了!” 冷木阳的话,一下子就把缨宁拉到了现实里。 她转过头,对着冷木阳,眼神平静,语气很是淡定,“冷木阳,你不用这样说我。我本来就丑,没指望你说我漂亮。” 冷木阳深邃的眸子对着缨宁看,对她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眼神很温柔,缨宁感觉到那温柔的漩涡,让她没有任何抵抗力。她渐渐地就陷到了他的温柔里,仿佛进入到了他的世界里。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大声问冷木阳—— 缨宁:“冷木阳,我戴眼镜丑吗?” 冷木阳:“不丑。” 缨宁:“那,我漂亮吗?” 冷木阳:“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 是他喜欢的那种漂亮? 缨宁微微蹙眉,人突然就醒了。她甩甩头,像是刚才自己被催眠,做了一个梦一样。 “冷木阳,刚才,你说话了吗?”缨宁有些不自信。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起身,一边朝自己办公桌的方向走,一边答,“没有。” 没有? 他真地没有说话吗? 缨宁有些失落。 或许,就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今天本来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上午太忙,下午谈吧。”冷木阳双手插进裤兜里,轻靠在办公桌边,对着缨宁说。 “哦。”缨宁将书合起来,刚合起来,又打开看了看页码,然后才放好。 冷木阳留意着她这个小动作,唇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 “啊,这不好,我们不回家,冷伯伯,还有我妈妈,都会打电话的。”缨宁的表现,完全是乖巧的女孩子样。 冷木阳让她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打电话给父亲,他会同意的。” 既然是这样,缨宁就答应了,她走到冷木阳身边,眼睛亮亮地说,“冷木阳,那我想吃烧鹅,好不好?” “当然。”冷木阳垂眸望着缨宁,眼神是温柔的,“那我们去冷氏的酒店好了,今天,正好是法国的厨师当班,烧鹅一定做得不错。” “好啊!” 缨宁跟着冷木阳朝外走,林梓悦从敞开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连忙出来帮着冷木阳按电梯。 “总裁,您要走吗?我帮您按电梯。” “哦。” 缨宁跟着冷木阳进到了电梯里,两人面朝着电梯外站着。林梓悦两手叠着,恭敬地目送他们离开。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缨宁和林梓悦有一个短暂的眼神对视,缨宁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复杂的东西。她自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把那种解释不清的东西认定为——嫉妒。 她自然不会跟冷木阳说。因为,这本就是她第六感觉,感觉出来的,她自己知道就好。 * “希望我们吃饭的时候不要停电,否则,我怕会把烧鹅吃到鼻子里。” 坐上冷木阳的车,缨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把那次停电的事,又提了起来。 “放心,有总裁在,电路不敢出故障。” 冷木阳镇定地启动了车子,说话也一样镇定。 “嘻嘻,是啊,电路也怕总裁呢!”缨宁眼睛眯起来,笑了。 吃过中午饭,冷木阳让缨宁在自己的休息间休息一会儿,但是,缨宁更想和冷木阳谈谈重要的事。 她和他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缨宁明媚清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她随手拿起身后的灰色靠枕,紧紧地抱在怀里。手,攥住了抱枕的边角。 即便是最痛苦的事,也要说清楚的。 第117章 “冷木阳,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重要的事?”缨宁头低低地垂下,轻声问。 有些事,她心里清楚,可是,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问冷木阳。 冷木阳朝着缨宁投过来深深地一瞥,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她却一直避着他。冷木阳深邃的眸子愈加地幽深,略略沉吟之后,移步过来,坐到了缨宁旁边的沙发上。 室内出奇地安静。 冷木阳主动开口,“缨宁,你知道,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今天,我就要和你谈谈这件事。” 旧事重提,缨宁心中瞬间弥漫了苦涩的味道。 耳畔,是冷木阳醇厚而略带着些沙哑的男声,“关于这次车祸,法庭查过;沈翰查过,我也查过。但是,从事故车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为了进一步查证,我还特意请过本国最优秀的专家来查,我自己也到处搜集证据,看了许多关于驾驶理论的书,一直也找不到答案。” 冷木阳的心情沉重,对车祸的事,耿耿于怀。 他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是,并没有结果,“我想,我之所以找不到答案,是因为车祸的起因还是模糊的。当时法庭认定为是沈簟秋自己驾车失误,而我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她的车上动了手脚,车祸,其实是一场阴谋。” 听到“阴谋”二字,缨宁的唇收紧,眼中的光芒凝聚为一点,像是在积蓄着力量。 “我没有证据。”冷木阳的情绪突然低落,他默然抬手,搓了搓脸,再开口时,带出深深的感伤来,“如果说车祸是一场阴谋,那背后的主使是谁呢?沈簟秋留美归国后,在云城一直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就是她死后,还有许多人在网上发文追悼她。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和什么人结了怨……车祸发生后,我怀疑是滕熠做的,但是,那晚,滕熠独自到停尸房看沈簟秋,神色哀伤……我逼问他,他的回答很肯定,他说他没有做过。以我多年阅人的经验判断,滕熠没有说谎……这段时间,我心里始终没有答案,所以,在调查沈簟秋车祸身亡这件事上,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说到这,冷木阳将目光转到了缨宁这边,他看她,眼神是复杂的。 缨宁的长发垂到了耳侧,眉心微蹙,头深深地垂下,状态很不好。 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忍,以至于又沉默了很久才问她,“关于车祸的事,我觉得,你最有发言权,不如,你来跟我说说。” 冷木阳的声音温柔,并且抬手帮缨宁将长发抿到耳后,眼神期待。 缨宁被触动了,她慢慢地抬起头,从墨色的眸子里滚落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她刻意躲开了冷木阳的目光,而是努力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冷木阳叫她沈簟秋也好,缨宁也好,她就是她。 关于那场车祸,她已经反复地想过许多次了。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误操作,将油门当作了刹车,所以才出了事故,可是后来,她把车祸前后的每个细节想了一遍,才断定,这就是一场阴谋。她以前不知道如何跟冷木阳解释,这一次,她有足够的勇气,“冷木阳,你说的对,那场车祸,并不是……并不是我操作失误,而确定是一场阴谋。” 想到阴谋,想到阴谋背后的人如此狠毒,竟然连她和孩子一起害死,缨宁的心抽搐难受,头藏进了抱枕里。久久地不出声。 稍稍迟疑之后,冷木阳将她轻揽进了怀里,并且把隔在两个人之间的抱枕轻轻地抽走,扔到了一旁。 缨宁僵硬地倒在冷木阳的怀里,没有动。 冷木阳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声音低而缓,像是怕惊动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孩子没有了,沈簟秋也死了,即便他是总裁,在这样巨大的伤痛面前,一样会有无力感。 冷木阳痛苦地阖了眼,几秒钟之后,他挑起眼帘,恢复了常态。 “缨宁,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最清楚的,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我们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当时的情况…… 缨宁动了动眼眸,从冷木阳的怀里挣开,痛苦地转过头,手抓紧了沙发扶手。 她痛苦,是因为,她不是姚缨宁,而是沈簟秋。 不管冷木阳怎么看,怎么想,这个时候,她只想做她自己。 “冷木阳,这件事,你如果问姚缨宁,是永远问不清的。只有问我,问沈簟秋才能告诉你。” 冷木阳手拄在膝上,盯着缨宁的背影,沉默不语。 缨宁昂起头,泪水滚滚而下,“那天,我从庄园出来,开车回家。我开车的时候,很清醒,从来没有那样清醒过。我知道,你虽然和我吵了架,但是,只要我晚上和你说清楚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们就会和好的。我从来都相信,你心底里,始终对我是有一份情意的……可是,我就是没想到,我会出事……” 巨大的悲伤袭来,缨宁哽咽。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隐忍地继续说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我的车一切正常,后来,方向盘突然不能动了,我试着用力,结果方向盘忽然扭到了右边,我的车就从小车道上转到了大型车的车道上。这时,我注意到前面有卡车,本能地踩了刹车,控制车速,可是,没想到,车速反而一下子就飙高,时速到了二百,我根本控制不住……” “果然,你的车子是有人动了手脚的。”冷木阳的声音异常冷静。 缨宁还停留在自己的痛苦回忆里,“我眼看着自己的车撞上了前面的卡车,我好痛,裙子上都是血……” “不说了。”后面的事,冷木阳都可以想像出来。他不想缨宁再痛苦下去,“来,我抱抱。” 这是冷木阳第一次,主动地温柔以待。 缨宁起初还别扭地不动,矜持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扭转身,扑到了冷木阳怀里。 有了温暖的怀抱,她的坏情绪反而更严重了。 泪水就像河水决了堤,越哭越多。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室内的光线暗淡下来,冷木阳轻轻地抚着缨宁的长发,眼角渗出些亮晶晶的东西。 * 酒吧里,刘洋喝醉了酒,“冷卓,你知道吗?我失恋了,他不要我了!他劈腿了,背着我和其它女人在一起。我把那个女的打了,然后,他就和我分手了。他真不是东西!” “失恋?”冷卓扬起脖子,又喝了半瓶酒。 喝到这个时候,酒已经不香了,反而有淡淡的苦涩。 能失恋,那还是幸福的。像他,根本没谈过恋爱。 冷卓想起沈簟秋的温柔,又想到林梓悦的轻蔑,心底里涌起了莫名的火气。 沈簟秋是冷木阳的人,死了也是冷木阳的人,至于林梓悦,她放弃了林家的大小姐不做,甘心在冷氏做一个小秘书,还不是心里想着冷木阳——“这世界都是不公平的!全都是不公平的!” “对,你说的对,来,我们喝酒。”刘洋举起酒瓶,又喝起来。 冷卓的头有点晕,他喝不动了。 他还颇有信心地要开车回家,“你喝吧,我……回家。” “哎,你不能丢下我。”刘洋拉住了冷卓。 冷卓本来已经转过身了,被她这样一拉扯,被动地转了一圈,头更晕了。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沈簟秋的样子。 ——“阿卓,你怎么喝酒了?走,我送你回家。” “你……你是谁?” “我是沈簟秋啊!”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那是我骗冷木阳的,我和他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冷卓像是掉进了一个梦境,这梦真实,又不真实。 沈簟秋的手是暖的,还抱着他。他不想醒了,就迷迷糊糊地跟着沈簟秋走…… 酒吧外,欧阳明哲带着四五个人从车里下来,看到冷卓抱着刘洋歪歪倒倒的出来,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冷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不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夜风吹来,冷卓的酒醒了大半。 他站稳了,看看眼前的人,认出了是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你给我滚开!云城人谁不知道,你哥哥是医生,而你就是一垃圾,大学不读,不学无术,还被你父亲赶出了家门……你……” 呯! 欧阳明哲一拳打在了冷卓的软肋处。 冷卓猝不及防,扑倒在地上。 痛苦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的酒完全醒了。他仗着平时健身练习格斗的底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欧阳明哲,你敢打我。你敢和冷家做对,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啪! 欧阳明哲刚刚吃了生猛海鲜,一身的劲无处使,直接又给了冷卓一拳。 冷卓喝得酒太多了,力气一点也使不出来。 但是,他还是刚烈的,嘴里一点也不肯服软,即便是倒在地上,也不肯认输,“欧阳明哲,你今天……打了我,明天,我就让你住进监狱里,你若是敢再动我一下,我这就报警,我们冷家的人,就是云城的天……” 欧阳明哲一脚踢在冷卓的身上,笑得阴险。 “冷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冷家的人?你父亲是病秧子,在冷家没有任何地位,你也一样,冷家没有瞧得起你……”欧阳明哲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到冷木阳的车驶过来,他指着冷木阳的车对冷卓说,“你瞧瞧,这才是冷氏的总裁。冷木阳刚刚开车从这里过,他看到你被我踢,都不管你,你说你,还算什么冷家的人?” 冷卓吃力地抬起头,正看到冷木阳的车尾,上面的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了。 车开得很慢,他又在马路的正中间,那车,似乎是从他身边绕过去的。 以冷木阳的眼力,不会看不到他。 冷木阳会从他身边绕过去,分明是不想管他…… 想到这,冷卓痛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哈哈,冷卓,你这样的人,就是在冷家讨饭吃的。没有人会在意你。” 大笑之后,欧阳明哲又连连地踢了冷卓几脚,然后,带着醉倒在一旁的刘洋扬长而去。 * 下午的时候,缨宁哭着哭着,在冷木阳怀里睡着了。等到她睡了一觉之后,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冷木阳的休息间里。 简洁的卧室,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整洁。 台灯照出了一片温馨的区域,让她很安心。 缨宁慢慢地坐起来,到里面的盥洗室洗了洗脸,出来,就看到冷木阳拿着一个食盒推门进来。 “冷木阳,你……是……奶黄包的味道?!” 缨宁这个时候饿极了,闻到香味,没有多想,就凑到冷木阳身边去找吃的。冷木阳绕过她,坐到沙发上,将食盒打开,果然是黄澄澄的新鲜出炉的奶黄包。 冷木阳用餐具将奶黄包切开,又用小叉叉起来,递到了缨宁手里。 缨宁毫不客气地就接住了,“好新鲜,这……奶黄包好像是十几分钟前做出来的。味道太好了!” 缨宁只说了一句,就忍不住嘴馋,把奶黄包放进了嘴里。 “嗯,好吃。” 她没有管冷木阳做什么,自己就是一直坐着吃。 “喝杯牛奶。”冷木阳出去了一会儿,又带了热牛奶过来。缨宁扬眸对着他笑笑,“冷木阳,你真好!哦,现在几点了?” 室内开着灯,窗户外一片漆黑。 冷木阳扬起手腕,看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 “啊,我睡了这么久。”缨宁有些怅然地吸了一口牛奶。下午的事,一个劲地朝上涌,想要控制她的思想,她努力地不去想,只把心思放在了眼前的美食上。 ——“眼睛肿得真难看。” 冷木阳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将餐巾扔在桌上,转身去了自己办公桌前,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缨宁将口里的牛奶咽下去,本想回嘴,可是,她还饿着,就没有理会冷木阳。 眼睛肿了就肿了吧,反正这屋里就冷木阳和她,她什么样,他都见过了,她还怕丑吗? 第118章 那冷木阳一辈子也说不清了 缨宁跟着冷木阳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姚清正有些焦虑地叠着手在厅里走来走去的,还不时朝着门口的位置张望,看到缨宁回来,面带不安地迎过来,“宁宁,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吃饭了吗?” 天下的母亲都是这般,心思都为着儿女。 缨宁笑笑,拉住姚清的手,跟她解释,“妈,我中午没有休息,下午困了就在木阳哥的办公室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那你是还没有吃饭吧?厨房里有燕窝汤……” “妈,我已经吃过了。” “是吗?” 缨宁回答得干脆利落,姚清的目光却停留在她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宁宁,你的眼睛……” “妈,我没事的。” ——“怎么就没事了?这眼睛肿成这样?”冷天宇走过来,看到缨宁的样子,很是不悦。他转而把眼神投向了冷木阳,像是在兴师问罪,“冷木阳,你带着缨宁出去,她怎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你欺负她了?” 冷木阳将西装搭在手上,没有回避,“爸,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冷伯伯,你不要怪木阳哥,是我……”说到这,缨宁脸一红,做了一个两手趴地的小动作,“是我睡觉的时候,趴着背的。就像这样,像小猫儿一样的……当时觉得舒服,醒过来眼睛就成这样了……” 缨宁说话时,又娇憨又可爱,把冷天宇给唬住了。 冷天宇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想,你到冷氏的公司里,没有人敢欺负你。缨宁,你记着,谁欺负你,你都不许。包括冷木阳。你放心,你身后有冷伯伯呢,我护着你!” “好,我知道啦!”缨宁拉着姚清的手,笑得灿烂。 有人疼,自然很高兴。 姚清心思重,根本不相信缨宁说的话,她准备带着缨宁回房间好好问问。 “天宇,我跟缨宁先上楼了。” “也好,缨宁睡了这么久,你和她说说话也好。” “嗯。”姚清垂眸,拉着缨宁朝楼上走。 这时,冷木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手机他正拿在手里,这样嗡嗡作响,厅里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冷木阳垂眸,看到上面的名字,微微蹙眉——“是二叔打过来的。” 他跟冷天宇说了一声,抬手按开了手机。 “二叔,有事啊?”冷木阳问。 电话里,冷天星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木阳,你……阿卓他受伤了,现在云城医院里。” “什么?冷卓出事了?和人打架了?”冷木阳眼神复杂,音量稍稍抬高了一点儿。 缨宁和姚清听到了冷木阳的说话声,停在楼梯口没有再往楼上走。 冷天宇背起手,面色凝重,“冷卓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木阳,现在阿卓他伤得很重,浑身滚烫,他……他一直在说你的名字,你……知道他受伤的事吗?” 冷天星说的委婉,冷木阳却听明白了。 冷卓受了伤,借机把责任推到了他这里。 冷木阳轻哼一声,很肯定地对着电话里的冷天星说道,“二叔,我刚从公司回来,对冷卓的事,一点也不清楚。怎么,他说跟我有关?” “他……”电话里,冷天星迟疑。 冷天宇在一边听不下去了,直接从冷木阳手里拿了电话,对着冷天星,有些气恼地说,“天星,冷卓的事,怎么可能跟木阳有关呢?冷卓现在怎么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冷卓他……怕是不行了……云城医院里,没有人能救他……”冷天星的声音低到无声,痛苦而压抑。 “什么?”冷天宇震惊了,“好了,我知道了。天星,你等着,我们现在过去,你先不要这么悲观。” 结束了通话之后,冷天宇把手机给了冷木阳,并且,让冷木阳陪他去医院。 冷天宇思忖着说,“木阳,我看这次冷卓怕是凶多吉少。以我们冷家在云城的地位,冷卓住了院,秦浩不敢不用心,当然要配给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最佳的治疗方案……现在秦浩说不能治了,恐怕就是不能治了。我们现在马上过去,希望是虚惊一场。” 冷木阳点点头,眼神复杂地,他慢慢转过身,朝门口走。 身后,缨宁突然朝着这边跑过来,缨宁没有跟冷木阳说什么,而是直接跟冷天宇说,“冷伯伯,我也要去医院。” “你不用去了,医院里环境不好,你安心在家里吧……”冷天宇不同意。 缨宁继续求,“冷伯伯,二叔家里有事,我们都应该去的。你就让我去吧,我睡了半天,精神正好着呢,你和木阳哥都去了,留我在家里,我更难受。” “不是还有你母亲吗?你……” “冷伯伯,我和妈妈都跟着去医院,或许能帮上忙呢!” 缨宁的一个“或许”,引得冷木阳回了头。 他定定地望着眼睛还有些微肿的缨宁,看到她在父亲冷天宇面前撒娇卖痴,心下不悦,“姚缨宁,你闹什么闹?回房间去!”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对她发脾气。 她干脆借机躲到了冷天宇身后,“冷伯伯,你看木阳哥,他凶我!” “宁宁,听话咱们在家里!”姚清过来劝缨宁。 冷天宇被缨宁依靠着,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摆了摆手,把缨宁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好啦,你想去,就去吧!毕竟是家里的事,你参与一下也好。不过,你要听我的,去医院必须戴上口罩,要站在后面,保护好自己,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我都记住啦!” 缨宁知道冷木阳这个时候,心里不高兴,所以她就故意一直看着冷天宇。 冷木阳伫立着,眼中是缨宁浓密如瀑布的长发,还有她柔美的背影。哼,她这样故意躲着他,防着他,他是不必再管她了…… 冷木阳眼神决然,什么也没有再说,就去开车了。 * 医院里,冷卓的病房内,站着几个人,有过来调查的警官、还有秦浩带着两名医生、另外两个是叶丽华和冷天星。 警官表示,会尽快找到嫌犯,“我们接到报警后,在酒吧门外找到了受伤的冷卓。现场没有目击证人,而且因为是晚上,公路上的监控距离较远,所以现在还不能断定嫌犯的身份,不过,冷先生,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冷天星沉默不语。 叶丽华嚷嚷了两句,就扑到了冷卓身上哭起来。 “阿卓,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说啊,你告诉妈妈,妈妈这就找他去,让他赔你的命!” 警官留在房间里,他本来想给冷卓做笔录,但是,冷卓的情况糟透了,高烧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冷木阳……是……冷木阳……”冷卓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叶丽华一听,所有的恨意都找到了源头,“冷天星,你都听到了,我儿子就是被你那个宝贝侄子害的。这么多年来,你的眼里,就只有冷木阳,哪里有阿卓?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吧?” 冷天星被叶丽华一次一次责问,忍无可忍,“丽华,现在阿卓情况不好,你能不能懂点事,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 “冷天星,你说,什么是有用的?我儿子快死了,你满意了吧?” 叶丽华声音尖锐,连哭带闹,病房里乱糟糟的。 警官跟冷天星简单地交待了几句,离开了。 秦浩一脸纠结地站着。 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门口,冷木阳挺拔地站着,“二叔,我来看冷卓了。” “冷木阳,你来做什么?你害冷卓还不够吗?” 冷天星朝着冷木阳看看,眼神是凄惶的,“木阳,医生说,阿卓他没救了……” 冷木阳微微蹙眉。这时冷天宇带着缨宁和姚清也跟过来了。冷木阳移步到门内,冷天宇走到病房里,跟冷天星打过招呼之后,随即去看躺在病床之上的冷卓。 叶丽华有点怵冷天宇,她看到冷天宇,情绪收敛了许多,极不情愿地移开了床前。 冷天宇低下头,看到冷卓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于是,找来了纸巾帮他擦汗,“阿卓,你醒着吗?我是大伯,我过来看你了。你说,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冷木阳……是……冷木阳……”冷卓的唇,微微开启,声音微弱。 “冷卓,你可是烧糊涂了?”冷天宇伸手,放到冷卓的额头,那里温度烫手。他转而问秦浩,“秦浩,冷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采取措施?就这样无作为吗?” “哦,已经给病人用过退烧药了。”秦浩拿着一个ct片,让冷天宇看。冷天宇迟疑了一秒钟,接过来。他并不太懂看片子,但是,大问题,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秦浩近前,指着片子跟冷天宇解释,“冷董事长,您看,冷卓是被人打断了肋骨。合并有其它外伤。现在关键是断了的肋骨,扎进了肝脾里,戳到了心脏的一角。现在从外表看,病人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现在内脏受损,胸腔内有出血情况。如果做手术,必须要打开胸腔,把受损的部位处理好……这个手术非常复杂,我们医院也就沈簟秋医生可以做,其它人都不行。现在沈医生不在了,冷卓是无人能医,无人敢救了。” “哼,秦浩,你们医院的人,除了沈簟秋,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样的手术,为什么不能做?你们不是有许多的专家吗?难道就没有人能救冷卓吗?我们冷氏,每年捐给医院那么多钱,现在你们要为冷家做点事,就这样难吗?”冷天宇声音冷冽,杀气很重。 秦浩不敢怠慢,连忙进一步解释,“冷董事长,不是我们不救,是救不了。现在超强ct片里的显示,只能显示出受伤的情况,但是,胸腔打开后,病人的内出血情况严重,大量的鲜血会影响做手术,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清理胸腔完成手术,病人就会没有了性命。这个是高难度的动作,没有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心脏,脾脏,肝脏同时清理缝合,还要保证不伤及其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沈医生在,她也要考虑……” “一派胡言!沈簟秋死了,你们就拿她做挡箭牌,我看你是不想当这个院长了!” 冷天宇倒背着手,十分地生气。 秦浩拿出纸巾抿掉了额头的冷汗,神色尴尬,“冷董事长,并不是我,而是冷卓的情况,实在是糟糕透了。” ——“阿卓,你说,究竟是谁害的你?”叶丽华心里不平,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冷卓的床边问他。 冷卓尚存着一分清醒,“冷木阳……是冷木阳害我……” 冷卓的声音不大,但是,室内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冷木阳手慢慢地插进裤兜里,相当地镇静,“冷卓,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我今晚一直在公司里,几时害得你?” 冷天宇也十分地不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外。 冷卓人之将死,还要让冷木阳背上害人的罪名,实在可恶。 ——“九点钟……”冷卓艰难地说了一个时间。 冷木阳轻哼一声,“我说过了,我一直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出去过。” 缨宁听着,看着,突然就想起自己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冷木阳提着奶黄包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像是刚刚买奶黄包回来。可是,冷木阳为什么说没有出去过呢? 这里面的事,缨宁实在搞不清楚。 只有让冷卓活过来,事情才会水落石出,才会给冷木阳清白。 本来,她这么久没有动过手术刀,是不想蹚这个浑水,出手救人的。但是,冷卓若是这样死了,那冷木阳一辈子也说不清了。 缨宁思考了一会儿,主动走到了前面。 “秦院长,你把片子给我看看。我也是医生。”听了缨宁的话,秦浩和那两名医生面面相觑。 不过,很快秦浩就醒过神来,他连忙把片子递给了缨宁,并且,借机提起了缨宁的医师资格,“哦,你是姚缨宁,是吧?对,我是知道的。我在上报云城的医师情况时,发现了姚缨宁持有美国的高级医师证照,她的等级是相当高的。”秦浩说得十分真实,由不得别人不信。 第119章 一个温柔的去处 在证明了缨宁的医师资格之后,秦浩将手中的ct片递给了缨宁。 这时,身后传来叶丽华的嘲讽声,“哼,不过是背了几本书,拿了一个证又怎么样?我儿子的性命不能让你来做实验!” 叶丽华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心寒。 缨宁的视线从手中的黑色胶片上移开,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叶丽华,她的目光,不急也不恼,就是清亮亮地逼视着—— “按着木阳哥的辈份,我应该叫您一声婶母。” 叶丽华的目光和缨宁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气恼地躲开了,她下意识地伸臂护住了冷卓,就像是谁要对冷卓不利一样。 缨宁拿着ct片,走到冷卓的床前,声音镇静自若,“婶母,你刚才说错了。我的医师证考核,是非常严格的。不仅要有丰富的医学理论知识,还要有过硬的技术水平。当初为了考这个医师证,我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我这个证,完全与我的水平相匹配,决没有任何的虚假。此外,我有幸跟着美国最优秀的医生导师做过像冷卓这样的手术,我现场观摩,并且参与其中……那次的手术非常成功。” 说到这,缨宁将手中还没有看的片子,轻轻放在了冷卓的病床之上。 若不是为了冷木阳,这个时候,她早就不想理会叶丽华了。 此刻,缨宁隐忍地沉吟了一会儿,扬眸,视线在冷天星和叶丽华身上扫过,继续保持着平和的态度,“二叔,二婶,我今天主动想为冷卓做手术,一方面是因为医者仁心,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看着冷伯伯的情面。我跟着母亲到了冷家,就是冷家的人。冷卓也是冷家的人,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有道理不救。当然,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摸过手术刀了,加上冷卓现在伤势严重,我也并不能确保这次手术会万无一失。所以,这件事,由你们来定吧。你们若同意,我便全力以赴,若不同意,我也安心了。说实话,做一场这样的手术,就像渡劫一样。医生不仅要担风险,所消耗的体力和脑力,也是非常……大的……” 说到最后,缨宁突然不自信了。 ——我这样说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太老成了? 想到这些,缨宁默默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她的头深深地垂下,不敢抬头看人,最后,她退了几步,躲到了冷天宇后面。 冷天宇倒背着手,转过身,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脸上满是欣慰之色,“缨宁,你可让冷伯伯刮目相看了!临到大事有静气,好,很好,像我的女儿。” 说着,冷天宇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缨宁的肩,缨宁抬眸找了一回冷天宇的眼神,确定他是在夸自己,这才安心,“冷伯伯,我说得太多了……” “嗯,说得恰到好处,说得非常好。”冷天宇的话意味深长。 他的眼神是复杂的,他似乎相信缨宁,但是,凭着他多年阅人的经验,又对缨宁有一点怀疑。毕竟是小孩子,冒充专家也是有可能的。 在其它时候说说大话可以,这个时候说大话,可是害人害己。 冷天宇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缨宁,问,“缨宁,冷卓的ct片你可还没有看,你,对手术有把握吗?” “冷伯伯说的对,我如果做手术,是要认真看ct片的。”缨宁知道冷天宇仍然对她有所担心,她自己也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这个时候,没有退路了。 缨宁走到冷卓床边,拿起ct很认真地举起来看,又盯着上面的数据逐一地看。然后,走到秦浩身边,指着ct和他交流,“秦院长,你看这里,就是心脏的位置,我还需要两个数据,别外,断骨处,也要采集一下数据,我要看一个骨裂的程度……一会儿,给病人再做一次加强ct……” 秦浩连忙拿出手机来安排,“对,这几个数据确实很重要。我们这次的ct,主要以检查病情为主,所以并没有采集过多。一会儿,先把病人送到ct室。” “好。”缨宁看完片子,走过来,准备给冷卓做检查。 叶丽华还护在冷卓身上,“你,你要做什么?” 缨宁解释,“二婶,我需要给冷卓做一个触诊。” “什么触诊?ct片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二婶……冷卓,你怎么了?”缨宁正在跟叶丽华说话,发现冷卓的头突然一歪,一点声息也没有了。缨宁拿起桌上的水杯,对准冷卓的脸就泼了上去,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手用力掐他的人中,拉他的耳廓。 冷卓闭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丽华怕了,“阿卓,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缨宁并不放弃,手上用了力,大约半分钟后,冷卓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一下。缨宁用手捧住了冷卓的脸,不住地呼唤他。一旁的冷天宇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冷天星焦急地望着,“阿卓,你醒了吗?” ——“爸……” 冷卓艰难地吐出来一个字。 众人都舒了口气。 经过这样一闹,叶丽华也不敢拦着缨宁了。缨宁俯身,利落地为冷卓做检查,“冷卓,刚才我看过了你的ct片,但是,因为有肌肉遮挡,我必须对你的受伤部位有准确的感性认识。我现在为你做检查,你一定要如实地跟我说出你的感觉。” 缨宁的手顺着冷卓微微肿起的结实的腹肌一点一点地摸查,“这里,痛不痛?” 冷卓不语。 缨宁微微蹙眉,手继续在冷卓的心口处移动,“这里呢?” ——“痛……” “好的,冷卓,我明白了,我第一次触到的地方不痛,对吧?第二次痛,对不对?好,就这样。如果不痛,你就不说话,如果痛,你就告诉我,来,我们再继续……” 缨宁现在的姿势,正和冷木阳的位置相对。冷木阳远远地看到缨宁细嫩的手指贴紧在没有穿病服的冷卓身上,从上而下,又从下面滑到上面……虽然是在做检查,看到眼里,却极不舒服。 缨宁检查完毕之后,深深地弯下腰,嘱咐冷卓,“冷卓,你喝了酒,其实不适合做手术,但是,这个时候,必须做手术。我不会给你做全麻的,你要一直保持着清醒。你不能睡,因为我无法从外部判定,你是睡了,还是晕过去了……你明白吗?” ——“明白……” 冷卓的回答声虽然微弱,但是,能显示出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 缨宁把这样的话,说给了冷天星,“二叔,我刚才给冷卓检查过了,也看过ct片了,对情况已经有了十足的了解。我确信,我做这个手术,还是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把握。不过,既然是手术,总是有风险。现在,你和二婶考虑一下,让不让我手术。如果你们同意,就签个字,我们马上准备手术……” ——“缨宁……” 不等冷天星回答,一直闷声站在门口的姚清,突然掩面而泣。 缨宁连忙走过去,“妈,您怎么了?” 姚清伸开胳膊,紧紧地把缨宁抱在了怀里,哽咽地说,“宁宁,妈妈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读大学的时候,周末都不回家。你人还那么小,选修了那么多门课程,还要学医师证……你怎么有空闲回家呢?妈妈不知道,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妈妈……是心疼你……” 缨宁安静地听着,她想,原来姚缨宁也跟她一样要强。 “好了,妈,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缨宁劝着姚清。 姚清慢慢止了悲声,就是情绪还很低落。 * 冷天星拄着拐杖,眼神复杂。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身处弱势,却对好多事看得十分准。 他看出了缨宁真有本事救冷卓,“缨宁,刚才你说,你是冷家的人,冷卓也是冷家的人。二叔相信你,你就大胆地做手术吧!我知道你能把冷卓救好。” 缨宁转过身,对着冷天星点头,“好的,二叔,那你签字,我们就开始。”缨宁将目光对准了秦浩,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她开口说道,“秦院长,准备1号手术室……” 话一出口,缨宁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这1号手术室,是设施最全,条件最便利的手术室吗?” “是啊,是的。”秦浩附和,然后,安排了急诊队的人过来抬冷卓。 “嗯,缨宁,伯伯也看好了,你做手术吧!” 沉默半晌,冷天宇说话了,表示支持缨宁。他走到母女俩身边,安慰姚清。姚清退开缨宁身边,轻轻地偎着冷天宇。 * 急诊队的护士和医生过来了,房间里立即嘈杂起来。 缨宁闪开了门口的位置,移了两步,正站到了冷木阳身边。 熟悉的气息袭来,缨宁不敢看冷木阳。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冷木阳一直沉默不语。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消失。凭着女人的第六感觉,缨宁感觉到,冷木阳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不能做的,都没有做。 ——“你确定要做这个手术?” 冷木阳突然于暗处抓住了缨宁的手。 从他们站立的位置来看,是没有人能发觉的。 缨宁涨红了脸,慌乱地说不出话来。大手裹着小手,很暖。冷木阳是第一次这样近地做这样亲密的动作。虽然,她知道,他的心里,想着的,可能并不是爱情,但是,爱情是她的事,她那样真切地体会到了。 “是,冷木阳,我确定。” 冷卓被车推走了,秦浩去做手术准备。缨宁不能多呆了,她也要过去手术室。 被他握着手,感觉很好。 但是,她必须要走。缨宁想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冷木阳突然握紧。她好像挣不开他。 他的眼神也是绷紧的。缨宁的眼神清亮亮的,透着些许的羞涩和紧张。她轻轻晃自己的手,希望冷木阳放她走。冷木阳不为所动。抓着她,十分地用力。 缨宁一边晃着自己的手,一边用央求的眼神对着冷木阳。 像是在求他放手。 一次,两次,三次的时候,冷木阳松开了手。 他突然松手,她有些意外。手落了空,立即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缨宁喃喃地喊冷木阳的名字,并告诉他,“冷木阳……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下冷卓的。” 说完,缨宁抿紧了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她娇小的背影,十分地坚定。 冷天宇揽着姚清的肩,跟着缨宁走到了门外,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 手术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姚清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轻轻地阖了眼,倒在冷天宇的肩头。她今天一直担心缨宁,没有午休,所以,这个时候,已经熬不住了。 冷天宇陪着姚清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冷天星。冷天星瘦削的脸,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大哥,以前,我只羡慕你有木阳,现在,我又羡慕你有了缨宁。我想,我们兄弟两个,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同?你怎么就有这么优秀的儿女呢?唉,我才相信当年父亲说的话,说我,就是没有福气的人。” 冷天星的情绪低落。 “天星,你想多了。”冷天宇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骄傲和自豪。 他的眉心紧锁,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叶丽华对冷天星的做法,十分地生气,“冷天星,儿子在里面做手术呢,你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像个做父亲的吗?我告诉你,要是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天星,你想多了。”冷天宇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骄傲和自豪。 他的眉心紧锁,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叶丽华对冷天星的做法,十分地生气,“冷天星,儿子在里面做手术呢,你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你像个做父亲的吗?我告诉你,要是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说完,叶丽华扑过来,用力推搡冷天星。 面对女人的无理,冷天星痛苦地阖了眼。 这么多年来,叶丽华不分场合,不管什么时候,想闹就闹,他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他的心里还有一个温柔的去处,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第120章 他是没有理了吗 手术进行了三个半小时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听到门响,冷天星拄着拐杖,第一时间走了过去。看到戴着大口罩的秦浩出现在门口,他焦急地问,“秦院长,阿卓他……怎么样了?” 秦浩完全理解冷天星的心情,他戴着口罩,说了手术的情况。 “冷先生,手术非常成功。这真是一个奇迹!我没想到,缨宁她……她这么久没有动刀,手法竟然还能这样娴熟,这实在了不起!而且,缨宁做的前期触诊非常有效,她对病人的伤情非常了解,在后期缝合的时候,仅仅用了十六分钟,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我儿子究竟怎么样了?” 冷天星听着秦浩似乎一直在夸缨宁,他听得都糊涂了,只好再问秦浩。 这次,秦浩的回答十分简洁明了,“哦,冷先生,病人现在体征平稳,正在做术后观察。大概一个小时后出来。有缨宁在里面照顾着。” “好,冷卓他没事了就好……”冷天星终于放了心。 这个时候,叶丽华因为心里挂牵着儿子,所以表现得很平静,一直在睁大了眼睛听着秦浩说话。听到说冷卓没事了,她明显地松了口气,用手拍着心口,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儿子没事了。谢天谢地,我儿子没事了……” 姚清的头压着冷天宇的肩睡着了,冷天宇怕惊醒她,就坐在原地没有动。 此刻,看到冷天星夫妇只顾着自己儿子,没有人顾及缨宁,这让他很是不悦。危难时刻,缨宁一个小女孩儿,主动担起了救护的责任,手术成功,他们却不曾感谢,实在让人生气…… * 自从手术开始后,冷木阳一直站在窗前,时钟慢慢走过,他却不曾动一下,把自己凝成了一座高山。听到手术室的门响,他几乎同时朝着这边投过来深深地一瞥,等看到是秦浩出来之后,又快速地收了视线,转身看向了窗外。 *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约凌晨五点钟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再次从里面打开了。 几名护士推着冷卓从手术室出来。叶丽华和冷天星前后拥了上去。 “阿卓,你还好吗?阿卓……”叶丽华哭着喊冷卓的名字。 冷卓眼皮动了动,并没有说话。倒是护士解释说,冷卓已经脱险了。 旁边,冷天星拄着拐杖,也紧紧地跟着,夫妻俩守在两边,把冷卓送到特护病房去了。 * “缨宁呢?” 听到声响,姚清很快被惊醒了,睁开眼就喊缨宁。冷天宇问出来的护士,缨宁在哪。护士说,秦院长和缨宁在里面的盥洗室洗手。 冷木阳疾步上前,伸手推开手术室的门,视线内,正看到聚光灯的暗影里,秦浩扶着缨宁出来。秦浩远远地望了冷木阳一眼,又低头看看缨宁,眼神焦灼,“冷先生,缨宁她实在是累坏了,刚才在盥洗室,差点就晕……” “秦院长,我没事的。”缨宁拦住了秦浩,并不想多说自己的事。 缨宁走到门口的时候,冷木阳的眼神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缄默着,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宁宁!”刚出来,缨宁就被姚清抱住了。 母女俩抱了一会儿,姚清心疼地哭起来,“宁宁,你的眼睛都熬红了……” “妈,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缨宁是真地累了。 冷天宇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哎,你这孩子,倒是很要强,这也像我。走,我们回家。” “冷伯伯,我还不能走。冷卓现在还处于观察期,我怕他再有什么事。我要留在医院里。等他病情稳定了再走。”缨宁并不肯走。 冷天宇叹了口气,“缨宁,你不用这样的,你又不是正式的医生,你救冷卓,完全是出于同情心,现在他好了,后期护理由医院的医生们来完成……” “不,冷伯伯,我救人救到底。不能这个时候走。您和妈妈先回去吧!”缨宁坚持不走。 秦浩在一旁说,可以让缨宁睡在医生休息室里,“缨宁已经很累了,这个时候,先在医院里睡一会儿,也是好的。她回家后,恐怕会担心病人的情况,反而睡不好。” “哼,秦浩,你倒是会使唤人。我们缨宁本不是你们医院的人,帮你们做了一个手术,你们就赖上了她不成?”冷天宇气恼得很。 秦浩连忙陪笑脸,把缨宁又夸赞了一番,“冷先生,我们医院全体医生都要感谢缨宁。这次要不是因为她出面,估计冷天星……还有您,就要把我们云城医院罚透了……” 几番劝阻,缨宁仍然执意留下来。冷天宇只好带着姚清先走,并让冷木阳留下照顾缨宁。 * 晕眩的感觉袭来,缨宁抬手扶住了前额。 “缨宁,缨……” 秦浩担心地喊缨宁的名字,这个时候,冷木阳上前,俯身,将缨宁凌空抱起。缨宁配合地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秦浩在一旁看呆了,他们两人配合太默契了,就像,抱过很多次一样……看得他都脸红了。 “咳,冷先生,我们就去沈医生的办公室吧。沈医生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休息间,里面的物品,我一直都在做着保洁,你带缨宁过去休息,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秦浩匆匆地迈步,先行离开了。 * 偎在冷木阳的怀里,缨宁的脸已经由苍白转为了绯红。 她举目望着冷木阳,冷木阳并不理会她,就那样抱着她朝电梯口走。上电梯,下电梯,一直到了沈簟秋的办公室,缨宁还那样抬着下颏,盯着冷木阳看。 秦浩关上门走了,室内剩下冷木阳和缨宁。 冷木阳弯腰,准备把缨宁放下,但是,缨宁似乎在走神。她盯着他看,看得入了迷。一动也不动。 ——“怎么,渡了一回劫,变傻了?”冷木阳垂眸问怀里的小女人。 “我,我没有。我清醒着呢!”缨宁小声回应。她说话的时候,嘴唇透出星星点点的亮光来。她年轻,稍稍有了点精神,看上去就十分地美。 冷木阳错开了眼神,“既然清醒着呢,那还不下来?” 说完,冷木阳生硬地将缨宁放到了长沙发上。缨宁的身体落了空,沙发的皮革面冰得她难受,她几乎同时就蜷起了身子。冷木阳微微蹙眉,转身进到里间,拿了毯子和薄被出来,从长沙发的另一端铺好了,然后,把她移了过来。薄被盖在身上,恰到好处。 冷木阳起身要走,缨宁本能地用手抓住了他,留他,“冷木阳,我不敢一个人在这里。” 看到缨宁的手,冷木阳瞬间就生气了,“手拿开!摸了其它男人,又过来碰我,拿开!” 只要一想到缨宁的手在冷卓身上摸索了好几回,冷木阳就不由得恼怒。 她还没有那样对过他,倒先和冷卓那样了,他,心里很不舒服。 “冷木阳,你凶什么?”缨宁坐起来,抱着肩,眼睛红红地逼视着冷木阳。冷木阳手慢慢插进兜里,深邃的目光,停留在缨宁身上。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地娇小。可是,有谁能想到,就在刚才,这个小女人救了冷卓,还那样认真负责地担起了住院医生的责任,实在是……不同…… “冷木阳,我的手怎么了,我碰你一下,你就这样?” 缨宁自己举起手看看,刚刚用冷手和消毒液洗过,有些发红,但是,绝对干净。 “喝水。”冷木阳并不回答,转身端了一杯水过来,让缨宁喝水。缨宁别过头,就是不喝。冷木阳慢慢地坐到了她身边,扳过她的头,把杯子送到了她的嘴边。缨宁被动地喝了水,却还是绷着脸生气。为什么就冷木阳能生气,她也可以生气。 ——“没事,休息吧!我……” “你要走,是不是?”缨宁眨眨眼,眼中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冷木阳,我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我很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掉了。我心里好空,我需要人陪,你要是现在走,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说完,缨宁骨碌一下,躺到了沙发上,还翻身,脸对着沙发,不看冷木阳。 “还说累,瞧瞧这发脾气的气势,我看你劲头足着呢!”冷木阳抬起手,将要落在缨宁肩头的时候,他,克制地移开了。 缨宁见冷木阳不走,转身,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噙着泪花笑了,“冷木阳,你不走了,是不是?” “我可没这样说。”冷木阳转过身,目光对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 缨宁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冷木阳,就在刚刚,我做到了连我自己都惊讶的事,我拿手术刀的功夫,一点儿也没有减退。我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仿佛变成了沈簟秋,我知道,是上天庇佑,帮了我们!” ——“我们?你是说,你和冷卓?”冷木阳声音清冷。 “当然不是,是我和你。”缨宁翻过身来,看冷木阳的目光是温柔的,“我这次主动要求做手术,是不能有差错的。现在,我完成了手术,自然是有神力帮我。还有,冷卓他一直在说他出事跟你有关,这件事,自然要查清楚,不然,对你的影响多不好!要想问清楚,必须得让冷卓好起来,不是吗?” “哼,我没有做过的事,他是没办法推给我的。” “可是,冷木阳,昨天晚上,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离开过公司?” “我没有。” “那我的奶黄包是……” “姚缨宁,你不信我?” 一番对话之后,冷木阳的眼神突然就冷下来。他隐忍到了现在,她居然这样对他不信任。 缨宁连忙解释,“不是的冷木阳,我是想帮你把事情分析一下,我只是……” “够了!你要是想对冷卓好,我成全你。以后,你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你想怀疑谁,就怀疑谁,但是,我除外。我不需要你来评判我!” 冷木阳的眼神透出强悍的光来。 他站起来就走,毫不留恋。 缨宁跳起来追过去,伸开手臂拦住了冷木阳。冷木阳伸手将她拨开,她毫无反抗地倒在了地上。轻轻地,像羽毛坠落在地上。 ——“姚缨宁,你闹什么,你……” 冷木阳俯身,将缨宁抱起来,准备丢到沙发上。他弯腰时,脸压低,缨宁出其不意地吻了他。像蜻蜓点水。虽然很轻,也在水面上激起了微微的涟漪。 冷木阳僵着手臂,垂下眼眸,盯着怀里的小女人看。 缨宁缩着肩,脸红红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就是眼睛很亮。 “你……这么没规矩?该打!” 冷木阳还是把缨宁丢回了沙发上,他自己坐到了沙发边上,矜持地端坐着。像一座钟。缨宁悄悄地用眼风去瞧冷木阳,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他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是君子风度。 可是,她明明就是吻了他啊! 他怎么还能这样淡定? “冷木阳,你……在想什么?”缨宁问。 冷木阳轻哼一声,扬手拍在她身上,“哼,我自然是在想,你为什么给冷卓做了一回手术,就变得这样兴奋,看来,他的魅力不小啊!” “什么?冷木阳,你想什么呢!” 缨宁推着冷木阳,恨不能把他推倒。 “难怪你对我的手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来,你是想歪了。我的手是救死扶伤的,就算我摸了冷卓,我那也是例行检查,没有任何的杂念。你这样污蔑一个优秀的医生,你算什么总裁?!” “我现在不是总裁,我是你大哥。你做了什么事,我有权过问。”冷木阳振振有词。 缨宁怔怔地望着他,伸过头去,在他的手背上啃了一口,“你……你欺负人!” 冷木阳有些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上面,还有女人的口水,他连忙拿了面巾纸过来,用力地将手背擦干净,然后,揪起了缨宁,打了她。虽然不重,但是,打在缨宁身上,她还是想哭,“冷木阳,你打人……” “哼,你这样的行为,该打。” “我怎么就该打了,是你先那样对我的!我在手术室里站了好几个小时,都快累晕了。我自然是为了冷家,为了你,我现在人出来了,你还这样对我,你说,你是不是没有人情味?” 第121章 我就想一个人呆着呢 121 “我没有让你做手术,是你自己要逞强的。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你做着很过瘾,是不是?做了这个手术,就能证明你有实力,是不是?即便是累倒在手术台上,你也再所不惜,是不是……呃……” 不等冷木阳说完,缨宁突然出其不意地捧住他的脸,吻了他。 还任性地不放松。 冷木阳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掰开,他似乎气极了,脸涨得通红,手指着缨宁,气得说不出话来。 缨宁迅速地裹了裹嘴唇,把冷木阳的味道全裹走了。 冷木阳俊脸微怒,扬起手,却没有落下——他,怎么能打她呢? 父亲打他的样子,他是不能用来打缨宁的。 不能打,也说不得,他是没有理了吗? 室内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境里。缨宁的眼睛里少了平时那种清澈单纯,而是被爱的洪流控制着,她积蓄已久的感情,似乎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因为爱情,她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姿,眼角上扬,妩媚多情,带出十足的小女人的韵味。冷木阳的手僵在半空,又徒然地落下。对着这样的她,他……也只能自己打自己了…… 时钟滴答地走着。 两两相望,冷木阳脸上的粉色始终未退。缨宁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生气,还是怎么着了,反正,就是不对劲。 她站在柔软的沙发上,扬眸望着他,问,“冷木阳,你生气了?” 不等冷木阳回答,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很用力的那种敲法。 缨宁别过头,看着门口,想到冷卓的伤势,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坐到沙发上,利落地穿好鞋子,然后对着门喊,“进来。” 门开了,一个戴着粉色护士帽的护士探进头来,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什么事?”缨宁问。 那护士紧张地开口,“是……刚才做手术的病人冷卓,体温突然升高,量过体温了,显示为三十九度四。我打电话给秦院长,秦院长让我先过来通知你……说他随后就到……”那护士对缨宁的身份十分纠结,把称呼也省略了,说话也不太流畅。 缨宁的心都转到了冷卓身上。 若高烧是重症感染引起的,只怕冷卓他……又要不好了…… 只有过去看了才知道。 缨宁没有多想,径直朝门口走去,“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缨宁走了,那护士也跟着缨宁离开了。房间里,突然转为了无生机的沉寂。 冷木阳站在原地,手背上,似乎还留有某人啃咬的痕迹,还有,他的唇上,也还有属于那个的味道。但是,这一切,仿若梦一场。她走得匆忙而无情,就像刚才她和他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不过是她无聊时的一场游戏。现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就丢下他不管了! 冷木阳轻哼一声,伸手推开窗户。窗外,朝阳已经在东方跃跃欲出,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梦,也醒了…… * 病房里,冷卓的脸色泛出淡淡的青色,模样十分吓人。高烧引起的诸多不良反应,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受了重伤,又做了手术的人来说,无疑是可以致命的。 秦浩和缨宁商量,如何用药。 “等等,我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缨宁戴上消毒手套,手伸到被下探了探冷卓心口周围的温度,所幸那里的温度,并不比别处高。这让她舒了口气。这样看来,有可能不是急性感染,或许是病毒类疾病。 “先用上退烧针剂,然后给病人查个血。” “嗯。”秦浩转身吩咐护士照做。 此刻,形容憔悴的叶丽华,突然抑制不住又哭起来,“阿卓,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么多苦,我们娘俩在冷家,本来已经够苦了,现在,你又要受这些苦……我们好命苦啊……“别哭了!”冷天星低喝一声。叶丽华的哭声,果然就小了。她也发现冷卓的情况不好,就趴过去,喊冷卓的名字,不停地喊。 “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害的我……” 冷卓高烧昏迷,口中喃喃出声,全是冷木阳的名字,一直在说是冷木阳害他。 缨宁的心里沉甸甸的,只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现在没有退路了,为了还冷木阳一个清白,她必须要治好冷卓,必须!所以,不能只用退烧药,必须用药汤擦身,采用肌肤渗透疗法,可能效果会更好。 “秦院长,我开几方汤剂,你让人煎好,送到病房里来。我想,给冷卓用了退烧药之后,再用药汤擦身,希望这样能尽快退烧。” “是中医的疗法。”秦浩点头称是,“嗯,这个我倒听说过。中医里却有此方。我觉得你可以一试……” 旁边,叶丽华只听清了秦浩说的“一试”这个词,她强硬地护住了冷卓,不让缨宁做任何事,“你……你们不能拿我儿子做试验。冷卓他虽然高烧,但是,喝了退烧药,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以前身体素质那么好,怎么会有事?你,你们不能对我儿子乱来……” 在叶丽华哭闹的时候,护士过来采血,根本没办法近前。 冷天星走过来,将叶丽华拉开了。护士采了血,叶丽华又护到了床边。 见状,缨宁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救,实在是不能施救。 心里面想得多,缨宁只觉得头晕沉沉的难受。 “好吧!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冷卓早点退烧,你们如果不同意,那只好不用此法。” 缨宁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遗憾。 冷天星上前劝了叶丽华几句,但是,并没有效果,也就没有再说话。冷卓服了退烧药后,因为刚做过脏器手术,不适宜大量饮水,所以,他一直没有发汗,全身干烫,人渐渐进入了昏迷状态。 任凭叶丽华怎么叫,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秦浩,我儿子怎么了,快救救我儿子!”叶丽华害怕地喊出了声。 秦浩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已经用了两次退烧药了,还用了冷敷法,都不奏效。而且,我们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消炎药,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叶丽华哇一声,又哭起来。 冷天星走到坐在桌边休息的缨宁面前,求她,“缨宁,我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救冷卓了。你快用你的办法救冷卓!” “二叔,你信我?”缨宁人还坐着,抬眸问。 冷天星点头,并且冷喝一声,让叶丽华让开。冷卓的情况不好,叶丽华只好让开了。 * “你过来,看着,就是这样……” 药汤熬好了,缨宁亲手给护士做示范。她用细软的白纱布,蘸了药汁,给冷卓涂抹额头然后又从胳膊擦到手心,从腿擦到脚心。 没有人注意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冷木阳站在门口,目光投向缨宁,他看到她的头深深地低下,手在冷卓的身上来回地擦拭着,那样专注的神态,旁若无人。 “秦院长,我真的不会做这个,我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培训,我做不好……” 缨宁示范之后,想让护士来给冷卓擦身,但是,没有一个护士敢上来做,纷纷退避三舍。缨宁就和秦浩两人轮换着给冷卓擦身。缨宁不时地观察冷卓的情况,并且,低声喊着他,“冷卓,你感觉好一点儿吗?冷卓,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 ——“我……痛……”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奇迹发生了。原本已经昏迷的冷卓终于有了反应。在缨宁问他之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眼神盯着缨宁,说自己很痛。 缨宁给他试了试体温,看到温度计上的数字,长长地舒了口气。 “三十七度,体温降下来了。” 缨宁示意秦浩不用擦了,“现在药效还在朝肌肤里渗透,我们可以停下了。相信,他的体温很快就会正常。” 秦浩抿了抿自己额头的汗,眼里是说不出的劳累和烦躁。 本来缨宁给冷卓做完手术,他以为终于可以歇歇了,就回了家,谁知道,刚回家,又被叫了来。他还从来没有为哪个病人做过这么多事呢!他这个院长当的,实在是憋屈! “好吧,不擦了。”秦浩将手中的纱布丢开,然后,自己进里面去洗手。 缨宁守在床边,一直等着冷卓的体温降到了三十六度三,这才安心,“冷卓,你退烧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冷卓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些精神,他怔怔地望着缨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缨宁安心地直起腰,头有些晕,她慢慢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想休息一下,突然就想到了冷木阳还在办公室里。她刚刚对他做了那样的事,然后,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他会怎么想呢? 缨宁安排值班医生看着冷卓,自己匆匆地准备回办公室。秦浩也要回家,就和她一起走。 “缨宁,这次全靠着你,冷卓才活过来。我看你的医术仍然很高明,手上的功夫也不差。” “秦院长,我……要不是有神明相助,我哪里能完成这样大的手术?” “呵呵,我们搞医学的,只信科学,怎么会信神明?” “秦院长,你相信我,确实有神明,只要你努力地想做成一件事,神明就会帮助你完成!” 秦浩笑而不语,缨宁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走到办公室门口,缨宁推开门,上午的阳光撒满了办公室,一切整洁如初,像是没有人来过。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冷木阳的。 缨宁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想给冷木阳打个电话,可是,一阵疲倦感袭来,她心里又有些退缩了——冷木阳大概正在上班,这个时候打,好像不太合适…… * ——“宁宁,不要跑,当心啊!” ——“妈妈,我要抓蝴蝶!” 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开心地在森林里奔跑,追逐一只漂亮的蝴蝶。身后,母亲不放心地在喊。 ——“宁宁,等等我,不要跑远了,一会儿外公找不到我们,要着急了,等等妈妈……” ——“嘻嘻,妈妈,你追不上我了!” 开满了荆棘花的林间小路,女孩在跑,依然是母亲在追。 ——“妈妈,有蛇,有蛇啊……” ——“宁宁,宁宁,宁宁……” 梦中的呼唤声,一声接一声,缨宁躺在沙发上,头来回地、不安地扭动着,突然就惊醒了。 睁开眼,室内是安静的。 “我竟然有了姚缨宁的记忆。” 缨宁拍着心口,只感觉离奇的事,正一件一件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不安地瞅了瞅门,决定把门锁上。 锁门之前,她又去看了冷卓。病房里,冷卓也正在睡。叶丽华趴在床边睡着了。冷天星手扶着额,坐在床边看着。冷卓退了烧,大家可以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了…… * “缨宁啊,这两天因为冷卓的事,让你受累了,来,吃个鹅腿。” 第二天的晚餐桌上,冷天宇打破了自己定下的食不语的规定,亲手给缨宁夹了菜,态度很是和蔼可亲。 其实,缨宁这个时候,只想吃点青菜。 这两天来,根本没有吃好饭,胃里也不舒服。 不过,长辈给自己夹菜,实在不好拒绝,“谢谢冷伯伯。” 缨宁瞅了瞅对面,冷木阳正若无其事地切一块牛排,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下。 也难怪,他大约在生气吧! 缨宁的情绪有些低落。吃过饭,冷木阳转身去了楼上,没有喊她学习。 缨宁没有拉着母亲出来散步,而是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后面的游泳池边。 明亮的灯光下,林管家正带着几个人清洗泳池。水基本上放干净了,工人们穿着雨靴,用清洁剂将泳壁一寸一寸地擦干净。然后,又放上水,不断地冲洗。水中加了除菌剂,有些微微的蓝色。 缨宁坐在泳池边,听着哗哗的水声,倒也不觉得无聊。 ——“缨宁小姐,怎么你一个人在呢?” 林管家过来和缨宁搭讪。 缨宁笑笑,“我就想一个人呆着呢!” “呵呵,缨宁小姐真会说话。我们马上就整理好了,这就走,不打扰你了。说起来,这两天,冷先生过来游泳,说是水里有味道。可是,这水都是每天更换的。我想着,就做一次彻底的清理,这样,肯定就没有了其它味道。” 第122章 556 “嗯,林管家,你工作可太认真了!”缨宁觉得林管家很可亲,所以,由衷地赞美他。林管家人老了,受夸。缨宁越夸他,他越高兴。工人们清扫干净之后,开始朝泳池里注水了。林管家就站在缨宁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缨宁突然想到了冷木阳母亲的事,“林管家,我来冷家时间不长,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缨宁小姐,你这样的好年纪,有什么疑惑呢?你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帮你解决呢!” “哦,是……关于冷木阳母亲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您知道他母亲的事吗?”缨宁声音轻轻,怕触动林管家让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林管家果然被缨宁带入了对陈年旧事的回忆里。 “唉,夫人当年,可是个大美人呢!先生,就是大先生和夫人,感情非常好。啧啧,你都想不出来,如何地好。那个时候,夫人怀了少爷,大先生就在别墅后面做了菜棚,亲自种菜给夫人吃。还有啊,夫人爱花,大先生就将前院种满了花,那花,都是他亲自浇水施肥培土的……你看院子里的玫瑰,已经长成玫瑰树了……” “是啊,他们感情这么好,后来,后来呢?” “后来……大先生和夫人吵架了。就是少爷刚满月的那天,宾客们都走了,大先生喝了许多酒,他在厅里对着夫人咆哮……那阵势,就像电闪雷鸣一样。当时佣人们都被赶开了,我也在院子里收拾餐具,我是远远地隔着窗玻璃看到的,我不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在吵,不过,我看夫人好像很无所谓,不管大先生如何地生气,她都一脸平静。最后,她抱着少爷,扭身上了楼……然后,大先生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砸了,就连那个价值几千万的花瓶,也砸了……屋内一片狼藉,我们佣人们整整收拾了五个小时……” 缨宁拄着腮,当时的情景,她完全能想像出来。 冷天宇是如何地生气,而冷木阳的母亲,又是如何地淡定。 女人非常淡定的时候,说明她心里想得很清楚。她并不是不在乎,也可能是很在乎,但是,她能看得开。 究竟冷天宇夫妇之间为了什么争吵呢? 这场争吵直接导致了冷木阳母亲的离家出走。 她走的那样决然,连自己儿子也不管了……可见,她有多么地看得开…… * “先生,是您吗?”林管家远远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连忙打招呼。 缨宁被他的喊声惊醒了,抬起眼帘,远远地朝着那边望,就看到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迈步走过来。冷木阳有一种秀挺的男性美。如果在古代,绝对是段誉那样的人物。谦谦君子,却也是武功卓著。 ——“这么晚了做清扫,能处理干净吗?”冷木阳看着泳池里粼粼的水波,问。 “哦,先生,我们从下午就开始清扫了。现在是收尾工作。我准备用加了除菌剂的水,将泳池浸泡一晚上,这样明天肯定就没有什么怪味道了。”林管家很是自信地回了冷木阳。 冷木阳微微蹙眉,“水装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都散了吧!” 林管家微微一怔,立即转身,喊工人们收工。很快,零散的四五个工人和林管家就都消失在暗影里。 像冷家这样的豪门,多的是影子佣人。 佣人们只是在悄无声息地劳作,保持着庭院和居室的洁净。但是,他们不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能过问,更不能打扰主人的生活。 刚才,林管家听了冷木阳的话,当下就明白了冷木阳意思,所以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躲进了佣人们该呆的地方。 * 游泳池前突然安静下来。 缨宁注意到,连风都停了,泳池里更像是一池死水。 气氛有些不对劲。 冷木阳一言不发地坐到缨宁旁边的椅子上,他和缨宁,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圆圆的桌子。冷木阳的情绪很大,随手拿起盘子里的蓝莓,扬起,用力丢到了泳池里。 扑。 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波圈。 缨宁抱住自己的蓝莓盘子,当下就喊开了,“冷木阳,你……你浪费我的蓝莓,你还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刚刚林管家他们打扫了很久,你现在把水果丢进去,回头还得清理……” “姚缨宁,你喊什么?我在自己家里,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冷木阳将缨宁的蓝莓盘子抢过来,继续一颗一颗将蓝莓往游泳池里扔。 缨宁抢不过他,站起来,挡在了他面前,“冷木阳,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呵,姚缨宁,这就怪了,我为什么要什么你的气?让开。”冷木阳的态度生硬。 缨宁并不退缩,她心里很清楚原因所在,“冷木阳,我……”缨宁走到冷木阳身边,蹲下,低头跟他道歉,“我知道,那天,在我办公室里,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然后,转身就走,没有和你说一声,我把你忽略了,是我的错。我实在是担心冷卓,我怕他……” “你担心他,你跟我说什么?让开!” “不,不是这样的。”缨宁抓住了冷木阳的手,“我是想说,我们的事,我不该刚刚亲过你,就转身不理你。这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冷木阳怔住,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游离。 缨宁朝着他眨眨眼睛,像小猫儿一样,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冷木阳伸手拨开她,明显是生气了,“姚缨宁,你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冷木阳,我是什么身份?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为什么要守着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有错吗?” “有错。你错得太离谱了。”冷木阳重重地撂下蓝莓盘子,突然就没有兴致再扔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竟然这样说她。 她是错了吗?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喜欢他有什么错? 缨宁心里难受,脚步倒退,一步一步,越来离冷木阳越远。 冷木阳警惕地提醒她,“姚缨宁,你闹什么闹,快走回来。那边是游泳池!” “我不管,你如果不让我喜欢你,我就……不活着了!”说完,缨宁转身就跳进了游泳池里。冷木阳奔过去救人,走到泳池边,突然就停下了。游泳池里,只有一米多深的水,缨宁掉进去后,自己就站了起来。这水这样浅,她可怎么死呢? 缨宁站在水里,一时尴尬地不知道怎么上来。 冷木阳在游泳池边站了一会儿,自己也下水,把她抱了上来。 缨宁的脸红到了脖根。 风姿,眼角上扬,妩媚多情,带出十足的小女人的韵味。冷木阳的手僵在半空,又徒然地落下。对着这样的她,他……也只能自己打自己了…… 时钟滴答地走着。 两两相望,冷木阳脸上的粉色始终未退。缨宁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生气,还是怎么着了,反正,就是不对劲。 她站在柔软的沙发上,扬眸望着他,问,“冷木阳,你生气了?” 不等冷木阳回答,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很用力的那种敲法。 缨宁别过头,看着门口,想到冷卓的伤势,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坐到沙发上,利落地穿好鞋子,然后对着门喊,“进来。” 门开了,一个戴着粉色护士帽的护士探进头来,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什么事?”缨宁问。 那护士紧张地开口,“是……刚才做手术的病人冷卓,体温突然升高,量过体温了,显示为三十九度四。我打电话给秦院长,秦院长让我先过来通知你……说他随后就到……”那护士对缨宁的身份十分纠结,把称呼也省略了,说话也不太流畅。 缨宁的心都转到了冷卓身上。 若高烧是重症感染引起的,只怕冷卓他……又要不好了…… 只有过去看了才知道。 缨宁没有多想,径直朝门口走去,“走,我们过去看看。” “好。”缨宁走了,那护士也跟着缨宁离开了。房间里,突然转为了无生机的沉寂。 冷木阳站在原地,手背上,似乎还留有某人啃咬的痕迹,还有,他的唇上,也还有属于那个的味道。但是,这一切,仿若梦一场。她走得匆忙而无情,就像刚才她和他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不过是她无聊时的一场游戏。现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就丢下他不管了! 冷木阳轻哼一声,伸手推开窗户。窗外,朝阳已经在东方跃跃欲出,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梦,也醒了…… * 病房里,冷卓的脸色泛出淡淡的青色,模样十分吓人。高烧引起的诸多不良反应,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受了重伤,又做了手术的人来说,无疑是可以致命的。 秦浩和缨宁商量,如何用药。 “等等,我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缨宁戴上消毒手套,手伸到被下探了探冷卓心口周围的温度,所幸那里的温度,并不比别处高。这让她舒了口气。这样看来,有可能不是急性感染,或许是病毒类疾病。 “先用上退烧针剂,然后给病人查个血。” “嗯。”秦浩转身吩咐护士照做。 此刻,形容憔悴的叶丽华,突然抑制不住又哭起来,“阿卓,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么多苦,我们娘俩在冷家,本来已经够苦了,现在,你又要受这些苦……我们好命苦啊……“别哭了!”冷天星低喝一声。叶丽华的哭声,果然就小了。她也发现冷卓的情况不好,就趴过去,喊冷卓的名字,不停地喊。 “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害的我……” 冷卓高烧昏迷,口中喃喃出声,全是冷木阳的名字,一直在说是冷木阳害他。 缨宁的心里沉甸甸的,只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现在没有退路了,为了还冷木阳一个清白,她必须要治好冷卓,必须!所以,不能只用退烧药,必须用药汤擦身,采用肌肤渗透疗法,可能效果会更好。 “秦院长,我开几方汤剂,你让人煎好,送到病房里来。我想,给冷卓用了退烧药之后,再用药汤擦身,希望这样能尽快退烧。” “是中医的疗法。”秦浩点头称是,“嗯,这个我倒听说过。中医里却有此方。我觉得你可以一试……” 旁边,叶丽华只听清了秦浩说的“一试”这个词,她强硬地护住了冷卓,不让缨宁做任何事,“你……你们不能拿我儿子做试验。冷卓他虽然高烧,但是,喝了退烧药,很快就会没事的。他以前身体素质那么好,怎么会有事?你,你们不能对我儿子乱来……” 在叶丽华哭闹的时候,护士过来采血,根本没办法近前。 冷天星走过来,将叶丽华拉开了。护士采了血,叶丽华又护到了床边。 见状,缨宁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救,实在是不能施救。 心里面想得多,缨宁只觉得头晕沉沉的难受。 “好吧!我这样做,只是想让冷卓早点退烧,你们如果不同意,那只好不用此法。” 缨宁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遗憾。 冷天星上前劝了叶丽华几句,但是,并没有效果,也就没有再说话。冷卓服了退烧药后,因为刚做过脏器手术,不适宜大量饮水,所以,他一直没有发汗,全身干烫,人渐渐进入了昏迷状态。 任凭叶丽华怎么叫,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 ——“秦浩,我儿子怎么了,快救救我儿子!”叶丽华害怕地喊出了声。 秦浩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已经用了两次退烧药了,还用了冷敷法,都不奏效。而且,我们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消炎药,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叶丽华哇一声,又哭起来。 冷天星走到坐在桌边休息的缨宁面前,求她,“缨宁,我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救冷卓了。你快用你的办法救冷卓!” “二叔,你信我?”缨宁人还坐着,抬眸问。 冷天星点头,并且冷喝一声,让叶丽华让开。冷卓的情况不好,叶丽华只好让开了。 第123章 冷木阳的话,句句戳在缨宁心上。 很疼。 她前世曾经是医生,她知道,这自然不是她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的心,她心脏内藏着的那个灵魂的自己受到了伤害。 “冷木阳,我怎么不自尊自爱了?我先爱我自己,我才能能力爱你。我爱你,你不接受,可以,但是,你没有资格侮辱我的人格和尊严。还有,我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以沈簟秋的身份来和你做什么。沈簟秋是你的妻子,但是,这并意味着,她就会在你的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位置。因为,她是一个失败的妻子,是一个不被丈夫喜欢的女人,我不喜欢沈簟秋,我讨厌沈簟秋……” 缨宁隐忍地捂着心口,说到声泪俱下,然后,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冷木阳这样对她,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洗手间里,缨宁一边用力搓着脸,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发誓。 除非…… 没有除非。 缨宁果断地用手捂住了镜子里的犹豫的那个自己。 她绝不能心软。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清醒地感觉到了冷木阳对自己的羞辱。冷木阳已经知道她像沈簟秋一样爱他了,所以,他就以为他可以在她这里为所欲为了,他想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她,实在可恨,她……没有理由受他的气! * 早晨的阳光照进客厅里,冷天宇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在等。 一会儿,姚清一个人下来吃饭。 “缨宁呢?”冷天宇问。 姚清坐到冷天宇旁边的沙发上,跟他解释,“哦,缨宁她去医院里了。” “医院里?”冷天宇有些意外,上身倾过来,认真地问,“她早饭都不吃,就去医院里了?” 姚清似乎也很无奈,“是啊。她说,她担心冷卓的病情会有反复。她得过去看看。早饭,就在医院餐厅里吃了。” “唉,这孩子!”冷天宇坐直了身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救冷卓是很重要,她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医院里的餐厅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吃?她是把自己当作专业医生了吗?医院那样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冷天宇担心缨宁吃不好饭,直接喊了冷木阳过来,让他给缨宁送饭去。 “木阳,厨房里有今晨炖的乳鸽汤,你一会儿给缨宁送去。这孩子心眼实,她是真心为冷卓好,为冷家好……她这样,可真让人心疼!” 冷木阳点头答应了。 保温桶放在副驾上,到了医院,冷木阳手攥着方向盘,久久没有下车。 * 缨宁一早赶到医院,并没有去医院餐厅里吃饭。 她没有胃口吃饭。 在办公室里呆到上班时间,她直奔冷卓的病房。推开门,病房内有警官正在给冷卓做笔录。前两天冷卓一直状态不好,没有办法配合警局办案,现在,他清醒了,精神也恢复了正常,警官了解到冷卓的情况后,早早地来了医院。 “冷卓,我们接到知情人的举报,说那天打伤你的人是欧阳明哲,还说,他带了三五个人,对你一番拳打脚踢,导致你受了重伤,事情是不是这样?” 冷卓面色苍白地盯着天花板,声音平静,“是冷木阳,都是冷木阳指使的。” ——“冷卓,你为什么说是冷木阳指使的呢?” 缨宁毫不犹豫地走到冷卓床前,俯身,用一双清澈无比,又温柔可亲的眼睛对着冷卓看。 冷卓的目光移过来,对上了缨宁的眼睛。 四目相对,缨宁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久久地凝视着冷卓,声音也十分婉转,“冷卓,我们是成年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为你做手术的时候,是用了自己的全力,用一颗对你负责的心来做的手术。现在,你也要对你自己负责,对其它人负责,对不对?冷木阳是你的堂哥,他怎么会指使人来害你?你有证据吗?” 冷卓没有证据。 他不敢再看缨宁的眼睛,而是慢慢地别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茶几上的杯子。 身后,病房的门轻轻地掩上了。 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阔步离开了。 * 冷卓自然不明白,冷木阳为何突然找他过来,又让他坐在车里等。 “总裁,您回来了?”看到冷木阳从医院大楼里出来,高风早早地为冷木阳打开了车门 冷木阳低头,坐进了车里。问起了冷卓的事。 “昨天,警局的人没有追查你的身份吧?”冷木阳端正地坐着,声音低沉。 高风坐在驾驶位上,迅速地给了冷木阳答案,“没有。有咱们网电局里的技术支持,他们自然查不到我的声音来源。” 冷木阳又问,“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风微微一怔,心想,昨天,自己准备向冷木阳汇报关于冷卓的事,当时冷木阳正在看文件,只扬了扬手,表示他不想听。现在,怎么突然又问起来? 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不管是任何时候,只要冷木阳问,他都得回答。 高风别过身,很是认真地跟冷木阳汇报,“总裁,那天是冷经理去酒吧里喝酒,后来,欧阳明哲的前女友刘洋也过去了,并且,她喝醉了,倒在了冷经理身上。两人从酒吧里出来,就遇到了欧阳明哲带着人过来。欧阳明哲和他的同伴对着醉酒的冷经理施暴,将冷经理打成了重伤……” “冷卓,他喝了多少酒?”冷木阳挑眉问。 高风如实回答,“哦,据酒吧的领班说,冷经理喝空了十二瓶高度数酒。” 十二瓶。 这是要喝死的节奏吗? 冷木阳的眼神凝重。 冷卓出事的那天,也就是他让冷卓搬到十八楼的那天。难道,他的管教对冷卓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吗?以至于冷卓借酒浇愁,痛不欲生? 冷木阳微微阖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医院的门诊楼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我看,你要查查这个刘洋。她或许并不是和冷卓偶遇这么简单。之前,她应该也认识冷卓,欧阳明哲不会因为一次的事而这样,他一定是早知道了刘洋和冷卓的关系,所以,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高风点头称是,“总裁,您说得极是。我已经了解过了,刘洋喜欢健身,以前在健身房里遇到冷卓,经常主动上前搭讪。” 冷木阳轻叹一声,让高风继续查,“我知道了。你这两天找人盯着刘洋,看看她和欧阳明哲有没有联络。酒吧的事,恐怕有内情。” 高风连忙答应下来,“是,总裁。” * 缨宁从冷卓的病房里出来,头有点疼。 她没有想到,打冷卓的人竟然是欧阳明哲。也就是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沈簟秋舅舅家的儿子。记得小时候,欧阳明哲经常揪她的小辫子。欧阳明哲学习不上心,人也不算聪明,很不得舅舅喜欢。后来。因为欧阳明哲不学无术,还被舅舅赶出了家门…… ——欧阳明哲还是一样的笨。 缨宁在心里重重地惋惜了一回。 作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她很清楚,人的肋骨部位护着重要脏器,是十分脆弱的。一般那些惯犯打人的时候,都会避开这个部位。因为,这里容易出人命。可是,欧阳明哲却是认准了这个部位,可劲地踢打…… 这说明,他是没头脑的人。 而且,也说明他对冷卓的恨,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深深的恨了,所以才会下手这样重…… 缨宁想着心事,不觉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有护士过来,客气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那些护士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似乎还对她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 推开门,缨宁努力将所有的烦心事挡在了门外。 这时,她看到了办公桌上的保温桶,还有一张字条。 ——“饭,总是要吃的。冷木阳。” 冷木阳的笔迹,十分的遒劲有力,也写得很认真。完全是楷书的写法,跟他平时龙飞凤舞的签字,完全不一样。 ——他总归还是心里有她。 缨宁将纸条挡在了脸上,眉眼都笑了。 但是,喝了滋补的乳鸽汤,缨宁再次清醒了,她可不能这样就原谅了冷木阳。她……还是在生气呢! 缨宁坐在桌前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把保温桶洗了,若兰就打电话过来了。若兰说,今天秦浩休息,他们一家三口要去云城公园的泛舟湖里玩,问缨宁要不要一起。 “缨宁,我听秦浩说了,你这两天为了冷卓的事,累坏了。不如,你出来和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缨宁看看窗外的天气,正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 泛舟湖上,电动小船稳稳地行驶着,秦浩带着儿子小宝坐在一端。为了保证小宝的安全,特意为小宝增加了儿童座椅,有两条安全带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座位上。 缨宁和若兰并排坐在小船上,用轻柔的声音谈心。 “若兰,冷木阳他……已经知道我就是沈簟秋了。”缨宁的脸被愁绪笼罩。 这件事,她本来想一直瞒下去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事情的发展,像是不由得她控制。 “那,他是什么反应?”若兰问。 缨宁想了想,“他,当时也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昨天晚上跟我说,让我不要借着沈簟秋的灵魂说事,还说,以后不许我再进他的书房了。” “这样啊!”若兰拈起一块点心,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嚼着。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若兰朝着缨宁眨了眨眼,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问她。 缨宁觉得,若兰似乎看到她亲了冷木阳一样。 这让她有些小小地尴尬。 “我……我就是亲了他一下,其它的,也没有做什么。” “哈哈,我就想着嘛!要不,冷木阳不会吓得不敢让你到他书房里去了。之前,你不是说,他每次吃过饭,都会喊你去他书房里学习吗?现在,可是不一样啦!” 缨宁本来就有些不自在,现在,看到若兰笑她,自己窘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但是,她还是问若兰,“你怎么知道,冷木阳是……被我吓着了?他怎么会不敢呢?他有什么不敢?” “呵呵,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这就叫当局者迷。” 若兰将点心丢到小碟里,抹净了手,压低了声音跟缨宁说,“我问你,你亲了冷木阳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你如实说,不要告诉我,他没有什么反应。” “他……”缨宁仔细想了想,说,“他就是红了脸,还作势要打我,当然,他并没有真打我,不过,他的脸一直红着。” “瞧瞧,这就是反应啊!你是医生,你自己想想,他为什么被一个女孩子亲了之后,一直脸红红的?” “我……” 缨宁抿了唇,用心想了想,自己也脸红了。 若兰笑着继续说,“冷木阳自然是被你亲得有了感觉,可是,他是一个理性的男人,他不想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所以,他要把这种感觉压在心里,控制住。这个时候,他自然是想避开你,想让自己有时间冷静下来。所以,他才不让你到他书房里去了。” “是这样吗?”缨宁想到昨晚冷木阳说话时的态度,还是有些沮丧。 “若兰,你不知道,冷木阳昨晚说,我亲了他,就是不自重,不自爱。还说,我在他面前是……怎么样,怎么样,说得我可难受呢!” 若兰掐了掐缨宁的手指尖,问,“你真地很难受?” “是啊!” 若兰松开手,点头,“那好啊,你难受,你就让冷木阳也难受一回。” “我……我……” “你犹豫了?你怕他难受?”若兰偷着看缨宁的神色。 缨宁挺直了脊背,态度突然就坚决了,“我当然是希望,让他也难受一回。他凭什么那样说我?就算我喜欢他,我也是有自尊的。他怎么能那样说话?” “嗯,你这样想就好了。我告诉你啊,你这样……” 若兰凑到了缨宁耳边,耳语了一阵儿。 缨宁瞪大了眼睛,摇头,“不,我不想这样。冷木阳已经说了我一次,我若是这样做了,他还不知道怎么说我,怎么看我呢!” 若兰不以为然,“缨宁,你听我的没有错。” 第124章 爱情加速成长 夕阳将影子拉长,高风打开车门,请冷木阳下车,“总裁,您这次去德国一趟,好像清瘦不少。” 冷木阳俯身下车,并没有理会,而是踏步进了别墅的大门。 院子里的玫瑰,清幽地绽开着,虽然不似夏日的芬芳,却别有一番景致。林管家听到身后踏踏的脚步声,转身,看到冷木阳回来,喜上眉梢,“先生,您回来啦!” “嗯。”冷木阳从林管家身边走过,看到他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醋栗,就问,“摘这些醋栗做什么?是缨宁小姐要做蛋糕吗?” “啊,不是。是厨师要做醋栗饼。”提起缨宁,林管家脸上的笑意少了,“先生,缨宁小姐她没在家里。” 家里少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连林管家也有些寂寞。 “她……没在家里?去哪里了?”冷木阳迟疑地问。 林管家垂下头,声音失落,“先生,说起来我是不知情。因为,缨宁小姐并没有正式的告诉我。只不过,那天,缨宁小姐拉着行李箱走的时候,我跟在她身后送她。她随口说,她要在n国呆些天,以后,不能吃我摘的新鲜蓝莓了……” “好,我知道了。”冷木阳听后,慢慢地转身,没有回房间里,而是去了院中的观雨亭。 哗啦。 珠帘被挑起,又垂下,晃出声响来。 亭子内的圆桌上摆着几样水果,但是,并没有人在。 有几次冷木阳下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缨宁站在亭子里,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他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她……可能就是在看他,等他下班。 冷木阳拿出手机,拨通了高风的电话。 “总裁,”高风按通了车上的蓝牙,接听电话,同时,将车迅速转进了便道上,“您有事啊?” 高风想,他和冷木阳分开才刚刚不到十分钟,冷木阳就打电话找他,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电话里,冷木阳声音有些远,“帮我查一下,她什么时候去的n国,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同行。”冷木阳的声音简洁明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 高风握着手机想,“她”这个词实在是一个情绪很微妙的称呼。 他们总裁似乎总喜欢用这个词来称呼姚缨宁。 这虽然是一个极简单的称呼,可是,每次他听到耳里,总是能听出了不一样的味儿来。 他们总裁的心思……唉,他也只能猜了! 高风叹了口气,低头打开了软件,没多久,就查出了冷木阳想到的信息。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向冷木阳汇报,“总裁,缨宁小姐是两天前去的n国,她……和南墨正好是一班飞机。” 虽然高风说话极注意措词,但是,缨宁和南墨一起回n国的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冷木阳听后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 n国的依诺小镇。 路上来往的是身着n国民族服装,戴着长围巾的人。 镇外,大约走出去七八里路后,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森林。 棕色的长筒皮靴,齐过了膝盖,骑士装包裹出窈窕的身材,也让人显得十分干练。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声。 这是片古老而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森林。 缨宁抬起头,浓荫蔽日,根本看不到天空。 “外公,这森林里,会有野兽吗?” “前几年,我在这林子里打过一头野猪,那个头,实在是大。有几百斤重呢!现在,林子里安生多了,看不到野兽。” 缨宁和外公姚启元一起在森林中路步,两人不时地说说话。说话的声音在森林里传出去很远。 姚启元今年六十八岁了,现在独居在n国。他的妻子是n国人,而他是w国人。老家就在云城。只不过,他已经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外公,我们走了有一半路了吗?”缨宁的鼻尖渗出汉珠来,就想着停下休息。 姚启元看了看自己设置的路标,鼓励缨宁,“快了,还有一里路,就到了树王所在的空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树王? 森林里有树王,并不奇怪。 缨宁听后,非常想看看树王长得什么样。好奇心让她的体力瞬间恢复了。 “好啊,外公!”说完,缨宁拿着手杖划拉着地上的落叶,一边躲避着可能有的蛇虫,一边跟着外公继续前进。 走了一段路之后,眼前突然霍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间有一棵古老的,枝叶稀疏的老树。粗壮的根从地下隆出来,泛出白褐颜色来。 “缨宁,这就是这片森林的树王了!它啊,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姚启元两手拄着手杖,仰起已经刻满了皱纹的脸,眼睛里带出深深的喜爱来。 缨宁拿出随身携带的塑料垫子,铺到了老树根盘结而成的一处比较平坦的树根上,然后扶着姚启元坐下。 终于可以歇歇啦。 还可以听故事,实在不错。 “外公,这里的树,似乎只有一个树种,模样都很像呢!” 缨宁看看周围的大树,树径似乎都有一米多宽,树上的叶子呈尾羽状,枝叶间挂着些圆圆的黑色的果子。地上有这种落下来的果实,缨宁不小心踩到过,那果子坚硬无比,隔着鞋底,踩得脚底都疼,“外公,这种树叫什么名字?” “哦,这树啊,叫xiangjian树。就是我们说的‘相见树’!”提起这树的历史,姚启元的心境是苍桑的。 “相见树?好美的名字啊!”缨宁一阵感叹。 “是啊,关于这种树,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姚启元说到了兴趣点,说话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有厚度,“当年,n国有一位公主,爱上了平民的少年。国王嫌弃少年出身贫寒,根本不同意公主和少年在一起,他为了把两人拆散,就故意安排,把少年派去了战场。少年出征走了之后,公主在王宫里苦苦地等待着,天天望着南方,以泪洗面。” “几个月后,少年还是没有回来。后来,有一天,天空中飞过来一只彩色的鸟,衔着一粒种子,丢到了公主面前。公主一看,这粒种子,像宝石一样闪亮,十分地可爱。公主停止了悲泣,将这粒种子种到了后花园里。从此以后,公主的心里就有了寄托。她天天为这棵树浇水施肥捉虫,精心地呵护着,就像呵护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样。三年后,树长高了,长大了……公主却一直没有听到有关少年的消息。五年后,边疆有消息传来,却是少年战死的消息。公主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没过多久,就死去了……国王生气了,就将这棵树连根拔起,丢到了宫外。本以为,这树会死掉,没想到,一年后,它的周围长出了一片小树苗……” “外公,这种树在n国很常见吗?”缨宁问。 “你这孩子,你在其它地方见过这种树吗?”姚启元话锋一转,问。 缨宁凝眸不语。 她现在没有过去的记忆,怎么知道n国的其它地方有没有这种树? 姚启元看着缨宁,忽然想到了姚清说缨宁失忆的事,禁不住长叹一声,“宁宁啊,外公忘记了,你之前出过事,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外公,我听着呢,您接着说啊!” “嗯,好,我接着说。这树啊,只有这一片繁殖地,n国其它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片森林方圆百里,树王所在地,正好是森林的中心地带。我每次进到林子里,都会在这里休息。” “哦,原来是这样。” 缨宁偎在外公身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外婆不在了,外公也会像故事里的那个公主一样,把大段的时间用在这些树木上。这些树上,都有关于他的记忆吧! * 从森林里回来,姚启元走路时,依然很矫健。 缨宁有些累了,只好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宁宁,你说,中午想吃什么,外公给你做。”姚启元的老房子里仆人是有数的。有三个男仆,两个女仆。这和冷家的影子仆人是不一样的。仆人少,有些家务,姚启元会亲自做,包括下厨做饭。 缨宁听他这样说,想了想,弱弱地问,“外公,我可以吃烧鹅吗?” “当然可以吃啦!”姚启元兴致很高,当下就答应了缨宁。 冷家的烧鹅,味道实在太美味了。 缨宁想起来就流口水。 不知道外公做的烧鹅,味道如何…… 姚启元系着围裙,在外面杀鹅。这个环节缨宁不敢看。有一个老仆人给姚启元打下手。两人忙活着,没多久,缨宁就闻到了烧鹅的香味。 这个时候,将近中午。 姚启元洗了手,进到了客厅里。缨宁连忙倒水,“外公,您累了,喝点水吧!” “嗯,好。” 对于缨宁喜欢吃烧鹅这件事,姚启元很满意,说缨宁像他。 “宁宁啊,你母亲一向身子弱。从来吃饭都少,胃口也总是寡淡。这很不好。外公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能吃能喝,才能有好身体。” 能吃能喝? 缨宁咂摸着这四个字,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材,好在,还只是有一点儿丰润而已,并没有胖起来。她在冷家的这段时间,也算得上是能吃能喝了……若是因此胖了起来,实在是让人脸红…… * “先生,外面有客人求见。”老仆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过来禀报。 “哦,我这里很久没有来客了,缨宁来后,果然热闹了。那客人怎么说?”姚启元问。 “先生,客人说是找缨宁小姐的。” 缨宁听说是找自己的,第一个反应是南墨来了。 这次南墨回n国开会,她就和他一起回了n国。南墨说过,有时间会过来找她的。 “呵呵,客人真是缨宁带来的。他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吗?”姚启元说话不徐不疾。 “没有。不过,他写了一张纸条,让交给缨宁小姐。”老仆人举起一张信笺纸,送到了姚启元跟前。缨宁看着纸条,有些惴惴的,她真怕南墨会随便写,让她难堪。 “哦,有纸条?来,我先看看。”不等缨宁说什么,姚启元抬手,取了信笺纸,打开,朗声念道——“冷木阳……” 听到冷木阳的名字,缨宁瞬间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冷木阳竟然来n国找她了! 难道,真如若兰所说,短暂的分离,会考验双方的感情,会加速爱情的成长? “这三个字,写得很好。我有很久没有见过方块字了。”姚启元念了冷木阳的名字,问缨宁,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冷木阳,难道,他们是一家人?” “外公,您猜对了。冷天宇娶了妈妈,冷木阳是他儿子。” “原来是这样啊!”姚启元再次打开看了看信笺纸上的三个字,吩咐仆人让客人进来。姚启元看看坐在一边有些呆怔的缨宁,说道,“宁宁,我看你脸红红的,是不是穿着外套太热了,去上楼换套衣服再下来吧!” “啊,好啊!”缨宁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跑上了楼。 * 冷木阳进到厅里,先对着姚启元行礼,并送上了礼物。 “外公,这是三年前,我在欧洲的拍卖会上拍下的一件弯月尖刀。这刀片薄如蝉翼,锐利无比。是难得的好工具。” 姚启元瞅了刀具一眼,主动伸出手,和冷木阳握手。 大手相握,姚启元的手指扣住了冷木阳的关节,用了力,试探他手掌的劲道。 冷木阳并不反抗,就是矜持地不动,关节十分有韧性。姚启元又用手拍了冷木阳的肩,很用力地拍了一下,继续试探他,没想到,冷木阳纹丝不动,镇静自若。 “好,不错,定力很好。坐下吧!” 姚启元试探了冷木阳的内力,这才放心的坐下。 冷木阳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姚启元手指敲击着木质沙发的扶手,一下一下地,声音很响,“冷木阳,你这不远万里过来n国,所为何事?” 姚启元问得直接。 冷木阳手拄在膝上,坐得端正。 有些话,他本来是要跟缨宁说的,但是,缨宁躲开不见了,他要说的话,还得说。 “外公,请允许我和缨宁一样,称呼您。我这次来……” 第125章 每飞一公里,都是说不出的痛 和姚启元寒喧后之后,冷木阳略略停顿,似乎在犹豫。 “不必这样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尽可以告诉我……如果你的话不能坦然地告诉我,那必然是不好的话。缨宁也不必听了。” 姚启元的声音里透出些不耐烦来。 冷木阳心意坚定,没有再犹豫,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外公,缨宁她不辞而别,我心里惦记,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男人的声音醇厚而温和,缨宁站在楼梯中央,听得鼻子发酸。 像冷木阳这样情商不高的男人,这次能顾及到她的感受,特意坐飞机不远千里来n国找她,实在也是难得了…… 缨宁情绪高涨,快跑着下了楼,直奔大厅。 毕竟在长辈面前,她不好直接跟冷木阳说什么,就乖巧地坐到了外公姚启元的身边,然后,才跟冷木阳打招呼。 客厅里,听过冷木阳的话,姚启元的态度显得很冷静,他扬了扬手,毫不客气地让冷木阳走,“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缨宁你也看到了,你走吧!” 看到外公这样的举动,缨宁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外公,你怎么能这样? 缨宁在心里喊了几回,可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情绪来。 她悄悄地用小手抓住姚启元的胳膊,就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就这样把冷木阳赶走了。她还想让冷木阳留下来吃烧鹅呢……她…… “好,那我先走了。” 缨宁心里乱糟糟的,而冷木阳就在这个时候,起身离开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缨宁感觉像掉进了不真实的梦里。 冷木阳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缨宁抬起头,看着冷木阳离开的背影,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外公他……他怎么把冷木阳赶走了呢? 缨宁想问姚启元为什么,但是,姚启元没有给她机会。 “走,我们去吃烧鹅。” “外公……”坐到了餐桌前,缨宁手拿着刀叉就是动不起来,小眼神是纠结的。 姚启元切着鹅肉,显得极为淡定,却绝口不提冷木阳的事。 “缨宁,外公年纪一大把了,有句话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人所以能活着,就是因为人能吃饭。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真理,你一定记着。你不要以为这句话简单,实则是意义深刻。听外公的,好好吃饭,自然会有好事降临到你头上。听话,别呆坐着,开动!” 说完,姚启元扭下一只鹅腿,放到了缨宁的餐盘里。 缨宁默默地注视着餐盘里的烧鹅,有那么一点不情愿。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 冷木阳已经走了,她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等吃过饭再说吧! 缨宁抛开烦恼和思绪,按着外公说的话,认真吃饭,认真地吃烧鹅。果然,她这样做的时候,心里轻松多了。 “外公,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烧鹅了!太棒了!”缨宁嘴唇油渍渍的,吃到赞不绝口。 姚启元也很开心,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喝起来。祖孙两人的午餐,进行的非常愉快。可是到了晚上,缨宁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白天在森林里走了很多路,费了许多的体力,又吃得心满意足,可,怎么就睡不着呢? 自然是因为白天冷木阳来过。 缨宁闭上眼睛,冷木阳清瘦俊逸完美如画的脸,就在脑海里浮浮沉沉地晃,既清楚,又不真实。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相思吗? 仔细想想,自从她以沈簟秋的灵魂占据了姚缨宁的身体之后,就一直和冷木阳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没有这样远的分开过。即便是上次她住进了南墨的别墅,她也觉得自己在冷木阳身边没有走远……可是,这一次,却是觉得生份了。 头更深地缩进毯子下面,缨宁看着自己的心……审视良久,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和冷木阳生份,那是因为,她在他那里受到了伤害。 对,她在冷木阳那里受到了伤害,为了保护自己,她潜意识里,是远离冷木阳的。 那天晚上,冷木阳在书房里说的那段话,实在是伤了她的心,即使她再想他,也还是在意他对她造成的伤害……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吧! 缨宁想,她骨子里还有沈簟秋的思想,所以,总还有一点理性的坚持。虽然,有的时候,她会感情用事,就像今天,她听了冷木阳的话,感动的把什么都忘记了。可只要她安静下来,心思一动,就会想到那段话,然后,就难过得想哭…… 泪水终于还是涌了出来。 缨宁小声地啜泣。 为自己的前生,也为自己的今世。前生她不得冷木阳的爱也就罢了,前世不能改变,那这一次呢?她总得要冷木阳好好爱他,她才能高兴起来…… * 第二天吃过早饭,外公说要带缨宁去他的小农场看看。这个时候,按n国的温度来说,依然是夏天的感觉。农场里,姚启元栽种了许多的油麦菜,还有紫色的洋葱,长势都非常好。只不过,种菜是麻烦活,要细心照料。 姚启元戴上竹编的草帽,也顺手给了缨宁一个,准备带着她去小农场里干活。 缨宁心里正没有着落,听说要下田劳动,立即愉快地答应了。 这世间,只有劳动才能让人安心。 要是晚餐能用自己摘回来的洋葱,做一碗罗宋汤,那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缨宁系好草帽的带子,跟着外公出发了。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遇到家里的老仆人。老仆人看到他们,眼神有些躲闪。 “这样慌张做什么?”姚启元问。 那老仆连忙拱了拱手,为难地说道,“先生,是……是昨天的那位先生,又来了。说是要见缨宁小姐。” 那老仆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很是谦卑。 姚启元倒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让他把大门打开,请冷木阳进来,“既然有客人,怎么能不让进来呢?” “外公。”冷木阳踏步走过来,礼貌地对着姚启元鞠躬行礼,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来。他站在门口,朝着缨宁投来深深地一瞥,眼睛里瞬间写满了“惊艳”二字。 明媚的阳光下,草帽遮住洁净无瑕的小脸,一身浅棕色的长裙,完全是n国人的装扮,她的小手安静地叠放在身前,袖口上精致的绣花衬着雪白的皮肤,闪闪地透出些细瓷一样的光来,让人忍不住就想握一握…… “冷木阳,我们要去田里干活,你有什么话要说呢?” 姚启元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冷木阳的出现打扰了他们。 冷木阳的情绪很稳,并不受任何人影响,完全按照他自己预定的方向走。他看向姚启元,很肯定地说,“外公,我今天过来,是向缨宁道歉的。” “道歉”两字,在姚启元心里掀起了狂然大波。 他直接就冲着冷木阳喊开了,“什么道歉?难道,是你欺负缨宁了?我说她怎么会从云城躲到n国来,原来,是不想见你啊!” 姚启元声音不悦,并且,示意仆人赶冷木阳走。 “在这世界上,道歉最没意思了!伤害了别人,道个歉就一切都勾销了吗?刀子戳在手上,会落下疤,伤害落在心里,会形成阴影,让人痛苦,烦恼,而且得不到安心……冷木阳,你欺负了缨宁,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走吧!我们缨宁不想听你说话。”姚启元生气了,又轰冷木阳走。 冷木阳稳稳地站着,目光落在缨宁这边,“外公,道歉虽然是事后补救,但是,我总是揣着一颗心来的。我希望我的道歉能给缨宁带来安慰和轻松感。” 冷木阳眼神热切地注视着缨宁,继续表明自己的心迹。 “缨宁,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想告诉你,那天晚上,在我书房里,我最后说的那段话,是不算数的。我收回。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我还不习惯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 “你还不习惯?”姚启元被激恼了,“冷木阳,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缨宁去了你们冷家那才是真正的不习惯。你在你的家里,你为所欲为,你有什么不习惯呢?” 姚启元这回是真正的生气了。 冷木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意犹未尽,定定地站着不走。 姚启元毫不客气地挡在了他面前,护住了缨宁,“冷木阳,我原来以为是缨宁想我了,才回n国,我现在明白了,她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才来我这里找温暖的。我绝不能让你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一个女孩子,她如果只是生气,大概会躲在你旁边的屋子里,等你来找她,可是,我们缨宁为了躲你,躲到了千里之外的n国。我能想像出,她坐在飞机上,每飞一公里,都是说不出的痛……你来找她,那是你的事,她不会原谅你的,你走,现在立刻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缨宁躲在外公身后,听到他将手指头按得咯嘣响,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到了冷木阳身上。这个时候,只有让冷木阳走,才能避免更大的冲突。 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说话才管用。 缨宁按捺着,对冷木阳说,“你走吧!” 世界突然就静下来。 ——你走吧! 冷木阳将缨宁的话听得真切,他没有再坚持,微微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 姚启元转身,手在缨宁的肩膀上按了按,意味深长,“宁宁,你母亲嫁给了冷木阳父亲,你怎么和他纠缠不清,难道,你想嫁给他吗?” “是。”缨宁的回答,直截了当。 姚启元微微一惊,随后,又释然。 他人老了,头脑还是清楚的。 今天冷木阳来找缨宁,这情势,他可是看清楚了。 “唉,”姚启元长叹一声,言语间满是无奈,“你们母女俩,这是闹什么呢?你们心里都是藏着好大的主意啊!当初,你母亲嫁给冷天宇的时候,事先都没有跟我说。事后才跟我汇报。而你呢,你……你这孩子,你到冷家这才几天,就对人家死心塌地了,你……也太不矜持了!” 姚启元怆然转身,背影有些苍凉。 缨宁站在原地,心里的感情如狂潮涌动着。 并不是她不矜持,而是她对冷木阳的感情,已经很多年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不过这样的话,她是无法对外公说的。 * 晚上,缨宁依然睡不着。 她悄悄地来到了楼顶的露台。 夜幕四合,墨蓝色的天空中是寂寥的星星和皎洁孤单的弯月。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缨宁舒展手臂,微微闭了眼,心里也渐渐安宁下来。 白天的时候,冷木阳已经把那段让她伤心的话收回了,还认真地向她道了歉,她……是不是应该原谅他了?! 是啊,原谅他,然后,继续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好吗? 想到这些,缨宁的心里开朗多了。 挑开眼帘,极目远眺,远处,正是她和姚启元去过的那片森林。 ——怎么回事? 缨宁揉揉眼睛,发现有一片雾濛濛的蓝色光圈汇聚在森林的上空。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转过头,停了一会儿,再返身回来看,还是有蓝色光圈存在。 为了把眼前的奇怪现象查清楚,缨宁跑下楼梯,找了外公的望远镜过来。 用上高倍望远镜之后,那蓝光似乎看不到了。 而拿掉望远镜,用肉眼看,就能看到那朦胧的蓝色光圈! 难道说森林里有发光的物质? 但是,森林被浓密的枝叶遮挡住了天空,挨挨挤挤的,光都不容易透进去,里面的光,更没法透出来。除非是森林中央树王所在的空地,那里,倒是可以见到阳光。 那么,究竟是什么在发光呢? 缨宁倒是知道,有很多种金属会发出青蓝色的光。 那是不是可以假设在森林底下有金属矿呢? n国矿产丰富,有金属矿也不足为奇。 那天,外公说,这是她外祖母世代相传的产业。当年,他们的先辈从国王那里得到了土地的所有权,就这样,一直延续了很多年。总统制实行之后,他们的所有权也没有被侵犯过。 第126章 听说,你和soso关系很亲密? 森林上空的蓝光现象,实在奇怪。 缨宁决定明天和外公讲讲这件事。她站在原地,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并且对照着护栏,把这个位置作了标记,之后,转身回了房间。 * 早晨的空气清新,缨宁到了露台就打了一个喷嚏。鼻子酸酸的,想流眼泪。好像是变娇气了。缨宁揉揉鼻尖,脖子里挂着望远镜,站到了昨晚做标记的位置。 “果然是那里啊!” 缨宁用手慢慢地旋转镜头,推进,镜头内的景物越来越清晰,她定睛细看,发现昨天有蓝色光圈的位置果然就是树王所在的空地。 ——难道说,下面真有什么金属矿呢! 缨宁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她必须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外公。缨宁匆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人也迟疑地站在原地。 刚才,一闪而过的视线内,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而且,那身影很熟悉。 莫非是他? 缨宁慢慢地往回倒了两步,从五楼的露台朝下看,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深绿色的越野车,车前,那个挺拔的身影,正是冷木阳。他手插在裤兜里,沉稳而贵重,像一座秀丽而坚实的山峰。 缨宁想,昨天的事,不是说清楚了吗?他怎么又来,难道,他还有话要说? 回想一下这两天的事,冷木阳说话时,似乎总是意犹未尽…… 他还想跟她说什么呢? 缨宁凝眸,努力地想,但是,她心思飘忽不定,思想更是无法聚焦到一点。事情越想越乱,只好先下楼了。 “缨宁,我正找你呢!你这是……拿着望远镜做什么?”姚启元看到缨宁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因为缨宁年纪小,她做什么,似乎都有理由。所以,姚启元也没有等缨宁回答,就招呼她吃早餐,“好了,你去洗手,我们先吃饭。” “哦,知道啦!”缨宁心事重重,什么也没有说,就去洗手了。 吃过早餐,还不见冷木阳进来。缨宁心里惴惴地,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想,可还是牵挂着冷木阳。她不想离开客厅,怕一会儿冷木阳过来,他们会错过。于是,她就开始帮外公整理客厅里的博古架。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仆人过来禀报,说是冷木阳求见。 “呵,他倒是很执著。” 姚启元抿了口茶,细细地品咂着,一直到一杯茶喝尽了才让冷木阳进来。 “外公。”冷木阳进到厅里,礼貌地跟姚启元行礼。 姚启元摆摆手,“好了,你也不必多礼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冷木阳坦然,“外公,我今天过来,是还有话要跟缨宁说。” 姚启元挑眉望了冷木阳一眼,不置可否。 “冷木阳,我在呢。你想跟我说什么?”自己所喜欢的男人就在眼前,缨宁不能不说话。她站在暗影里,远远地问。 冷木阳的目光移到了缨宁所在的位置,然后,笃定地迈步走过来,用深邃的眼神望着她。 “缨宁,我今天特意过来,是想告诉你,我这次来n国,不仅仅是来看看你,也不仅是道歉……”说到这,冷木阳忽然抬起手,在缨宁的发顶揉了揉,声音温柔到让人沉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你了。缨宁,我真的想你,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我回到家里,看到观雨亭里没有你,客厅里没有你,房间里也没有你,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坐上飞机就过来找你了。” ——冷木阳的话,也太直白了。 缨宁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脖根。外公还在呢,冷木阳就这样说,实在让人难为情。不过,她倒是很喜欢听。要是此刻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一定会踮起脚尖,亲亲他。可是,现在有外公在,她还得保持矜持,矜持,再矜持…… “哼,你就是想缨宁了吗?这样的话,听起来可真虚伪。” 姚启元心情烦躁,催促冷木阳快走。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冷木阳将自己的手从缨宁的发顶慢慢地移开,眼神里有深深的不舍,还有一种更深刻的感情在里面,缨宁看不懂,也看不够,她心里依恋,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缨宁,我很报歉,我只能说这些了。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转身,迈步朝外走。 姚启元突然不悦地站起来,喊住了冷木阳,“你站住。我说让你走,你便走,难道,你对缨宁的感情仅止如此?” 姚启元的声音尖锐。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缨宁昨天可是跟他说了,要嫁给冷木阳的。可是,现在冷木阳来了,就说了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实在让他生气。 冷木阳没有再走,他回过身,没有看姚启元,就只是专注地将目光投向了缨宁。他的眼神是复杂的,也是深情的。其实,他对缨宁,并不是仅止如此。他还有好多的话要跟缨宁说。只是,说再多,也无益。有些事,需要时间。爱情,尤其是这样。他不能说谎,也不能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缨宁。 “缨宁,其实,我除了‘我想你’这样的话,心里还有其它的感情在涌动着。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说罢,冷木阳慨然长叹,目光移到了别处,“缨宁,你知道,几个月前,就在你来冷家的时候,我死了妻子,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也没了。虽然我和我的妻子没有很深的感情,甚至……没有夫妻生活。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她和孩子的死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这阴影……至今挥之不去。身为冷氏的总裁,白天的我运筹帷幄,镇定自若。可是,到了晚上,我经常会想到那场车祸,想到车祸,我的心里就会很难受……我真地很难受。缨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种感受。” 冷木阳看向缨宁的眼神是期待的,是温柔的。 缨宁用牙齿咬住了上嘴唇,就怕自己哭出来。冷木阳的感受,她自然都清楚。因为,她就是沈簟秋。那场车祸,还有他们在车祸中死去的孩子,也一样是她心头的痛。可是,这样的痛,她要怎么说?尤其当着外公的面,她更说不出口。只有隐忍地,任心头的痛苦一点一点折磨自己。 缨宁鼻尖发红,像是要哭的样子,还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实在让人心疼。 ——“冷木阳,瞧瞧你,又惹得缨宁伤心了!你走吧!” 姚启元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赶冷木阳走。 缨宁仰面看着冷木阳,泪水滚滚而下。 姚启元心疼地揽住缨宁,直接挥手让冷木阳走。冷木阳将走,站在一米之外,跟缨宁说,“我处理完n国的事情,就会回云城。我在家里等你。” 分开,是为了将来能在一起。 冷木阳的眼神传递给缨宁这样强烈的信息。 她想坚强一点儿,可就是坚强不起来,最后,两手扒在外公的胸膛上,呜呜地哭起来。 “唉,你这孩子……真让人心疼。你……怎么就爱上冷木阳了?他这样的情况,你何苦来呢?”姚启远连连感叹。但是,他所有的疑问,缨宁都说不出答案。 这世间,爱情是最奇怪的东西。 爱,就是爱,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 n国的总统府大选之后整饬一新。南墨跟在助理的身后,目光所及,都是让他惊叹的装饰。助理将南墨带进了外交接待厅。厅内铺着藏蓝色的地毯,墙面上是巨幅的油画。油画是意大利的一位著名画家的杰作,十分地华丽。南墨低头,看到自己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毯的圆形花纹的中心,显得有些单薄。厅里开着冷气,空无一人,他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总统突然要召见他,他既荣幸也有些紧张。 他在商场多年叱诧风云,在政界,还是第一次任重要官职,也是第一次到总统府来,紧张是难免的。 只是不知道,縢熠突然找他,所为何事? 说实话,让他在这样空旷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等着,他的气场似乎还不够。 ——“南墨,让你久等了。”滕熠的声音如洪钟一样,在大厅里响起。 南墨受了惊,转身,看到滕熠伟岸的身姿,心里顿生敬畏。 不得不说沈簟秋的医术高明。 他可是知道当初滕熠受伤的情形,据沈簟秋说,那可是九死一生。没想到,现在居然恢复的这样好,那气势,完全在他之上。不,他是望尘莫及。 “总统阁下,您日理万机,我不敢浪费您的时间。”南墨躬身。 “哈哈,会说话。来,这边坐。”滕熠坐到舒适的沙发上,炯然的目光随之投向了南墨,“这里,是我接待外交大使的地方。用来接待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南墨惶恐,“是,我感觉非常荣幸。” 滕熠调整了坐姿,眼睛对准了远处的n国国旗,“听说,你和soso关系很亲密?” soso…… 南墨受惊,在n国,只有关系十分亲近的人才会称呼对方名字的前两个音,滕熠突然说起缨宁的n国名字,还这样亲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滕熠他…… 南墨按捺着,硬着头皮回答,“总统阁下,我和sosona是普通朋友关系。” “嗯,很好。我觉得,你新晋了职务,也没有时间交朋友。既然是普通朋友,以后,就少见面,你把心思都用在政务上,我自然会看重你,你,明白吗?” 滕熠说话时,声音如鼓声,十分厚重,听得南墨出了一身冷汗。 在n国,滕熠是呼声最高的总统,但是,滕熠的手段,也是广为人知的。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现在他身居总统的高位,若是想整治一个人,那简直如捏死一个蚂蚁一般,轻巧自如。而且,他这样做,不会有任何的责任。 南墨此刻,最想保住的是自己,已经不敢再想其它。 “是,我记住了。我最近很忙,也确实没有时间用来交友。以后,恐怕也不会有时间。” “嗯,好。你能专心政务,我最放心了。你去吧!” 滕熠仰面靠在沙发上,扬了扬手,示意南墨离开。 南墨连忙退出了大厅。 * 缨宁是一个人回的云城。 她没有告诉姚清自己坐哪一班飞机。她想到云城后,先去医院里看看冷卓。医者父母心,冷卓是她救过来的,她是真地希望冷卓能好起来。 云城的天气,已经到了仲秋,缨宁理了理衣领,坐电梯去了特护病房。 正值上午的时间,病房的门敞开着,远远的,缨宁就听到了冷天星的吼声。 确实是冷天星的吼声,她绝没有听错——“你去告诉欧阳钧,我们冷家不缺钱。欧阳明哲打了我儿子,他就要付出代价……他犯下了罪行,就要坐牢,就要失去自由……” 缨宁没想到一向孱弱的冷天星底气会这样足。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学博士,她从冷天星的喊声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信息。她隐约觉得,冷天星其实没有病。或者说,并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病。冷天星大概一直在装弱。现在,他情急之下,失控大喊,完全暴露了他的实际身体状况。只是,冷天星为什么要装成病秧子,整天拄着拐杖呢? 缨宁走到门口,看到屋内除了冷天星一家人之外,还有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 “冷先生,这是欧阳先生的一份庭外和解协议,我先放在这里,您可以看一下。如果您对里面的条款不满意,欧阳先生会适当修改……” “把你的东西拿走,别脏了我的桌子。”冷天星依然很生气,不过,说话已经压低了声音。 律师并不动手,反而转身就走。 叶丽华的目光在协议书上转来转去,手几次想打开那协议书,却是不敢。 ——“妈,把协议书扔掉。” 躺在病床.上的冷卓,慢慢地转过头,让叶丽华把协议丢掉。 叶丽华迟疑地没有动,她走到冷卓身边,声音极小,“阿卓,你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身体也会好起来,如果欧阳家肯出大价钱……” “什么大价钱,你把你儿子当什么了?”冷卓生气。 第127章 还好,是你 看到儿子真地生气了,叶丽华缩了缩肩,退到了一旁,不发声了。 缨宁适时地走进了病房。 她还是最关注冷卓的病情。 ——“缨宁,几天不见你了。难为你一直照顾冷卓。”冷天星看到缨宁的身影,情绪一下子就转好了。缨宁年轻的光洁的小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让他很欣慰。而且,这次缨宁救了冷卓,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他更是对缨宁有说不出的好感。 “二叔,我们是一家人呢!”缨宁笑笑,没有再多说,进到里间拿了一套消毒用品出来,戴上医用手套,走到冷卓的床前,察看他伤口愈合的情况。 “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有轻微的疼痛是正常的。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缨宁并不避讳,直接掀开了盖在冷卓身上的薄被,被下,是冷卓年轻的充满了雄性张力的身体。缨宁倒不在意,手指轻轻地触着检查点,不时地问问冷卓的感受。她弯着腰检查的时候,与冷卓离得很近,有发丝落在冷卓的身上,冷卓微微地动了一下肩。 “怎么,躺着不舒服吗?”缨宁检查完伤口,直起身问。 冷卓瞅了她一眼,沉默着别过头,并不说什么。 缨宁一边摘掉手套一边用医生的口气说,“你这种情况,要完全康复至少需要半年。前三个月里,一定要听医生的,保持平躺的姿势。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可以用电动的按摩仪,做轻微的按摩,保证身体的正常功能。” 冷天星走过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用很重的口吻教训冷卓,“你这次可改了吧?一个人到外面喝酒,还喝那么多,那怎么能不出事呢?家里什么酒没有,你一定要到外面喝?还和什么女人纠缠不清,那女人就是故意祸害你的……” 话未说完,冷天星就注意到自己儿子神色不对。 冷卓的拳头紧握,胳膊上暴起了青筋。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一定是愤怒极了。 冷天星自然知道是自己数落的话太多,冷卓生气了。可是,这次事,不是全怪冷卓自己吗?冷天星隐忍地闭住双唇,转身,走到窗前,苍茫而又忧伤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了窗外。 缨宁两手插进白大褂的衣袋里,在病房里站了站,并没有说什么,脚步轻轻地走出了病房。 下午的阳光,从窗玻璃里射进来,安静的走廊里布满了白光铺就的方块。缨宁的脚尖着地,踩着一个一个方块跳跃式前进。本来,她只是想放松一下,没想到,一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连续做了几个芭蕾舞的动作,身子越发轻盈了…… ——“院长好!” 身侧,突然有人打招呼,缨宁被动地停下。 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你,刚才在说什么?” 缨宁问身旁一个端着托盘的女护士。那女护士笑了笑解释说,“我是在和您打招呼啊!秦院长说了,您现在是我们云城医院特聘的副院长,让我们都要以您为榜样,好好钻研业务!” 呃! 秦浩他,怎么能这样说呢? 缨宁的两颊染了淡淡的粉色,也许是刚才运动的缘故,她用手捧住脸,对着那个护士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觉得啊,这年轻人应该多运动,不能……一直工作,是吧?” 说完,她转身,迈着稳重的步子朝电梯间走去。 进了电梯,缨宁才喘了口气。 她不是沈簟秋,也不想做副院长。秦浩这样,是要把她再推回以前的位置吗?她是决不想那样的。兢兢业业工作固然是好,可是,她现在才十六岁,恋爱还没有谈呢,就让她天天板着脸做一名女医生,她实在不愿意。 缨宁心里不乐意,决定找机会跟秦浩谈谈。 刚才在办公室换了衣服,这个时候,还是要换回去的。 因为回来的时候,外公送了她几套n国的服装,一定让她穿着回云城。还说,这次她母亲没有回n国,他心里是不高兴的…… 人老了,就是会跟孩子一样,赤诚,还有些任性。 缨宁想着心事,推开门,又返身锁上。 刚才她穿白大褂的时候,只剩了贴身的小裙。n国的裙装,是两件套,里面是一件裹裙。缨宁锁了门,顺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再转身时,将两只衣袖褪了下来。房间里有些冷,是不是窗户开着? 缨宁抬眼望过去,瞬间就呆住了。 窗前,背对着她伫立着一个高大挺秀的身影,竟然是……冷木阳! 他……什么时候来的呢? 他不是,在家里等她吗? 再说,她回来,也没有告诉他啊,他…… ——“家也不回,就来医院,是把医院当家了吗?” 冷木阳淡淡开腔,依然是惯常的态度,带着一点霸道。 啊切! 缨宁想说话,却意外地打了一个喷嚏。 冷木阳听到声响,倏然转身看她。清幽的眼神射过来,缨宁用手捂着小脸,呆呆地沐浴在他的目光里,不知所措。 难怪会感冒,她穿得……是有点少。 冷木阳错开眼神,拿了自己的西装,过去将缨宁包住。缨宁仍然捂着脸,长睫之下,是明媚得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那眼睛闪闪的,透着小女人的妩媚。冷木阳瞅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穿这么少,不怕人看见?”冷木阳的声音轻柔,并不是在责怪。 缨宁羞红了脸,将头埋进冷木阳身前,吭吭哧哧地说了一句,“我锁了门,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还好,是你……” 还好,是你。 这句话,带着无穷的意味。 冷木阳将手臂圈紧,一时也沉默了。 房间里,静谧中透出一些轻微的呼吸声。缨宁想,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依偎着,她也是愿意的。爱一个人,不是要天长地久的和他在一起吗? * 最后,冷木阳还是转过身,让缨宁换好了衣服。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缨宁问冷木阳,“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吗?怎么来医院了?” “你都不回家,我自然不会在家里等。”冷木阳瞥了她一眼,自己帮她拉着行李箱,在前面先走了。 缨宁只好在后面跟上。 ——“车祸的事有进展了。”坐到车厢里,在启动车子前冷木阳跟缨宁说起了车祸的事。 缨宁问他,“你查到什么了吗?” 冷木阳转过头,“是。我前些天去德国,特意找了一些专家咨询。倒是有新发现。专家说,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开发一种轿车自动保护程序,用来帮助车辆维修和保养。当你的车子行驶到了一定里程之后,车子的自动保护就会开启,无法启动,无法扭动方向盘,也不能用刹车系统……而且,我了解到,这种程序可以改写,可以定时启动保护程序,还可以将作用的命令分别使用……这个新程序,在部分轿车上试行之后,有许多客户反应,存在安全隐患,于是,也就停止了研究。我详细查过了试验车型,其中就包括沈簟秋出事当天开的那辆车……” “你是说,有人在我的车里安装了这种程序,所以,我的车子才会失控?”缨宁一时情急,把自己当作了沈簟秋。 冷木阳默默地瞅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了车前的广告牌。 他还在当她是姚缨宁的时候,她突然就转成了另一个人,他……还有点不习惯。 “是。不过,沈簟秋的车子前半部损坏严重,车上的中控系统完全坏掉了。我已经将坏了的系统送到了德国返厂修复,不知道,能不能还原。” 冷木阳说完,就启动了车子。 车身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驶出了医院的停车场。 * “缨宁,你外公好吗?”姚清拉着缨宁的手,轻轻地握着,问起她姚启元的情况。 缨宁点头,说外公的身体很好,“就是,他很想你。说让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 姚清有些黯然。本来缨宁这次回n国,她也想回去的,只不过,冷天宇有几个大型的应酬,一定要让她出席,也只好留在云城。 ——“好啊!清清,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带你回n国。我还没有见过岳父大人。这也是我失礼了。” 冷天宇在一旁看姚清的情绪不对,连忙用言语安慰她。 姚清随口问起南墨的事,“宁宁,南墨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没有。南墨一直在忙,我们没有见过面。”缨宁说这句话的时候,挑眉看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丢开手中的杂志,起身就朝餐厅走,“准备吃饭了!” 缨宁想,冷木阳自然是希望她不要和南墨有关系。现在南墨不来找她,她倒省了许多烦心事。 说起来,南墨有了政务上的事,恐怕也是很忙了,也没心思找她了……这样,倒都好了。 * 吃过晚饭,姚清说缨宁累了,让缨宁早点睡。 缨宁觉得有很多话要和姚清说,特别是她在外公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除了姚清没有人能分享,“妈,你陪我走走吧……” 姚清拗不过缨宁,就陪着她到院子里散步。 玫瑰花已经没有几朵了,秋天的天气,夜晚有些凉。姚清出来的时候,一定让缨宁披上外套,所以,缨宁只有腿有一点凉而已。 “妈,我的外婆,好吗?”缨宁突然歪着脸问。 姚清笑了笑,“你外婆她,一身的贵气。我当初要做明星,把她给气坏了。你外公就指着我说,你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家里气着我们!我就听话的走了。刚出门,我就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时,看到你外公转了一大笔钱到我的帐户上。我当时就哭了,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回家……不过,我还是走了,走了自己的路……” 说到自己事,姚清有些感伤,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多说。 她只怕,再说下去,缨宁要问起那个男人的事。 “好啦,不说我。就说南墨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冷落了你?他……有什么事?”姚清揽住缨宁的肩问她。 缨宁倒无所谓,她就说是南墨工作忙。 “妈,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我才十六岁。前几年,又一直在跳舞、学习,我的人生还没有轻闲过呢!也没有好好守着您,您怎么舍得把我推给别人?” 缨宁的话触到了姚清的痛点,她眼角都湿了,“宁宁,妈妈当然舍不得。妈妈,不说了。” 缨宁抱住姚清,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 这个点,是不是该休息了? 缨宁在楼梯口和姚清分开后,一边朝自己房间走,一边想,走到了房门口,还是决定去冷木阳的书房里看看。她都这么久没去他的书房了,那里面都没有她的气息了…… 房门紧闭着。 就像是写着‘闲人免进’的招牌一样。 缨宁在门口犹豫,停了好一会儿,试探着轻轻地敲门。 若是冷木阳没听到,她就走。若是他听到了—— “进来!” 缨宁有些意外,不过,她抓住机会,推门进去了。室内,台灯的光影里,冷木阳正认真地在看文件。有一撂文件堆在书桌上。这都晚上了,怎么还在工作? 哦,大概是今天一直没有去公司。 ——“有事吗?” “啊,我是过来……找本书看。” “哦。” 冷木阳答应了一声,抬起头,深邃的眼神投过来,落在缨宁身上,“之前我说的,不让你来我书房的话,我也一起收回。以后,我这里,你可以自由进出。” ——缨宁,以后,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 缨宁听着冷木阳的话,自己在心里想到了另外一句话。眼睛里浮起了暖暖的笑意。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心意。于是,缨宁就帮冷木阳倒了一杯水,送到了他桌前,还很一本正经地跟冷木阳说,“冷木阳,其实,我在你书房里,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比如说,我可以帮你倒水,又比如说,我还可以帮你热牛奶。你要是不让我进来,那是你的损失哦……”说着,缨宁灿然一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女人笑的时候,很……迷人。 大约是年纪小,显得很纯情。又因为年纪小,笑的时候,不加节制,总是带出女人的妩媚劲来,让人……不能久视。 冷木阳快速地将视线从缨宁身上移开,端起水杯,连续喝了几次水。 第128章 我想,你是怕我再哭 冷木阳喝水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十分地性感。因为杯子是透明的,缨宁侧过脸,就能看到玻璃杯后冷木阳的嘴唇,实在是很好看。 其实,这么久以来,冷木阳一直就是云城贵不可攀的男神。从上中学起,他就是校草一级的人物。但是,他专心学业,从不与人多谈,对于那些给他暗示、送情书的人,他是毫不留情地举报给老师。再加上,秦钟月总是跟在他身后,就更没有敢动他的心思了。 当然,除了她。 除了沈簟秋。 缨宁想,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爱冷木阳,从十四岁,一直爱到了二十六岁,直到自己的生命结束。这爱,足够漫长,但是,却漫长地毫无收获。 冷木阳根本不爱她。 所以,做沈簟秋很失败。 缨宁心里失落,转身走到冷木阳的书架前,想静下心来看一会儿书。但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选哪一本好…… 冷木阳看了一会儿文件,听不到声响,抬头看过去,看到缨宁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细细的手指在书脊上一点一点移过,滑动,像是在拨弄琴弦。 她这样,哪里像是在选书,倒像是在游戏。 冷木阳轻叹一声,远远地对着缨宁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书,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啊,有啊!”缨宁听到冷木阳说她,只好拿起了之前看过的那本《沉思录》,“我就看这本书吧!这本,我还没有看完呢!” 冷木阳注意到她拿的是英文版的《沉思录》,就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缨宁抱着书,自言自语,以驱散心头的不快,“冷木阳,这本书很不错的。我上次看到了45页,今天接着往下看……” “哦,45页?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冷木阳这样问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是上次缨宁合上这本书的时候,留意看页码的一幕。他心有所动,走过去,站到了缨宁面前。 “我当然记着啦!”缨宁看冷木阳过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记错,还说了自己看过的内容,“你看,我就看45页最末尾的一句——‘感谢神明在短期内就为那些栽培我的人带来了他们所希望得到的荣耀……’” “是吗?我来看看!”冷木阳从缨宁手里拿过书,翻到了第45页,缨宁围过来,用手指尖指着那一串英文,向冷木阳求证,“瞧,这就是我看的地方,是不是我说的那句话?” 指甲像白玉一样,淡粉色的指尖按在铅字上,显得极为秀美。 冷木阳捧着书,由着缨宁按了一会儿,然后,两手向前一推,将书还给了缨宁,“嗯,不错,果然是博闻强记。好啦,你看书吧!” 说完,冷木阳转身就走。 他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缨宁抱着书站在原地,感觉有那么点遗憾,“冷木阳,你只说我‘博闻强记’,难道,不鼓励我一下吗?” “鼓励什么?我怕你骄傲。”冷木阳头也不回地说。 “冷木阳,你不鼓励我……我都不自信了,哪里会骄傲?” 缨宁抱着书追过去,挡在了冷木阳身前,眼神热巴巴地看着他。 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眼神无奈,“好吧,你说,怎么鼓励你?” “你亲我一下,当作鼓励!”缨宁踮起脚,扬着小脸凑到了冷木阳面前。 “你……”冷木阳不敢低头,因为缨宁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细腻白皙的鼻尖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一放松,两人就会碰到一起。所以,他必须抬起头,而且,表情很不悦。 “胡闹!”冷木阳伸手拨开了眼前人,然后踏步走向自己的书桌,并且,重重地坐下。并且顺手拿了一本文件,挡在眼前,认真地看,全然不管旁边人。 缨宁顿时觉得很失落。她趋步走过来,将手中抱着的书撂在冷木阳的书桌上,声音委屈,“冷木阳,原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哪句话是假的?”冷木阳手按在书本上,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文件, “当然是……你在n国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说你要收回你那天在书房里说的话,但是,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想和我亲近。而且,我若是主动和你亲近,在你眼里,我就是胡闹,就是无理,就是惹人烦!” “说什么呢!”冷木阳被激怒了,哗啦合上了文件,“姚缨宁,你还讲不讲理?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想法?” ——何时有过? ——你现在就有! 缨宁的眼睛里蒙着泪,倔强地跟冷木阳对视了一回,然后,抹了抹眼睛,转身跑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缨宁还是很难过。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做沈簟秋好,还是做姚缨宁好。不管她做哪一个,都还是得不到冷木阳的心。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遭遇车祸,失去孩子,这样的痛苦还留在她的意识深处,时不时会跳出来折磨她。 她想躲在姚缨宁的躯壳里,用年轻的心灵来逃避痛苦,却总是在冷木阳面前得不到肯定…… 她究竟要怎么做? 以前,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烦恼过。那个时候,她的一大部分心思在工作上。所以,即便爱情和婚姻都不美满,她也是自信的,骄傲的。现在呢?难道现在她……还要去医院当副院长吗? ——真是的! 缨宁实在理不清自己的心思,有些懊恼地将薄被拉过来,蒙上了脸。 * 夜里十一点钟。 客厅里,一百多寸的巨幅电视无声地播放着,零落的几盏壁灯,让平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幽暗。林管家从房间里出来,正遇到冷木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本来是要去院子里趁着夜阑人静检测防护网的安全性,没想到冷木阳会在。 “先生,您还没睡啊?” “哦。” “需要我帮您准备夜宵吗?” “不必。” 简短而又带着些烦躁的话语,让林管家立即闪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中。 冷木阳倚在沙发上,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眼神有些凝滞。 嗡。 手机接收了一条信息。 冷木阳的眼睛盯着屏幕,拿了手机举到眼前,瞭了一眼——“总裁,休息了吗?” “有事?”冷木阳打开了语音通话。 手机里,高风略略迟疑,其实他不过是试探性的发了一个消息。如果冷木阳不回消息,那他就明天再向冷木阳汇报。没想到,这么晚了,冷木阳还这样……精神。听声音,中气十足,似乎还带出点不一样的气息来。 ——“总裁,关于冷经理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女人的相关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怎么回事?” ——“那个刘洋确实是一直有意接近冷经理。据说,在健身房的时候,就总是主动和冷经理搭讪,还主动约饭。只不过,冷经理没有给她机会。她和欧阳明哲闹分手,在酒吧遇到冷经理,更是刻意地想缠上冷经理……最终导致冷经理被欧阳明哲殴打致伤……” 冷木阳微微蹙眉,“我最讨厌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男人,若不是她,这次冷卓怎么会惹祸上身?你现在就安排,给她一个大大的教训……要让她知道,惦记冷家的男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一次让她悔恨终身。” 说完,冷木阳随手按断了电话。 冷卓出事,同样伤及了他的颜面。他不能不管。 啪! 冷木阳扬手按断了电源。电视机的屏幕瞬间黑了。 他起身准备回房间,正看到缨宁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站在一层的楼梯上,不声不响的。 冷木阳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到那里的,心里感觉很不好。 “这么晚了,还不睡?” 冷木阳走过去,站到楼梯口,缨宁现在的高度,接近他的高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绝望的眼神,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冷木阳,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讨厌我,对不对?你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女人,整天就想着纠缠你,是不是?你如果讨厌我,你可以早告诉我,我决不会主动亲你,更不会天天无所事事想着你!” 缨宁的态度凄凉,说完就推开冷木阳,准备跑到院子里去。 “我没有!” 冷木阳长臂拦住,将缨宁困在了自己怀里。 缨宁想挣脱,他用了力,不让她动,“姚缨宁,你听着,我刚才是说其它人,没有说我们。我们的事,我在n国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乱猜呢?” “你说清楚什么了?你说你喜欢我了吗?你说你爱我了吗?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胡闹精,我……唔……” 不等缨宁说完,冷木阳突然俯身,吻住了缨宁的唇……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缨宁的心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撞击着,呯呯跳得厉害,大脑亦是一片空白。 及至两人分开,缨宁还懵懂地站着。 刚才是做梦了吗?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缨宁直接将手指头放到唇边咬住——“姚缨宁,你做什么?” 冷木阳看到缨宁咬自己的手,焦心地喊了一声,又不敢出手,等着缨宁自己放开了手,他立即把住缨宁的手腕,仔细地看她的手指尖,看到上面深深的牙齿印,他痛惜地瞪了缨宁一眼,仿佛,缨宁咬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咬的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也一样疼。 缨宁缓过神来,自己看到自己手指的红印儿,疼得皱了眉,倒吸了口气,但是她不敢说疼。 她看到冷木阳有些恼意的眼神,自己给自己解围,“冷木阳,我不疼的……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刚才我以为我是在梦里,梦到你亲了我,亲了好久……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我……” 冷木阳长叹一声,将缨宁的手搭在自己心口处,让她用手指感受自己的心跳,问她,“你觉得,这是梦吗?” 是梦吗? 手心下就是冷木阳强有力的心跳,这决不是梦! 缨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冷木阳长眉拧起,完全不了解缨宁是什么状况。 女人都这样难哄吗? 他已经亲过她了,她怎么还哭? ——“姚缨宁,你准备哭多久?”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拉开,纠结地去茶几那里拿面巾纸。缨宁哭着跟过去,站到他面前,继续哭。两人一直站着,缨宁还一直哭,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不舒服。冷木阳只好拉着缨宁坐到了沙发上。 ——“姚缨宁,你这爱哭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别人不知道的,一定不会以为他们刚刚亲热过,还会以为他欺负她了呢! ——“姚缨宁,你再哭,我就把你从门口丢出去!你听到没有……呃……” 冷木阳的话刚说到一半,缨宁就扑过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他。 冷木阳手里举着面巾纸,人很被动。 女人这样情绪化,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当然也……很喜欢她像小猫儿一样赖在他身上…… 无声地,冷木阳松开手,丢掉面巾纸,然后轻轻地抱住了缨宁。 * “冷木阳,你为什么要抱我上来?” “你说呢?” 到了缨宁的房间,缨宁圈着冷木阳的脖颈不放手。冷木阳垂眸看看她,眼睛红,鼻尖也有点红,嘴唇……更红,像只迷人的小猫儿。不要说她不放手,他还有点舍不得放手。 “我想,你是怕我再哭。”缨宁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说。 冷木阳绷着脸没说话,然后,直接将她丢到了沙发上,“是,我是怕你哭。赶紧去洗脸,把眼睛热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起来,很难看。” 缨宁闹了这么久,哭得伤了神,在沙发上窝着不起来,“好,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一会儿再洗脸。我累……” 冷木阳走过去,坐在沙发边,很认真地说,“姚缨宁,刚才是我抱着你上楼的,我几时说累了?” 缨宁微微阖了眼,声音有些弱,像是困了一样,“你是男人,身体强壮,自然不累。抱着我,你就像抱着沙袋一样吧?我还不到一百斤呢!” 抱着她,就像抱着沙袋一样? 冷木阳无语了,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间。 第129章 汇报完工作,高风进了浴室,结果,竟然泡在浴缸里睡着了。水凉透了,他才被冻醒。打着喷嚏出来。正在四处找感冒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的手从抽屉上移开,拿起了手机。微信有一条新消息,是冷木阳发过来的—— “帮我买几本书。” 看到屏幕上的字,高风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果然是总裁啊! 这都晚上十二点多了,还想着学习。真让人佩服。 高风坐到沙发上,回信息,“总裁,您需要什么书?把书名给我吧!”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久久没有回音。 高风将手机放下,喝了感冒药,然后,拿着手机等消息。他就怕自己一躺下会睡着了,不能即时接到冷木阳的信息。可是,他一直等,等了大约十分钟之后,手机屏幕亮了。冷木阳回了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送到我办公室。” 高风懵了。 是不是网络不好,漏收了一条冷木阳的消息啊,他怎么连书名也不说,就让送到他办公室呢?这是怎么回事? 高风思来想去,一点困意也没有了。披了一件棉睡袍,在房间来回地转圈。他这手机可是高级定制版,出故障的几率千万分之一。还有冷木阳的手机更不会出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冷木阳没有发书名给他! magod,他们总裁这是什么套路,让他买书,又不发书名,还让明天下午送到总裁办公室……这是,要考验他吗?对,就是在考验他!就是让他想出总裁的心思来! 妈呀……想出总裁的心思来? 高风一下了就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有那么一会儿,他真想再跳进浴缸里去泡个冷水澡…… * “像抱着沙袋一样?哈哈!”上午的咖啡厅里,本来就客人稀少,若兰这样一声低呼,整个大厅里都是她的声音了。 缨宁纠结地示意她小点声,“若兰,有这样好笑吗?” 缨宁把昨天晚上她跟冷木阳的事说给了若兰听,当若兰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笑开了。 若兰眼睛里的笑波久久下不去,她指了指缨宁,调侃,“姚缨宁,你真让我大开眼界了。难怪冷木阳不理你了。” “我说的有错吗?冷木阳可是经常健身的,有的时候会用沙袋做负重,增加体能,他抱着我,和抱着沙袋,不是很像吗?还有啊,我才八十二斤呢,比一个百斤的沙袋还要轻不少呢!他哪里累了?” 缨宁还在为自己的说法辩解。 若兰看出来了,缨宁这是真“傻”…… 她只好用心开导了,“缨宁,你这样说,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不过,你想想,冷木阳抱着你,那是抱着‘温香软玉’,他的心里,或许正幸福得紧呢!结果被你这样一说,什么美感都没有了。而且,你这种说法,冷木阳心里还会觉得,他抱着你的时候,你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你告诉我,他抱着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我,什么感觉?”缨宁睁大了眼睛问。 若兰继续开导,“就是感觉很幸福,感觉很甜蜜,想粘在他身上不下来?有没有?” “这个……有,我是感觉到很舒服。”缨宁想了想说。 当时,她其实还有点紧张,感觉不是那么具体。 若兰点头,“这就对啦!你要是把这种感觉说给冷木阳听,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缨宁有些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在大厅里,我亲口听见冷木阳说最 讨厌整天缠着男人的女人……” “哎呀,男人话,都是心口不一的。他嘴里说你缠着他烦,心里却说,瞧,女人离不开我。这就是男人的两面性。” “是这样吗?” 若兰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缨宁想,冷木阳对着电话里说的时候,确实真地很生气,很不屑。但是,后来,冷木阳亲她的时候,却是很热情……完全是霸道总裁式的,她感觉自己缺氧严重,要窒息了呢…… 若兰看缨宁又不说话了,以为她还冒傻气,深陷在过去的痛苦中,于是就安慰她。 “缨宁,你应该觉得幸福才对!从你亲冷木阳到他主动亲你,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说明冷木阳已经开始接受你,并且,尝试着和你继续下去。这个时候,你要加把劲!” “我怎么办呢?”缨宁一双眼睛里依然带着许多的不自信。 她骨子和灵魂里是沈簟秋,她的挫败感还在。 若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并且给缨宁支招,“你呀,现在我转给你几本书,你要看一下,然后,再转给冷木阳。冷木阳禁欲指数太高,还自以为是,要让他学点恋爱宝典之类的文章,这样,你们才会发展顺利……” “你说什么呢?爱情宝典?” “是。”说着,若兰动了动手指,缨宁的手机就接连收到了几个新消息。她看看书名和简介,当下就红了脸。这方面的书,她确实需要恶补一下。不过,就不用发给冷木阳了,免得他又教育她,说她心思不正…… “好,我看看吧!我不想发给冷木阳。” “为什么不发给他呢?你现在就发!” “这样内容的书,我怎么给他,他会怎么看我……” “我让你发你就发,先试探一下,看看冷木阳什么反应。他如果不作声,就是他接受了。如果他不高兴了,你就说,是病毒小程序,是手机自己发的,你也是受害者!” “我……” 缨宁犹豫。 若兰从桌边绕过来,直接抢过缨宁的手机,将几条消息逐条发送。 “哎,若兰,你干吗?天哪,你全发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手机还给我!” 若兰没有给缨宁反悔的机会,一直等到消息无法撤回才把手机给她。 缨宁痛苦地阖了阖眼,真想让时间倒回去。她怎么说也要阻止若兰…… * 沈翰夫妇从国外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其它的活动都取消了。 沈翰因为女儿沈簟秋的死,一直伤心,又因为冷木阳没有被判型,他的心里更是不快。欧阳兰也陪着沈翰痛苦。 这天,欧阳兰戴着手套在给家里的君子兰松土,然后,坐到了阳台上的摇椅上。 阳台上,温度很高,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夫人,舅爷来了。” 小保姆小心地走过来,看欧阳兰躺在摇椅上,以为她睡着了,就用极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声。她还想着欧阳兰听不到呢,没想到,欧阳兰很快就仰起了头,“是吗?好,你让他进来。” “是。”小保姆看欧阳兰突然这样精神,心想,还好她没有让欧阳钧等。 欧阳兰扶着椅子的把手站起来,稍稍理了理头发,抻了抻衣角,就进到厅里招呼欧阳钧了。 “哥,你来啦?喝茶吧!” 欧阳兰亲自为欧阳钧斟茶。欧阳钧两鬓斑白,人看上去很苍老,其它,他不过才刚刚六十岁。此刻,他为了儿子欧阳明哲的事来找欧阳兰,心里慌,根本喝不下茶水。 “阿兰,明哲这次打了冷卓,冷家的人不同意庭外和解,就是一心想让明哲坐牢……” “哥,您不是把明哲赶出了家门,让他自生自灭了吗?” “唉,他是我的亲骨肉,他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况且,你大嫂去世后,我娶了明哲的母亲,本来,我们两夫妻也是恩爱夫妻,就没想到,玉如她……会在生明哲的时候大出血……玉如走了,我无心管教明哲,明哲受了身边狐朋狗友的诱惑,一点一点地走上了不归之路……这次的事,跟冷家有了冤仇,更是我始料不及的。但是,我必须把明哲救下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管他了。我若是不管他,我就怕夜里梦到玉如跟我要孩子,到时,我就没有办法了……” 欧阳兰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给自己的茶杯里也斟了茶。欧阳钧的目光停在了欧阳兰身上,意味深长,“阿兰,我想帮明哲,但是,我帮不了,我劝不动冷家的人。冷家不缺钱,他们就是觉得丢了面子,要置明哲于死地……阿兰,现在只有你能帮明哲了。” “我?”欧阳兰迟疑,“哥,你是说让阿翰帮忙?这恐怕不行。阿翰一心要维护他的声名,他奋斗了几十年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是决不会出面帮明哲的。” “阿兰,你理解错了。我早知道沈翰不肯帮明哲,我今天过来……是找你帮忙的。” “找我?”欧阳兰面带难色,“哥,我怎么帮你?” 欧阳钧说,“阿兰,你怎么说也是冷木阳的岳母,你去求冷木阳,冷木阳一定有办法让自己叔叔一家人改变主意。” “哥,我对冷木阳恨之入骨,就是他害死了簟秋,我怎么能去求他呢?” 欧阳兰不想管这件事。 欧阳钧的眼神微微一变,透出些险恶的情绪来,“阿兰,你真地不肯帮明哲?” “哥,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冷木阳和我们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我这个时候,怎么能去求他呢?”欧阳兰有些烦躁。她按捺着说,“哥,要是钱的事,我和阿翰可以帮你,可是,求冷家的人,我下不了这样脸,我也不想求!” 欧阳兰的话说得十分决绝。 说完,她端想茶杯想喝点水。 欧阳钧的眼神再次强悍起来,他紧紧地盯欧阳兰,声音阴沉,“阿兰,几年前,你的同胞胎妹妹欧阳莹失踪的事,我可是一直在查……” 欧阳兰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有茶水泼出来。 “哥,你说……” “我说,我已经查到了线索,这里,有一个东西,我给你看一下!” “什么?”欧阳兰的手抖得厉害,茶水全洒了出来。她只好将茶杯放下。这时,欧阳钧从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茶几上。 欧阳兰低头看,因为隔着信封,看不到里面。欧阳兰正要问,欧阳钧自己说了,“阿兰,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火化证。你妹妹的事,我已经都查清楚了……” 火化证? 欧阳兰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欧阳钧有话明说,他这次也是走投无路了,才用这样的手段。此刻,看到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他很直接地对着欧阳兰说,“阿兰,我查到,你跟你妹妹的死之间也有关系。如果你不肯帮助明哲,我就要把我查到的,公布于众!” “哥,不要,不要……我也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哼,这样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欧阳钧甩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客厅里,欧阳兰手指颤抖。她真没有想到,欧阳钧竟然会查明了当年妹妹欧阳莹之死。还知道了背后的真相跟自己有关,实在可怕……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 高风从车上下来,看看放在副驾上的手提袋,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犹豫。 真不知道,他买的这些书,是不是冷木阳想看的呢? 高风没有多等,提上袋子上楼。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假如,他买的书不是总裁想要的,那岂不是证明他不会办事吗?可是,冷木阳什么也没有说…… 啪! 高风下电梯,正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手里的袋子被撞到了地上,里面的书倒出来,洒了一地。林梓悦看着这些书,呆住了,这是——爱情谋略师、男人与女人、如何攻破她的防线…… “高风,你这都是买的什么书啊?”林梓悦喊出了声。 高风心里直叫倒霉,怎么下电梯就碰到了林梓悦呢? “怎么,我不能看这些书?我太寂寞了,我要结婚,找女朋友,不行吗?” 高风迅速地将书拢在一起,拍拍微尘,装回了袋子里。然后,朝自己的助理办走去。林梓悦摇摇头,按了电梯,下楼办事去了。高风等着听不到声响之后,将书重新打包成文件的样子,抱在身前,去了总裁办。 高风腾出一只手咚咚敲门,“总裁……” “进来!” 高风听到冷木阳的声音后,微微斜声,抱着那一撂书闪进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我今天上书店,正赶上书店大促销,我一看,这些书不错。就一样买了两份,我留一份,给您送过来一份。” 第130章 “书且不说合适不合适……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能想着我。”冷木阳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高风连忙顺势接了一句,“总裁,那我就把书放您桌上了。我还有事,我去忙了。” “唔。”冷木阳淡淡地应了一声。 高风垂眸,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外,他用力提了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就是不知道,这些书合不合他们总裁的心思…… 他可真是费了心,再让他买,他就真不知道买哪方面的书了。 * 秘书办里,林梓悦正弯着腰修剪桌上的发财树。 高风走过去搭讪。 自从冷卓出事后,秘书办可是清静了不少。 “我看冷经理这回得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月。以后不会有人来你这里喝茶了。”高风凑到林梓悦身边,跟她聊天。 林梓悦拿着剪刀,利落地剪掉了旁枝,眼神专注,“高助理,我看你还是去看你的书吧!那么厚一撂,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呵呵,是啊,是啊!”高风听出了林梓悦话音不对,似乎在嘲讽他。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哦,小林,回头我拿两本给你,我看,你也该看看了。你今天二十六了吧?你说你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冷氏,忙着为总裁服务,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操心一下吗?我想着,你要是一直不恋爱不结婚,总裁心里也会觉得……” “高风,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我刚才撞见了你买的那些书吗?怎么,你觉得让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好意思,是吗?实话跟你说,我可是一点没往心里去。你想恋爱结婚,那是你的个人问题,跟我没关系。还有,我个人的事,你也无权议论!” 林梓悦将剪刀甩到了茶几上,然后,带着一脸的不悦坐回了自己办公桌前。 高风微微一笑,抱起肩,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梓悦,“小林,你这么急躁干嘛?我说你什么了吗?我就是说了一个事实,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小心,生气会变老了噢!” 说完,高风直接迈步走出了秘书办。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梓悦放在桌子上的手蜷成了拳头,眼神也突然变得凶狠。 这样微妙的容貌持续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恢复了常态,再打字时,明显速度减了不少,一个一个地砸着键盘,眼睛无神…… * 自从若兰把那几本书转到了冷木阳的微信上之后,缨宁心里一直不安。 她躲在房间里,不肯出去吃饭。姚清上楼来喊她,她推说不舒服。 “妈,你们吃吧,我头有点疼,就是想睡觉。” 姚清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缨宁回答不出来,门也不开。 姚清心事重重地下楼,冷木阳听说缨宁头疼,微微蹙眉,“怎么回事?早上不是好好的吗?我想着,她大约为了保持身材在节食。这可不好,我上去看看。” “爸,你们先吃饭,我去和缨宁谈谈!” 冷木阳这样一说,姚清也不好说什么。 冷天宇也没说其它的,“嗯,缨宁这样的年纪,爱美是天性。但是,身体健康很重要。你上去和她谈谈!” “好。”冷木阳转身上楼。 房间里,缨宁饿得肚子难受。中午她就没有吃好饭,晚上再不吃,那可是要饿坏了。可是,她刚刚跟母亲说了不吃的,这个时候又要吃,这不是反复无常吗?再说,她下楼就得碰到冷木阳,她还是有些紧张,怕看到他…… 几次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饥饿感占了上峰。 缨宁从床被下跳出来,迅速地整理了衣服头发,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拉开门——咚! 没想到,她这样快的动作之后,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疼……” 纲宁抬手抚着额,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水味。 她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冷木阳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冷木阳,你撞疼我了。”缨宁埋怨。 “哪里疼?来,我给你揉揉!” 冷木阳声音的味道很不一样。就是那样很亲切很宠爱的感觉……是,就是那样的感觉。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求证,发现冷木阳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温柔了。 她摇摇头,仔细看,那种温柔的波纹又消失了。 “不用啦!我这没事了。” “那就下楼吃饭。” “你是特意上来喊我吃饭的吗?” “你说呢?下楼。” 冷木阳转身朝楼下走。缨宁忽然想明白了,冷木阳就是特意上来喊她吃饭的。 天哪,冷木阳居然当着冷天宇和姚清的面,主动上来叫她吃饭,难道说,他看了那些书,心里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缨宁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 吃过晚饭,,姚清和冷天宇上楼商量事情了。缨宁搂着抱枕坐在厅里,打开了电视机。眼睛虽然在看电视,心里却一直在想其它事情。冷木阳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怕影响她,就走到院子里和林管家谈了些事情,然后再回来。大厅里,声音热闹。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一场足球赛,两队球员追逐激烈。 屏幕下,缨宁的眼睛一动也不动,人也有些呆怔。 ——“球赛,有那么好看吗?”冷木阳坐到一边的沙发上,问。 缨宁突然就笑了,看着屏幕笑了。 冷木阳微微蹙眉,扬手关掉了电视。 缨宁还在笑。 电视根本就是一个摆设。 ——“姚缨宁,到我书房里来,我有事和你谈。”冷木阳知道缨宁在走神,说话的声音重重的,就怕缨宁听不到。 “好,我知道了。”没想到,缨宁答应了一声,笑着就往楼上走。 冷木阳轻叹一声,跟着她上楼。 “冷木阳,你要和我谈什么?”到了书房里,缨宁笑嘻嘻地望着冷木阳问。冷木阳瞅着她,眼神慢慢变得镇静自若。 “姚缨宁,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真成了花痴?” 花痴? 缨宁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冷木阳居然说她是花痴?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是……那个啦?” “不是最好,我们说正事。”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尊贵态度。 正事? 缨宁这次是完全清醒了。 她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再也不笑了。 冷木阳坐在自己的书桌边,两手肘撑桌面上,声音并不急促,像是边想边说。 “下午的时候,欧阳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让我看在沈簟秋的面子上,跟二叔一家说,撤回起诉书。两家庭外和解。” 缨宁显得极为安静,“冷木阳,那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我只说,这次冷卓九死一生,叔叔一家伤到了骨头里,是不会退步的……” “嗯,你说的没有错。确实是这样。这样的事,我们左右不了。” 缨宁地声音里带着些苍凉。 冷木阳诧异,走过来,问,“姚缨宁,你……真这样想吗?” “我当然是真的。”缨宁的回答简短明了。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她,问,“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过,欧阳明哲在你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你觉得他很聪明,就是不得欧阳钧的喜欢,很是可怜。若是现在,真让他坐牢,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书房里,冷木阳的态度是认真的。 缨宁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坐姿,听完冷木阳的话,突然就恼了,“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是姚缨宁,我跟欧阳明哲没有任何关系。刚才你问的这些,我统统不知道。你有事,去问你的妻子沈簟秋去!” 说完,缨宁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房。 ——你有事,去问你的妻子沈簟秋去! 这句话,清晰而沉重地落到了冷木阳的心里。 他凝眸坐着,想着刚才的话。然后,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几遭。最后,他决定给缨宁发个信息。 * 被子里的世界很小。 也没有人打扰。 缨宁的手指尖将贴在面部的薄被戳开了一些,侧过了头。 呼吸比刚才顺畅多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明明冷木阳是在很和气地跟她说话,她怎么就生气了? 欧阳明哲和她的情谊,她没有忘记。 只是,她现在……不想像沈簟秋一样想事情。 嗡! 手机响了一下。 缨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立即动起来。 * 冷木阳看着手机屏幕,一直没有缨宁回的消息。 长眉微微拧住,冷木阳下楼,从车里将下午高风买回来的书拿上了楼。书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冷木阳盯着这些书名,勾唇一笑——高风办事,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他随手拿起了那本《男人和女人》,用速读的方法翻看了一部分。 ——“女人因为你生气了,那是因为,你在她的心中有重要的位置……” 冷木阳看到这里,停住,想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一本《爱情谋略师》。 ——“女人是天生没有安全感的生物,她总是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那里找安全感……女人会吃醋,会吃任何人的醋,包括她们自己……” 包括她们自己? 冷木阳慢慢地放下书,站到了窗前。 想想刚才缨宁的态度,他仿佛明白了一点缨宁的心思。 但是,也只是明白了一点儿,并不完全明白。 ——“要想和女人不发生误会,就要经常和她沟通,哪怕是她什么也不想说,你也要用心地去问。你一直问,就表示,你一直在爱着她。她自然会感动……相互猜心思,会产生隔膜,让你们越来越远……” “好,我知道了。”没想到,缨宁答应了一声,笑着就往楼上走。 冷木阳轻叹一声,跟着她上楼。 “冷木阳,你要和我谈什么?”到了书房里,缨宁笑嘻嘻地望着冷木阳问。冷木阳瞅着她,眼神慢慢变得镇静自若。 “姚缨宁,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真成了花痴?” 花痴? 缨宁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冷木阳居然说她是花痴?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是……那个啦?” “不是最好,我们说正事。”冷木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尊贵态度。 正事? 缨宁这次是完全清醒了。 她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再也不笑了。 冷木阳坐在自己的书桌边,两手肘撑桌面上,声音并不急促,像是边想边说。 “下午的时候,欧阳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让我看在沈簟秋的面子上,跟二叔一家说,撤回起诉书。两家庭外和解。” 缨宁显得极为安静,“冷木阳,那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我只说,这次冷卓九死一生,叔叔一家伤到了骨头里,是不会退步的……” “嗯,你说的没有错。确实是这样。这样的事,我们左右不了。” 缨宁地声音里带着些苍凉。 几次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饥饿感占了上峰。 缨宁从床被下跳出来,迅速地整理了衣服头发,用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门口,拉开门——咚! 没想到,她这样快的动作之后,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疼……” 纲宁抬手抚着额,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水味。 她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冷木阳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冷木阳,你撞疼我了。”缨宁埋怨。 “哪里疼?来,我给你揉揉!” 冷木阳声音的味道很不一样。就是那样很亲切很宠爱的感觉……是,就是那样的感觉。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求证,发现冷木阳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温柔了。 她摇摇头,仔细看,那种温柔的波纹又消失了。 “不用啦!我这没事了。” “那就下楼吃饭。” “你是特意上来喊我吃饭的吗?” “你说呢?下楼。” 冷木阳转身朝楼下走。缨宁忽然想明白了,冷木阳就是特意上来喊她吃饭的。 天哪,冷木阳居然当着冷天宇和姚清的面,主动上来叫她吃饭,难道说,他看了那些书,心里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纲宁抬手抚着额,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水味。 她慢慢地抬起头,就看到冷木阳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冷木阳,你撞疼我了。”缨宁埋怨。 “哪里疼?来,我给你揉揉!” 第131章 缨宁的语气不佳,情绪极坏,脾气任性。 但是,听到冷木阳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他听出了缨宁激烈言语下的矛盾和痛苦。 冷木阳两手捧起缨宁的脸,垂眸看着她。缨宁的眼睛里隐隐的有泪水样的光亮。看得他心疼。 ——“小傻瓜,这天底下,哪有自己吃自己的醋的?” 缨宁木然,“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我自然是说,刚才,我不过是提起了以前的事,你就不开心了,实在是没必要。因为……在我这里,你就是你。你想做沈簟秋也好,做姚缨宁也好,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用想自己曾经是沈簟秋时如何如何,也不用想现在的身份,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你想怎么着,都好。” ——你想怎么着,都好。 这样的话,实在暖心。 “冷木阳……”缨宁喃喃地一声,尔后,将头埋在了冷木阳身前,久久地不说话。 “瞧瞧,你自己跟自己闹矛盾,还这样大脾气,哪天,要是跟我闹起来,岂不是要把冷家翻了天?”冷木阳用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声音温和, 但是,缨宁还是喊出了声,“冷木阳,我没吃自己的醋,我也没有自己跟自己闹,我就是生你的气呢!你,你为什么说我是……‘花痴’?” 缨宁不仅喊出了声,还跳着脚站起来跟冷木阳讲理。 冷木阳想了想刚才的事,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说那句话啊!” “是,就是那句话。”缨宁揪住理不放。 冷木阳笑意直达眼底,将缨宁拉过来,抱住,压低了声,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蛮高兴的!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是花了,痴了,也是为着我一个人……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你何必多想呢?” 缨宁这次是完全放心了。 他能这样耐心地跟她解释,实在难得。 以前的他,惜字如金,眼前的他,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 这实在……让人欣慰。 ——“冷木阳,你说的,都是真话?”缨宁的指尖在冷木阳的领带上划拉着,小声问他。 “当然是真话。” “我不信。” “嗯,我知道你不信……说吧,你要怎么着,才肯相信?”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让她不要乱动。 缨宁仰起头看冷木阳,明媚闪亮的眸子轻轻流转,带出晶莹的光彩来。长睫忽闪着,驱走了心头的阴云。她与他长久地对视,那眼中的光,从他那里,流向她这里,又从她这里,流向他那里。目光纠缠,时间漫延,仿佛,她就这样看了他一生一世。 ——她再这样看他,他就要…… 冷木阳伸手挡了挡缨宁的眼神,“我看你是信我了。没有什么事,我就走。” “不许走。我还是不肯信。除非……”缨宁将冷木阳的手拨开,眨了眨眼睛,脸儿红红地说,“除非,你让我亲你一下!” 冷木阳手垂下来,眼神有些复杂。 ——小女人,你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哪有这样主动的? 冷木阳虽然觉得缨宁太过热情主动,但是,他自信,他还是能承受住的。 所以,他慢慢地答应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似的,“好吧!你来吧!” “那你得闭上眼睛!”缨宁又说。 冷木阳顺着她的心思,阖上了眼。 房间里安静下来。 缨宁跪在床被上,让自己和冷木阳保持着一个高度。她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冷木阳俊美如神衹的容貌。他有多美,她做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她无数次想用手摸摸他浓密的眉,不知道,他的眉毛扎不扎手……她更想摸摸他的鼻子,为什么就那样好看……当然,她最最想做的是,亲亲他的眼睛,亲亲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会看到她,她就在他的眼里,这让她觉得十分甜蜜;还有,他会喊她的名字,那双轮廓分明,健康红润的唇,实在是十分有魅力的…… ——今天,他闭着眼,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缨宁带着一点点小兴奋贴过去,亲了冷木阳的眼睛,准确地说,是亲了他的长睫毛。冷木阳的眼睫毛被她亲到之后,微微颤动。像是受到了惊扰,随后睁开了眼睛。 ——“姚缨宁,你这次可信了……唔……” 冷木阳刚张开口说话,缨宁就又贴了上来……他迟疑了一秒钟,再次阖上了眼睛。 * 第二天,缨宁早早地去医院看冷卓。 医院里,叶丽华和冷天星都还没有来,病房里,只有冷卓和两名特护。冷卓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自己很痛苦,做护工的,也不容易。缨宁看冷卓的病历上写的是一百七十斤,想来,这两个女特护,照顾他,也是要花力气的,一定很累……所以,缨宁进到病房里后,发现这两名特护就一直绷着脸。 “冷卓,你大小便怎么样?”检查完了之后,缨宁特意问了一句。 冷卓瞅了她一眼,别过了头,没说话。 缨宁觉得他这是不配合。不过,她也可以查记录。于是,就到床头的电脑记录仪上,把这几天来冷卓的一些数据,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嗯,大便还算正常,就是小便太少,这样很不好。以后,你们两个,要注意增加饮水次数,每次量不要多,但是,要多喝几次,这样比较好。冷卓,你自己也要积极一点儿。以后,卧病在床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不要中途出其它问题。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缨宁的话没有说完,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一件紫色长裙,还戴着一顶阔边的宽大的帽子,让别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你是谁?怎么随便进vip特护病房?”缨宁质问她。 可是,那个人直奔冷卓而来。 缨宁下意识地挡住了她——“不许再向前……听到没有!你站住了!” ——“我不,我不,我要问问冷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女人纱巾下,发出有些喑哑的声音。 缨宁看情势不好,让两名特护按了警铃,喊保安人员过来。 ——“刘洋,你害我还不够吗?你还敢来?”冷卓听清了声音,上下打量了一下,认出了刘洋。刘洋用了力,缨宁猝不及防,身体转了两转之后,扑倒在地上。好在她有跳芭蕾的经验,身体翻转的时候,她用了调整平衡的力度,这才没有摔得很重。 刘洋站到床边,对着冷卓哭诉,“冷卓,这次的事,我也没想到。我没有让人打你,你受伤,不是我的责任。可是,你为什么夜夜找人到我家里闹……我快被逼疯了……你看看我的脸,我整天都睡不好,我快崩溃了……我……” ——“怎么回事?” 有四名保安跑进来。 缨宁站起来,示意保安带刘洋走,没想到,刘洋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来,护到了冷卓床前。 “你们不要过来,都走开,走开啊!” 刘洋的气息有些弱,手臂也在摇晃着,随时可能倒下。 没想到,她看警卫过来,一时吓昏了头脑,扬起匕首朝冷卓身上刺去。 ——“住手!” 缨宁就在刘洋旁边,她伸臂去抓刘洋的胳膊,刘洋侧身,躲过,正好闪离了床边的位置。缨宁站定,站在床边护住冷卓。刘洋还想再冲过来,却被保安拦住了,并且带离了病房。 ——“冷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刘洋哭闹着被拉出了门。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缨宁还保持着伸臂的姿势,护在冷卓的床前。 冷卓躺在病床之上,望着缨宁娇小的背影,心底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姚缨宁,你不怕吗?要是刘洋冲过来,你会被刀砍伤的……你这样弱小,最后肯定是受伤……你,真不怕吗?” 怕与不怕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 缨宁转回身,看着冷卓,微微一笑,“冷卓,我没想过怕不怕。我就想护着你。因为你是我的病人。在我心里,就跟我的孩子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冷卓动了动唇,轻轻地出声。他那样一个魁梧的男人,这样说话,实在是少见。 缨宁没有多说什么,嘱咐特护照顾好冷卓。又让在门口设置了保安。 她怎么也算冷家的人,现在又是副院长,她说话,还是管用的。 * 从病房里走出来,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缨宁想到刘洋脸色吓人的样子,心里就突突地跳。 现在冷卓重病在床,怎么会安排人整治刘洋呢?看刘洋刚才的情形,真是被吓坏了!形容枯憔,可不是一般的惊吓…… 缨宁想到了客厅里冷木阳打的那个电话。 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是冷木阳授意的。 没想到,冷木阳动起真格的来,也是狠得下心来。 莫名地,缨宁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她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肩,缩着肩朝前走。 嗡,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来。 缨宁忍着心头的不安,伸手从白大褂里拿出手机来看,看到上面的号码,缨宁瞬间呆住了。这是,欧阳兰的号码。前生,欧阳兰是沈簟秋的母亲,她们是母女,她对她的手机号太熟悉了……只是,这个时候,欧阳兰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她呢? 缨宁心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那天,在沈簟秋的墓地,她曾经主动想认下欧阳兰和沈翰,但是,他们根本不认她。 现在,欧阳兰是怎么查到她的手机号的,又为什么找她呢? 缨宁心里有些乱,她点开手机,接通了电话,但是,并没有立即说话。 手机里,欧阳兰的声音仍然是好听的女中音,底气十足,很有气派,就像她站在讲台上,给大学生们上课时一样的腔调,“我是欧阳兰,我想和你见个面,有事情谈,你方便吗?如果方便,下午在依诺咖啡厅见。三点二十五分。我等你。” 说完,欧阳兰不等她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缨宁握着手机,呆怔着不动。 ——果然是欧阳兰的作风。 这些年来,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总是极度自信的。那个时候,她曾经以欧阳兰为榜样。可是现在,欧阳兰这样的态度,却让她有些茫然。她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样的感觉。 上次,欧阳兰对她的不相认,让她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她的心,对这种母女间的感情,已经有些麻木了…… 缨宁收了手机。那边,冷天星和叶丽华走过来。叶丽华手里提着汤桶。冷天星依然拄着拐杖。 “缨宁,你来看阿卓啦?让你受累了。” 冷天星客气地向缨宁道谢,缨宁和他寒喧了一句,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 下午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缨宁的白毛衣上,光线柔和。 昨晚下了雨,今天的天气有些凉,缨宁套了一件薄毛衫,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像一个等着男朋友的大学生。 她来得早,欧阳兰还没有来。 以她的了解,欧阳兰是决不允许自己迟到的。这是欧阳兰多年养成的风格。 大约在三点二十分的时候,缨宁看到外面欧阳兰从车里出来,一条民族风情的围巾,配着一身很典雅的白色套裙,人看上去,十分地别致。 ——“不好意思,堵车了。我差点迟到。” “您……来的正好。” 欧阳兰弯腰坐下,冲着缨宁淡淡一笑,解释。 缨宁小声地回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她在欧阳兰面前有些拘束,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 欧阳兰喊了服务生过来,点了奶黄包和其它一些甜品,又叫了一杯咖啡,一边蓝莓汁。 服务生走后,欧阳兰黯然地垂下了头,“我女儿簟秋,爱吃这家店里的甜品。她最爱吃奶黄包。旁边就是我上班的大学。我每次下班,总要来店里买刚刚做好的奶黄包带给她吃。她总是很高兴地亲我的脸……簟秋她爱吃蓝莓,爱喝蓝莓汁,她说,蓝莓里有花青素,能抗衰老,还对眼睛有益……她是一名出色的医生,没想到,她会死得那样惨……” 欧阳兰拿出面巾纸,轻轻地抿了抿眼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缨宁,缨宁的头深深地垂下,她根本看不清缨宁的表情。 第132章 我就是冷血,霸道 “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缨宁手指尖摩着细腻的桌面,让自己的思维分散。 此刻的场景太过让人难受,她实在不想面对。 对面,欧阳兰大概没有想到缨宁会这样说。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再开口时,满脸的伤感,“很抱歉。我是……因为特别思念我女儿……所以才说这么多……” 说完,欧阳兰叹了口气,接着说,“自从我女儿死后,我和我丈夫一直都沉浸在失去爱女的痛苦之中。这几天,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女儿簟秋跟我说,她并没有死,她就在我身边……梦醒之后,我又伤心又期待,我多希望我女儿还活在人世呢!后来,我想到了那天在墓地遇到过你,你说的那些话……当时,我和我丈夫太过悲痛,并没有认真听你说话,也不肯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找我?”缨宁头也不抬地问。 欧阳兰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急躁,“那个时候,我们不相信你。可是,我现在……因为女儿在梦里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我心里特别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真地好想找回我的女儿。以前不相信你,是我错失了机会,现在,你还愿意和我相认吗?” 听了欧阳兰的话,缨宁的手指僵在桌面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精神。 “我怎么和您相认?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都不信,甚至还把我说的话推翻了……”缨宁的口气凄冷。 欧阳兰连忙说,“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我看到女儿在梦里的脸,是那样真切可亲……我现在是真想找到她。以前,我从来不相信重生文里的说法,但是,我现在希望她能重生……如果你就是她,我会觉得非常幸福……我和女儿有几句贴己话,别人都不知道,你如果能答上来,那你就真的是我要找的女儿!” 声落,欧阳兰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缨宁。 缨宁脸色平静,沉默不语。她将两只手放到桌下,在身前纠结地握在一起,像是自己在给自己积攒力量…… 母女俩这样相对而坐,谈的又是这样相认不相认的话题,实在让她难受。 “你问吧!” 良久,缨宁开口说话,她简短地回应了欧阳兰,同时,头深深地缩进肩里,像是一只负重的鸵鸟。 欧阳兰转了转眼神,手指尖蜷了蜷,像是暗暗下了决心。 她的眼底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暗,不过,她说话时的悲伤态度,将她那些隐藏的情绪都淡化了。说起往事,她的伤感是真诚的。 “我只问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女儿簟秋在嫁给冷木阳的当天,在离开家门的时候,她对我说了一番话。这些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这里有答案,你知道答案吗?” 欧阳兰问得很诚恳。 缨宁却听着别扭。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一个人这样说,另一个人那样说,那么,哪一个是正确答案呢?就像她在墓地里,想和沈翰夫妇认亲的时候,她说欧阳兰的后背上有一颗红痣。但是,欧阳兰当时就否认了。沈翰也认定欧阳兰没有什么红痣……那么,究竟有没有呢? 有没有…… 不管有没有,现在,她总要再试一次。 既然欧阳兰对着她伸出了手,付出了一个母亲的期待之情,那么,她不能不回应。 哪怕,这一次,仍然不被认可。 缨宁抬手,抹了抹眼睛,小声说了一段话。 “我嫁给冷木阳那天,爸爸太过伤心了,转身回了房间。妈妈拉着我的手,眼睛里还有那么多的不放心。我当时对我的婚姻充满了信心,我抱住妈妈,又开心又难过地说,妈,您放心,我和冷木阳一定会幸福的,就像,您和爸爸这样幸福……” “果然,和簟秋当时说的一模一样。”听完了缨宁的话,欧阳兰情绪十分激动,她不得不用手掩住口鼻,强忍着不哭。这种激烈的情绪持续了好一会儿,欧阳兰才平静下来。缨宁低下头,什么也不说。欧阳兰小声地啜泣了一会儿,然后用面巾纸擦拭干净眼泪,紧接着,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只有我和簟秋,我们母女两个知道的。簟秋嫁给冷木阳之后,第一年过生日,我心里惦记,打电话给她,问起她过生日的事。她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番话。你,知道吗?” ——我能不知道吗? 缨宁心里别扭又难受。 她做沈簟秋时,实在失败,可是,却一直在父母面前掩盖自己婚姻的失败。那天,冷木阳出差了,根本没在家。没有人问起她过生日的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哭,就是写了一晚上的日记。日记写得像小说,编造了一个美好的生日宴会。 当时,欧阳兰打电话时,她跟欧阳兰说,“妈,您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我……正在和冷木阳过二人世界。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幸福,他送了我一个镶着二十五颗钻石的王冠,关了灯之后,王冠都是闪亮的……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哦,木阳还等着我,我先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了,她抱着枕头哭起来。 此刻,缨宁依然想哭。 但是,昨晚,她和冷木阳在一起,又是那样开心甜蜜,这让她心里又觉得温暖。 * 对面,欧阳兰哭出了声, 听着母亲的哭声,缨宁的心像是被利器刺中,也疼得落泪了。 母女连心,她和欧阳兰二十多年的母女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簟秋……你就是簟秋!” 欧阳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喊。缨宁抽了抽鼻息,纠正她,“您不要这样叫我。我现在的身份是……缨宁。” 缨宁没有说自己的全名。 她还是顾及到了欧阳兰的情绪。 欧阳兰微微一怔,随即就对这个名字表示喜欢,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狠狠地打过缨宁一巴掌。那次,挨欧阳兰打的事,缨宁也强迫着自己淡忘了。 父母打孩子,并不为过。 更何况,当时欧阳兰是误会了她和冷木阳有不正当关系,是沈簟秋婚姻里有第三者呢? ——“缨宁这个名字好。‘未开足标致,紫绵灿垂缨’,‘缨’字有玲珑飘逸之美,‘宁’字也好……这个名字好……” 欧阳兰连连地赞美着缨宁的名字,言语间是母亲对女儿的欣赏和欢喜。 “缨宁,你先吃奶黄包,然后,把你的事,讲给妈妈听,好吗?” ——妈妈? 缨宁听到这两个字,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从她记事起,欧阳兰就一直很疼她,她在她那里完全是小公主。后来,她逐渐长大,欧阳兰对她要求越来越严格,会督促她学习,还让她练习钢琴、舞蹈等各种才艺……在她的眼里和心里,母爱一直没有变,变的只是爱的方式。正因为母亲的严格,才让她养成了优秀的习惯,也才让她后来去美国学成了医学博士…… 欧阳兰观察着缨宁的表情,声音轻轻地说,“缨宁,我知道,上次我和你爸爸没有认出你来,你一直很伤心。但是,当时的情形,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你重生的事。现在好了,妈妈相信你,爸爸也一定会相信你。不如,你现在跟我回家,我们和你爸爸好好谈谈?缨宁,你走了之后,你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原貌。我一直安排佣人打扫房间,晾晒被子。你的衣服,也会定期清洗……你人虽然走了,但是,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你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女儿……” 说到动情处,欧阳兰小声地啜泣。 缨宁完全被这份深沉的母女情打动了,她跟着欧阳兰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如何变成姚缨宁的事说了一遍。 但是,她没有答应和欧阳兰一起去沈家。 “改天我再回家。今天的事,信息量太大,您和爸爸说说。等他也认可了我,我再回去。” “缨宁,你想的太多了。你爸爸他……肯定会相信的。他现在每晚都失眠,就是在想着你呢……” 任凭欧阳兰怎么说,缨宁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欧阳兰只好一个人先离开了。 * ——“林管家,客厅里有人吗?我妈妈和冷伯伯在不在?” 哭过了之后,缨宁自己开车回家。大约五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别墅。她刚刚哭过,不想让姚清看到,也不想让冷天宇看到。否则,他们看到她红着眼睛,一定会问这问那儿的,实在让她心里难受。 林管家正在修剪玫瑰花,看到缨宁回来,就凑近了说话。 听到缨宁提出的这个小要求,他露出了朴实的笑容,“好,好。我去看。”林管家老了,待缨宁就像待自己的孙女一样,十分地喜欢。比如现在缨宁的要求,其实有点小过份,但是,他仍然照做了。 林管家像个孩子一样悄悄地站在窗户外,朝厅里四处张望。 看到厅里没有姚清和冷天宇,他又躬着身,猫着腰从窗户旁边移开了。 “缨宁小姐,厅里没有人。”林管家说。 缨宁听手很高兴,“谢谢你林管家,回头我请你吃糖。” “呵呵,好的,缨宁小姐的糖,一定很甜。”林管家笑着对缨宁说,心情显得极为舒畅。他就喜欢和缨宁说话。 * 缨宁穿过客厅,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她刚刚松了口气,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冷木阳居然在! “冷……冷木阳,你,你怎么在?” 冷木阳拧过身,远远地凝望缨宁。这时,傍晚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明亮了,他的脸在暗影里,显得有些凝重。 他上午在开会,会后,听说了医院的事,就打电话给她,但是,她的手机关机。朝家里打电话,知道她中午回家吃饭了,一切安好,这才稍稍放心。 可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似乎十分地无所谓。 “姚缨宁,我听说,上午在医院里,你直接为冷卓挡了刀?”冷木阳的声线压得极低,声带有些发哑。 “上午?哦,是,我当时没多想,我就是……” “就是觉得当女英雄很好?就是想护着冷卓?” “冷木阳,我没有想当什么女英雄,冷卓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护着他?” “哼,那么多病人,你有几条命可护?要不是保安及时赶到,你……你岂不是要让自己受伤?” “我……”缨宁语塞了。 原来冷木阳生气,是怕她受伤。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不紧张了,“冷木阳,其实没有你想像得那样严重。刘洋她……形容枯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的情绪有些异常,像是快要疯掉了,说起来,也很可怜……” “她可怜?她哪里可怜?觊觎冷卓在先,蓄意纠缠在后,如今,又心怀不轨,带着刀具意图谋杀冷卓……她这样的人,就该去坐牢!”冷木阳的话,冷酷决然,毫不留情。 缨宁的眼神在他那里受了挫,一时也没有理了。 “好吧,冷木阳,你说得都对。但是,我觉得,刘洋是绝对没有能力谋杀冷卓的。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也是一种处理方法……” “不行,她必须坐牢。事实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绝不能姑息她。” “可是……” “没有可是。上午的事,她伤不到冷卓,可能就会伤到你。她死不足惜……” “我……冷木阳,你霸道、冷血!” 缨宁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满。 话说出来,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一双深邃的眸子里蕴含着深刻而复杂的感情。他朝着她走过来,每走一步,眼神里就多一分冷冽,走到她面前时,他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点。缨宁小心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姚缨宁,我就是冷血,霸道,又怎么样?我自然不如你,爱心满满,随时可以为了某个人把自己的生命献出去!”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你……哎,冷木阳!” 冷木阳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缨宁看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喊他,嗓子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喊不出声来。 第133章 不管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 冷木阳走后,缨宁呆呆地在桌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眼睛酸酸的,连忙去里间敷眼睛…… 热毛巾从眼睛上移开的时候,透过雾濛濛的镜子,缨宁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命运这个东西,实在太神奇了。 以前,她是沈簟秋,现在她是姚缨宁。 本来,她想顺从命运的安排,安心地做姚缨宁,只是没想到,母亲欧阳兰会主动找她,要认回她……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能认回自己的父母,是一件高兴的事。 她应该开心才好。 不过,刚才她和冷木阳的谈话很不愉快。 等吃过饭,再和他解释吧! 缨宁虽然这样打算着,可是没想到,晚餐桌上,没有看到冷木阳的身影。冷天宇说,公司里有事,冷木阳去公司了。 ——或许,她送晚饭过去,冷木阳一感动,他们两个就和好了呢! 缨宁微微一笑,瞬间一切又都好了起来。 * 淡蓝色的保温桶放在副驾上,即便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就会感觉到温暖。 天色灰蒙蒙的,正是视线最不好的时候。 开着车灯,依然不太习惯。 缨宁车开得慢,正开到云城银行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缨宁瞅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显示为“女特护”,就是照顾冷卓的特护。这个时候打电话,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 缨宁直接将车停到了银行前面的停车场。 电话接通了,手机里的声音非常小——“姚……院……长……我……” “王护士,你能不能大一点声音,我听不到。” “好……我……到外面和你说。”王护士回了一声,话筒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音量陡然大了,“姚院长,我按着您的医嘱,留意冷卓小便的情况,刚才我发现他小便的时候,似乎有痛感,他皱着眉不停要呼气,以缓解不适感……可是,我问他的时候,他又不肯说。所以,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缨宁听后,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了淡淡的雾。 前两天她就发现冷卓小便不正常,如果还有痛感,恐怕真会有问题。 “好,王护士,你很尽职,我这就过去。” 缨宁挂断了电话,直奔云城医院。 * “先生,您回来啦!”冷木阳处理完事情,开车回到家,林管家接了他的车钥匙,跟他打招呼。人老了,这话就多,林管家跟着就说起了缨宁的事,“哎,今天晚上都这么忙。刚刚,缨宁小姐吃过饭,也开车出去了。” 冷木阳停在车前,没有走,问林管家,“她去哪里了?” “这个我不知道,她没有说啊!”林管家慢慢地答道。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缨宁的位置,定位显示为“云城医院”。 * ——“姚缨宁,你要干吗?大晚上,你过来就掀我的被子,究竟要做什么?” 医院里,缨宁戴上医用手套,准备给冷卓做检查,但是,检查没法进行,因为冷卓的情绪很大,甚至很抗拒。 云城医院里没有男特护。而且因为冷卓情况特殊,所以秦浩特意派了两个护理经验丰富甚至在全国的护理界都十分优秀的女护士照顾他。只不过,冷卓毕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突然间变得生活不能自理,还时时要陌生女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实在难受。再加上他近期一直卧病在床,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空间,更没有社交生活,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坏脾气。 刚才缨宁一心想为他做检查,进来后,就掀他的被子,他立即就恼了,还用手紧紧地按着被角,不让缨宁动他。 冷卓的眼神有愤怒,也有些紧张。 缨宁举起两只戴着手套的手,隔着口罩,从高处看着冷卓。现在,她是医生,他是病人,她的心理优势很明显,“冷卓,我只是想帮你做检查而已……上次我发现你小便不正常,现在,我要给你做个简单的触诊,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我希望你能配合。” 冷卓咬紧了咬肌,就是不让,“姚缨宁,我讨厌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出去,立刻马上出去!” 缨宁才不会出去,她的目光在冷卓身上掠过,出其不意,从脚的方向将被子掀了起来。冷卓的脸都被盖住了一小角。 ——“姚缨宁,你给我停下……” 缨宁没有停,而是利落地将冷卓身上仅有的遮挡物除去,然后,观察着他膀胱部位的外观,有没有异样。灯光的照射下,那里明显微微的隆起…… “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冷卓管不了缨宁,就冲着两名女特护发了火。女特护大气也不敢出,连忙蹑着手脚出去了。 王护士到了门口,抬头就看到了冷木阳过来。 冷木阳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推开了门进到了病房里。刚进病房,就听到冷卓在喊——“姚缨宁,你摸哪呢?女六氓!” 缨宁正在专心地为冷卓做检查,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自己,饶是她心理素质强,也还是停下了。 “冷卓,你二十四岁了,已经成年了,难道你说话都不经大脑吗?我是医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我希望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姚缨宁,你进来就掀被子摸我,你尊重我了吗?你走,现在马上走!” 缨宁淡淡一笑,眼神清冽,“我不会走的。等我摸好了就走!” “你……女六氓!” ——“我问你,这里痛不痛?”缨宁不再理会冷卓,一边用手按压膀胱等处,一边观察冷卓的反应。冷卓人虽然在发脾气,但是,明显得倒抽了口气。 “这里应该……也会痛?!” ——“呃!” 这次冷卓痛出了声。 缨宁知道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度,照常理来说,他是不会有痛感的,现在,他痛得都顾不上骂她了,那一定是很严重了。 “好了,我已经摸清情况了。”缨宁利落地帮冷卓整理好衣服,又细心地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进到里面的盥洗室,摘掉手套,洗手。 出来时,冷卓依然没有什么好脾气,“姚缨宁,你对男人都这样吗?单刀直入?” ——可恶! 冷卓太过份了! 缨宁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 她走到冷卓身边,用很生气的眼神盯着他。缨宁很少生气,这次,她是真生气了,漂亮的眼睛里也闪出冷绝的神色来。那是一种能教人冷到骨子里的冷。冷卓错开了眼神,似乎不敢看她。缨宁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气愤支撑着,她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冷卓,看到冷卓畏惧地转过了头。缨宁用刚刚清洗过的带着凉意的手扳过了冷卓的脸,很是严肃地跟他说,“冷卓,我已经忍了你很久。可是,你实在让我失望。我可以不管你,不管你的泌尿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管你的肾是不是出了问题,可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我要对病人负责。所以,我一直厚着脸在你身边,听着你的侮辱……现在,我检查完了,我劝你明天一早让医生给你做个ct,否则,我赌你会后悔终生。哼,没有一个好肾,做男人甭想幸福!” 说完,缨宁将两只被凉水冰透的手利落地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冷卓,冷卓躺着不动,也似乎不敢再看她,而她就那样骄傲地站着,态度凛然,大约五分钟后,才转身离开。 * “冷……木阳……” 缨宁一转身,就看到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冷木阳! 缨宁心里有些不安。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难道说,刚才她给冷卓做检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吗?那她和冷卓说的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吗? 缨宁忽然就不自信了,她紧张朝着冷木阳奔过去。门口,冷木阳矜持地转身,并没有理会她。出了门,冷木阳走得很快,缨宁小跑着跟上他,一直跟到了电梯口,冷木阳上了电梯,她在电梯外面喊——“我先去用消毒液洗手,然后找值班医生,然后,我……” 电梯门关上了。 留在缨宁眼睛里的,是冷木阳眉眼低垂,俊脸清冷的样子。 她顾不上多想,迅速地把要做的事处理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下楼。 电梯的楼层指示灯闪烁。 缨宁的心里也像有什么不安宁的因子在闪烁着。 停车场,夜风微冷,冷木阳的车门开着,他的手肘支在打开的车门上,看向缨宁的眼神是复杂的。缨宁纠结地站着,不过,她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词,“冷木阳,我是出来给你送晚饭的。你不信,到我车里看,保温桶还在车里呢……” “送饭,送到了医院?”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呯,关上门,并且启动了车子。 缨宁开车跟在后面。 冷木阳的车灯雪亮,车速不快。缨宁在后面,跟着他,一直开到了家。 林管家不明就理,看到冷木阳和缨宁一前一后回来,心里很高兴,缨宁朝着他做了一个禁语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冷木阳。林管家看冷木阳走远了,低声和缨宁交流,“缨宁小姐,先生是不是饿坏了,这院子里大灯都开着,他的脸……还那么黑……” 缨宁朝着林管家翘起了大拇指,意思是林管家分析得很对。 * 书房里,冷木阳坐在书桌前,十分专注地在看文件。 缨宁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拿着笔,嚓,一直从文件的顶部划到了a4纸的最底边……这是什么文件,让他这么不满意? 缨宁想了想,还是想跟冷木阳谈谈今天晚上的事。 今天晚上,事情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他最终听到的那些话,“冷木阳,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想给你送晚饭。然后,医院的特护打电话过来,说冷卓的情况不好,我很担心……” “他肾好不好,你担心什么?” 冷木阳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本。然后,缨宁看到了同样的动作,冷木阳手里的笔重重地划在文件上,从头划到底。 缨宁明白了,都是自己最后那句话惹的祸。 她真不该图一时痛快,用那句话刺激冷卓。 现在好了,能不能激起冷卓配合治疗还不知道,先刺激了冷木阳。 缨宁觉得,这件事还得继续解释。她绕到书桌后面,手撑在桌边上,说话的态度诚恳,“冷木阳,其实这并不是冷卓的肾好不好的事,而是……” “这个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是做医生的,你做了什么事,都是纯洁高尚的。我若是敢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我龌龊。我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没事,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冷木阳拒绝听缨宁的解释,态度十分地矜贵。 缨宁也累了。 今天,从早晨到现在,她所遭遇的事太多了,她的头脑还是乱的。 她一直追着跟冷木阳解释,一方面是看冷木阳不高兴,另一方面,是她想找一个人说话。 不管说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她一个人安静下来。 她害怕安静后,她会往深处想,想多了,她就会难受…… “冷木阳,你看看我的手,我用消毒水泡,把手都泡坏了,你还不心疼我吗?” 缨宁将两只还泛着淡淡的青白颜色的手,举到了冷木阳面前。 冷木阳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睛里瞬间装满了疼惜,只不过,说出话来,声音还是带着气,“哼,你傻了么?那消毒水,能多泡吗?手都要泡烂了!去医院做个挂牌的院长,用得着你这样付出吗?” 缨宁抽了抽鼻息,像是快哭的样子。 冷木阳起身,找了一些润肤膏过来,抹到缨宁的手上,仔细地涂抹,又轻轻地揉搓,一直到她的手颜色变得通红,皮肤变得晶莹有光彩,然后才停手。 ——“啊……” 站得时间太久了,缨宁腿有些僵。 冷木阳凝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坐下。然后,用右手轻轻地帮她按腿。冷木阳这样歪着身,姿势很别扭,缨宁就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这样似乎就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为她按压腿。其实,她心里是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守着他,圈着他,该多好! 第134章 你有没有想过娶我 “冷木阳,我的腿不用按了。”缨宁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冷木阳直起身,和缨宁对坐着。 她一双大眼睛清亮亮地盯着他看,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儿,像摄像机,看得他不舒服。 冷木阳错开了眼神,越过缨宁的肩,扫了一眼自己书桌上的文件。缨宁觉得还有话没有说完,就坐在他身上不走。 “冷木阳,我已经跟秦浩说了,我不做什么副院长。” “哦。” “还有,我准备接下来一周之内都不去医院看冷卓了。” 缨宁这样说的时候,冷木阳抬眸和她对了对眼神,但是,他什么话也不说。缨宁觉得今天的事,不管冷木阳是怎么想的,她心里已经想清楚了。冷卓那样对她,她实在是委屈。现在想想,都想哭。缨宁抽了抽鼻息,抑制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娇弱地跟冷木阳诉苦,“冷木阳,这次我完全是因为你、因为冷伯伯我才试着给冷卓治伤的。可是,这几次我给他检查的时候,他不仅不配合,还出言不逊……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我绝没有冤枉他。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我在父母眼里,那是跟公主一样尊贵的,怎么能被他这样说?所以,我已经跟值班的医生说了,让那个医生转告秦浩,安排其它医生为冷卓做后续的康复治疗,冷卓的事……我是不想管了。我也没有那份心思了……” 说到最后,缨宁黯然垂眸,还是有眼泪掉了下来。 她只要一开始哭,眼泪就止不住,自己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控诉”。 “冷木阳,今天的事,我知道你看不惯。难道我愿意吗?冷卓是你弟弟,在我心里,我为着你,也把他当弟弟看,即便是他比我年纪还大,我还是当他年幼,只是不和他一般见识而已。可是,他丝毫不领情,他还放任自己的坏脾气,用那么难听的话来说我。我现在也后悔了,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天天往医院跑,我就不管冷卓了,他那样坏脾气的男人,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让冷卓自生自灭的事,冷木阳自己是做不到的。 从冷卓出事以来,他一直没有正面和冷卓说过话。冷卓受伤后,他是第一个受冤枉的人,冷卓发着高烧,还不忘诬陷他,这让他实在心寒。 二十多年的兄弟情,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还有,今晚的事,若不是缨宁应对淡定,他早就想一脚把冷卓踢到床下了——冷卓不争气,不仅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意图诽谤他,实在可恨……缨宁对冷卓有救命之恩,冷卓全然不顾,态度恶劣,更让人厌恶…… 只不过,所有种种,都因为他是冷卓的大哥而被他忍下了。 他永远不能忘记儿时,冷卓如何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的样子……就像缨宁所说,他心底里始终顾念着冷卓比他年幼,所以,一忍再忍。 但是,他为了亲情而隐忍,缨宁却没有必要为了他而受这么大的委屈…… 冷木阳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手帕来,细心地帮缨宁擦眼泪——“我知道你为了我,为了冷家做出了多大的奉献和牺牲,以后,我补给你。” 说完,冷木阳将缨宁紧紧地揽进了怀里。这样紧的拥抱,像是要将两人融为一体一样。缨宁再也哭不成了,她就那样安静地闭了眼,倚在冷木阳的肩头,一动也不愿动。 缨宁心里清楚,冷氏,包括冷家的每个人,都是冷木阳心里的责任,她能帮冷木阳分担一点,这是她甘心情愿的,她并不觉得委屈。 * “睡着了?” 冷木阳的手放松,轻轻梳理缨宁的长发,问她。 缨宁没有睡,但是,她饿了。她不好说自己饿,就问冷木阳饿不饿。冷木阳目光温柔,点了点头。缨宁立即从他身上跳下来,去楼下的厨房里准备吃的。 她的人离开了,冷木阳的怀抱落空,并没有马上调整坐姿,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冷木阳听到声响,抬着看时,瞬间呆住了。 没想到,缨宁除了牛奶、甜品,还端来了一盘削好的苹果、秋梨,堆得像小山一样,“冷木阳,我上火了,我要吃水果,你也要吃。” 冷木阳淡然一笑,听话地坐下。 “冷木阳,今天你这么着急去公司做什么了?”缨宁将手里喝过牛奶的空杯放下,突然歪过脸问冷木阳。 冷木阳用湿巾擦了擦手,眼神有些暗淡,“是关于我母亲的事。” “你妈妈有消息了?应该高兴才对啊!”缨宁追问。 冷木阳轻叹一声,垂眸看到缨宁嘴边的牛奶渍,就拿起纸巾先帮她擦了嘴,然后才慢慢地讲给她听,“我和高风查了二十几年前的相关记录,终于查到我妈妈的行踪。原来,当年我妈妈离开了云城之后,直接去了香港。但是,我在资料库里再查不出妈妈是否离开过香港……我推想着,妈妈她……极有可能是留在了香港。于是,我让高风把那个时期进入香港的、和妈妈年纪相仿的人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我准备一个一个的查……” 缨宁循着冷木阳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了桌上那厚厚的一撂文件。 难怪刚才冷木阳下车的时候,黑着脸,提着一个大包在前面走得飞快,原来是拿的这些资料啊! “冷木阳,没关系,我和你一起找资料。妈妈的名字是……”缨宁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拿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冷木阳的书桌边,然后,拿起资料就看,“是叫什么呢?” 冷木阳心疼缨宁,不想让她一起陪着熬夜。 “你回房间休息,我自己看就好了。”冷木阳将缨宁从座位上拉起来。 缨宁始料不及,有些懊恼地站着,“我不嘛,我要陪着你一起。” “听话,回房间去!” “我……”缨宁还想争辩,却被冷木阳拽着手朝外面走。冷木阳说,已经快十点钟了,而且,缨宁还刚刚哭过,一定让她回房间休息。缨宁被冷木阳送回了自己房间,也不好再闹。冷木阳转身要走的时候,缨宁喊住了他。 ——“有事?”冷木阳手插在裤兜里,回眸,眼神深邃。 缨宁房间的灯明亮而漂亮,而她正站在灯下,身上的白色裙子,泛出白色的光晕来,白净的脸上,眼角泛红,眼睛又像琥珀一样闪着光,美得让人不能移开眼睛…… 缨宁灿然一笑,说起了下午的事。 “冷木阳,其实,我后来想了想,刘洋带着刀具去冷卓的病房,自然是有预谋的。她虽然可怜,但是,也确实有害人之心。下午,你说的关于刘洋的那些话,说得都对。我说你的那些话,有些过了……我收回。” 女人轻轻柔柔的话,听到心里,十分地舒畅。 冷木阳突然就记不得是什么事了,“姚缨宁,你说我什么了?我好像忘记了?” 男人的声音耐人寻味。 缨宁脸颊染红,吞吞吐吐地说了那四个字——“我当时说你……霸道、冷血……不过,我现在收回。” “呵,原来是这个啊!”冷木阳微微扬头,眼睛忽然就变得严厉起来,他让缨宁早点休息,不要再乱想,“嗯,我就是霸道,不然,你岂不是更不听话?!马上睡觉!什么也不许再问,也不许再想!” 说完,他朝着缨宁丢过来一个严肃的眼神,等着缨宁有点畏惧地缩回了头,然后才离开了房间。 * 夜深人静,人还不想睡。 一弯新月如钩。 缨宁站到窗外那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月亮,然后坐到了床头。 ——“taddy,我和冷木阳的事,那属于内部矛盾,自然都好处理。可是,明天我要回原来的家,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我都不敢想呢!” 缨宁抱着泰迪,拉着它的手,说悄悄话。 漂亮的眼睛里愁云满布,很是为难。 嗡。 手机突然接收到一个新信息。 缨宁以为是冷木阳,连忙拿起手机来看——“缨宁,我想你。” 居然是南墨发过来的微信。 缨宁正在迟疑,那条微信被收回了。 然后,南墨接连发过来几个抓狂的表情包,模样又可爱又好玩。 ——“南墨,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缨宁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但是,长久地,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真是的,好奇怪!”缨宁钻到被下,睁大了眼睛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晨,冷家的别墅里,气氛和谐。 缨宁用餐巾抹了抹嘴,离座,这时,她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一边转身走出餐厅,一边看信息。 天啊,信息竟然是欧阳兰发过来的! ——“缨宁,你几点过来呢?我和爸爸到门口等你!” 我和爸爸…… 看到这样温暖的字眼,缨宁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拿着手机躲到窗帘边,回了信息——“你们不用等我,我自己回家。” “那怎么行?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你回家,我和你爸爸是一定要到门口迎你的。哦,你想吃什么饭,妈妈给你做!” 欧阳兰的信息发过来,全是让人温暖的字眼。 缨宁轻轻舒了口气,“你们真不用等我,我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到家。另外,午饭您看着安排。我吃得很随便。” ——“那我做你爱吃的菠萝饭,还有小煎饺,哦,家里有新鲜的西米,给你炖西米露……哦,还有烧鹅,蒸鱼,西兰花……还有这个时候吃着最好吃的小红萝卜丸子……” 缨宁看着这些自己特别爱吃的菜品,有些依恋地盯着屏幕,久久没有移开。 姚清坐在沙发上和冷天宇说话,并没有留意缨宁。倒是冷木阳看到缨宁一个人躲在窗边,微微蹙了眉。 ——“瞧您,这么些菜,我怎么能吃得下?您还是按正常午饭的标准做。我都爱吃的。” 回复了最后一条信息,缨宁才转回身。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到那边和姚清一起坐着,就听到冷木阳招呼她——“缨宁,你到我书房里来,昨天,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告诉你答案。” “啊,好啊!” 听了冷木阳的话,缨宁立即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跟着他上楼了。 走进了冷木阳的书房,缨宁随手关上了门。冷木阳站到窗前,望着窗外不发声。 缨宁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凑过去问,“冷木阳,你有什么事?” 这一大早的,她和冷木阳昨晚刚刚谈过,她自然不会问,你是不是想我了,这样幼稚可笑的问题……不过,冷木阳可能是想她的……缨宁这样想着,唇角漾起了笑。 ——“刚才,在和谁发信息?”冷木阳的声音幽远。 其实他站得离她很近。 缨宁有些奇怪,不过,她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关于她见过欧阳兰的事,她还不想跟冷木阳说。等今天见过了沈翰再说吧! ——“我……我没和谁发信息啊!” 缨宁低下头,声音有些别扭。 在他面前撒谎,还有点不习惯。 冷木阳长叹一声,问,“是不是南墨?” “不是的……” “不是?你们最近一直保持着联系吧?” “……”缨宁想,如果昨晚那样奇怪的聊天也算,那就是他们保持着联系。 冷木阳慢慢地转过脸,清幽的眸子,别有深意地望着缨宁。缨宁因为欧阳兰的事心虚,并不敢看他。就低着头,不说话。这更加重了冷木阳眼中的冷意,“之前,姚姨一直想让你嫁给南墨,你……难道,还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没有,我没有想嫁给南墨。” 听到冷木阳这样歪曲自己的心意,缨宁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冲着冷木阳喊。 冷木阳定定地,沉吟了几秒钟,“你没有吗?” “我当然没有!冷木阳,我怎么可能和你好了,然后,再去想南墨呢?” 缨宁心里来了气,说话态度也不好了。 冷木阳被怼得无言以对。 他手插进裤兜里,沉静地望着远山,并不再说话。 像是入定了一般,忽视了缨宁的存在。 缨宁攥紧了手机,鼓起勇气挤到了窗台和冷木阳之间的空隙里,然后,脸贴得近近的,问了冷木阳一个问题——“冷木阳,我确定地告诉你,我没有想过嫁给南墨。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娶我?让我做你的妻子?” 第135章 他可是缨宁的哥哥啊 缨宁问得很认真。 但是,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冷木阳垂眸,长睫遮住了他的眼睛,眼神有些朦胧。缨宁仰着脸,期待着他的一个答案。 ——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缓而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冷木阳退后两步,转身,站好,“进来!” 门被从外面慢慢地推开了,姚清有些迟疑地朝书房内望了望,看到缨宁背靠在窗户上,脸色有些不对,“木阳,你和缨宁的问题说完了吧?缨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问题说完了吗? 冷木阳转头,朝缨宁看了一眼,“哦,没说完的问题,我们回头再说。” “那好,缨宁,你跟我走。” 冷木阳与姚清一问一答,没有缨宁说话的份。最后,缨宁只好撇下冷木阳,跟着姚清走了。 * 缨宁跟在姚清身后,走得很慢。 姚清返身回来,拉起她的手,拽着她走。像是带着一个贪玩的,不愿意回家的孩子一样。姚清一直走到缨宁的房间里,才放开了手。 ——“缨宁,从今以后,晚上你不许再到冷木阳的书房里了。” 姚清关上门,一脸严肃地跟缨宁下了一道“母亲式的命令”。 缨宁纠结地问她,“妈,我为什么不能去……” “当然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到了晚上,我偶尔会来你房间,我发现已经快十点钟了,你还没有从冷木阳的书房里出来……我顾及你的感受,没有直接去书房找你。但是,以后,我不能放纵你了。你这个年纪,正是最危险的年纪,要是管不住自己,就容易犯严重的错误。特别是,你以前,就对冷木阳有过好感,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会出问题……”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呢?”缨宁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 作为一个母亲,姚清的担心不无道理。 缨宁却接受不了。 * 缨宁的脸上带出明显的抵抗情绪来。 姚清坐到她身边,自己也生气了,“宁宁,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冷木阳已经快三十岁了……” “妈,他才二十八岁。” “什么叫他才二十八岁?那也比你大十二岁呢!再说,他有过一段不成功的婚姻,那段失败的婚姻,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当初沈簟秋死了之后,人们是怎么议论冷木阳的?都说沈簟秋的悲剧是他造成的!宁宁,我们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冷木阳都不是一个好丈夫……” “妈,您……说这些做什么……”提起过去的事,缨宁的心被触动,就觉得异常难受。 当初她和冷木阳的婚姻失败,不只是冷木阳一个人的错,她也有原因。 只是,这样的事,她怎么跟姚清说呢? 因为缨宁不说话,姚清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像的严重。 她皱起眉,手按住缨宁的肩,找寻着缨宁的眼神,仔细地端详了缨宁一会儿。 最后,她害怕了,“宁宁,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在冷木阳的书房里,都做什么了?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缨宁没有立即回答。 见她这样,姚清眼神焦灼,失声喊起来,“宁宁,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们现在和冷木阳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兄长呢?又或者说,你怎么能让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呢……你,你们,究竟到哪种程度了?他有没有趁机欺负你?他……” “妈,您别说这些了。我已经成年了。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缨宁赌气地回了一句。 “负责?你能对自己的行为负什么责?关键是冷木阳没有想对你负责!他口口声声说带着你学习,实际上是利用你年幼无知,趁机占你便宜,他……” “妈,你都说什么呢!”缨宁拨开姚清的手,兀自站了起来。 外面,阳光明媚。 这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抵达人心,是谁也挡不住的。 就像,她爱冷木阳一样。 “妈妈,我什么都想好了。我就是要嫁给冷木阳的。”缨宁转过头,从高处望着又急又无奈的姚清,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然后,就看到姚清听了她这句话之后,脸色突变,捂着心口不说话,还不停地倒吸气。 作为专业的医生,缨宁明显觉出了不对。 姚清这个样子,像是……心脏不舒服…… 必须要采取措施。 “妈,你快坐躺下,我帮你揉揉。”缨宁连忙弯腰,扶着姚清躺到了沙发上,然后,用治疗的手法为她揉心口,拉伸上臂。这样持续按揉,大约十分钟后,姚清长长地吐了口气,脸色转好。 缨宁观察着姚清的神色恢复了,起身接了一杯水给她,然后扶着她坐起来,喝了半杯水。 喝过水,姚清躺下,头朝向着沙发内侧,开始小声地哭。 缨宁守在她身旁,一时也沉默了。 * “姚姨?”冷木阳从书房出来,转身就看到姚清正徐徐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姚清身上的蓝色长裙,显得高贵而优雅,跟冷木阳说话时,态度矜持,气场很大,这与她刚才在缨宁房间里的表现,完全两样。 “木阳,我想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有话跟你说。” “可以。”冷木阳略略迟疑之后,重新打开了门,请姚清进去。冷木阳进到房间里,转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冷木阳请姚清坐下。两人坐到了相对面的沙发上。 上午的书房里,阳光满布,人应该心情好才对。 但是,姚清的心情并不好。 “木阳,你既然叫我一声‘姚姨’,那我的女儿缨宁就是你的妹妹,你觉得我没有说错吧?” 姚清的外表柔弱,态度却强硬。 冷木阳点点头,声线低沉,“是,缨宁比我小,我会处处谦让她,护着她……” “这还不够。”姚清冷冷地截断了冷木阳的话,带出些母亲的威严来。 冷木阳轻转墨眸,没有发声。 姚清将已经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木阳,我既嫁给了你父亲,就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我希望你能自尊自爱,更希望你能真心实意地为缨宁好。” 这些话,没有错。 冷木阳点头,“姚姨,我尊重您,像尊重自己的母亲一样,我也会真心实意地为缨宁好……” “你说的虽然好,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姚清突然就勃然大怒。她压抑在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了。她这样脾气突变,冷木阳沉稳地盯着她看。 “姚姨,你……” “我?我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脾气?”姚清冷笑,声音凄冷。在她的心里,缨宁已经是被冷木阳欺负的人了,她不能不严厉地指责冷木阳,“我发脾气,自然是因为知道了你如何欺骗缨宁感情的事。你说护着她,实际上呢?你利用她年幼,用甜蜜的爱情来骗哄她,然后,趁机欺负她,你……实在可恨!”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姚清把话说完,然后,不慌不忙地为姚清端了一杯水过来,并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心中无愧,自然无惧。 冷木阳微微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淡定,“姚姨,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臆想一些不好的事,并且,将它们强加在我身上,就能满足你的某种心理,那是您的自由,我管不到。不过……” 说到这,冷木阳慢慢地端正了身子,两手扶住,很正式地告诉姚清,“我想纠正你一下,我和缨宁在一起,是想把最甜蜜的爱情给她,包括……我自己。我决没有哄骗她。而且,刚才,如果您不来找我,我就要去找我的父亲谈我和缨宁的事了。因为,早晨,缨宁问我,有没有想过娶她。她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那么,我决定娶她的事,我觉得,就应该早日告诉我父亲,早做准备……” “冷木阳,你说什么?你还要娶缨宁,你……” 姚清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就脸色煞白,额头上密密地渗出冷汗来。她手捂着心口,难受地朝外呵着气,手也开始发抖。 ——“你,怎么回事?” 冷木阳不太懂医学,但是,他看着姚清像是心脏不好。 人生气之后,心脏不好是极有可能的。 冷木阳连忙打电话给张医生。 “姚姨,你这是……哦,我打电话给缨宁,她能处理……” “不要,不要告诉她。我这一会儿就好了。我不能让缨宁知道了伤心。我这病,多年前就开始了,医生说,让我不要动气,生气后,病情发作,若是严重了,就会伤及生命……我最近,一想到缨宁的事,就会痛成这样……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我怕是……啊……” 姚清痛得缩成了团,脸上的汗珠像水一样,嘴唇都变成了青白色。 冷木阳扶着姚清的手臂,就盼着张医生上来。 ——“先生,怎么样了,我来看看!” 张医生带着简单的诊疗器过来,看了姚清的症状,拿出药让她含在舌下。 然后,他让冷木阳和他一起将姚清抬到了长沙发上,平躺着。接着,他用听诊器,仔细地为姚清听诊。大约是药物的作用,没有过多久,姚清的脸色渐渐如常,人的精神也好多了。冷木阳守在一旁,用细软的纸巾,轻轻地帮姚清擦拭额头的汗珠。 张医生从耳边拿开听诊器,用很严重的口气说,“老夫人这是突发性心绞痛。明天,应该到医院里做个详细的检查。平时,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生气。这个,非常危险。每年,都有数十万人死于这种病。” 张医生说得极其严重。 冷木阳将为姚清擦汗的纸巾丢到了纸篓里,眼神平静。 “姚姨,我们去医院吧!”冷木阳曲膝,低垂了头,跟姚清商量。姚清坚决不肯。 “我不想让缨宁知道我有这么严重的病。再说,我不犯病的时候,感觉很好。我不去看。” 姚清的态度十分地强势,说不去,就不去的那种态度。 冷木阳站直了身体,默默地瞅着她,不说话。 过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姚清已经能坐起来了。 她坐直了身子,自己用手梳理了头发,脸色依然很差,不过,看上去,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张医生,你走吧!我和木阳还有话说。” 张医生看姚清已经不严重了,连忙收拾了诊疗器,退了出去。 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书房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 ——“冷木阳,你若是不听我的,一定要祸害缨宁,那我也拦不住。我……大不了,就疼死在你面前……我相信,若我就这样死掉了……缨宁心里一定不好过,我只怕,她会怨恨你一辈子……” 姚清的话说得残酷,由不得冷木阳不往心里去。 他手插进裤兜里,安稳地站在窗前,久久地不说话。 * 姚清回到她和冷天宇的卧室,看到冷天宇在,当下啪啪地掉下眼泪来。 冷天宇正在换衣服,准备出去,看到姚清这样的神色,连忙紧张地问她是怎么回事。 “天宇,我……我要带宁宁回n国。” 姚清扑到冷天宇怀里,就呜呜地哭起来。 冷天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着急。 ——“乖乖地,不哭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两夫妻,你带着缨宁走了,我怎么办呢?来,擦擦泪,慢慢说。” 冷天宇扶着姚清坐到沙发上,用纸巾帮她擦泪,并且安慰她不要难过。 姚清渐渐止了悲声。 她想了想,开口,“天宇,我没想到,就在刚刚,我到冷木阳的书房里,看到……木阳正在将缨宁朝怀里拉,缨宁像是很害怕。我……真没有想到,木阳会这样做。他可是缨宁的哥哥啊,他怎么能欺负缨宁呢……” “什么?你说……木阳他……逆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清清,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他骂一顿!” ——“你骂他又能怎么样?过后,他还是会动缨宁的心思。我们缨宁命苦,跟着我,遇到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可怜,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冷家,没有我们容身之处了。” 姚清哭着哭着,一切都成了真的。 她似乎是真不想在冷家呆了。 冷天宇待她再好,缨宁过得不幸福,她也幸福不了…… 第136章 这样,你的终身大事也就定了 ——呯! 书房的门突然被从外面重重地推开了。 冷木阳慢慢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就看到冷天宇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爸?!” 冷天宇脸色铁青,倒背着手,走到了窗前。冷木阳关上门,跟着,垂手来到了冷天宇身边,正准备开口,就感觉到一股有力的掌风,他……没有躲,任由冷天宇一掌打到了自己脸上。 “逆子!你真让我失望。”冷天宇打了儿子,心里气并没有消,依旧是火气很大。 冷木阳墨眸轻转,明白了冷天宇的来意。 这件事,他想听听冷天宇的看法,所以,并没有立即说什么。 “爸,您为了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哼,你倒是伪装的好!枉我信任你,让你管教缨宁,怎么就没有想到,你对缨宁有了其它的心思……她那么小,你怎么能欺负她呢?所谓三十而立,你眼看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你什么不懂?她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忍心骗她?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做,简直……” “爸!”冷木阳没有让冷天宇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其实,他和缨宁之间,是缨宁更主动一些。 这样的话,他自己清楚就好。 “您说的没有错。我快三十岁了,我已经心智十分成熟了。所以,我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经过慎重思考的。我想告诉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爱上了缨宁。诚如你说的,缨宁还小,我会给她时间成长。但是,我和她相爱,是想娶她为妻的,我绝没有其它不负责任的想法。” ——“你……你要娶缨宁?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你的妹妹……她比你小那么多,你们不合适。” “年龄不是问题。缨宁也是一个有思想的女孩子,她单纯,但是,并不幼稚。这一点,您应该也明白。” ——“我明白又如何?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冷天宇严厉地制止了冷木阳的想法,他的态度,比刚进门的时候,理智了很多。和儿子的谈话,让他意识到,应该给儿子介绍新的结婚对象了。或许,是因为太过孤独寂寞,才让儿子对缨宁有了其它的想法。 冷天宇略略沉吟,再开腔时,音调变得平静而克制,“冷木阳,我相信我对你多年的教导还是有效的。相信你不会对缨宁做出逾规之事。既然你们还没有开始,那就从这里结束。儿女大了,就容易在感情上犯糊涂。也怪我没有及早地考虑你的事。” 冷天宇放平了心态,表现出了对冷木阳的信任和关怀。 冷木阳也被这样的父子情感动了。 二十多年,父亲一个人将他带大,实在不易,有事情,他还是愿意坐下来和父亲商量着办。既然谈到了婚姻的事,缨宁年纪还有,自然不适合这么早结婚,“爸,我也想跟您谈谈我的婚姻大事。” 冷天宇也站累了,坐到沙发上,准备和冷木阳细谈。 冷家是云城的大家族,这婚姻大事,是得好好考虑。 “唉,当初怪我。我是被沈翰的低声下气给迷惑了。我以为,沈家的女儿嫁到云家,自然是好事。沈翰在政界叱诧风云,我们家娶了他的女儿,总是好处很多。但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结果,你和沈簟秋结婚后婚姻不幸。沈簟秋早死,你也险些背上了罪名……这是我冷家家门不幸。这段时间呢,我也一直在想,想为你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你早就心有所属,只是没有跟我说明而已……” 早就心有所属? “爸,您说我……什么‘心有所属’?”冷木阳诧异。 冷天宇叹了口气,瞥了冷木阳一眼,“哼,你自己的事,还问我!当然是秦家的女儿,秦钟月。” “秦……钟月?”冷木阳又好气又好笑,“爸,我怎么会对她心有所属?” “怎么会?那是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你们一直是同学,有感情基础,还有,你那时还经常带她来家里吃饭,你们两人的关系一直走得很近……你对她的感情,不是明摆着吗?只不过,我看秦钟月那孩子,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她也不着急。你呢,也一直不跟我说,所以,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爸,您可千万别说耽误了我。我和秦钟月一点那种感情也没有。我和她,是最简单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这样。” 冷木阳一下子就把自己和秦钟月撇清了。 他是怎么也不会喜欢秦钟月的。 若是两人有感觉,这么多年,早就有感觉了。 没有感觉,就是朋友,就一直是朋友。 冷天宇是一定要为冷木阳安排结婚对象的,秦钟月不行,他还有安排—— “好,既然你不喜欢秦钟月,那只好选林梓悦了。同年前,林梓悦大学毕业,她放着自己的千金小姐不做,硬是求着他父亲让我安排她到冷氏来给你做秘书。她这样委屈自己,图什么呢?还不是图个喜欢你!这份心思,我看也是值得你珍惜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观察梓悦这孩子,发现,她办事可靠,人也聪明,还对你一往情深。林家虽然不如冷家,但是,他父亲为人正派,也是很妥贴的人,你和林梓悦,你们两个结婚,我看也是合适的……” “爸……” 冷木阳抬眸望着父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流在涌动。 虽然父亲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但是,又不仅仅是来兴师问罪的。父亲说的这些话,一直在为他考量,他不能当作没有听到。 他似乎无法拒绝父亲那颗爱他的心。 但是,他又不得不拒绝。 因为,他不仅是父亲的儿子,他还是一个有独立品格的男人,他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要对缨宁负责。 “爸,您喝水。”冷木阳端了一杯水,恭敬地送到了冷天宇面前。 父子俩这样相对而坐,说话,自然要推心置腹。 “爸,林梓悦是我的秘书,在我眼里,她就只能做我秘书,我决不会有其它想法。”冷木阳态度坚决。 冷天宇刚喝了一口水,听到他这样说,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觉得你选她,是有些委屈你。我在眼里,我儿子自然是最优秀的,还没有人能配得上。可是,这婚姻大事,不能等。你都快三十岁了,总归要从结婚的方面来考虑。若是给你选一个国外的女孩子,恐怕也不能很好地适应云城的环境。若是说国内,我已经让人查过了,那些和你年纪相当的女孩子,个人背景啊,学历啊,性格啊,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思来想去,你还是在秦钟月和林梓悦之间任选一个,这样,你的终身大事也就定了。我这做父亲的,也就安心了。” 说完,冷天宇起身,准备离开。 他认为,自己软硬兼施,冷木阳已经被他搞定了。但是,冷木阳根本没有听进去。 ——“爸,我的终身大事,怎么能勉强定下来呢?我想着,以缨宁的条件,两年后,必然是云城最有魅力的女人,我娶她,才是上选,而且,我们已经相爱了……” “混帐!”冷天宇怒不可遏,“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明白吗?缨宁是你妹妹,你娶她,就是乱伦。我是你父亲,你不听父亲的话,就是不孝。你如果决心要做一个忤逆不孝,像禽兽一样的人,你就是要活活地气死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二十八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你若是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你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思来……” 冷天宇的声音从大到小,从怒到哀,从冷酷到深情,这样一个变化下来,实在让人不能不被触动。 冷天宇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冷木阳想追过去,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昨晚,一直在看高风送来的资料,并没有休息。早晨的事,又一件一件的,伤了心神…… * 医院里的早晨,紧张而熬人。 冷天星望着病床之上的冷卓,连连叹气,“唉,怎么又添出这么个病来……” 秦浩拿着ct片,旁边有两个泌尿外科的主治医生。 “冷卓,通过看ct片,以及你现在的一些症状,我们确诊你的病为‘急性尿潴留’,要马上对症治疗。这个如果被耽误了,会影响肾功能。按常理说,几天前你就应该有小便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你一直没有跟医生说……还好,姚院长发现的早,不然,你这样隐瞒病情,会害了你自己的。” “你这孩子,真是的……”冷天星的话里带着些许埋怨。 冷卓的表情像是完全地处身世外,显得十分平静。 从早晨开始,就做各种检查,已经把他折腾坏了,他也很有情绪。 特别是对于刚刚说了他几句的秦浩。 冷卓微微蹙眉,声音带着点不屑和嘲讽——“秦浩,我住在你们医院里,有什么病治什么病,又不是不给你们医药费,你们担心什么?难道说,我得的这个小病,你们都治不好吗?” ——我得的这个小病,你们都治不好吗? 冷卓的声音不紧不慢,尾声很重。 秦浩愣怔了几秒钟,转了转眼眸,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陪着笑说,“是,你说的是,这个病,在我们云城医院不是什么大病,可以治好。绝对保证你各项功能正常。” “哼,我就说嘛!有病治病,其它影响我心情的话,少说。好了,没事,你们都出去吧!在我床前围一大堆人,人家不说你们医术不行,就说我好象快不行了似的……” 冷卓的话中带刺。 “哦,好,好。”秦浩被冷卓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匆匆地带着几个医生离开了。 冷天星看不惯儿子这样的态度,就训斥道,“冷卓,你说的这些话,实在难听。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明白了吗?” 冷卓将头转向了里面,朝向着窗户的方向,轻哼一声,不想理会冷天宇,“爸,什么难听好听的,我都这样了,哪里还想这么多。我就怕被别人当作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的病人,好由着他们欺负……” “冷卓,你……你这孩子,真是的,你这回受伤,真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爸,我能不变吗?我周围的人和事都变了,我能不跟着变吗?好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这个时候,突然被儿子催着离开,冷天星有些难受。他看看冷卓,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冷卓按了床前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进来,“冷先生,您有什么事?” 冷卓的头依然看向窗户的方向,“我想问问,姚缨宁为什么没有来我的病房里?” “哦,您是说姚院长吧?我听说,她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他们说,姚院长根本就不喜欢做医生这个职业……我们科的赵护士,就看到过姚院长在走廊里跳舞……” “行了,别说了,我只问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烦不烦?” 冷卓的脾气有些差,护士不敢再说了。 * 路上的行人密集拥堵。 回家的路,缨宁开得极慢。 她没有想到,今天,当她说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姚清竟然什么也不问就答应了。 这实在有些古怪。不过,这样她今天就可以去见自己前世做沈簟秋时的父母亲——欧阳兰和沈翰。 缨宁的车速不快。 沈翰的别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比其它的别墅看上去外观更气派一点儿,而且正处在别墅区的东端,位置极好。 距离别墅还有五十多米的时候,缨宁看到门口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也系得十分漂亮。女人穿着一件美丽的旗袍,裹着一个白色的披肩,人看上去,雍容华贵。 ——这是? 沈翰竟然带着欧阳兰在别墅区的大门口迎接她。 她实在是有些不敢当。 她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女儿,怎么能让他们这样呢? 第137章 若是有儿子,就把缨宁娶回来 缨宁抑制着心头涌动的情绪,将车停到了门前的小停车场。 推开车门,车外,沈翰和欧阳兰伫立在风中朝这边张望。 缨宁缓步走过去,站到了两人面前。眼前,欧阳兰是端庄优雅的,而沈翰依然是风度翩翩,极具魅力的形象。他经常出席各种重要场合,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过,以前他西装革履,都是为了应酬,今天,是特意为她,为了她这个曾经的女儿而精心装扮的。 缨宁默默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开始。 境遇和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让她和他们之间变得疏远。 ——“welcomehome!” 沈翰两手交握,以迎接外宾的站立姿势对着缨宁说了一句英语。 缨宁拘谨地站在,眼睛里有泪水蔓延。 因为,只有她知道沈翰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三年前,她从美国回来,在机场,沈翰就对她说了这句英语欢迎词。因为她回国前半年,一直紧张地做医学试验,写学术论文,忙着参加各种活动,所以,基本上没有和家里人联系。沈翰心里不悦,见到她,就说了这样一句冷冰冰的欢迎词。 可是,她回到云城,见到父母,心里是兴奋的,是喜悦的。 当时,她同样用英语回了一句。 那句话,她永远不能忘记。 缨宁想,今天,她只有说了同样的话,才能在沈翰那里证明自己的身份。 “iloveyou.iwillalwaysbeyourlittleprincess(我爱您,我永远是您的小公主)!”缨宁开口,声音涩涩的。 沈翰的眼神由平静转为了欣喜。 他心底里对缨宁身份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消除了,“好,说得好!真是我的小公主!” 沈翰抬起手,拍了拍缨宁的肩,垂眸,有泪水淌过脸颊。 缨宁自己也落泪了。 父女俩相对无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做点什么。 “缨宁,我们回家。”毕竟是母女,没有忌讳,欧阳兰从旁边绕过来,亲昵地挽起缨宁的胳膊。她这个小动作,立即让认亲的场面变得温馨起来。沈翰也应和着,“好,我们回家……” 说完,他掏出手帕,抿了抿眼角。 欧阳兰紧紧地挽着缨宁朝家里走。沈翰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 ——“怎么……准备……这么多……” 缨宁看到熟悉的客厅里,茶几上摆满了她爱吃的小点心,爱吃的水果,还有一盘巧克力糖果……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还有点不适应。 “不多,你挑着吃!”欧阳兰拉着她坐下,指着水果盘说,“缨宁,这蓝莓你放心吃。我洗了好几遍,就是按你以前教给我的‘消毒’的标准洗的。” 所谓“消毒”的标准无非是浸泡,用面粉类细腻颗粒汤搓洗,再加上擦干的步骤。 这是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教给欧阳兰的。现在想起来,又想哭了…… “好,您先放着。我去洗手。” “哦,好,你去洗手吧!洗手液,都在原地放着,烘手机边上有消过毒的小毛巾。” 一切都是她当初给欧阳兰说过,欧阳兰一件一件说出来,说得缨宁心里难受。 她站起身,去洗了手,也顺便洗了脸,擦干净了手,然后才出来。 欧阳兰递了蓝莓过来,缨宁拿了一颗蓝莓默默地吃着。 沈翰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缨宁……哎,我倒要叫你这个名字了。总归,你的心里还是簟秋,我就满足了。” 欧阳兰细心地拿了纸巾给缨宁,让她放果核。 欧阳兰为缨宁说话,“翰,我觉得缨宁这个名字,还是很好听的。女儿想叫哪个名字,都好。” “对,都好。”沈翰的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悲凄来。不过,女儿总算回来了,他还是应该高兴,“缨宁啊,你的事,你母亲都跟我说了。让你受苦啦!”声落,沈翰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 缨宁吃了一口蓝莓,难以下咽。 若说起这次重生的事,实在是曲折。 不过,现在认回了父母,总是该高兴的。 缨宁用纸巾抹了抹手指,抬眸望着沈翰,眼睛里带着依恋,“虽然我变成姚缨宁有些曲折,不过,总算,我又回家了,我们都应该高兴啊!” “对,是,我是很高兴。”沈翰笑了,虽然还带着些凄凉,却也是笑了。他满脸期待地望着缨宁,希望缨宁能真正地回家,“缨宁,你既然和我们相认了,是不是该回来住?你住在冷家,天天看着冷木阳,我怕你又会动了什么感情,再次被冷木阳骗了去!以前啊,你就是太执著了。你那样喜欢冷木阳,他可曾在意过你?像冷木阳这样的男人,除了关心钱之外,是不会关心其它的。你现在的样子,年轻美丽,我只怕冷木阳对你动了其它心思,就怕你再次上当受骗……所以,我想让你回家住。” 缨宁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回家住呢?我重生的事,是不能大肆宣扬的。我现在是姚缨宁,我跟着母亲住在冷家合情合理。” 欧阳兰垂着眼帘,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了自己的想法,“翰,我看缨宁也是有思想负担,我们不能让孩子为难啊……缨宁能时常回来看我们,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我自己的女儿在别人家里住着,怎么能好?” 沈翰心里有气,就只差拍桌子了。 他长吁短叹,忽然就对着欧阳兰说,“只怪我们没有一个儿子,若是有个儿子,把缨宁娶回来,岂不是圆满?” “翰……”听到沈翰这样说,欧阳兰红了脸,也对不上话来。 缨宁望了沈翰一眼,也无语了。 她现在只庆幸沈翰没有儿子,自己前世没有弟弟。若是有个弟弟,岂不是真要把自己给娶回来?那她就不能和冷木阳在一起了…… 还有,沈翰没有儿子。 缨宁想到这一点儿,心情放松了不少。 “若是把缨宁认作义女,少不得又要和冷家来往。这心里,总是别扭着!” 沈翰左想右想,总是觉得不满意。 不过,欧阳兰还是觉得认缨宁做义女比较好,只是,这件事好像要费些周折。这冷不丁的,突然要把缨宁认作义女,这从何说起呢? “翰,认义女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欧阳兰和沈翰商量。 沈翰扬手一挥,并不以为意,“哼,我沈翰想认干女儿,冷天宇敢说什么?明天,我就去冷家。想着冷天宇,不敢不答应。” 欧阳兰看自己丈夫这样心急,脾气又大,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应下来。 * “夫人,舅爷来了。” 欧阳兰和沈翰以及缨宁正在客厅里说话时,小保姆过来汇报说,欧阳钧来了。 沈翰微微皱眉,“大哥……他……唉……” 欧阳明哲的事,欧阳钧天天过来说。沈翰也都知道了。但是,他为了保自己的政治地位,不能插手救欧阳明哲,所以,欧阳钧来家里再怎么闹,为着欧阳兰,他也从不多说。今天是因为有缨宁在,他实在有些烦了。 欧阳兰看看缨宁,放低了声音说话,“缨宁,你舅舅也是可怜,你两个舅妈都先后过逝了,你明哲哥从小就没有母爱,如今变成了这样,也是让人心疼……” 提起欧阳明哲,缨宁心里也不好受,就低着头不说话。 ——“阿兰,明哲的事,没有人管。我这心里怎么能痛快呢?我身边没有人可说,我不跟你说,跟谁说?明哲也就是有你这一个亲姑母了,他……如今是没有指望了!”欧阳钧一边朝厅里走,一边跟欧阳兰说话。本来欧阳兰出去到门口接他,是想让他少说两句,没想到,越劝越生事,“哥,家里有客人在,您少说两句……” “什么客人?客随主便,难道,还敢笑话我不成?”欧阳钧颇有破罐子破摔的心。等他看清了客厅里坐着的人是缨宁,立即恼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冷家的二小姐。你们冷家把整个云城都占了,怎么,还嫌不够?” 缨宁看着自己曾经的舅舅,安静地不说话。 沈翰不悦地开口,“大哥,缨宁是我们请来的客人,你少说两句吧!” “客人?她算什么客人?她母亲当年在云城,不就是个拍戏的吗?什么明星,还不是靠着陪睡才……” “请您说话尊重一些吧!”缨宁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姚清。怎么说,她现在是姚清的女儿,女儿护着母亲,这是本能。 “大哥,你也太不像话了。”沈翰重重地数落了欧阳钧。 欧阳钧晃了晃两鬓已经斑白的头,一脸的伤感,“是,我不像话。我就是一个笑话!阿兰,你在这个家里还是女主人呢,你怎么不为我说句话?” 欧阳兰左右为难,纠结地捏着手指,最后,安慰道,“哥,我陪你到那边厅里坐坐吧!” “怎么,冷家的人来了要坐正厅,我就要到偏厅里去?我这算什么?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 欧阳钧负气坐下,并且招呼欧阳兰坐到他旁边,“来,阿兰,我们坐着聊聊!” 欧阳兰瞅了瞅欧阳钧,只有叹息的份。 * 中午,为迎接缨宁回家而精心准备的一顿好好的家宴,因为欧阳钧而少了温馨感。 ——“沈翰,我妹妹嫁给你多年,她从来没有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现在,我们欧阳家出了事,你袖手旁观,实在让人心寒,枉我妹妹对你百依百顺,你实在让我们失望……” 欧阳钧喝醉了酒,在饭桌上就开始絮叨了。 他醉倒在桌子上,口中还不停地念着欧阳明哲的名字。 欧阳兰找来佣人,帮着把欧阳钧送到了客房里。 欧阳钧每次来,几乎都要醉倒,都要住在家里。 沈翰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吃过饭,缨宁就要走。欧阳兰拉着手不让,“缨宁,你是第一次来家里,就多呆会儿。” 缨宁说,“我在这里,怕影响你们中午休息。” “不影响,让你爸爸回房间休息,我们到你的房间里,多聊一会儿。” 沈翰也很是赞同,“缨宁,你妈妈说的对。你的房间里,一切都方便,你就在家里休息一会儿,等喝过下午茶再走。下次来了,等我有了精神,你陪着爸爸打打球。” 沈翰夫妇这样深情挽留,缨宁也不好就走了。 她和欧阳兰回到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里,看到熟悉的一切,还有桌子上的照片,她又止不住落泪了。往事历历在目,她实在不能忘记。 欧阳兰看着缨宁的态度,自己陪着她落泪。 “缨宁,说起来,是各人有各人的苦。我们一家人不容易,你舅舅也不容易,哎,都是苦命人……” 缨宁看着旧照片,跟着想到了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一时意气,险些闹出人命来,也是他自作自受。只是,欧阳钧,倒是是可怜…… * ——“总裁,终于都查清楚了。”灯光下,总裁办公室内,高风守在冷木阳身边,看着电脑上从香港发过来的数据,喜出望外。 这是一封从香港发过来的信。 是冷木阳委托香港当地的一个朋友几经周折查出来的。 他从那些旧资料里一共查出来七个和母亲的信息相关人,刚才这封信里,就包含这几个人现在在港的信息。有了这些住址信息,他就可以去香港查对了。这里面,或许就有他母亲,也是可能的…… “嗯,我把这些信息打印出来,方便我们查找。” 冷木阳将邮件里的文字制成了表格,打印出来。 高风顺手也拍了照片到自己的手机上。 “总裁,我一会儿把我们去香港现场查找的路线安排一下,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高风自言自语了一句,看冷木阳情绪不高,他当下又补了一句,“说不定,这第一个和老夫人名字一样的人,就是她本人呢!那样,就太好了!” 提到去香港的事,冷木阳抬手捏了捏额心,并不说话。 高风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这两天,冷木阳为了这件事,已经是不眠不休了,自然劳累……要怪,只能怪时间隔得太久,电脑档案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资料,只有他从各处搜集到了一些纸质资料,所以,才导致检索这么困难。如果都有电脑数据,早就查清楚了! 高风看冷木阳脸色很差,就劝他休息,“总裁,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不如,我叫厨房给您做点夜宵……” “不用。”冷木阳手掩着额,坐在桌前,像凝固的音符。 “这么行呢?您中午都没有吃饭,这个时候再不吃……” “出去吧!”冷木阳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倦意。 “总裁……” 高风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138章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听到敲门声,冷木阳面对着窗户,没有一点反应,像是超然物外。 高风略略迟疑,请外面的人进来——“林秘书,你……有事?” 林梓悦提着一个大餐盒站在门口,她越过高风,远远地朝着冷木阳看了看,有些不安地跟高风说,“高助理,我看总裁一直没有订餐,就让家里的厨师给总裁准备了一份晚餐,不知道总裁……” 在冷木阳这里做秘书,林梓悦一直不敢自作主张。 这为总裁准备饭的事,也不是随便可以做的。 尤其是冷木阳讨厌手下人揣摩他的心思。 现在,她虽然斗胆提着食盒过来,心里还有些畏惧,就怕冷木阳生气。 高风看看眼前的食盒,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恨不能现在就吃饭。他一向坚信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不和自己家的总裁比。 不过,这一次例外。 他想着,从上午到现在,十个多小时过去了,即便是神一样的总裁,应该也很饿了,“总裁,林秘书送晚饭过来了,您要不要用点?” “拿走,你们吃吧!”冷木阳的声音带出些喑哑来。 却也是十分地清冷矜持。 仿佛,这餐盒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就会污染他办公室的风水一样嫌恶。 林梓悦忙活了半天,冷木阳连门也不让她进,她窘迫地快要哭了。 高风是真饿了,不过,在去助理办吃饭之前,他还是很周到地为冷木阳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桌上,“总裁,您喝水吧!” 冷木阳没有理会。 高风在门口摆了摆手,示意沮丧万分的林梓悦退出去,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出去,并返手关上了门。 * “好香啊!这鸡汤看着就有食欲。哦,还有这饼,真不赖呢!林秘书,你要不要一起吃?” 高风将餐盒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出来,迫不及待地先喝了一小勺汤,实在是美味极了。他一边吃,一边邀请林梓悦。林梓悦绷着脸坐在黑了屏的电脑前,一句话也不说。 这汤能不好喝吗? 她下午的时候就跟家里的厨师说了,让厨师熬汤,汤熬了三四个小时,火候正好……是最鲜美浓郁的……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冷木阳是一点也不领情的。 高风吃了一块饼,口中赞叹,“这饼有清真的味道,放到嘴里很绵软,很不错……” “高助理,吃着饭,还挡不住你口吗?”林梓悦实在忍不住了,回了一句嘴。 高风口里含着饼,不说话了,就是冲着林梓悦笑。 是啊,有这么香的饭菜,他是应该闭口的…… 高风正低头吃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电梯铃响。 林梓悦的门一直开着,就是为了便于观察走廊里的动静。听到电梯响,高风本能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朝走廊那一端张望,灯光明亮,就看到缨宁提着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桶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看清了是缨宁之后,高风才真正地舒了口气。 刚才虽然他在吃饭,可是一想到冷木阳还饿着,他这做助理的,心里总是不舒服。 就是有一口气悬在心口。 现在好了,给总裁送饭的人来了—— “缨宁小姐,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总裁都饿了两顿了,我点的餐,他都说不吃。我想着,还是得您做了饭,他才肯吃!” 高风眉眼灵活,看到缨宁,一边上前接她手里的保温桶,一边可劲地赞美。 缨宁脸微微一红,觉得高风说得有些过了,“高助理,我想着,你们总裁……他不吃饭,未必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有的时候,工作太累了,人就没胃口,也是常理,你说,对不对?” 高风赞也赞了,这个时候,只要冷木阳能吃饭,让他怎么着都行,于是,他又赶紧附和缨宁,“对,缨宁小姐,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我当时,还是有食欲的。我们总裁他……就是太累了,为了工作,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高风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 高风对着缨宁笑了笑,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里面冷木阳的声音,高风在前面推门进去,“总裁……” “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吃!”冷木阳背对着门站着,听到高风的声音,明显不悦。 高风小心地转了话题,“总裁,是……缨宁小姐过来了。” 听到说缨宁过来,冷木阳垂眸,但是,他一直面对着窗户,并没有其它反应。 不说话,就是默许。 高风悄悄地将保温桶递给缨宁,“总裁,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谨慎地关上门,出去了。 缨宁看看手里带过来的保温桶,迟疑了一秒钟,然后,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将桶放到茶几上,人却是直接绕到冷木阳了身边,然后,仰着脸问他,“冷木阳,你为什么不吃饭?难道是,怕饭菜的味道,污染了你办公室纯洁的空气?” 为了活跃气氛,缨宁的尾音上扬,故意睁大了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冷木阳。 ——纯洁的空气? 饶是冷木阳定力再好,被小女人这样一说,心里也还是笑了。 但是,他表面上依然是面色严肃,甚至还微微侧身,唬了缨宁一眼,“纯洁的空气?这个词,实在用的不好!” “那你教教我,我要怎么说才好?怎么说,你就高兴了,怎么说,你就愿意吃饭了呢?” 缨宁的眉尖微微耸起,眼睛眨了又眨,像一个遇到难题的小孩子。而且,在冷木阳看来,还是一个缠人的小孩子…… 终于,他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妥协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问题,我吃饭就是了!”缨宁的头笼罩在冷木阳大手撑起的阴影里,缩了缩肩,笑了。 冷木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秒钟的失神。 掌心温暖,缨宁很喜欢,就停在冷木阳身边,没有着急走开。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四目相对,流光溢彩,是浅浅淡淡的温柔纠缠。 你不仅惊艳了时光,最重要的,是惊艳了我…… 短短的眼神交流之后,冷木阳收了手,脸色恢复如常,转身去里间洗手。缨宁将保温桶里的饭菜、新鲜浓郁的鱼汤一样一样摆出来……保温桶不大,菜碟和汤碗,还有主食竟然摆了满满一茶几。冷木阳从里间出来,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微微皱眉。 他,实在没有食欲。 但是,她特意为着他送过来,他没有理由发表任何意见。 * 冷木阳坐下吃饭,缨宁拄着腮在一边看着。 冷木阳的目光在碗碟上依次滑过,最后,选了那碗奶白色的鱼汤,“嗯,这汤不错!”虽然是鱼汤,却没有一点腥味,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不易。 “真有那么好喝吗?我尝尝!” 缨宁听到冷木阳的赞美,移过来,想要尝尝味道。 “可以,我去拿餐具,重新给你盛一碗。”缨宁刚靠近冷木阳,他就躲开了,而且,将 自己的碗放到了一边,像是不喜欢缨宁过来尝他的汤一样。冷木阳起身去拿新餐具的时候,缨宁坐在沙发上,懊悔极了。 矜持,矜持……她怎么就这样不矜持呢? 好像,她在冷木阳面前,耍小孩子的性子,已经耍习惯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难免就没有端庄的样子。可是,她就是她,难道,要她改吗?是她变得更随便了,还是,冷木阳……变了?是冷木阳不喜欢她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他心里根本就不喜欢,只是一直勉强而已。她和他之间,一直是她主动地给。要是她不给了,她不热情了,是不是,也就结束了呢? 这个想法让缨宁无端地害怕起来。 她几乎要坐不住了。 今天早晨,她问冷木阳有没有想过娶她,但是,冷木阳一直没有给她答案。她问了,他不给答案,那她是无法再问的。 她还没有自轻自贱到那种程度,整天围着男人问人家,要不要娶自己…… “喝吧!”冷木阳盛了一碗汤给缨宁。 “哦,好啊!”缨宁笑着接了,然后,仔细认真地喝汤,没有再说话,期间也没有抬头看冷木阳。 吃过饭,缨宁望着桌上的餐具迟疑了两秒钟,正准备收拾,冷木阳将她挡开了,“你坐着吧,我来收。” “哦!”缨宁木然地站起来,站在屋中央,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自己先走,“冷木阳,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我有开车过来……” “太晚了,你坐我的车走!你车停哪了?回头让高风送到家里去!” “我……我的车在地下车库里……” “地下车库视线不好,下次过来。车直接停到楼前。” “哦,没关系,我觉得停地下车库还算方便。冷木阳,我想着,回家,我还是自己开车,我不想……” “你……真不想坐我的车?”冷木阳已经收拾完毕,正在用湿巾擦手,听到缨宁说的话,随手丢开了湿巾,站到她面前,俯首问她。 他的人站在她面前,有着她熟悉的味道。 她……心里既温馨又害怕。 害怕自己会像上世的沈簟秋一样,白白地付出,而冷木阳并不会明白,也不会珍惜。 缨宁心里别扭,慢慢地和冷木阳错开了眼神,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言语。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去拿了车钥匙,然后,又返过来喊她回家,“走吧!听我的,坐我的车回!” “哦。”缨宁跟在冷木阳身后,没有再坚持。两人一前一后经过秘书办的时候,高风紧赶着出来,“总裁,您现在回家吗?需要我开车吗?” “不用。”冷木阳淡淡地回了一声,然后边走边说,“高风,你吃了林秘书的饭,记得感谢人家。” “啊,是,是啊!总裁,我会的。”高风一边答应一边转过头瞧了一眼林梓悦,发现她还坐在电脑前生气呢!还好,冷木阳没有进秘书办。 说起来,林梓悦这样大的脾气,实在要不得…… 等冷木阳和缨宁走了之后,高风给林梓悦发了一个红包,以示感谢。林梓悦没理会。高风远远的压低嗓音嘀咕了一声,“林秘书,我们可是一个屋的人,你如果不高兴我也就罢了,我没什么的,我只怕你不高兴的是别人,那你这心思就不对了。人啊,总要给自己定好位……”“高风,刚才吃饭怎么没有噎死你!”高风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梓悦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恨恨地怼了高风一句,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咚咚地跑出去了。 高风望着林梓悦的背影,摇了摇头。 * 坐在冷木阳的车子上,缨宁坐得十分端正,眼睛盯着前方,矜持而端庄。虽然有些累,不过,她感觉这样做,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披了铠甲一样,很安全。 “坐那么挺,不累吗?”转弯的时候,冷木阳慢慢地说了一句。 缨宁坚决不肯放弃这种坐姿,“没有啊,我一向都这样的。” 冷木阳没有和缨宁讨论她是不是“一向”都这样,只是默默地开车。到了别墅院子里的停车场,缨宁镇定而优雅地解开安全带,还不忘跟冷木阳说,“谢谢你带我回家!” 车子停下之后,冷木阳原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等着缨宁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男人的手掌很大,将小手包得紧紧的。缨宁挣脱不开,涨红了脸。 莫名地,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 今天的事,一样一样地让人觉得不顺。 缨宁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冷木阳,你放开手,我不喜欢你这样!” 小女人的样子,就像突然对着人伸出爪子的小猫儿,总是让人躲不及,总是被它抓到受伤。 冷木阳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车外的大灯明亮,车内,冷木阳坐在暗影里,说出的话,都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缨宁心情糟糕透了,直接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 寒凉的夜风从敞开的车门吹进来。 吹起了冷木阳额前的黑发。 他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深邃的眼神被夜色吞没了光彩,苍茫而辽远。 第139章 她想听的话,他一句也不说。 缨宁从短廊里走进大厅,就看到姚清正焦灼地在大厅里来回地走着,像是在等她。 客厅里精美的时钟,已经显示为晚上十点钟,她这个时候回来,怕是要挨训了…… “妈,我……回来……了!” 缨宁纠结地走过去。 姚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喊缨宁的名字。缨宁注意到姚清两眼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缨宁,你外公他摔断了腿……” “什么?”缨宁才见过外公不久,心里还正亲热着呢,听说外公受伤了,她的心里一惊,就想现在飞到外公身边看他,“妈,那我们怎么办?” 姚清拿纸巾抹了抹眼睛,告诉缨宁已经订了机票,“我们坐明天凌晨的飞机走,机票已经订好了。” “是吗?”听说这就要走,缨宁突然有些舍不得似的。 她松开姚清的手,下意识地透过窗户朝外看,大厅里的豪华吊灯雪亮,外面暗淡的灯光下,根本看不到冷木阳的车。 * 凌晨走的时候,冷天宇送缨宁母女到机场。 冷天宇抱了抱姚清,并没有多说什么。大约两人在房间里已经告别过了。冷天宇看看一旁站着的缨宁,也轻轻地拥抱了她,“缨宁,到了n国,你要照顾好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冷伯伯在云城等你们回来。” 说完,冷天宇松开了缨宁,但是,他的目光里仍然带着十分地不舍,就那样紧紧地注视着缨宁。缨宁被他看得不自然了,连忙找了话题,“冷伯伯,您放心好了,我可是学医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等外公的伤好一点儿了,我们就回来呢!您别担心。” “好。”冷天宇炯然的眼睛里藏着淡淡的阴郁。 直到上了飞机,缨宁还在想着冷天宇那复杂的眼神…… * 香港街头,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里透着咸涩的味道。 ——“先生,小心!” 高风和冷木阳一起到香港寻找谢雨婷的下落,让他意外的是,香港竟然也有这样平凡到让人怀旧的小街道。街道很窄,两个轿车并行都很困难。街角一处积水,高风在前面挡着,就怕有车经过时,水会飞溅到冷木阳身上。 冷木阳戴着墨镜,高端定制的风衣显得时尚干练,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颜,冷若冰山,唇角抿出极有魅力的轮廓,即便是随意的一个动作,都透出贵气来。 高风盯着冷木阳看了一会儿,羡慕地感叹,“先生,为什么这衣服一穿到您身上就跟穿到模样身上一样?瞧瞧,我也跟着您买的风衣,为什么这穿到身上就不好看呢?” 冷木阳垂眸,隔着墨镜,深深地凝了高风一眼,眼神即便是隔着墨镜也透出十分的不悦来。 高风惧了,连忙在前面带路。 街边有小吃的叫卖声,还有一些面带倦色,匆匆赶路的行人。旁边的小商铺里,是各色的商品,还有说话操着南方语的小商贩。 高风看了看一直拿在手里的资料,念出了声——“十九号铺……”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商铺,上面写着二十一号,再往前是二十号,再前面,就是十九号。 ——“先生,这边走。” 高风在前面引着,冷木阳阔步跟上。 将到十九号铺时,就看到铺子口站着一个穿黑裙的胖女人,正指着路边的客人叨叨,说话时,用的也是南方口音,“我这里的花斑鱼最好啦,你不在我这里买,到哪里买,都会上当的……” 说到最后,她促狭地骂了人。 高风看清了这就是十九号,心里疑惑。 ——“大姐,请问,有一个名叫谢雨婷的人住这里吗?” “什么谢的,我这里没有这个人!这里除了我,只有这些鱼,还有后院的寄居蟹……” 一问一答之后,高风奇怪这个“寄居蟹”指的是什么,难道是说后院的螃蟹吗? “大姐,这后院的……” “去去,不买鱼就不要在这里烦我!” 胖女人没有好气,高风站在满是鱼腥味的店铺里,稍稍迟疑了一下,选了两条罗非鱼,那胖女人看有了生意,心里自然高兴,说话也痛快多了。 高风提着罗非鱼,再次问起了自己要找的人,“大姐,这后院能住人吗?您这里还有别人吗?这寄居蟹是……” “有人,当然有人!我有儿子,丈夫……只不过,他们不在。至于寄居蟹,那自然是后院的疯婆子了。” “你说的这个人,她在哪?”冷木阳淡淡地开腔。那胖女人的目光在冷木阳身上转了又转,干笑了一声,“先生看上去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怎么,你认识我这里的疯婆子?” 冷木阳听不惯女人说话的语气,“我问你,她的人在哪里?” 胖女人被冷木阳震慑了,一时也多出些敬意来,“她……她就在后院的小杂物间里住着。不过,我看着她也不会和你有关系,您还是不要去看了。” “走,带我去。” 冷木阳的声音坚定,步伐也铿然有力。 胖女人被震慑,不敢多言,将冷木阳和高风引到了后院门口,自己悄悄地返回商铺里去了。 后院里,有两个房门落了锁,只有一个单间的门敞开着。半旧的珠帘,微微晃动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 ——“有人吗?” 高风假装冷静地掀开帘子,突然,从屋角的帐子里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声音,说的也是南方话,“开饭了吗?有肉吗?没有肉不要叫我!” 高风转身看看冷木阳,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听不得,“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 “我过去看看!” 这次来香港,因为二十几年前的资料都已经散失了,依着现有的资料,这里确实住着一个叫谢雨婷的女人,年纪也和冷木阳的母亲相仿。 冷木阳不想放过机会,他朝前走了两步,闻到了一股子腥臭味,他犹豫片刻,从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了,掀开帐子,单人床边,坐着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女人的手里抓着一条死鱼,拿起来就咬,那鱼的头似乎已经被咬掉了,有暗红的血流出来。隔着口罩,就能闻到那呛人的味道。 ——“我是从云城来的,找谢雨婷,您……” “肉,有肉吃了!有肉吃了!来,你要不要尝一下,好香,好香。” 女人突然抬起头来,脸上血和泥水混在一起,散开的头发,也遮了半边脸,冷木阳仔细看时,女人夸张地裂开嘴,有血水从嘴里流出来…… 看看两颊,再看看前额,眼睛,下颌,似乎哪里都不像母亲。 眼前的女人皮肤有了褶皱,眉眼歪斜,实在是可怖。 冷木阳不作声地退了出来。 ——“肉,好吃的肉!” 那女人继续啃着有了腐臭味的烂鱼。 冷木阳没有再作停留,一直走到了门外,才摘掉了口罩透气。 高风跟着,两人从十九号铺面走出来。走出来没有多久,冷木阳开了一张支票给了高风,让高风过去交给那胖女人,好生照顾后院的女人。 ——“她和我母亲同名,我不想让她孤苦无依。” 冷木阳的声音低微。 高风明白了,连忙去办。他只怕这钱被胖女人独吞了,于是,就编了一个谎言,“这钱是我们先生预留的钱,后院的老人,你如果照顾好了,我们先生还会来看她,还会给你更多的钱,你明白吗?” ——“唔,唔,我明白……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一百万呐!谢谢先生,我会照顾好她的,有鱼,有鱼吃!” 有鱼吃? 想到老女人手中的烂鱼,高风倏地一下子把支票抢了回来,“你敢让她吃烂鱼,这钱你就别想要!” “我不敢,我不敢!我当然是蒸最好的鱼给她!”胖女人的眼睛紧盯着支票不放松。 高风想了想,把支票给她,在给她之前,再次说道,“你要好好照顾她啊!这钱,要给她花,如果你一个人拿了,我们先生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一百万,就是做慈善,也要是给对人。 高风办事,有他的原则。 冷木阳的钱交给他来花,他就得花得值得。哪天冷木阳过问起来,他好交待。 不过,这样的事,冷木阳也未必会提起。 毕竟,刚才那个女人,怎么也不会是冷木阳的母亲…… 天呐,那女人啃死鱼的模样,实在太……可怕了…… 高风心里别扭,匆忙将支票丢给那胖女人,没有多停留,就离开了。 * 几个同名的人都找过了,结果都不是。 暮色四合,太阳早早地就不见了踪迹。 夜市上的小贩已经开始煮着汤,烤着串叫卖了。 高风看到冷木阳脸色忧郁,心里也不是滋味。 “先生,我们先回酒店,您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冷木阳并不答话,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晚上七点二十分。 举目四望,陌生的街道,心里向往的亲情,也没有寻到,而她,也不在身边……不仅不在身边,可能,她那小孩子的心性,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 “去机场吧!回家!” 冷木阳的声音果断。 高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先生,我上次给您捎的书,您看了吗?” 两人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里,高风忍不住转回身问了冷木阳一句。 冷木阳戴着口罩,睨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高风自讨没趣,讪讪地说道,“那些书,我倒是看了。挺受益,女朋友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感觉自己很有把握,真地,很有把握……” 高风的声音越说越低,不敢多言了。 他人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能猜出来,冷木阳和缨宁出问题了。不然,冷木阳不会这样,就像这深秋一样肃穆。被爱情滋润的人,不应该是容光焕发吗? 唉,他也只能猜了。 * 庄严中透出奢华的总统府内。 五米多长的办公桌前,滕熠正在处理文件,手中的签字笔,是特制的,镶着金片,耀眼夺目。 呯呯。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地回应,“进来!” 助理吉斯站在门口,略略迟疑,躬着腰走进来,返身关上了门。 “总统阁下,您要找的人,已经回n国了。” “哦?” 滕熠手中的笔重按,在纸上按下重重的一个坑。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僵了一会儿,开口吩咐道,“按照之前说的办吧!” “是,总统阁下。”吉斯清瘦的脸,面无表情。正在退出时,縢熠提醒了一句,“别伤到她的感情!” “是,属下明白。”吉斯答应了之后,打开门,闪退了。 * 姚清看到父亲的腿上缠着纱布,抱住他就哭。 缨宁看呆了。 要说起任性和孩子气,姚清比她还过份。 不过,外公好像很享受这父女重逢的场面,他轻抚着姚清的头发,感慨地说道,“都大半年没有见到你了,我若是不受伤,你还不肯回来看我!” “爸,我早说了要回来的,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呢!” “哼,心里想着又怎么样?还不是不管我这个老头儿!” “爸,我……现在有了天宇,不是一个人了,我不方便呢!” “瞧瞧,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别的男人不理我!” “爸……” 姚清也会拱在父亲的怀里撒娇。 缨宁本来是想给外公查看一下腿伤的。即便是缠着纱布,她看不清里面,她还可以大概了解一下伤势。现在有姚清挡着,她是什么也做不了。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相见的场面,她的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地孤单。 她沉默地站着,脑海里闪现出那在晚上,她和冷木阳在车里分手时的场景。 ——“冷木阳,你放开手,我不喜欢你这样。” ——“果然是小孩子,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小孩子?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缨宁纠结地扯着自己的发梢,想到冷木阳的话,心里忿忿地生气。 她哪里是不喜欢他,她是不喜欢他什么都不说。 她想听的话,他一句也不说。 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缨宁,过来,让外公看看你。好像,又长高了。” 缨宁正在走神,突然听到外公叫她,连忙走了过去,偎到了他的身边。 “外公,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也懂医术,一会儿,我帮您仔细看看!” 第140章 我和你一样清醒 听缨宁问到自己的伤,姚启元长长地叹了口气。 姚清迟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缨宁拿了小凳子,坐到沙发边,期待地望着姚启元,“外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受伤的事,姚启元原本很有神采的眼睛,暗淡下来,“那天,我去相见树林里时,发现有外人进去的痕迹,我沿着被砍倒的杂草和灌木丛追进去,试图找到那些人,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草折断的痕迹,其实是陈旧的痕迹……我就在相见树林里一直找,一直找到天黑,结果,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进了坑里,然后,磕到了腿……” “外公,林子里怎么会有坑呢?那坑有多深?”缨宁追问。 姚启元摇摇头,“林子里原来没有坑的,一定是那些偷偷进林子里的人挖的。那坑,倒也不算深,大约有半米吧……” “那您的腿,是骨折了吗?” “医生看过了,膝盖骨有骨裂。” 缨宁站起来,小心地摸了摸姚启元的膝盖。因为有石膏护着,她不清楚骨裂的程度,就跟姚启元要了拍的ct片子,举到明亮处,仔细地看了看。 “骨裂的程度不算大,但是,外公您上了年纪,这个要好好疗养。”缨宁放下片子,关心地问姚启元有没有口服药。姚启元拉开身边的小抽屉,让缨宁看。缨宁将那些药一样一样地看了,心里对外公的伤势有了底。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进过相见树林里呢? “那林子,原本,你外婆在世的时候,是想过要开发出来,让游客观光的。要说起来,咱们的树王确实有观赏价值。不过,游人进了林子里,会带来许多管理上的问题,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林木的生长。所以,你外婆死后,我就没有再计划这件事。” “爸,那些偷偷进林子里的人,会是谁呢?”姚清问。 姚启元叹了口气,“这个,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呢?”姚清心里有些急。她隐约觉得,这些进林子的人,是有企图的。他们进林子里,还挖了坑,究竟是想做什么?这些人,一定不会就这样罢休的。以后,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只怕自己回了云城,将来,要父亲一个人面对。 姚启元看了看缨宁,说起了缨宁看到的森林上空有蓝光的事。 “哎,我想着,那些人,或许是为了林子底下的矿……” “林子底下有矿吗?”姚清还不清楚自己家的森林里究竟有什么。她对这个一向不关心。现在问,是关心父亲。 ——“妈,我上次看到过,晚上就能看到我们林子的上空有奇异的蓝光。” “真的有?你也知道?” 姚启元听着母女俩说话,眼神复杂,“那林子底下有丰富的矿藏,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上次缨宁跟我说,我让她不要声张。如果让外人知道了,恐怕就会对林子有觊觎之心。我们n国地大物博,但是,国力并不强大。前几任总统,都想着卖矿,卖山,卖林子来增加国民收入,放眼我们国土上,到处都是被挖开的矿……看了就让人揪心。我们自己没有能力开采,还要外国人来开采。将矿山低价租赁给外国人,几十年过去了,外国人赚了钱走了,剩下满目疮痍的土地……n国人要多少年才能将这些坑补起来呢……” 缨宁安静地听着。 外公并不是n国人,但是,他在n国住了这么多年,已经把自己当作n国人了。 一个人,对国家有感情,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这些开矿和保护国家环境的事,好像她没有能力去管。 所以,她实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知道冷木阳刚刚在n国买了一座矿山,据说是含量非常丰富,而且非常有开发前景的…… “爸,您还是别多想了,想多了伤身体。林子的事,由着它去吧!这本来就是母亲祖上的产业,于我们来说,也是身外之物。您以后可千万别再一个人到林子里乱走了。您说,您上了年纪,万一伤到身体,可怎么办?”姚清说着,眼睛就红了。 姚启元知道女儿心疼她,但是,这片林子,他从来n国,就一直在和妻子管理着。这林子,就是他的心血,他和这林子里的树都有了感情,尤其是树王,那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要是这林子真有什么事,他……的命,也就少了一半。 “清清啊,你不知道,我的心有一大半在那片林子上。人老了,心里就靠一口气撑着。我的气,就全在这林子里。我不能让这林子在我手里出什么事。我要把它完好地留给你,留给缨宁,让它,作为我们世代相传,世代守护的珍宝……” 缨宁守在外公身旁,注意到他说话时的情绪,很激动。 她心里明白,这林子在外公心里,是十分重要的。 “外公,您放心,我会帮您守好这片林子的,决不会让它受到损伤。” 缨宁人虽小,却十分贴心,姚启元心里很是欣慰。 * 夜晚,十二点钟的时候,冷木阳终于回到了家。 高风开车送他送到了别墅门前,冷木阳拉着行李箱,发现大厅里灯火辉煌。 ——“爸?” 冷木阳看到父亲冷天宇穿着一件睡衣,坐在中间的沙发上,脸色很差。 “回来啦!” “是。” “过来,我有话问你。” 冷木阳脱掉西装,信步走到了客厅中央。灯光照着茶几的金边闪闪发亮。他的目光不能停留,就看向了前方的电视屏幕。 冷天宇生气是有原因的。他在冷木阳的书房里看到了高风送来的那些资料,已经知道冷木阳在寻找他的母亲。事隔多年,只要一想起冷木阳的母亲,他的心里仍然是又恨……又爱。那种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你去哪里了?”冷天宇问。 冷木阳没有隐瞒,“哦,我去了趟香港。” “去香港做什么?”冷天宇的目光凛厉。 冷木阳没有立即回答,他本来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是要洗澡的。现在,被父亲问话问到不想回答,他觉得,这个时候去洗澡最合适。 “爸,明天再说。我在外面呆了一天,感觉身上很脏,哪里都不舒服……我想先去洗澡……” “坐着吧,不差这一会儿。”冷天宇态度很差,“我刚问你话,你就要洗澡,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冷木阳将要站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下了。 他两手拄在膝上,俊美的容颜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如果照常理来说,母亲不见了,他找母亲,是应该第一个让父亲知道的。可是,他隐约觉得,父亲对母亲有很大的怨恨,并不希望他去找母亲。 只是,他如果这次说了谎,下次,会有更多的谎来弥补。所以,他不如照直了说。 “爸,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母亲的资料,就去香港寻她。”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爸,我想着,等有了消息再告诉您……” “冷木阳,你是打心眼里根本就没想着告诉我。”冷天宇勃然大怒,他站起来,问冷木阳有没有找到他母亲的下落。冷木阳摇摇头,“没有。” “好,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你母亲,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母亲她已经放弃了这个家,放弃了我,放弃了你。即便是你找到了她,也找不回她的心。我这里的一切,她都看不上,她的心里只想着外面的好……她……总之,以后,不许你再找她!” 冷天宇的声音像撕裂的布,又像喑哑的钟,心里又恨,又痛,又涩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冷木阳望着父亲,沉默不语。 他的心里模糊地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年,母亲走了之后,父亲根本没有去找。 父亲说找了母亲,那只不过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一种说法,事实上,这么多年来,父亲心里对母亲的怨怼,一直没有放下。父亲一直在恨着母亲…… 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父亲能一直恨母亲,说明,他深深地爱过母亲。 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不能原谅的事。 那是…… 背叛? 冷木阳心头一惊,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想给自己母亲加上背叛的罪名。 可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只有这样的错误不能原谅啊! 不,不可能。 母亲是不可能背叛父亲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这误会很大,害得母亲要用离家出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又是什么样的误会呢? * 冷木阳洗完澡,大脑仍然十分地活跃。 他深陷在父母的事情里,头突突地疼。 坐在床头,冷木阳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松开手,他的眼前就出现了缨宁的身影。 爱情,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 他……本来是克制着不想她的,怎么着,就又想到她了? 拉开抽屉,《她的心思你永远不懂》赫然在目。这是高风送来的书。当时,他随手放到了抽屉里一本。其实,他还没有看过。 是不是因为没有看过,所以,他才不知道缨宁在想什么。 冷木阳随手翻开书,看到了其中一页——“当一个女人说她不喜欢你这样的时候,其实,她可能隐含着另外一种意思,你要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看到这一段,冷木阳想到,那天他握住缨宁的手,缨宁就是说,她不喜欢他这样对她。 可是,仔细想想,以前,她很喜欢他有这样的动作啊! 而且,她冒着寒风,开着夜车去给他送饭,不是喜欢他吗?不是想和他亲近吗?为什么会说不喜欢? 冷木阳将书本丢开,凝眸细想。 想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缨宁想尝他的汤,他把汤碗放下,重新给她拿了餐具。然后,缨宁就不开心了。后来,几乎就没有主动和他说话…… “真是个孩子!原来,就为了这个!” 就因为他没有让她用自己的勺子汤碗尝汤,所以,她一直在生气……冷木阳倏然坐直了身子,眼睛里一直纠结的情绪,缓缓地放松了。 * 因为初到n国,还有时差,缨宁早早地就醒了。 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可是,她既然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缩在被子下面,翻了几个滚,越来越精神。她脚脚发痒,穿上轻便的鞋子,下来跳了几段芭蕾。转圈,弹起,下落……一个一个优美的芭蕾舞动作几乎是不用想就做出来了。她像一只美丽的天鹅,一直在飞,一直在转,一直转到跳不动了才停下来。 ——没想到,自己的舞蹈基本功这样好! 缨宁想,她这么久没有练习舞蹈,依然是伸开腿就能跳,这说明,之前那个真正的姚缨宁,是很有舞蹈天分的。而且,那个真正的姚缨宁,必定也经过了刻苦的练习,或许,跳舞已经成为了姚缨宁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自己用沈簟秋的思想控制了姚缨宁的身体,姚缨宁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真的姚缨宁再也回不来了。 缨宁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跳过舞之后,身上出了汗,她便去浴室冲澡。 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像是接收信息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缨宁将长发笼在浴巾里,走过去看。天哪,居然是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 “我在想你!” 看到这条信息,缨宁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冷木阳本人发的吗? 这样情意绵绵的话,是他说的吗? 缨宁拿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蜷起腿,紧靠着沙发背,陷入了沉思。 看看时间,国内现在大约是凌晨。这个时候,冷木阳极有可能还没有睡。 他没有睡,而且,他这个人做事谨慎,一般不会醉酒,也就是说——他是清醒的! 冷木阳居然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跟她说了这样的话! 缨宁觉得心跳加速,但是,还是故作冷静——“冷木阳,你是不是打错字了?工作太累了,头脑不太清醒?” 信息发出去,很快就回了过来——“我和你一样清醒[拥抱]!” 第141章 那才是我的味道 啪嗒! 笼着头发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了,从发梢掉落了水珠砸在手机屏幕上,缨宁连忙用手抹净,顺便将头发重新收进浴巾里缠好。 就在她笼头发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 大概是冷木阳久等不到她说话,就打了电话过来,“怎么了?一直不回话?” 缨宁一只手接了电话,另一只手将头发慢慢地梳到后面,“哦,我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刚才擦头发来着!” “这怎么行?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你现在把电话放到一边,先吹干头发。我等着你。等你吹好了头发,我们再谈。” 缨宁有些舍不得。这个时候,冷木阳温暖而有热情,她实在很依恋。 “那好啊,我把手机拿远一点儿,免得吹风机的声音吵到你……” 缨宁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自己跑进洗漱间拿了吹风机出来,一边吹,还一边看屏幕。 头发吹干了,细密顺滑的长发垂在脸侧,又热又软还散着香气,实在很舒服。 ——“冷木阳,我吹好头发了。果然呢,头发吹干了,感觉真得很好!” 电话里冷木阳接了一句,“那是自然。” “什么叫‘那是自然’?女人吹干长头发之后的感觉,你懂吗?” 这个冷木阳确实不懂。 缨宁的头缩进肩里,让长头发将自己的脸更多地包围起来,像一个毛围巾一样。 “冷木阳,你知道吗,刚吹干的头发,又热又香又软,偎在脸侧,实在感觉好极了。” 缨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欢喜劲。 但是,她说过话之后,冷木阳久久没有回应。 缨宁都以为他睡着了。现在她是倒时差,很兴奋,冷木阳应该是要睡觉了。 缨宁小声地对着屏幕喊,“冷木阳,你……怎么不说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冷木阳的声音。 “我没有睡。” “哦,我以为……” “缨宁,那天早晨,你在书房里问我,想没有想过娶你……” 缨宁没有想到冷木阳会突然说这个。 心里莫名地紧张。 但是,更多地是期待,“那,冷木阳,你的答案是什么?” 冷木阳爽朗一笑,“真是小孩子……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我自然是……想早早地娶了你。每天晚上,将又热又软又香的你抱在怀里,那该有多幸福!” 呃! 缨宁用手机贴住了脸,整个脸红透了。 就没想到冷木阳会这样说……天哪,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果然是总裁,这撩人的话,说起来别具一格。 缨宁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好久都没有出声。 但是,因为她的手机正抵着鼻尖,她那急促的呼吸声,甚至,嘴里不时发出的小声响,冷木阳都听得十分清楚。 冷木阳想,她这样兴奋,自然是因为深爱着他。他说娶她,她自然是开心极了…… 不过,冷木阳还是要重新将缨宁拉到现实中。 “结婚的事,不用急,你还小,总得要你成年了……” “冷木阳,我已经十六岁了,十四岁就算成年人。” 冷木阳握着手机,勾唇一笑。 真是个孩子,说要嫁给他,就这么着急吗? 他若是由着她,就这样娶了她吗…… 冷木阳轻叹一声,克制着自己同样涌动的感情,对着话筒说道,“嗯,我知道,你是成年了。但是,我们还要经过父母的同意。这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慢慢来……” 慢慢来…… 缨宁觉得这三个字代表很多意思。 她恍惚觉得,冷木阳还是要考验她。 是啊,他一直把她当作孩子,那他肯定不会知道她的心意有多坚定。 “哼,冷木阳,你以为,我这样说是我着急嫁给你吗?我只是提醒你,我是一个成年人,你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你就要负责任,不许反悔!” “嗯,我决不会反悔。假如我不能娶你,便终身不娶。” “冷木阳,谁要你说这个呢?” 终身不娶。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 缨宁是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所以,她一定要嫁给冷木阳。 * 缨宁心里想着事情,再次握着手机沉默了。 冷木阳心里,是缨宁母亲和自己父亲悲情的脸。两位老人,都在以死相挟,他……想到就头疼。不过,若是让他终生不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别人带走,他就不只是头疼了,而是……心痛…… 气氛太过沉闷,冷木阳将手机移到另一边,伸出手臂压在后脑,有些慵懒地倚在床头,准备说一句让缨宁听了开心的话。 ——“别胡思乱想了,我有句话跟你说。”冷木阳的声音有些神秘。 缨宁有了精神,“冷木阳,你想说什么?” 冷木阳问,“那天晚上,你到办公室送饭,突然就不想说话了,我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你跟我说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缨宁听见他说这件事,又蔫了。 冷木阳自己倒是说得很有兴致,“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缨宁不想提。 可是,冷木阳觉得,必须说清楚,“哼,怎么就过去了?我若是不说,你还梗在心里头呢!”缨宁将手机放在膝上,两手绞着头发,不作声。 冷木阳的眼神温柔如水,说起这件事,带着少有的热情,“我知道,你是想尝我碗里的汤,可是,我却将自己的汤碗放下了,没让你喝到。所以,你以为,我是有意躲着你,跟你不够亲,所以,你就生气,不想和我说话,还不让我握你的手,对不对?” 绞成圈的头发自己扑散开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会把这件事说得这样细,她倒不好意思了,“冷木阳,你别说了,这件事,不提了……” “怎么能不提呢?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若是想尝我的汤,就直接到我的嘴里来尝啊,那才是我的味道!”冷木阳的话说得极真诚,也极尽温柔。 缨宁听着,脸红得发烫。 冷木阳,你……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 我可没有想过这样。 不过,他这样说,就是向她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愿意接纳她。她尝他的汤,甚至于尝他嘴里的味道,他都是能接受的。这说明,他真地已经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了亲密关系……这实在是太让人高兴了! 缨宁心里兴奋,却还是提醒自己要矜持,矜持,于是,她很郑重地跟冷木阳说,“好啊,我知道了!” “嗯,知道了就好。以后便不会耍小孩子的性子了。” “冷木阳,我不是小孩子。” “嗯,不是。” 缨宁受不了冷木阳这样。她想,冷木阳心里一定还住着一个热情的灵魂,只不过,被他压抑着,并不释放出来。不过,以后,她有时间慢慢地去了解。 缨宁头脑转得飞快,问起了冷木阳寻母的事,“冷木阳,你母亲有下落了吗?” 缨宁知道冷木阳最在意这个,她也就在意这个。 “嗯,我刚刚去了一趟香港,但是,没有找到。” “去香港了?” “对,高风查了资料,我母亲当年是从云城飞去了香港。我们在香港找到了几个和母亲同名的人,我一个一个排查,可都不是。” “排查,你和她们谈过?” “是的。我拿着照片比对,也和她们本人谈过。但是,都不是。” 缨宁凝眸想了一会儿,趴在沙发上,手机放在眼前,开了免提,“冷木阳,上次你说,你手里的照片是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对吧?这近三十年过去了,女人的变化大着呢!如果你母亲生活不如意,疏于保养,那肯定变化更大,你是认不出的。” 冷木阳觉得缨宁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是比较的细节和脸部轮廓。即便是年龄变化,仍然是相似度很高的。可是,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一个像我母亲……” “真的没有吗?你和她们每一个人都谈过吗?”缨宁固执地问。 她自然是期望冷木阳能早早地找到母亲。 她不希望冷木阳一直活在阴影里。 冷木阳被缨宁问住,慢慢地说道,“有一个人,我们没有谈过。她……精神失常,我们去的时候,她正在吃……吃生鱼……” 冷木阳说不出“臭鱼”两个字来。 他怕缨宁心里不舒服。 缨宁却很想听关于这个精神失常女人的事,“冷木阳,她精神失常,你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她身边的人,是怎么说的?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你知道吗?” 冷木阳不知道。 他……还是做总裁做习惯了,对于那个女人房间里的味道,还有女人吃臭鱼的情景,他……根本忍受不了。 “我不知道这些,但是,我看了她的容貌,她……” “冷木阳,我说过了,容貌会变。她精神失常后,肯定没有打扮过自己。你不能只凭容貌来断定她就不是你母亲。” 难道,我母亲会是她吗? 冷木阳心里打了一个又大又醒目的问号! 可是,他确实没有和卖鱼的女人沟通,并不知道疯女人的来历。不过,这个女人,似乎不是他母亲。如果是他母亲,他和她站在一起,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冷木阳,你在想什么?”缨宁翻身躺下,将手机靠着沙发背,继续和冷木阳聊天。 冷木阳捏了捏额心,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她不会是。” “哦,好吧,你说她不是,就当她不是吧!” 缨宁觉得,再细究下去,也并不能说清楚。 或许,是她问得太多了。 * “缨宁?” “啊!” 姚清坐在缨宁对面,喊了她一声。 缨宁醒过神来,看到杯子里的牛奶,一口气喝掉,没有再多想。昨晚的事,她还在想着。冷木阳没有找到母亲,自然是心里难过…… 姚启元看缨宁一直闷闷的,就问她怎么回事。缨宁说是没有睡好。祖孙三人吃过早饭,因为姚启元行动不便,就仍然坐在客厅里说话。缨宁将姚启元的书整理了一遍,找到了一本很旧的医学著作,不过,上面是n国语言,她有些词不认识。外公说,那本书有些年代了。缨宁读了好一会儿,才读懂上面的内容。 ——“外公,这个词,你认识吗?” 缨宁还是对医学感兴趣,抱着书,坐着小凳子,守在姚启元身边,随时问他,姚启元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这书,是你外祖母家传的。她自己都没有看过。现在让你看了,也算对得起这本书了。” “哦……”缨宁的目光盯着书上小小的铅字不放。 这时,老家佣突然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先生,外面有政府的人过来了,说是要找您的。” 姚启元微微蹙眉,“你慌什么?我们又没有做违法的事。核查一下证件,只管让他们进来吧!” “是!”老家佣扬手抿了抿额头的汗,惴惴地出去了。 姚清感觉不对劲,“爸,这个时候,政府的人怎么来了?” “这个,等他们进来了,自然就知道了。”姚启元倒并不紧张。缨宁看书入了神,头也不曾抬一下。 很快,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眼镜的男人,带着两个随从走进来。姚启元认出了对方。 ——“史密斯市长,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姚启元说的是n国语。 史密斯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今年不过三十五岁,是縢熠上台后任命的最年轻的市长,年轻有为,是滕熠的忠诚拥护者。 “姚先生,我们冒昧登门,是来跟你谈关于那片相见树林的事。”史密斯说话时,态度轻缓。 姚启元却听出了危机,“那片林子是我祖上的产业,似乎跟你们政府无关……” 史密斯扬扬手,让秘书将一份协议书送过来,递到了姚启元手中。姚清站在姚启元身后的沙发上,探过头来看,发现是一份关于森木土地权出让,采矿的协议。她微微皱眉,只怕姚启元会动气。 果然,姚启元将文件重重地撂到了茶几上,苍老的眼睛里,升腾起了怒气。 “政府,这是在强迫我?总统阁下知道这件事吗?” 史密斯惯于应酬,一点也不恼,“姚先生,这怎么是强迫您呢?总统阁下新下的指令,要尊重公民的权利,这个,我可是牢记的。我这是在和你商量。其实,说起来,n国的哪一寸土地不是国家的,我们能过来和你谈,就是尊重你!” 第142章 这样的事,你可以找市长 “尊重我?你们偷偷溜进我的林子里去勘察,还挖了深坑,让我因此而受伤……你们这是尊重公民的权利吗?”姚启元十分气愤。 史密斯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们的勘探队,是全国性的勘察。国家对土地拥有绝对的权利。而且,我想,我们的勘探人员进林子的时候,一定是设法和您联系过,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所以,他们就先执行任务了。至于留下的坑……确实是他们的工作失误。不过,据我所知,这林子内没有大路,低层灌木纠结复杂,这就为工作人员制造了障碍。他们应当是遗留工作没做好,为此,我向您道歉。” “哼,我的腿伤了,难道是道歉能弥补的吗?” “这个……”史密斯话锋一转,开始跟姚启元谈条件,“姚先生,协议您也看了,这块土地被征用之后,矿藏收入的百分之十是您的权益,按着这块地丰富的矿藏,您这百分之十的收益,足够您几代人养老的!” “我不需要钱,这片相见树林,是n国唯一的,它应该被保护起来,而不是被砍伐掉……” “姚先生,现在我们执行的是国家计划。你也知道,新政府需要增加收入,用来为国民谋福利,开矿是利国利民的事,你无法阻挡。这份协议,是我给你的通知,无论你签字与否,这个协议都会执行。不过……你最好还是签字,否则,将来你想要那百分之十的收益,恐怕不容易。” 史密斯说到最后,态度强硬起来。 姚启元气恼得不想说话。 “姚先生,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公民。这是我的名片,你签字后,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会派人过来取。再会!” 史密斯站起身,又对着姚启元恭敬地躬了躬身,然后,迈着极方正的步子离开了。 * 客厅里安静下来,在姚启元的叹气声中,缨宁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医学书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 在n国,女子的地位低下。有市长在,缨宁和母亲都没有说话。其实,按规矩,她们是要回避的。不过,因为姚启元对缨宁和姚清都极为看重,就让她们在厅里见客。市长是客人,自然也不说什么。 缨宁坐在小凳子上,扬起脸看了看外公,看到他浓眉紧锁,眼睛里笼着说不出的忧伤。 “外公……” 缨宁不知道怎么劝外公,小声地喊了喊他,然后,手趴在外公坐的沙发扶手上,将下巴抵在手背上,默默地陪伴着。 到了晚上,缨宁在姚清的房间里,母女俩说起了相见树林的事。 “什么国家计划?还不是滕熠说了算!滕家也是n国的大家族。滕熠这次竞选,花了不少钱。怎么着,也要把花出的钱,再赚回来,开矿的事,我看多半是为了滕家自己。” “妈……”缨宁对过去的事都没有了记忆,并不了解滕熠的家族。母亲这样说,她半信半疑。 “如果这片林子没有了,外公的命也就没有了一半……” 缨宁还是心疼姚启元。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期待地望着姚清。 对面,姚清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且,姚清举起手,看到手上的甲油掉了一小块,立即拿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修复指甲。姚清很认真地盯着指甲看,如临大敌。缨宁知道姚清心疼姚启元是真的,可是,她更清楚,姚清心疼自己的指甲也是真的。所以,在姚清专心修补指甲油的时候,她就没有再和姚清说话。 * 晨起,缨宁一夜都没有睡好,眼睛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但是,她顾不得自己,就直接去了姚启元的卧房。老家佣站在一旁,为难地搓着手。 姚启元心情不好,坐了一夜。 早晨老家佣过来伺候他起床,看到他这样,很是心疼。 老家佣端来洗脸水,姚启元并不理会,也不准备下床吃饭。花白的头发一根一根直立着,倔强又沉默。 “外公,您晚上没有睡吗?”缨宁看到姚启元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而且,还带着些皱褶。还有,他的脸色暗淡,眼睛疲倦地撑着,完全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外公,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缨宁忍不住哭出了声。 姚启元极平静地说了一句,“林子没有了,我的命,也就没有了。” “外公,您……您还有我和妈妈啊!您不能这样想啊……” “我已经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相见树林在一天,我就活一天,如果……” “外公,您不要这样!”缨宁用手轻轻地掩住了姚启元的唇,不让他再说。缨宁的心里乱极了,她想了一晚上,想到国家计划,也想到了现在最能代表n国的总统。现在看到外公伤心欲绝,她只有自己逼自己一把了。 “外公,我去见滕熠,我求他留下相见树林。” 缨宁的话说得极为顺畅。 尤其是喊滕熠的名字时,几乎是脱口而出。 姚启元有些吃惊,他将缨宁的手从自己嘴边拿开,然后,定定地看了缨宁一眼。 “你,认识滕熠?” “我……我不认识。”缨宁对上外公审视的眼神,迟疑地说不。 姚启元可是听得真切,缨宁喊滕熠时,十分熟悉,难道,缨宁真地和滕熠认识? 姚启元问缨宁,“宁宁,听你这样的口气,外公倒是很欣慰,可是,你敢去见总统吗?” 缨宁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只好硬头皮顶住,“外公,我敢。我一会儿就去。您先下楼吃饭吧!” * 从姚启元所住的镇子到总统府所在的杜桑街,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 缨宁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依次掠过的风景,心里有些忐忑。 一种说不上的忧愁袭上的心头。 她只是给滕熠做过手术,可是,她连总统府朝哪边开都不清楚。 她要怎么去见滕熠,她要怎么说呢? ——“你要去杜桑街上,怎么,你那里有朋友吗?” 听到司机用英语问她,缨宁慢慢地转过头,敷衍,“是啊,我是有朋友在那里住!” 缨宁没有敢说自己要去见总统。 但是,司机还是在心里啧啧地称赞,“那你可了不起了,杜桑街上住着的都是部长级以上的官员,总统府也在那里,你能有这样的朋友,运气可真好!” 运气好吗? 缨宁在心里假设了许多种情况,她甚至想,今天可能根本见不到滕熠。 因为,n国的总统制由王国制沿袭而来,总统和国王是一样的,国家的权力都在总统手中。总统为什么要见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下了车,缨宁站在街口,望着整肃的街道,心里油然泛起一阵冷意。 她裹着一件白色的披肩,里面是淡粉色,接近樱花粉的那种颜色的裙子,裙长及膝,漂亮的小腿下是一双精巧的软皮鞋。 这样的装束,去见总统,还算合适吧?! 缨宁一路走到总统府,在距离总统府还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被巡查的警员拦住了。 缨宁连忙把自己在n国的证件拿了出来,递了过去,“我是良好公民,我有事要见总统阁下。” “总统阁下岂是你能见的?”警员仔细核对了她的证件,然后,丢给她,并驱逐她走。 缨宁不肯就这样走,“我见总统阁下有重要的事,我……” 就在这里,警员的手机突然响了。 警员拿着手机,转过身,躲开缨宁有四五米远,接通了电话,“特助。” 吉斯在电话里示意警员放缨宁进来,“找个理由,让这位客人进来吧!” 警员惶恐地点了点头。 总统特助说的话,那就是总统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警员踏步走到缨宁面前,想了想说道,“刚才接到重要通知,召见日从今天恢复,您可以去见总统阁下。但是,要经过检查才准许进去。” 缨宁将证件放进了米白色的小包里,心里还有些不适应,“好的,谢谢。” 在总统府门口,戴着椭圆形军帽的女警员拿着电子仪器在缨宁的身上扫过,仔细检查。缨宁闭紧了双眼,不想看。若不是为了外公,她怎么会来这里?更不会被别人查来查去地难堪!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总统府一眼看不到头,地势极为开阔。 “跟我来。”吉斯到门口接了缨宁,然后,请缨宁和他一起坐上了总统府内的专用代步车。代步车越过宽阔的大路,转到了后院一幢红色的小楼前。缨宁看这,这楼一共有五层,样式并不算新。跟前面金碧辉煌的大楼相比,这里实在幽静。 小红楼里没有电梯,缨宁跟着吉斯走了两层台阶,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前。房门是暗红木色的,样式典雅。 吉斯慢慢地推开门,请缨宁进去,然后,吉斯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是滕熠。 房间里,明亮的窗户前,一个坚实的背影正对着门口。 身材高大,灰色的制服显得极为整齐,黑发浓密,背部的轮廓更是十分地强健。 他果真是完全好了。 ——“你只有十分钟时间,而且,已经被你浪费掉了两分钟。”滕熠面朝着窗户,声音浑厚有力。 缨宁微微一怔,连忙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总统阁下,我是您的臣民,我过来,是为着我外公姚启元相见树林的事。昨天,市长先生递过来一个协议书,要求我们接受开矿的协议。可是,那片树林是我外公祖传的,有他大半辈子的心血,而且,这……” “这样的事,你可以找市长,我的召见,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浪费掉。十分钟的召见时间到了,你走吧!“ “不,时间还没有到。我必须说。那片相见树林,在n国是独有的一份。我觉得,它完全可以做为濒危的稀有木种保护起来……那些树……” ——“请你回避吧!” 吉斯从外面进来,示意缨宁离开。 缨宁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好,就这样走,实在是难受。但是,这里是总统府,由不得她多说话。只好低下头离开。 * ——“先生!”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高风倍感亲切。这三天不到的时间里,两次来香港,实在是少有的事。 冷木阳在前面健步如飞,高风快跑了两步,跟上,并且,早冷木阳一步来到了十九号铺子。 鱼腥味和吵架声一起扑过来。 高风微微蹙眉。 原来是胖鱼婆和她老公在吵架。男的说鱼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打了通宵的麻将,回家来还什么都不管,“你把孩子送到寄宿学校,自己去打麻将,输了钱还不顾家,鱼店也关着门,你这像什么话?” 鱼婆叉着腰,指着自己的老公骂,说他没良心。 “我自己支撑着鱼店,整天累得半死,我去玩一会儿,怎么了?” “哪里是一会儿,是一宿!” “我没有,你污蔑我!” “我回家时,店里就锁着门,你还说……” “没有回家的人是你,是你……” “我在外面打渔,我在工作,我有什么错?” 在两夫妻吵得不可开交时,高风挤到了两人的中间——“停一下!拜托,我……我买鱼!” 鱼婆认出了高风,眼神发虚,假装不认识,躲到了一边。 她拿了高风的钱,没有给疯婆子买肉吃,而是拿去打了麻将。 “你买什么鱼?”长脸的男人问。 高风想了想,拿出了一张名片给男人看,“哦,我……一会儿再买鱼,我是大新侦探事务所的林大新,我受了当事人委托,帮他寻找亲人。我们知道你这里有一个叫谢雨婷的,想再和她见一面。因为,她似乎就是我当事人要找的人。” “你是侦探?”男人接过名片,仔细地看,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冷木阳站在门口,墨镜下,是一张毫无波澜的俊脸。 “走吧,我带你们去。” 长脸男人愤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后带着高风和冷木阳去了后院。 ——“不给我吃肉,不给我吃肉……” 喑哑的声音在大声地喊着。 三人走到挂着珠帘的门边时,突然从房间里直冲冲地扔出来一件不锈钢盆。 “小心!” 冷木阳躲开,高风闻声也躲开了。 最后,那个明晃晃的小钢盆砸到了长脸男的右臂上。但是,他毫不介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43章 N国的风俗 男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经常这样,饿了就发脾气。不饿的时候,就坐着发呆。昨天我老婆去打麻将,早晚两顿都没有给她吃的,她一定是饿坏了……” 冷木阳摘下墨镜,无声地朝着那仍在微微晃动的珠帘投过去深深地一瞥。 高风恍惚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我去买吃的。” “好。”冷木阳应了一声。 高风顿时觉得自己和总裁心有默契,小跑着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叫谢雨婷?”冷木阳头也不回地问。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她自己说的。五年前,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问她叫什么,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其它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哦?”冷木阳倏然回眸,细细地追问,“她是怎么来你们家的?” 男人说,“五年前,那个时候我儿子才五岁。我老婆看店,顾不上照顾孩子。孩子一个人跑到外面玩,结果被坏人骗到了偏僻的小胡同里,孩子开始哭闹,这个疯婆子上去和坏人撕打,不顾一切地那种……最后把坏人吓跑了。为了感谢疯婆子救了我儿子,我们收留了她……” “那她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过来?”冷木阳问。 “有,有一个包。哦,还在我家里,我拿给你。”男人转身进了屋,一会儿出来,拿了一个皱皱巴巴的浅咖色小包。冷木阳拿到手上,仔细看,这包的质地很好,是上好的皮子,款式也是经典的款式。倒推回去几年,能拿着这种包的女人,应该是有身份的女人。 冷木阳打开包,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包里没有东西吗?”冷木阳问。 男人的脸色转为了尬色,说话也忸怩起来,“有……有点钱,但是,被我老婆拿走用了……” “除了钱,没有其它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没,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冷木阳想,她精神失常,就是有什么证件可能也丢了,或者是……被人抢走了,也不一定。 ——“先生,我买了起肉包子!” 高风举着两大袋白生生热腾腾的包子走过来。包子香味扑鼻,很快在四周散开。 ——“肉,有肉吃!” 珠帘哗啦被撞开了,有一个黑影跑过来,在高风还不曾察觉的时候,手里的包子袋就被那疯女人抢走了。高风无奈地摇头,“这就是给你买的,别着急,慢慢……” 呃! 一个肉包子,两口咽下去,噎得女人瞪直了眼。 食物噎在嗓子里,女人眼神发直,挺着身子站立。 冷木阳伸出手臂,轻轻地帮她拍背,对她说话时,声音柔和,“慢慢吃,不急。” 女人噎着,似乎是不能说话。 “有水吗?”冷木阳问男人。男人连忙去屋子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了那女人。疯女人接过水,仰起脖子往嘴里灌。冷木阳注意到,她脖颈细长,脖颈上的皮肤很白,而她拿着水瓶的手指细长。喝过水之后,女人似乎仍然有些不舒服,她木然地站着,眼眸低垂。从冷木阳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角,鼻尖,嘴角,下颌…… “你叫什么名字?”冷木阳问。 “雨婷。”那疯女人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说到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对着冷木阳裂开嘴笑了。阳光静好,那女人的脸和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无比的纯洁。冷木阳看着女人,她清亮亮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随着缓缓流淌的空气,一点一点地钻进了他的眼睛里。冷木阳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的眼前,天地和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他和这个疯女人。不,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自己母亲年轻时候穿着白色毛衣,微微一笑的样子。是的,他从这个疯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有肉吃!” 疯女人又开始低下头吃包子了。 冷木阳惊醒。他的手心贴着女人单薄的衣衫,衣衫下,是女人瘦削的脊背,瘦得让人心疼。 莫名地,冷木阳鼻尖一酸。 他隐忍地转过身,从怀里掏出几张打印好的资料,交给男人,“这是关于她的一些资料。她的家人在找她。” ——“果然是她!” 看到资料上的照片,男人失声喊起来。 冷木阳问,“这张照片跟她并不像,你怎么知道……” “是和现在的她不像。当初,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穿得干净整齐,那模样,就跟照片上差不多。” “真的吗?” “那当然。不过,她在我们家,一直住在这间阴暗的杂物间里,经常挨饿,她的脾气变得非常坏,发脾气,挤眉弄眼……她的嘴和眼睛都变丑了……又因为长年不洗澡,她变得又老又黑……如果她在一个好人家,她是不会这样的……” 男人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疯女人,说话时,十分地愧疚。 但是,他不同意冷木阳带疯女人走,“她住在我家,是办了领养手续的。警局的人过来登记过。你们要是把她带走了,我们怎么跟警局交待?再说,你们会怎么样对她……” 冷木阳看了高风一眼,高风拿出了ps好的结婚证。 “你看,这是疯女人的丈夫,就是他一直在找这个女人。但是,他丈夫身体不好,不方便过来,就授权给了我们。你看,这是授权书,还有证件的复印件,签字。” 男人接过证件,仔细地看了看,相信了。 “好吧,你们带她走吧!我看你们不像坏人。我看人很准的。” 男人说着,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老女人最后一眼。 冷木阳将自己的风衣披到了疯女人身上,然后,告诉她,“走吧,我们回家!” 啪嗒!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老女人口中的包子掉到了地上,她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站着。 冷木阳两手将风衣为她披好,声音不觉有些哽咽,“我们回家!” “回家?” 女人手中的包子滚落了一地,她两只又黑又瘦的手紧紧地抓住冷木阳的胳膊,小声地重复,“回……家……” 高风看到女人将冷木阳的西装弄得又脏又皱,几次想开口,都按捺住了。 冷木阳揽住女人的肩,带着她在前面慢慢地走。 ——“回家,我要回家……” 老女人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两人经过高风身边的时候,冷木阳瞅了高风一眼。高风立即会意,拿出一张支票给那男人。男人起初不肯收,说是他老婆总是乱花钱,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但是,高风一直给,高风说他,你拿着钱,换个房子。让你儿子和老婆有了大房子住,你就会幸福了。 男人点点头,收了钱。 冷木阳带着女人经过鱼店,胖女人想拦住。然后,他丈夫把支票给了她,她高兴地不说话了。 * 豪华酒店里,女人洗过澡,换上了冷木阳新给她买的衣服,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眉眼间带出清秀的痕迹。这跟冷木阳母亲的形象越来越像了。 冷木阳细心地帮她梳理头发,剪指甲。 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冷木阳疑惑地抬头看她,她对着冷木阳嚷开了,“肉,我要吃肉。” 女人严重营养不良,脸色不好,冷木阳一时难受,缄默不语。 “吃肉,我要吃肉。” “好,我们现在就去吃肉。” 沉默了一会儿,冷木阳拿手指尖抹了抹眼睛,然后,带着女人出去吃饭。 * 缨宁去了总统府,回来后万分沮丧。 ——“外公!” 缨宁抱住姚启元的一只胳膊,像是要哭的样子。 姚启元问起她去见总统的事,“你,见到滕熠了?” 缨宁很难过,“是的。但是,他只给了我十分钟时间,我话都说了,他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样。他说,这样的事,应该去跟市长说。”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外公,我很没用。” 缨宁是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又能怎么样? 她一个平民,难道,她说什么,总统就要听什么吗? 姚启元的目光落在缨宁身上,是说不出的意味,他思忖了很久,才开口,“缨宁,你是新总统在总统府接见的第一个平民。总统对你,还是不同的。” 姚启元不清楚缨宁怎么会和总统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觉得,缨宁有事瞒着他。 “缨宁,你真地和总统不认识吗?” “我……我怎么会认识他呢……”缨宁偎在姚启元的身边,依然很难受。 姚启元慢慢地阖了眼,不说话了。 第二天,相见树林边,有一大队人过来,像是在说着开矿的事。要开采森林下面的矿石,自然要先毁掉这林子。他们围在一起,说得十分激烈。 缨宁将望远镜从眼前拿开,清澈美丽的眸子里,是说不出的忧伤。 姚启元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也不说话。 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就会迅速地衰老,枯萎。 缨宁看着外公似乎一夜之间全白的头发,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缨宁将外公拍摄的相见树林的照片,发送到了n国人最常登录的网站上,并且配上了文字。很煽情的文字。 ——“n国,是相见树的故乡,有了相见树,n国的夏天才会如此多情……相见树林的美,不能在采矿人的手中绝迹。” 文章发表后,点击率超千万。 第三天,有大批的游客过来看相见树,甚至外国游客也慕名而来。那些企图毁林开矿的人只好躲到了一边。 缨宁看时机成熟,决定再去见滕熠。 * 经过门口的检查之后,缨宁再次来到了上回见总统的房间。 所不同的是,滕熠这次面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一本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衬衫。眉眼轮廓分明而有棱角。看书的样子很专注。 但是,缨宁还是要抓紧时间。 “总统阁下,相信您也看到网站上的评论了。相见树林不能毁掉。n国的矿山到处都有,相见树林,全世界仅此一处……” 缨宁说到嘴唇发紧的时候,滕熠突然沉静地说了一句,“十分钟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头都不抬一下,像是一直都没有听她说话一样。 缨宁急了,但是,她并没有吵闹。 而是说起了几个月前的事,“总统阁下,几个月前,我为您修复缝合过伤口,您内脏上的伤和您的外伤,一共是三十一处,我整整用了三个小时才做完那个手术,当时,我几乎累晕了……” 缨宁的话说完了,滕熠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移到,落到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男人的目光如炬,却阴沉而复杂。 缨宁眨了眨眼,一时无语。 “你说,你为我治过伤?简直是笑话!我一向康健,怎么会受伤呢?”滕熠的话十分肯定。 缨宁心里吃了一惊。 当时,她受命给滕熠做手术,曾经发过毒誓,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这次,她实在是不得已……但是,她是跟滕熠本人说,这也不是违背了誓言。 只是滕熠,竟然不承认这件事,她实在不能接受。 ——“总统阁下,您身上的伤,我当时很清楚,现在一定还有疤……” 缨宁清楚地记得,滕熠的伤口很深,即便是伤好了,也一定会落疤。以现在的疤痕修复术,是不能修复掉的。 所以,缨宁要求证,要让滕熠自己证明自己说错了。 “你敢脱去衣物,让我看看吗?” 缨宁的眼睛里透出正义和真理的光芒,站在明亮处,像一个公正的法官。滕熠冷冷地将书丢开,站起来,转过身,解开了衣扣,然后,回过身,让缨宁看。 缨宁看呆了。 他的身前,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块,肌肉纹理十分明显,根本没有什么疤痕。 “这怎么可能?”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看错,缨宁走到滕熠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按压当初的伤口处,但是,手指按下去之后,皮肤健康良好地弹起,根本没有一点结过疤的样子。凭着自己的记忆,缨宁一处一处地摸……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奇迹,这在医学界也是奇迹…… “你是n国人,n国的风俗你一定知道。”滕熠突然开口。 缨宁被滕熠的说话声惊醒了,她垂眸看看自己手所放的地方,吓得红着脸缩了回来。 第144章 抱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来,就这样吃了闭门羹 缨宁现在是沈簟秋的灵魂,自然是记不得什么n国的风俗。 她退后一步,纠结地绞着手指,不说话。 滕熠炯然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红红的脸,像花园里美丽的花朵,白色的长裙,纯洁,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的腿儿圆润,他心里清楚,一旦她登上舞台,这双漂亮的腿会有什么样的魅力…… 克制着,滕熠慢慢地转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衬衫。 他没有再看缨宁,就对着窗户,将一个高大的强势的而又有点邪恶的背影留给缨宁,“n国的这个风俗,流传已久。在n国,女子的地位比男子低,若是男人的身体被一个女人目视过,手触过,那么,这个男人会将这个女人杀掉,或者拿走她的初贞,以挽回自己的尊严……” 这是什么风俗啊! 简直是陋习! 缨宁忍不住回过去,“总统阁下,现在是二十一世纪,n国的女权应该提高,至于这个恶习,更应该去除掉,您作为总统……” “放肆!”滕熠低吼一声,像一头雄狮在展示他的威望。 缨宁抿紧了唇,不说话。 她没有想过和滕熠争执,今天,她是过来有求于他。 滕熠的黑色真丝衬衫落在裤外,人又高大,让他显得更为肃穆,“我作为总统,既是臣民的,也是我自己的。我的权利,可以有一部分用来维护我自己。我若是处理你,用了我的权利,没有一个人敢阻拦。而且,我是一个男人,我的尊严,更为重要。我说一个号码,你记住。这是我的私人号。以上两个选择,你究竟想哪一个,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缨宁还没有准备好,滕熠就念了一串数字。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觉得今天的事不可思议。 * 坐在车上,缨宁仔细地回想了事件的经过,觉得自己还是被滕熠身上一点疤痕没有的事震惊了。作为一名医学博士,她更想知道,滕熠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这种方法可以推广,那将给其它做过外伤手术留下疤痕、并为此而苦恼的人带去福音。 缨宁想着学术方面的事,渐渐不那么痛苦了。 可是,回到家,看到白发苍苍的外公,她的心,重新又揪了起来。 ——“外公,我没有能把事情办好,滕熠他很固执,他……” 他还欺负人! 他这是明显的霸权! 缨宁想到了国际法庭之类的事,可是,国家和国家之间仍然是权利大于一切,她一个小女人,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现在,她主要是想让滕熠改变主意,放弃开矿。 只是,这谈何容易! 还有,这该死的风俗! 缨宁痛苦地打开了笔记本,瞪大了眼睛查资料——“n国的风俗,男人……” 只输入这几个字之后,屏幕上立即出现了许多的搜索结果。 缨宁从五花八门的答案中找到了一条。 ——“当年n国的苏默里国王在外出狩猎时,受了重伤。森林里的出身低微的姆女为他治伤,清洗身体上的伤口。等到国王身体痊愈后,国王觉得自己的圣体受到了玷污,于是杀掉了姆女……几年后,姆女的妹妹姆娜混进王宫,想到杀害国王。国王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拿走了姆娜的初贞,娶她为妃。后来,n国便有了,触我身之女,必死或献身的风俗。n国为男权国家,这种习俗保护了男子的地位,一直沿袭至今……” 啪! 看过故事之后,缨宁恼恨地关上了笔记本。 细细的手指插进浓密的长发里,缨宁十分痛恨,痛恨n国男尊女卑,更痛恨这个风俗。滕熠就是一个怪物,他怎么能这样呢? 怪物又怎么样,人家是总统,她是平民,她还不是要服从?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异常地痛苦。 姚启元躺在房间里,没有再出来。缨宁守着外公,看到他憔悴得快要死掉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外面,相见树林的外围,已经搭起了帐篷,勘探队的人天天在那里搞测量。 周末这一天,缨宁早早地起来,穿着一双利落的运动鞋子,一直跑到了相见树林边上。 果然,那里有人正在准备伐树。 电锯……甚至还有炸药。 “不许你们破坏树林!这树林是n国人的财富,你们不能这样做!”缨宁伸开手臂,想要阻拦。 但是,那个戴着灰色帽子的经理模样的人,很直接地告诉她,“小姑娘,矿藏才是n国人的财富。这里开了矿,n国的人民才会幸福,你现在让开,否则,我们会不客气。” 经理人的后面,就是军队。 缨宁看得十分清楚。 缨宁想,滕熠用开矿允诺了臣民很多东西,让平民们以为,只要矿开出来了,那么钱就有了,有了钱,国家可以提高他们的医疗水平,可以修路,可以给他们更多的福利……可是,像外公所说的,n国已经是满目疮痍,n国人这样毁坏环境,迟早要受到大自然的惩罚…… “走开,不然,我们会将你送进监狱里!”有穿着制服的人过来,大声地喊着,让缨宁走开。 缨宁绝望了。 她闭紧了眼睛,努力地想,一串阿拉伯数字出现在眼前。 这个时候,只有滕熠可以帮她,她必须求他。 缨宁呼出几口热气,告诫周围的人,“你们都不许动,我要给你们的上级打电话,让他取消这个决定,在我打完电话之前,你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行动,否则,你们会后悔终生!” 缨宁的目光像阳光一样炙热,威力射出去,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有动作。 缨宁转过身,走出了两三米远。 她给滕熠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焦灼地转回身看,看到那些人等得不耐烦了。 缨宁无法,以为滕熠不方便接电话,就发了一个短信过去——“你让开矿的人撤掉!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是什么人,有资格和我讲条件?”滕熠很快回了信息。 缨宁攥紧了拳头——“我……我做出选择,我……” 缨宁痛苦地闭了眼。这句话,即便是策略,即便是无奈,她也说不出口。 她的初贞,是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的,而不是这个冷酷无情的总统。 就算是文字,也会亵渎心中的神圣。 缨宁头痛得厉害,最后,只好蹲到了地上,避免自己倒下。 后面的人,朝着这边喊,伐木的机器声轰轰作响。 缨宁再次打开了手机——“我如果答应你的条件,把我的初贞给你,我便是你的女人,我用这样的身份求你。” 缨宁不敢看自己打出的字。 这些字,似乎要把她毁掉了。 ——“你若是我的女人了,便要听我的话,我为什么听你的?”滕熠的回答,毫无情面。 缨宁想扔掉手机,想逃离这一切。她恨滕熠,更恨自己。她甚至后悔没有早把这件事告诉冷木阳,或许,冷木阳会有什么好办法。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要跟滕熠妥协了。 而且,即便是她妥协,也还不够,滕熠根本不为所动。 她,难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你若是嫁给我,住进总统府,我倒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有信息过来。 缨宁看了上面的信息,瞬间将手机丢开了。 滕熠,你休想! 身后,人们已经开始喧闹地工作了,电锯锯进了木头里,那样的嗡响声,像是在锯缨宁的心。外公已经绝食两天了。她作为医生,想给外公打营养针,但是,都被外公推开了。外公就有这样的方式,要和相见树林一起死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难题! 这世界上,痛苦怎么会这么多! 缨宁想去拿手机,结果人扑倒在地上。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手脚攀爬着,过去,在手机上打了三个字——“滕熠,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滕熠的信息,一定要问个明白。 缨宁将头伏倒在地上。 大地的气息钻进了鼻孔里,带着相见树种的香气。 这相见树林,周围几里都有淡淡的香气。 她要保住这片树林,保护外公的生命,所以,她必须牺牲。 缨宁手按住手机——“我答应嫁给你。” ——“我发证照给你,你在结婚协议上签字。”滕熠发回了消息。 缨宁阖上眼,在心底里积攒了最后的力量。 她强忍着痛苦,在收到滕熠发过来的协议书之后,用软件,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点了发送…… 这只手,亲手救下了滕熠,现在,又被滕熠逼迫着在他的协议书上签字。 这只手,是不是贱啊! 缨宁跪在地上,心里那种治病救人的高尚信念,瞬间崩塌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作为沈簟秋时,那样拼尽了全力救滕熠,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怀了孕,身体状态不好,还一直坚持照顾滕熠,她当时完全被一种高尚的责任感支撑着,可是,结果呢?结果,被滕熠强迫,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是不是活该,是不是可笑…… * “缨宁,缨宁……” 姚清看着缨宁双目紧闭,心里害怕极了。如果缨宁再不醒,她就要打电话叫医生了。 “妈,我没事。”缨宁努力地将眼睛撑开一点儿。 姚清害怕地抓紧了她的手,“宁宁,你吓死妈妈了!不过,你这样一闹,那些伐木的人都走了。现在,相见树林暂时没事了。你外公刚刚吃了饭。你一定不要有事,我们一家人都不能有事,好不好?” 姚清的声音颤巍巍的,听得缨宁心里难受。 她缓了缓劲,睁开了眼睛,“妈,我是医生,再说,我这么年轻,能有什么事?刚才不过是气极了,耗费了心力,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姚清欲言又止,没有再说话。 缨宁在房间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是姚启元拄着拐杖进房间将她叫起来的。 “缨宁,市长打电话说,我们的林子不再开发,只是要转为国家旅游区,由国家来将相见树林对外开放,还申请了世界树种保护,我们的相见树林,将来要更加美丽了!” 姚启元赞叹着,他就是没有想到,缨宁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没有亲眼看见当天缨宁和那些伐木人是如何对峙,又是如何为相见树林争取的……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缨宁,外公谢谢你!这片相见树林,也要谢谢你!你受累了!” 姚启元的声音充满了感情。 缨宁微微一笑,又慢慢地阖了眼,“外公,我真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 n国的阳光浓烈。 但是,冷木阳还是摘掉墨镜,仔细地看着姚启元有些古老的庄园。这是典型的欧式别墅。米白色的外观,有红色的瓦顶,很是典雅。 ——缨宁在里面住着,会习惯吗? 看门的老家佣,看到是冷木阳,心存警戒,“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冷木阳的目光坦然,“我是来看缨宁的。” “可是,缨宁小姐不在……”老家佣说话并不懂得技巧,直来直去的。 “不是说,外公受伤了,她来这里看外公的吗?” 冷木阳想,难道,他想给缨宁一个惊喜,会变成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是,我们老先生是腿受伤了,不过,缨宁小姐是去了总统府……”老家佣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多了,就懊悔地闭着嘴不说话。 总统府? 滕熠? 冷木阳扬起脸,眼前出现了滕熠那张俊朗中透着戾气的脸。 缨宁现在的身份,如何能去得了总统府,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事? “哦,我带了礼物过来,特意来看外公的,缨宁不在,你代为通报吧!” 老家佣想了想,进去院子里面。过了好一会儿,出来,脸色就不对了,直接让冷木阳走,“你走吧,我们老先生和姚清小姐说了,不方便见你。姚清小姐说,有什么事,等回国后,你再和她说也一样。现在我们老先生腿伤未愈,需要静养。” 高风提着价值不菲的礼物,停在两米外,看着冷木阳受了挫,心里比冷木阳还难受。 他们总裁抱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来,就这样吃了闭门羹,真是冤死了…… 第145章 以后,不许和其它男人来往 ——“先生,外面的客人已经走了。”老家佣进来禀报。 姚启元和姚清父女坐在客厅里,脸色都不太好。 姚清默默地剥了一个桔子递给了姚启元,姚启元接了,并没有吃桔子的心情,“上次,冷木阳就来过。一连三天过来找缨宁,说的话,意思一天比一天明显,就是打了缨宁的主意……害得缨宁像着了魔一样,嚷着说要嫁给他。” “有这样的事?”姚清上次已经在云城的家里跟冷木阳闹过了,只是没有想到,冷木阳来n国的时候,就已经在欺骗缨宁的感情了。 唉! 姚启元叹了口气,将桔子放回了茶几上。 他抬头看看姚清,眼神复杂,“清清,你和缨宁都是好孩子。可是,你们心地太善良了,就容易受别人欺骗。当年,你突然抱着缨宁回来,我和你母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现在缨宁又……” 提到自己的事,姚清内心十分痛苦,“爸,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不提了吧!” 姚启元也不想提,可是,他因为姚清的自作主张而想到了缨宁身上,“哼,我哪里想提,我就是怕缨宁……这孩子太单纯了,就怕她被冷木阳骗了……总归冷木阳比她大许多,要是用些手段,很快就会把缨宁哄骗了去……现在你和冷木阳又有母子关系在。真要是他们发生了点什么……唉,这样的事,传出去,实在不光彩!” 听了姚启元的话,姚清深深地呼了口气,“爸,您放心吧,我已经和冷木阳谈过了,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冷天宇。冷木阳他……不会没有底线。回头,我再和天宇谈,一定让冷木阳绝了对缨宁的念头。” 姚清话说得十分笃定,一时,姚启元也无话了。 因为有腿伤,姚启元坐了一会儿身上不舒服,他抱起自己的伤腿,移了移位置。 他这样的年纪,什么不懂? 年轻人的爱情,那岂是说灭,就能灭的! 不仅不能灭,反而越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越要在一起。 这样的事,想起来就让他揪心。 姚清心里也很烦,“原来,我是想着让缨宁和南墨结婚的。南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是,最近南墨突然不露面了。我也不好打电话给他。其实,要想让缨宁对冷木阳断了念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的生活里再出现一个更优秀的人。只不过,南墨……唉,这个时候,再找一个更优秀的人,实在太难了……” 姚启元垂眸听着,忽然问姚清,“阿清,这次缨宁去见滕熠,我总觉得怪怪的。总统的召见日自十年前已经因为泰斯纳总统遇刺的事取消了,而且,是永远禁止的。为什么,滕熠会召见缨宁?莫非,缨宁和滕熠之间有什么渊源?” 姚清摇了摇头,她是实在不清楚自己女儿的。 缨宁身上有太多的意外,都让她震惊。 缨宁的事,她既知道,又有许多都不知道…… “爸,我们在云城,怎么会认识滕熠呢?” 姚启元想了想,“嗯,话是这样说。不过,前两年,缨宁在n国的时候,因为她的舞蹈,在首都市也是小有名气的。当时,你们母女俩深居简出,不就是为了躲开那些记者和追求者吗?缨宁在大剧院演出的时候,整个首都市都被她的美征服了,当时,滕熠还不是总统,对于缨宁的美,他一定也领略到了,或许,就是当时对缨宁有了想法……” 姚启元的猜测不无道理。 但是,姚清不想让缨宁嫁给总统,“爸,这都是我们猜测,等缨宁回来再说吧!” 姚启元也不再说什么了。 * 总统府内,缨宁依然被带进了上次的房间里。 所不同的是,这次,滕熠正坐在桌前处理公文。门被关上了,缨宁就站在门口,侧过脸,远远地望着缨熠。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真丝衬衫,金属扣像是用纯度很高的金子制成,优质的布料和上好的作工,让他看起来显得更为严谨和庄重。 缨宁有些紧张,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紧张,“总统阁下,我的话,十分钟说不完……” 滕熠握着笔,并没有抬头看她,“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和我说话,不受时间限制。” 时间不受限制吗? 缨宁微微一怔,没有多想,连忙把自己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总统阁下,我今天来,是想说……咱们n国不仅盛产矿石,还盛产美女。在n国,不,就是在咱们首都市,都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据我所知,新晋的部长家里,也有未出嫁并且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我觉得,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缨宁的话未完,滕熠突然扬眸看过来,眼神如冰箭一般,冻住了缨宁的喉咙。 她错开眼神,不敢看他。 “你这是做什么?在向自己老公推荐美女吗?”滕熠冷冷地问。 老公? 这个词让缨宁心里更不安了,她连忙低声向滕熠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总统阁下,我……我突然成为了您的未婚妻,我不胜惶恐。我觉得……我更加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我,不过,我猜想着,您……一定是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因为n国比我美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我相信,如果你再选择一回,大约就会放弃我,又或者,您可以在全国内挑选选您的总统夫人,您或许,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啪! 不等缨宁的话说完,滕熠霍然站起,手中的笔也被他一摔为二。 男人的动静太大了,缨宁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又慌张地低下了头。 “你,反悔了?”滕熠问。 “呃……” 不等缨宁回答,滕熠突然绕过来,长臂一揽,将缨宁扣紧在自己身前。 缨宁这个时候,真希望自己的腰胖一些,那样就不会被滕熠一只手臂环紧! 他抱着她,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滕熠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呼吸自耳边缭绕着到了脖颈处,“刚刚满足了你的条件,你就反悔,敢这样玩弄总统,你好大的胆子!” 缨宁痛苦地别过了脸。 之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在为滕熠做手术的时候,就闻到过滕熠身上的味道。大约是滕熠长年用香料熏体,那香料的味道和他身体的味道融为了一体,带着男子的强势和雄性的张扬,嗅到鼻腔内,十分地呛人。 缨宁用力地将脸别到一旁,却还是意志坚定地说,“总统阁下,并不是我反悔。而是,我只是您……见过几面的未婚妻……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都是自由的,我这样说,也是为您好……我只怕您将来会后悔……” “哦,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生米煮成熟饭?” 縢熠说着,突然将缨宁撂在桌上,同时,他欺身过来。 缨宁两手将滕熠一推,自己手脚灵活地退到了桌子的边沿。桌子上的文件,哗啦啦地被挤掉在地上。 缨宁腿儿细细地朝向滕熠坐着,脊背就悬空在桌边,十分地危险。她小心地用手撑住自己,然后,大胆地望着滕熠,“你不许再过来,否则,我就从桌子上掉下去了,我……我如果摔伤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滕熠无声地望着眼前小女人的样子,眼睛里渐渐生出复杂的情绪来,沉吟良久,他将手插进裤兜里,不期然地笑了。 “怎么,你以为,我真想对你做什么?” “我……” 缨宁说不出口,但是,她心里觉得,滕熠就是想对她做什么了,他就是有企图。 不然,他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但是,滕熠什么都没做,还意外地笑了起来,健康的接近古铜色的皮肤,一口白得像闪电一样的牙齿,形成强烈地对比,让人难忘。 缨宁心里不安,紧紧地抿住唇,不敢动,也不说话。 “好了,你这不就是考验我会不会心疼你吗?”对面,滕熠几步绕到缨宁身后,两手扶住腰,将她从桌上抱下来。缨宁脚着地后,第一时间从滕熠身边跑开了,一直躲到了书桌的对边角上。就是,他是洪水猛兽,而她是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滕熠意味深长地盯着缨宁看了一会儿,然后,弯腰将地上的文件捡起来。 他坐到桌边,重新拿了另外一支笔,开始看文件。 “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滕熠的目光紧紧盯着文件,却指明了让缨宁走。 缨宁惊魂未定,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着了,她对着滕断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走。 ——“以后,不许和其它男人来往。” 缨宁的手指尖触到门把手时,滕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缨宁心里受了惊,以为滕熠知道了她和冷木阳的事,怕得说不话出来。 “以后,不许和南墨有来往。” 听到滕熠是在说南墨,缨宁松了口气。 现在滕熠是n国的总统,他要是想对付谁,想害谁,那简直太容易了。缨宁只怕冷木阳被滕熠算计…… “南墨的底细我最清楚。之前有一个女人爱慕他,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大选结束后,女人已经获释。这个女人精神偏激,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要远离南墨。”滕熠的话,不无可能。南墨身边,也很危险。 现在,她是无处可去了…… 缨宁缄默着,拉开门,离开了总统的办公间。 * 墨绿色的高档吉普车,载着缨宁停在姚启元的别墅前。 司机下车,帮缨宁打开了车门。缨宁弯腰出来,看看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四十分钟,比她坐出租车快了一个多小时。总统的专车,走的是专道,自然用时短。 缨宁目送着总统府的车离开,心里,一片凄惶。 今天,她没有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反而让滕熠抱了她……她可怎么办呢…… * “缨宁!”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缨宁双目撑圆,转身,就看到了冷木阳。 n国的暖阳下,他的西装得体,气宇不凡,人却消瘦了不少。 刚刚看过滕熠的古铜色,更觉得冷木阳白皙俊美,仿佛,神祇一般。 “冷木阳……”只喊了这三个字,缨宁的泪水就滚滚而下。她嫌弃地抹了抹自己的脸,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 冷木阳走过来,拿手帕帮缨宁擦泪,然后,紧紧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几天,没和你联系,你受委屈了。” 冷木阳轻轻捊着缨宁细密光洁的长发,声音柔和。这几天,他在忙自己母亲的事。又因为姚启元受伤了,缨宁心情也不好,他就没有和缨宁细谈过,不过是发了些日常的问候。现在看来,他错了。 冷木阳心里想补偿,便轻哄着缨宁,俯身吻了她的发顶,“乖,不哭了!” 缨宁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却透出让人不安的气息来。 冷木阳俯身,在缨宁的身上仔细地嗅着,突然就停下不动了。这味道,是滕熠身上的味道。那天晚上,虽然停尸间里的味道很重,但是,滕熠身上的味道,却更独特。他逼近滕熠的时候,滕熠身上的味道。 缨宁想到自己在结婚协议上签了字,又想到n国的暖阳下,他的西装得体,气宇不凡,人却消瘦了不少。 刚刚看过滕熠的古铜色,更觉得冷木阳白皙俊美,仿佛,神祇一般。 “冷木阳……”只喊了这三个字,缨宁的泪水就滚滚而下。她嫌弃地抹了抹自己的脸,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 冷木阳走过来,拿手帕帮缨宁擦泪,然后,紧紧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这几天,没和你联系,你受委屈了。” 冷木阳轻轻捊着缨宁细密光洁的长发,声音柔和。这几天,他在忙自己母亲的事。又因为姚启元受伤了,缨宁心情也不好,他就没有和缨宁细谈过,不过是发了些日常的问候。现在看来,他错了。 冷木阳心里想补偿,便轻哄着缨宁,俯身吻了她的发顶,“乖,不哭了!” 缨宁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若有若无的,却透出让人不安的气息来。 他就没有和缨宁细谈过,不过是发了些日常的问候。现在看来,他错了。 第146章 我不是沈簟秋 如果她不幸做了滕熠的夫人,那可真要管他一辈子了。 冷木阳的这句话,更添了缨宁的伤感。 不过,她抹抹眼睛,笑了,“冷木阳,你说什么?我可没有想过管滕熠一辈子!等他的病好了,我就不管他了……” 缨宁话说得清楚明白。 冷木阳却不相信,几天不见缨宁,来到这里找她,她去了总统府。 他站在门口等她,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她才回来,他怎么能接受? 或许是思念折磨人,冷木阳说话时,声音凝重,“姚缨宁,你告诉我,滕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你不是医学博士吗?你不是很有权威吗?你也看过他的病情了,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好?从最初你为他治伤开始,到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他觉得不舒服,第一时间就是要找你,而你……而你,就那样什么都不管,去总统府里照顾他,是不是?这样的事,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告诉我?” 冷木阳本来是心疼缨宁的。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发火,心里的火,就像火山口一样突突地朝外喷。 缨宁默默地看着冷木阳,安静地像一株小树。 她也想问,她和滕熠之间的这段关系什么时候能结束。 可是,谁来给她答案。 一切,是她应受的,怪不得别人。 ——“冷木阳,相信我,我会处理好……处理好滕熠的伤,我……” “我不信。从你是沈簟秋的时候,就让我不信了,现在也一样。你的心里,只有你伟大的救死扶伤的事业,根本没有其它。你当时怀了身孕,还要加班去医院里,你想过自己的孩子没有?你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你不在乎自己老公的感受,也不管自己孩子的安全,就是想着你的病人,想着滕熠!现在,你又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而且,他现在还成了总统,你的心里,更加看重他了,你……”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因为冷木阳一直在喊,即便是缨宁想委屈求全也不能。 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 冷木阳竟然用以前教训沈簟秋的态度来教训她,仿佛,当初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再次重演。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 缨宁的心像是被利刃刺过一样,痛得在淌血。 这些天,她独自面对了很多,可是,只要想到冷木阳的温柔,她的心底里总还有一处安栖之地。只是没想到,今天,冷木阳将他的另一面,完全地暴露在她面前。原来,冷木阳的心底里,一直还是把她当作沈簟秋。在冷木阳的心里,始终是对她不满的。或许,冷木阳会因为她曾经是沈簟秋而对她多过一分情意。可是,此刻,冷木阳却是在和她翻旧账。把以前对沈簟秋的不满,悉数都加诸在她身上。这,实在是让她不能接受。 缨宁站得笔直,所有的泪水,生生地逼回了眼睛里。 她看着冷木阳,这个她前世今生看过多次的男人,仍然是完美无瑕的,但是,她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冷酷和残忍。 缨宁的声音只这一会儿就哑了,说话时,声音低到了失声。 但是,她心里清楚,她是在喊。 “冷木阳,你听清楚了,我不是沈簟秋。你现在说话的态度,就是在训斥我。我还没有嫁给你,你就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缨宁不再看冷木阳,而是转身跑进了姚启元的别墅里。 冷木阳怔怔地望着缨宁,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紧跑了两步追过去,但是,缨宁身子轻盈,已经消失在门口。门被关上了,冷木阳抬起手,手落在门上,敲门,却没有人理会。 * “缨宁,你怎么了?” 姚清看到缨宁从外面跑进来,眼睛红红的,十分不安。姚启元也直直地坐起来,关切地盯着缨宁看。缨宁不想让他们担心,“妈,我没有。我就是,刚才有小虫子迷了眼……就是咱们相见树林外面的那种小虫子……” “那种虫子,确实烦人。回头,我要治一治。”姚启元信了。 姚清不信,但是,她不好再问。 缨宁推说自己累了,便回了房间里。 吃过晚饭,姚清到了缨宁的房间里,准备和她好好谈谈。缨宁半倚在床头,显得很没有精神。姚清叹了口气,坐到了缨宁身边。母女俩,即便不说话,这样安静地陪伴着,也是一种幸福。 “妈,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缨宁的手被姚清握着,说话时,声音娇弱。像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姚清用手拍着缨宁的手背,显得十分慈祥,“宁宁,你想问什么,就问。妈妈都会跟你说的。” 缨宁稍稍犹豫了一下,问,“妈,您谈过恋爱吗?” 姚清的手停了停,又摇了摇头,“没有。我那个时候,就一心想成为当红明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情……后来,我成了明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也没有想过……” “那,我是怎么来的?您没有爱过,怎么会有了我?”缨宁的话,说得有些唐突。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不安了。 她隐约觉得,自己不该问。 本来,她是想听听姚清过去恋爱的事,来找一点儿经验,但是没想到,姚清说她没有恋爱过。然后,她这样一问,就问多了。 “妈,我不该问……”缨宁准备道歉。 姚清涩然一笑,轻轻地吁了口气,似乎将心里的情绪疏解了。 她觉得,是时候告诉缨宁的身世了。 当年,她一时荒唐,也怨不得谁。 姚清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家具,并不看缨宁。 陈年旧事,从心底里涌出来,“缨宁,我早知道有一天你会问。本来,我也没有想一直瞒着你。以前,你还很单纯。我不想多说。现在,你被冷木阳骗了,好像一下子就懂事了不少。你总以为你自己长大了,开口闭口就说你和冷木阳的感情,这实在是让妈妈害怕。可是,男人,都会骗人。就是你冷伯伯,我也没有把他的话,完全当真过。不过,妈妈越来越老,需要一个人哄着,哪怕知道那个人说的并不全是真话。” 缨宁怔怔地望着母亲,并不说话。 姚清将话题转了回来,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自己的事,“那天,我在酒吧里喝酒,遇到了个很帅的男人。我当时已经有些醉意了,我其实记不太清他的容貌,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我刚刚从w国回来n国不久。我……已经厌烦了明星的生活,身心俱疲。我为了自己的明星梦,付出了很多,很多……我喝着酒,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然后,那个男人抱住了我。拉着我跳舞。他年龄比我大,眼睛很亮。脸部轮廓,我实在记不清了,就觉得他很帅……当时,我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仍然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羞涩……跳舞之后,我就晕沉沉的,看哪里,都在晃。然后,他带着我去了酒店。对,就是酒店。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一觉醒来,身边,是厚厚的一沓钱。还有一张纸条……” 说到这,姚清说不下去了。 她心里是说不清的感觉。 恨那个男人吗? 恨自己吗? 时间冲淡了一切,她早就不恨了。 缨宁像听故事一样,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纸条上写了什么。 “妈,那个纸条,你还留着吗?上面,写了什么?”缨宁小声地问,怕引起姚清的不适。 姚清叹了口气,摇头,“这么久了,那纸条……早不见了。” “那您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缨宁紧张地问,仿佛问清了纸条上的字,就知道了自己父亲是谁一样。 “那上面是用n国语写的——太阳东升西落,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没有结果,你就是我心头最美的云朵……”姚清慢慢地重复着。 缨宁感悟,“是一首诗吗?” 姚清淡淡一笑,“那当然。这是n国当时很流行的一首诗歌。那天,酒吧里的歌手一直在唱这首歌呢!”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他特意写给您的呢!”缨宁遗憾。 姚清倒很看得开,“哪有那么多诗人!我和他在一起,就是荒唐。” 说到这,姚清拉起缨宁的手,郑重地对她说,“缨宁,你本身就没有父亲,你的生活里,缺少父亲的关爱,所以,你才会对比你大许多的男人产生依赖,你对冷木阳,就是这种感情,我希望你和他越早断绝关系越好。” “妈,我……”缨宁想说,她要和冷木阳在一起话,可是,心酸地不能开口。 * 车里的气压低,低到了让人崩溃的数字。 高风悄悄地打开了窗户。 不用看,就知道冷木阳的脸有多黑。 “总裁,我们……” 高风正要开口说话,冷木阳的手机嗡响起来。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有些急,“总裁,阿姨她脾气很坏,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她有什么事……” 冷木阳接回了母亲,让母亲住进了自己的别墅里,并且安排林梓悦照顾母亲。 现在听说母亲有事,他只好立即回去,“你别慌,给周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诊。我很快就回去了。” “好,那我们等你回来。”电话里,林梓悦的声音十分的温存。 * 云城,冷木阳的别墅内,林梓悦挂断了电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谢雨婷。谢雨婷根本没有不对劲,而是正在揪自己的头发玩,十分地安静。林梓悦早发现了,只要让谢雨婷多吃些饭,谢雨婷就会不哭不闹。虽然谢雨婷吃多了会显得有些傻气,却是十分有效的安抚方法。 “阿姨,你说,我对你好不好?”林梓悦找来了梳子,帮谢雨婷梳理头发。林梓悦梳头的力度不大不小,谢雨婷感觉很舒服。 “好,好,好啊!”谢雨婷夸赞林梓悦。 “那,如果我嫁给木阳哥,你喜欢吗?”家里没有人,林梓悦说话就十分地放肆。 谢雨婷点头,“喜欢,喜欢啊,我喜欢吃肉!” 林梓悦照顾谢雨婷也累了,听说她要吃肉,就想让谢雨婷多吃点肉,早点睡觉。 于是,林梓悦就到厨房里拿出了炖好的味道鲜美的红烧肉。 满满一砂锅,香糯软烂的肉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来。 谢雨婷接过林梓悦递过来的勺子,舀着肉,大口地往嘴里送。 一盆肉吃光了,谢雨婷抹了抹嘴,眼睛就睁不开了。 “阿姨,您真有福气,吃了就睡,多好!走,我扶您上楼休息。” 林梓悦扶起谢雨婷,将她送进卧室。谢雨婷昏沉沉地就睡下了。 * “总裁,您回来啦!” 林梓悦唇上抹着淡淡的口红,眼睛明亮而热情。 她计算着时间,就等着冷木阳回来后,让冷木阳看到一个漂亮的形象。 冷木阳点头,他的目光在厅里扫过,看不到母亲的身影,“我妈妈呢?” “哦,阿姨一直嚷饿,吃了些肉,睡了。那天,她脾气大,周医生过来看了,给开了点药。让我好好照顾她,不要惹她不高兴。您也知道,阿姨总是吵着要吃肉,我就给她做了红烧肉。她可喜欢吃呢!” 林梓悦说话时,掩不住的轻快语调。 冷木阳微微皱眉,扫了她一眼,“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冷木阳的声音带着重重的不悦。 林梓悦不敢再多说. 冷木阳迈着大步直奔二楼,来到母亲的卧室前,他轻轻地推开门,房间内,母亲正平躺着,脸色安详。冷木阳仔细地看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走到母亲床边,俯身喊,“妈……” 这一声之后,母亲没有任何地反应。 冷木阳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他带母亲回来,只要他一喊“妈”,母亲就会很快活。现在,还是中午,母亲不应该睡得这样沉…… 冷木阳狠下心来,摇了摇躺着的母亲,“妈,您醒醒,是我。妈,妈……” 几声之后,冷木阳觉出了事情不对。 母亲不是在睡,而是进入了昏迷状态。 这非常危险。 他利落地将母亲抱起来,就朝外面跑。 ——“总裁,发生了什么事,阿姨她……” “快,把我的车开出来。我要带妈妈去医院。” 去医院? 林梓悦听冷木阳这样说,吓得脸都白了。 第147章 相见 谢雨婷被第一时间送进了医院里。 秦浩当时正在值班,冷木阳在车上就打过电话给他了。他早早地召集了云城医院几位心脑血管方面专家等在门外。 经过一番检查和触诊之后,秦浩一脸忧虑。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秦浩在自己办公室里和冷木阳谈了谢雨婷的病情。因为之前冷木阳带着谢雨婷过来,做过全身检查,尤其是针对谢雨婷精神失常做过脑部加强ct。所以,秦浩对谢雨婷的情况有全面的了解。 办公室内,秦浩没有坐,他知道冷木阳也坐不下,两人就站在门口说话。 “冷总,病人之前检查的时候,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她脑部的毛细血管有淤堵。疑似是受过外伤。但是,因为所处的部位十分特殊,无法手术。现在我们检查到,病人因为过多地摄入了高脂肪高胆固醇的肉类食物,导致血管堵塞的情况加重,所以引起病情恶化……” “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做手术?” 冷木阳期待地望着秦浩。 秦浩摇摇头,“这个部位在神经密集处,且颅腔的最深底部,根本无法做手术。之前针对病人的病情,我们也和德国,美国的专家会诊过,当时就只能是保守治疗,现在,这样的情况,更不适合做手术。” “那,现在能怎么办?” “只能用药物维持。如果效果好的话,她还会醒过来,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她可能余生都要在病床之上渡过了。” 秦浩的回答极为简短,声音也很平常。 植物人的病例,在医院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冷木阳刚刚找到自己母亲,就要面对这样的事实,心里异常痛苦。秦浩在说话,可是,他觉得秦浩在笑。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嘲弄他一样。 “你们……是庸医……”冷木阳捂着心口,脸色苍白,艰涩地说了几个字。 秦浩是医生,看出冷木阳情况不好,立即扶着他坐下。 冷木阳心受重创,就顺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这个时候,能怪谁呢? 本来,他可以给母亲找一个特护,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因为林梓悦还算可靠,就让林梓悦照顾母亲。母亲爱吃肉,这他也是知道的。林梓悦给母亲吃肉,自然是为了哄母亲开心。母亲发脾气的样子,他也知道。林梓悦哄母亲开心,也不能算错……可是,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秦浩搓了搓手,思忖着说,“这样的情况,如果姚院长在,倒是可以让她想想办法……她的业务能力很强,既有丰富的理论,又有大量的实践和研究……” “秦浩,你们医院就指望着缨宁一个人吗?你们一群高级医师,出了事就找缨宁,你们……算什么男人?” 冷木阳这个时候,情绪激动,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到底偏向于哪里,只是不受控制地就说了这样一句。 秦浩有足够地镇定,“冷总,我这样说,是相信科学,相信姚院长对医学的热忱。姚院长在医学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热情,我之前和她共事的时候,总能在她身上找到力量。她在美国期间,研究医学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的成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而且,她在云城医院两年时,亲手医治了许多疑难杂症,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病人,她就像亲人。她来到医院,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自己昨天看过的病人……她对医学的这种献身精神,我们实在自叹不如……” 献身? 冷木阳捂着心口,想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沈簟秋。 想到了他为沈簟秋擦洗时手上沾的血…… 秦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冷木阳独坐在暗黑的房间里,挺直的脊背,像伫立在薄暮中的高山。 ——“你的心里,只有你伟大的救死扶伤的事业,根本没有其它。你当时怀了身孕,还要加班去医院里,你想过自己的孩子没有?你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你不在乎自己老公的感受,也不管自己孩子的安全,就是想着你的病人……” 空寂的房间里,冷木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个子高出缨宁许多,他强势地对着她说了这番话,话里全是不满,甚至还带着不自觉地一点嘲讽。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医生丈夫的身份。 可是,他现在又变成了病人的家属。 他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位具有伟大的救死扶伤精神的医生! 可是,如秦浩所说,他现在就需要缨宁这样一位好医生…… 他说的话和他现在的处境自相矛盾,实在可笑! 如果想化解这个矛盾,那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他认错,他错了,从他当初针对自己妻子沈簟秋的时候,他就错了,这次,他这样对缨宁,更是错了…… * n国。 缨宁和母亲长谈之后,心里不再难受了。 人生的际遇,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单纯。她自己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就好,不必在意其它人的看法…… 缨宁正想着心事的时候,姚启元喊她和姚清过去。 姚启元坐在长沙发上,原本有些忧郁的眼神,明亮亮的,显得很开心。 “清清,缨宁,市长派人送来了相见树林开发的协议书。协议书上说,相见树林即将开发为国家5a级森林公园,前期的建设费用由国家来出,后期的旅游收入,百分之五十是我的,以维护我们对相见树林的所有权。” “爸,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好了!” 听了姚启元的话,姚清也很高兴。 姚清并不在意什么所有权之类的,主要是姚启元开心了,她就开心了。 缨宁也随喜,小脸漾出笑容来。 “外公,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树王那样绝美的姿容,如今要被全世界瞻仰,这也是它的魅力。” “嗯,说得对。这相见树林,是要让大家看一看了。这样,也体现了他们的价值。” “外公,相见树的价值不止这些呢,我从那本旧医书里看到了它许多的妙处。一会儿,我就去林子里采集些相见树的种子,晾干。等您伤好了,就用它熬汤喝,对身体大有益处呢!这相见树种,和气固中,尤益男子,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 “是吗?”姚启元赞赏地望着缨宁,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的神情。 姚启元心想——这次的事,多亏了缨宁,她这样聪明好学,还很有勇气,实在是像极了她的外祖母……又想到将来这片相见树林将会交给缨宁来守护,这让他十分地安心。 姚清坐在缨宁身旁,默默地梳理她的长头发。 女儿这样能干,她这做母亲的,也是欢喜的。 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该怎么办呢? * 两天之后,在相见树林前,由市政府组织举行了盛大的开发项目启动仪式。 姚启元也受邀参加,届时总统滕熠会莅临现场,发表重要讲话。 这样的仪式,姚清不想凑热闹。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当明星当累了,越是热闹的地方,她越不想去。 “缨宁,你陪着外公去吧!” 姚清将照顾姚启元的重任推到了缨宁身上。 因为会见到滕熠,缨宁本来也想躲开的,但是,外公有伤在身,需要坐着轮椅去,她不得不在一旁照顾。 姚启元也希望缨宁陪同,他扬眸望着缨宁,目光里充满了期待,“缨宁,你外祖母当年可是n国上流社会的名媛,她的魅力,像天空中的明月一样,只要她一出现,周围的那些人,光芒都暗淡了。我希望你将来也要变成一个像你外祖母那样的女人,你……要努力啊!” 缨宁眼神有些发紧。 她的人生理想,其实是恬淡平静的生活。 姚启元虽然是鼓励她,却像是要求她,她实在觉得压力很大。 “外公,我……会努力的。” 缨宁只好敷衍着,回了一句。 不过,她说话时,态度稳重,倒让姚启元觉得,她有做大事的静气,心里反而更器重她了。 * 相见树林前,铺上了红地毯。 地毯的一头,延伸进了树林深处,这条华丽平整的路,是专门为总统设计的。总统会在记者的摄像机下,走进相见树林,他会在镜头前向全世界展示相见树林之美。当然,缨宁也要推着姚启元跟在一旁。 仪式开始前,缨宁推着外公,早一步来到了相见树林前。 树林前,挤满了前来观看仪式的市民,人头攒动。外围,是维护现场秩序警员。 仪式定于上午十点开始,随着时间倒计时开始,人们纷纷转过身,朝着大路张望,等待总统阁下的到来。 缨宁透过缝隙,看到了送她回来的那辆车,深绿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后面,一辆同样颜色,但是,明显车身要长出许多的车,比前面的车还要气派。前面的车,已经足够豪华,后面的车,一出现就带着王者之气。 车子停下后,警员护到车门旁边,有侍从上前恭敬地打开了车门。滕熠弯腰从车里出来——锃亮的皮靴,被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既显得庄重,又不失活力的黑色短发,配上一身特制的军服,让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神秘威严兼具英朗帅气的独特气质。 人群里发出赞叹声,滕熠的出现,让现场一片沸腾。 缨宁平静地站着,仿佛,别人在演戏,而她在观赏一样。 滕熠的墨镜款式别致,墨镜下的眼神,没有人能看清。 他极为有力地朝着人群挥手,然后踏步朝相见树林这边走来。缨宁手握着外公的轮椅扶手,莫名地紧张,就觉得滕熠是朝着她走了过来。 踏,踏,脚步声坚定。 缨宁不安地低下了头。 滕熠身后跟着特别助理吉斯。 在滕熠走到缨宁身边时,他随手摘下了眼镜,递给了吉斯。滕熠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缨宁的身上扫过,然后,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缨宁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是不肯抬头。 仪式开始,剪彩仪式上,滕熠将红绸剪断,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发表讲话。 “相见树,是我们n国独有的树种,现在已经被列入了世界十大珍奇树种之一。我一直提倡尊重传统,我们n国的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都要加以保护,这是我们n国人世代相传的精神命脉,也是我们对世界贡献的礼物。相见树,作为珍稀树种,极具观赏性,我们将在这里建成5a级的世界森林公园,以供世界人民观赏相见树之美……” 哗哗。 滕熠的讲话赢得了人们拥护。 掌声雷动,人们热情地为总统鼓掌。 而那个在一旁采访的女记者,更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滕熠,手里的录音笔高高地举着,滕熠的讲话结束了,都没有放下来…… 缨宁看到了滕熠在民众心目中的威望,目光悠然,嫣红的唇抿紧,不发一声。 这时,滕熠为大家介绍了姚启元,说他是相见树林忠实的守护者,是n国的好公民。人们的目光投过来,缨宁缩了缩肩。滕熠介绍姚启元的时候,一只手臂扶住了轮椅的靠背,直接挡在了缨宁身前。浓烈的香味钻进了鼻腔,缨宁屏息。并且,努力地将上身后仰,就怕碰触到滕熠。滕熠似乎察觉了她的不自在,只一会儿,就收了手。 ——“下面将由总统阁下带我们一起开启相见树林的神秘之旅。” 在众人的目光里,女记者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讲解。 滕熠转身踩着红毯朝着树王所在的方向走,缨宁推着外公跟上。滕熠不时地和姚启元说话,声音浑厚而恳切。那女记者听后,连连表示赞叹。赞叹总统阁下平易近人。 ——“这里简直太美了!大家看,这就是相见树王。下面请姚先生为大家介绍树王的故事。” 记者把话筒对着姚启元,请他为大家介绍。 缨宁顺着外公的指点,仰首眺望,树王所在的地方,地势开阔,树王的树冠,像伞一样遮出一片浓荫。交错缠绕的树枝,虬劲苍茫,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缨宁和滕熠不过是一步之遥。 滕熠看过树王,突然别过脸,将目光转向了缨宁,眼神灼灼。 缨宁回眸,眼神不期然地与滕熠相遇,他那样紧密的眼神带着炽烈的火苗喷过来……像是要将她燃尽一样。缨宁吓得转开头,闭紧了眼睛。 第148章 这些天不见,他清瘦不少 如果眼神也能将人压倒,缨宁已经被压倒了。而且,不仅如此,滕熠似乎还对她做了更为严重的事……那就是亵渎! 对,就是他用眼神亵渎了她! 这个词虽然有些严重,可是,缨宁就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情形。 在接下来的仪式过程中,缨宁一直觉得难受。恨不能立即就回家洗澡,洗头发,将所有的难受一洗而尽。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缨宁和姚启元回到家,姚启元还沉浸在刚才仪式的兴奋之中,大着嗓门和姚清描述着刚才的各种情形。缨宁小心地绕过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很认真地洗了澡,然后,缩进了被子底下。在薄被遮出的小世界里,缨宁瞪大了眼睛,她已经不在想滕熠了,而是在想冷木阳。为什么冷木阳看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很舒服呢? 这就是爱情吗? 冷木阳看她的时候,她虽然羞涩,但是,就是觉得很喜欢。 可是,滕熠多看她几眼,她都觉得难受…… 人,真是好奇怪。 缨宁拿手指尖戳着薄被,一下一下地,听着手指和被子的布料摩擦出的声音,心里渐渐恢复了平静。 * 手机的嗡响声传来,缨宁已经有些困意了。 她闭着,伸出细细的胳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手机,迷蒙的视线内,闪烁着两个字——“高风”。 高风? 缨宁瞬间睁开了眼睛,密密的长睫嵌进了眼皮内。 这个时候,高风打电话,难道是冷木阳有事? 缨宁坐到床头,顺手将被子搭在身前,然后,接通了高风的电话。 ——“高助理,你有事啊?”缨宁问。 电话里,高风迟疑了两秒钟,突然发声,声音里带着痛苦的音调,“缨宁小姐,我们总裁他……” 说到这,高风抑制着,停下不说。 缨宁被他这样的开头吓住了,“高风,你说……什……么啊?” 什么,两个字,被缨宁拖出了哭腔。 她以为,冷木阳有事,“高风,你快说,冷木阳怎么了?” 高风调整了说话的音调,继续卖惨,“缨宁小姐,我们总裁他没事,但是,他母亲现在重症监护室……” “冷木阳,找到母亲了吗?他怎么没有告诉我呢?”缨宁现在急需要理清头绪。 高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缨宁小姐,我们上次去香港已经找回了总裁的母亲,但是,她当时精神失常,总裁就让她住在家里,由林梓悦照顾。没想到,我们去n国一趟,回来,总裁的母亲就昏迷不醒了……” “医院里怎么说?” “秦浩说,是因为总裁的母亲脑血管本来就有淤堵,现在因为摄入了大量的高脂高胆固醇类的食物,而加重了淤堵,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怎么治疗的?” “秦浩说淤堵的血管位置无法做手术,现在只能用药物慢慢治疗……可是,我们总裁的心都在他母亲身上,老夫人在重症监护室里呆着,我们总裁水米不进,就那样苦苦地撑着,现在,看到我们总裁,我就想……想哭……缨宁小姐,您可以救救他啊……” 高风连装带演地哭着说了一通,缨宁倒是全明白了。 她一边下床穿鞋子,一边告诉高风不要着急,“高助理,你跟你们总裁说,我现在就回云城,让他先吃饭。若是真孝顺母亲,就不要亏待自己。” “哦,好,好……那,你有办法为老夫人治病吗?”高风追问。 缨宁深吸口气,眼神里带出了点点忧虑。 她不是神,秦浩都说没有办法的事,她……也未必有办法。 但是,她不想让高风失望,更不想让冷木阳失望。 她可以试试,“高助理,你放心好啦!我自然是有办法的。只要冷木阳同意让我给阿姨看病,我就有信心治好。” 医者仁心,但是也需要家属好好配合,才能将病人治好。 高风连连点头,“缨宁小姐,你放心好啦,我们家总裁也信你,你一定要治好老夫人的病……那先挂电话了,我们在云城等着你回来。” “好。”缨宁答应了一声,跟着挂断了电话。 * 下午,缨宁就出现在n国首都市的机场。 她告诉姚清,说是冷卓出了问题,她必须要回去。姚清自然是看着冷天宇的面子,所以,就没有拦着缨宁。姚清就留在n国照顾姚启元,她暂时不回云城。 缨宁拉着行李箱,经过安检时,机场的安检员检查得十分仔细,上下摸索,缨宁心里别扭,屏着息不说话。等到查验证件的时候,机场的人看到缨宁的证件,将她拦住了。 “为什么?” “这个……您这边请。” 机场人员将缨宁带到了贵宾厅,吉斯正等在那里。 缨宁每次看到吉斯都会觉得他像一个机器人。因为吉斯说话时,面部都是僵硬的,从来不笑,从来不会婉转,说话态度生硬,和人有距离感。 “吉斯,是总统大人的意思吗?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境,他……” “总统阁下做事,不用解释。你跟我来。” 吉斯拉着行李箱,带着缨宁回了总统府。还好,进门的时候,没有让缨宁做检查。她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总统阁下在里面,请。” 小红楼的一层,吉斯带着缨宁来到一扇门前。缨宁伸手慢慢地推开了门,看到门内的情景,她握紧了门把手,犹豫不前。 原来,这是一间健身房。 一百多平的房间内,健身、休闲、娱乐的场地器材都有。但是,人,只有一个。滕熠在林立的器材中,显得格外突出。他挺直了脊背,撑坐在拉伸器上。背对着墙,一张英朗的脸对着门。因为一直在用力做着拉伸训练,动作强度大,有细密的汗珠顺着结实的胸肌滚落…… 他……这样,她没法看。 缨宁羞涩地低下头,脚尖脚后跟前前后后地在门口蹭了几回,然后才低头进来。 关门,她转过身面对着门板说话。 ——“你为什么阻止我出境?”缨宁怕滕熠听不到,于是放大了声音喊。 滕熠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同样喊了一句,“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缨宁心里有气,可是,又不好发火。 现在,对方是总统,她总要学聪明一点儿。 缨宁沉默的时候,滕熠补充了一句,“我是你丈夫,我在n国,你自然要在这里陪我。” “可是,我有行动自由的权利。你阻止我,就是不对。” “呵,我不这样认为。” 身后,滕熠从健身器上下来,拿着白毛巾擦拭汗水,然后,披了一件白色的长袍,走过来,问缨宁,“你准备去哪里?” “云城。” “多长时间?” “我……我不确定,要等病人病情缓和了才能知道……” “一天?还是两天?”滕熠的时间说得具体。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治得好!” 缨宁急了,转回身喊,这时,她发现滕熠正站在两米之外的地方,系衣带。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听到她喊,神色平静。而他系带子的手慢腾腾的,系好后,衣服还是很松垮。 “既然治不好,就不用去了。” 滕熠俯身拿起水杯喝水,长袍前襟裂开,露出大片的肌肤。缨宁别过头,不看。 “我一定要去。”缨宁态度坚决。 滕熠走过来,在经过缨宁身边时,缨宁下意识地屏息。他刚刚做过锻炼,身上的味道浓郁,呛人。可是,他要是这样走了,她还是不能出境。 缨宁想着,伸手去拉滕熠,结果,扯到了他身上的长袍,那袍子从右肩滑落,露出坚实的背。缨宁慌张地缩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缨宁连忙道歉。 滕熠不紧不慢地将衣服穿好,然后,转身,手扣在门板上,人看向了缨宁。缨宁的眼神迎过去,想让他答应自己的请求。显然,滕熠就没有这样想过。 “你回去吧!免得在这里难受。” “我不回去。我要回云城……” “我说过了,不许。”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妻子,就是私有物品,不是公共物品。” 滕熠的话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呛人。 缨宁心里有强烈的不满,她觉得,自己受不了滕熠这样做。仅管,她不想落下过河拆桥的名声,但是,她还是做出了决定,“滕熠,你如果这样干涉我,那,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缨宁说得认真,仿佛,她和滕熠,就是一对平常夫妻。 但是,滕熠是总统,怎么会有人敢给总统办离婚,除非,总统想离。 离婚的事,滕熠没有想过,缨宁这样说了,他听后,眉眼间露出了笑意。那笑意慢慢地融进他的眼睛深处。 “soso!” 滕熠说话的声音,平时很醇厚,现在,他说话时,声音微哑,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缨宁怔怔地望着,有一秒钟的失神。 她的脑海里,一定还有原主姚缨宁的意识,不然,她为什么听到“soso”时,会非常的欢喜。或许,在原主姚缨宁身边,就有亲密的人这样称呼她……可是,她当然不知道是谁…… 滕熠慢慢的抬起手,似乎要伸过去,碰缨宁的脸,但是,手微微抬起后,又迅速地落下。 缨宁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神来,她觉得非常沮丧。 在滕熠这里,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她说离婚,那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呐喊罢了。 但是,这表明了她一种反抗情绪。她反抗情绪远远不止和滕熠离婚这件事,“滕熠,如果你不让我去云城,我会在心里恨你,还会讨厌你,还会从心底里想要远离你……” “这是威胁吗?”滕熠双手抱肩,完全是大男人式的态度。 缨宁瞪着漂亮的眼睛,直面相对。 不管缨宁是不是威胁,滕熠终于被触动了,答应了缨宁,“你可以去云城,但是,一周内必须回来。如果你早回来,我会奖励你。” 滕熠的面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边走边说。 缨宁只顾到自己要离开,并没有多想,“我会尽快回来。但是,决不是为了你奖励我。” 滕熠的眼神从缨宁脸上扫过,并没有说话。只是拉开门,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了。 缨宁觉得滕熠并不难相处,但是,她不想和他相处。 * ——“总裁,午餐时间到了,我让人准备了饭,您到餐厅里……” 云城医院,重症监护室内,冷木阳站在窗子前,高大的背影,瘦而高。 “不用了。”冷木阳没有说过要吃饭,是高风多事。 高风尝试着劝冷木阳。 他不得已,将缨宁要回来的事告诉了冷木阳,“总裁,有件事,我没有跟您说。就是,我把老夫人的病情告诉了缨宁小姐,她已经答应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冷木阳倏然转身,眼神有点急。 高风看到提起缨宁有效果,立即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冷木阳,“总裁,据我所知,缨宁小姐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到云城。所以,您是不是需要先吃点饭?否则,纲宁小姐看到您这样,一定会担心的。” “哼,多事。”冷木阳嗔怪,不过,他随即吩咐高风为他备饭,“喝汤吧!另外,拿一套新西装过来。” “是,总裁,我这就去办。”冷木阳终于肯吃饭了,高风喜不自禁,转身走得轻快。 冷木阳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清幽。 * 坐飞机是一件难受的事。 尤其是你心里很着急,可是,飞机却一直按着它既定的航线,用着既定的速度,匀速前进。 缨宁就是这样难受了一路。而且因为没有在飞机上好好休息,脸色有些差。 缨宁身穿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裹着一件很有艺术风格的披肩,下了飞机后,拉着行李箱,匆匆地朝机场外面走。 走着走着,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冷木阳。 这些天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五官的线条更加优雅劲朗。高端定制的西装,裤管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宽大。看惯了滕熠的强健,再看冷木阳,觉得他十分儒雅。事实上,他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儒雅,就像那天,在外公的庄园门前,冷木阳说的那些话,缨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第149章 冷木阳在缨宁的注视中,信步走过来。 缨宁站在对面,一身蓝裙,透着少有的成熟韵味,几日不见,她仿佛长大了不少。 “冷不冷?” 冷木阳将大衣脱下,两手提起,裹住了缨宁的肩。 大衣上,散着淡淡的幽香。 缨宁吸了口气,手指紧按住宽绰的大衣,垂眸不语。冷木阳拉起行李箱,先一步走了。缨宁跟在他身后,头低低地,像一个离家出走归来的孩子…… 机场里来往的人,不时侧目。 冷木阳出众的外表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而缨宁精致的容貌和婀娜的身材,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俊男靓女不少,但是,像他们两人这样,一个矜持如王,一个恬静如花的,实在稀罕。缨宁恍惚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说什么豪门继女、借母上位之类的话……她只假装没有听到,面无波澜,主动将这些信息都屏蔽掉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冷木阳先打开车门,看着缨宁坐到了副驾的位置,然后才将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冷木阳上车时,看到缨宁正拉开安全带,准备系上—— “等等!” 冷木阳伸手按住了安全带。 缨宁的手握着安全带的末端,本来是要卡住的,但是,上面突然被冷木阳控制住,她只好停下,慢慢地松开了手指。 冷木阳将安全带送回原处。 昏暗的车库内,车里的气氛静谧中带着一点点微妙的情绪。 缨宁确实有情绪。 她不想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和冷木阳单独相处,于是,就固执地将头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停车场,灯光暗淡,偶尔有车开进来,也有车子慢慢启动离开。她认真地看着,仿佛,第一次来停车场,而那些来往的车子,比身边的这个男人,更有吸引力。 冷木阳先开口说话,声音重而缓。 ——“本来,想等你从n国回来之后,再把妈妈的事告诉你。没想到,事情会有意外。” 缨宁倒不在意,“没关系。高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作为医生,病人在我这里,都一样。” 冷木阳注意到缨宁说话的态度,思量着,没有再说话。 以前,她不是这样。 现在,为什么…… “冷木阳,我们先去医院吧!我看了病人才知道怎么处理。”缨宁的话说得无可挑剔,冷木阳没有再等,直接启动了车子。 从机场到医院,这段路,在缨宁看来,十分漫长。 她心里就是别扭。 她愿意让自己浑身长满刺,然后,能抵抗住来自外界的伤害。 可是,她没有刺,所以,她宁愿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 车子停下,秦浩带着几名主任医师等在医院门诊楼前,“姚院长,你可回来了。还好,你的辞职信我一直没有批,这次,又要你亲自出马了。” 秦浩的恭维话说了一堆,缨宁佯装镇定,按捺着听他说完,“秦院长,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好!”秦浩答应了,脸上的表情与刚才缨宁没有出现时仿若两人,显得极为放松,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 ——“姚院长好!” ——“院长好!” 身旁的医生尊敬地向缨宁打招呼。缨宁淡淡地笑着,和秦浩一起进到楼里。因为刚下飞机,她到自己办公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一件白大褂。 白色和蓝色相映衬,加上她脖颈细长,又有跳芭蕾的气质,显得十分端庄而有韵味。 秦浩等在门口,看到缨宁,很是惊艳。 但是,他只笑着没有说什么,他怕老婆,就是在背地里也不会夸奖其它女人。 缨宁在秦浩的陪同下,来到重症监护室。缨宁走到谢雨婷床边,俯身查看谢雨婷的眼睑,又拉伸了几回她的四肢,还用手按触谢雨婷的皮肤,检查皮肤的弹性情况…… “我们去看一下片子,然后,开个会,再制定治疗方案。” 缨宁和秦浩一边交流着,一边离开了病房。整个过程,冷木阳看在眼里,远远地站着,什么也没有和缨宁说。 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从会议室出来,走廊里已经亮起了灯。 到了重症病房,秦浩跟冷木阳说了最终的治疗方案,“冷总,令母的病情,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现在呢,我们结合姚院长,准备采取一套新的治疗方案。主要是针对谢雨婷脑血管淤堵厉害的情况制定的。我们准备采用中医的熏蒸疗法,将中药制汤,做为熏蒸汤剂,然后将病人置于电子控制的全程可视的熏蒸房里,在熏蒸的过程中,我们会随时进行数据监测,以保证病人的安全……” 缨宁的目光从谢雨婷身上移开,转向了冷木阳。 她接住秦浩的话说,“熏蒸疗法,在古时就有。汤药化为蒸气,自体表入内,作用于皮下血管。这段时间,我看了一本n国的老医书,上面也有这种疗法。我想结合在一起,试试看。但是,因为病人的病情严重,我们还要确保安全性,这个疗法的过程可能会很长,而且,我也不能保证,用了这种方法,病人就一定会醒……” 缨宁话说得委婉。 冷木阳挑眉望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 ——“秦浩,你带他们走。” 他那样霸气的态度,让人畏惧。 秦浩欲言又止,只得带着房间里的其它医生先行离开了。 * 病房里,偶尔可以听到呼吸机的声音。 冷木阳站到缨宁面前,静静地注视着她,“这次的治疗,你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缨宁稍稍蹙眉,声调平和,“病人的情况特殊,我们医生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能……” “她不是病人,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她必须被治好。” 冷木阳的态度不容置辩。 缨宁的双眼皮深深地地叠在一起,扬眸看冷木阳时仍然有一丝的顾虑,“我也希望这次的治疗成功,只是,现在有许多的不确定因素,我们……” “姚缨宁,为什么你之前那样有信心,现在这样不自信?”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 “据我所知,当初滕熠被送进云城医院的时候,身上的伤有二十多处,刀口深,处处都在脏器上,他那样严重,怎么没有见你不自信过?” “冷木阳,你……” 缨宁被冷木阳怼得说不出话来,生气地别过了头。 她怎么就被堵得没有话说了呢? 其实,她现在是最有发言权的。 缨宁慢慢地阖上眼,有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渗出来。 冷木阳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拥紧了。 “缨宁,你若是没有信心,母亲便没有指望了,你明白吧?” 缨宁明白,但是,此刻,她觉得委屈。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能妄下定论。冷木阳这样说,实在让她很憋屈。而且,就因为病人谢雨婷是冷木阳的母亲,她还什么话都不能说……说什么也会不对…… * 晚饭有几种选择,餐厅,秦浩的邀请,还有冷木阳送过来的饭菜。 可是,缨宁什么也吃不下。 “林管家特意做的烧鹅,还有你喜欢喝的番茄汤……”冷木阳将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缨宁手扶着额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电脑里,就是谢雨婷的脑片。 “谢谢,我吃不下。你吃吧!”缨宁的声音有些弱。 今天她从n国赶回来,也实在是累了。 不过,好在做电子熏蒸房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治疗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冷木阳走过来,手搭在缨宁的肩上,眼神关切,“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就是……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缨宁不想和冷木阳说话。 冷木阳也觉察到了,他直起身,将汤端过来,一定让缨宁喝。缨宁推拒了一回,冷木阳坚持。缨宁只好喝了一碗汤。 冷木阳收拾了餐具,并没有走。他这两天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住着。所以,他留下来没走。 ——“我知道,你并不是困了,而是,你心里难受。”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两臂拄在膝上,双手叠到了一起,纠结了一会儿。深绿然的不管他是谁,他说错了话,就得道歉。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缨宁,我心里其实很矛盾……” “冷木阳,你别说了。我想休息了。” 冷木阳刚准备向缨宁表明自己的心意,缨宁就已经受不住了。她转身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人闪进去,然后,反锁了门。冷木阳眸光深深地望着,安静地像一尊石像。 * 第二天下午,熏蒸房就建成了。护士们私底下议论,冷氏出得起钱,有钱什么器材都好采买。 缨宁亲自指挥着安置熏蒸房内的器材。第三天,准备工作就序,缨宁和冷木阳一起将谢雨婷送进了熏蒸房内。 开始用药后,熏蒸房内的空气渐渐聚拢,颇有我们蒸桑拿的样子。 为了保证熏蒸的效果,谢雨婷的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纱布。 熏蒸房外的大屏幕,是一台显示器。 秦浩不时地和缨宁交流着。 缨宁凝眸听着。她人虽然在熏蒸房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她的手指蜷起来,握紧,为房间内的谢雨婷担心着,不知道这第一次用熏蒸房的疗法,结果会怎么样…… 大约二十分钟后,缨宁走进熏蒸房,查看谢雨婷的情况。 虽然戴着面罩,药物的味道,还是冲进了鼻腔和口腔里。缨宁掀开纱布一角,瞬间就呆住了——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谢雨婷身上出满了红色的斑块,有的甚至还隆凸起来了。 “病人情况不对,现在停止治疗。”缨宁吃力地将谢雨婷朝外面推。秦浩赶过来,第一时间将药物都停了。冷木阳长臂用力,一下就将谢雨婷推出了房间。缨宁从旁边拿了一件薄被,给谢雨婷盖上保暖。 “究竟是怎么回事?”冷木阳边说,边学着缨宁的样子,掀开薄被去看,看到谢雨婷情况不好,身上都是红斑,他也惊呆了,“怎么会?” “这是什么情况?”冷木阳问缨宁。 缨宁正和秦浩在说话,她的手蜷成拳头,抵在唇边,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忧郁。她就怕会这样,结果就这样了。只能重新来。 ——“是不良的应激反应。可能是对药物过敏,我们会一项一项地排查。” 缨宁的话,没有说尽。 缨宁不想和冷木阳说话。 冷木阳也觉察到了,他直起身,将汤端过来,一定让缨宁喝。缨宁推拒了一回,冷木阳坚持。缨宁只好喝了一碗汤。 冷木阳收拾了餐具,并没有走。他这两天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住着。所以,他留下来没走。 ——“我知道,你并不是困了,而是,你心里难受。”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两臂拄在膝上,双手叠到了一起,纠结了一会儿。深绿然的不管他是谁,他说错了话,就得道歉。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缨宁,我心里其实很矛盾……” “冷木阳,你别说了。我想休息了。” 冷木阳刚准备向缨宁表明自己的心意,缨宁就已经受不住了。她转身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人闪进去,然后,反锁了门。冷木阳眸光深深地望着,安静地像一尊石像。 * 今天她从n国赶回来,也实在是累了。 不过,好在做电子熏蒸房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治疗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冷木阳走过来,手搭在缨宁的肩上,眼神关切,“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就是……困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缨宁不想和冷木阳说话。 冷木阳也觉察到了,他直起身,将汤端过来,一定让缨宁喝。缨宁推拒了一回,冷木阳坚持。缨宁只好喝了一碗汤。 冷木阳收拾了餐具,并没有走。他这两天就在重症监护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住着。所以,他留下来没走。 ——“我知道,你并不是困了,而是,你心里难受。” 冷木阳坐在沙发上,两臂拄在膝上,双手叠到了一起,纠结了一会儿。深绿然的不管他是谁,他说错了话,就得道歉。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缨宁,我心里其实很矛盾……” “冷木阳,你别说了。我想休息了。” 第150章 一个伟大的女医生 冷木阳移到缨宁身后,将她娇小的身躯抱进了怀里。 冷木阳深有感触,抱着缨宁,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心里话,“缨宁,难为你了!今天,给母亲做治疗时出了问题,你心里其实有种种坏的推测,但是,你一个人承担着,没有告诉我们。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在我心里,是个伟大的女医生……” 一个伟大的女医生? 冷木阳的声音丝丝地传进耳内,缨宁被他的话惊醒,从沉浸的喜悦中走出来。 缨宁想,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一直对她忙于工作、不顾家庭的事颇为不满,前些日子,他还因为滕熠的事,又冲着她发了脾气……现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因为这次他成为了病人的家属,会换位思考了,所以,就对她这个女医生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吗? 但是,这种改变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晚了…… 她伤了心,一时不能弥补。 缨宁心里别扭,就尝试着从冷木阳的怀里挣脱开,“冷木阳,我手里还拿着东西呢!” 冷木阳腾出手,将缨宁手里的两份报告接过去,扔到了桌上,然后,再次将她揽进了怀里。这次抱得很舒服。 缨宁的头正倚靠着冷木阳的胸膛。 她迷蒙了。 缨宁想,就这样原谅冷木阳吗? 其实,她心里也未必就怨过他。 她所以会冷淡下来,只是她在害怕,她害怕和冷木阳在一起后,会重新回到过去沈簟秋的模式里。 作为医生,面对病患她可以镇定,但是,作为女人,面对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她不能镇定。她本以为自己做了姚缨宁,就会把以前的一切抹掉,但是,她的思想又是沈簟秋,她的心里总会有顾虑。最让人担心的是,冷木阳也知道她就是沈簟秋,冷木阳很可能就会用老眼光看她,甚至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她……然后,把他们的关系,重新推回到过去……这样的事,想想就让人害怕…… 缨宁真地不想再那样。 ——“冷木阳,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缨宁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但是冷木阳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缨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 不等冷木阳说完,缨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接收短信的声音。 这声音和微信的声音不一样。是缨宁特意设置的。她听到这响声,直接就从冷木阳怀里挣脱开了。 “冷木阳,我先休息了!” 说完,缨宁拿起手机,脚步匆匆地跑进了里面的休息室。只留下冷木阳一个人在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格外地安静。冷木阳想着刚才缨宁的表情,仿佛那手机里有重大机密一样。而且,那机密比他重要…… * “什么时候回来?”滕熠的短信只有这几个字。 缨宁洗漱之后,才定下心来,“我会信守约定,一周后回。” 躺下来休息的时候,缨宁睡不着。关于滕熠,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意外。相见树林,是外公的责任,也是她的责任,她为了相见树林,对滕熠做出了让步。但是,她不甘心,也不想这样持续下去。只不过,她刚刚跟滕熠讲过条件,滕熠也为相见树林做了最好的安排,她就翻脸不认账,直接和滕熠闹开了,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缨宁怎么也想不通,滕熠为什么就会喜欢她呢? 她虽然知道自己漂亮,但是,漂亮的人比比皆是,怎么滕熠就盯上她了呢…… 缨宁心里苦闷,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 隔了一天之后,等谢雨婷身上的红斑消退了,缨宁继续给谢雨婷做熏蒸,并且换了药。实践证明,她这样做是对的。熏蒸结果很好,谢雨婷再没有不良反应,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反应……从外面的显示器上看,谢雨婷的各项指标基本没有变化。 这是个问题。 缨宁想了想,和秦浩商量了下一步的治疗措施。 ——“秦院长,我想明天做治疗的时候将熏蒸房的室温升高,加大对病人的刺激。为了保险起见,暂时提高到三十七度二,这个温度,还是可控的,你说呢?” 三十七度二。 定这个温度,是因为缨宁考虑到熏蒸的时候,谢雨婷的全身肌肤直接和室温相接,而谢雨婷现在的自身调节能力基本为零,就怕一个小时的熏蒸,温度过高,会出意外。所以,才卡在这个点上。 秦浩也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很支持缨宁的提法,“姚院长,我认为这样做十分可行。既要保守,也要不断推进,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秦浩同意了缨宁的说法,在接下来的一天,将熏蒸房的室温提高了。 治疗开始后,室内,谢雨婷在接受治疗,有生命,但是没有生机,室外,缨宁隔着透明玻璃墙,时刻关注着谢雨婷的脸色。间或,她还会看看显示屏上的数字。 自从谢雨婷被推进熏蒸房,缨宁就一直站在熏蒸房前,不曾离开。 医院有事情,秦浩走开了。缨宁更是一刻不离地盯着。 冷木阳接了冷天宇一个电话,返回来时,正看到缨宁瘦小的背影坚守在母亲的熏蒸房前,看到她不时地看看显示屏,然后走到玻璃房前注视着里面的情况,工作十分地投入……这一刻,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睛跟着湿润了。 作为医生,她这样热忱地对待病人,他若是不理解,那便不配爱她…… ——“秦浩,你快过来看,看这些数字在动,病人有反应了,她有反应了……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指标上升了……” 冷木阳沉思的时候,缨宁突然激动地喊起来。 那样的惊喜,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冷木阳急步走上前,看到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在动,眼中的忧郁瞬间一扫而光——这两天,他一直观察着监测器上的数字,可是,他发现,这些数值总是停留在一个固定值上,好像做不做治疗,都没有效果一样……现在不一样了,数字在变,代表生命指征的数值一直在升高……数字变了,就是母亲有希望了,这……太好了! “缨宁,你把妈妈治好了!”冷木阳按住缨宁的手臂,深情地望着她。心头万种情绪涌动。 缨宁本来是喊着秦浩,冷木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有点懵。 “怎么不笑了?我喜欢看你笑!”冷木阳的声音热情有力。 缨宁默默地盯着冷木阳,思绪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从前。 她记得,自己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冷木阳最讨厌她笑了。 冷木阳性格高冷,这既是他身份地位的缘故,也跟他从小的生长经历有关。从小没有母爱,父亲又十分严厉,所以,冷木阳自己就很冷,也不能接受她爱笑的事实…… 怎么现在,他……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说,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缨宁,情况怎么样?”秦浩匆匆地从手术室外面推门进来,远远地就问。 借着秦浩过来的时机,缨宁从冷木阳手下挣开了。 不过,她的喜悦还在。 “秦浩,今天的治疗效果非常好,你过来看……” 缨宁疏远了冷木阳,但是,却拉着秦浩过去,和他紧密地倚靠在一起,逐行地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数字。 冷木阳站在两人的旁边,眼神深邃而又复杂。 * 当天晚上,缨宁和秦浩带着其它几位医生就谢雨婷的后续治疗召开了研讨会。 会场上,众人以缨宁为主,发言较少。 缨宁心里觉得这种沟通方式不利于谢雨婷的长期治疗,因为,她可能明天就要回n国,以后,也不会时时守在谢雨婷身边,所以,必须成立治疗小组,由秦浩任组长,组内的其它医生都要担负起相应的职责分工。 缨宁坐在秦浩左首的位置,略略沉吟之后,撩开额际的长发,将自己拟好的一份治疗方案分享给大家,并且,提出了成立小组的建议,“经过尝试,事实证明,我们所采用的熏蒸法是非常有效的。但是,后期,谢女士会不会醒来,以及如何让她恢复基本行为能力,甚至说,怎么样消解她脑部的血管堵塞,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这是一个长期的,复杂的治疗过程。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病人,往往会因为治疗资金不足,或者家属失去信心而得不到长期有效的治疗,甚至中途放弃。但是,这次谢女士的身份不同,她是冷总裁看重的人。冷总有足够的财力也有强烈的愿望,想让谢女士恢复正常。所以,我们医院要高度重视。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项治疗小组,以攻克医学难题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此外,我想特别说明一下,我本人因为个人原因,不能长期呆在云城医院,我会在小组内尽最大的能力为治疗做努力,但是,不能做为主要力量,希望大家理解。” 缨宁的话说完了,坐在会议室的四名主任医师都低着头不说话。 缨宁说的话,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是,正因为这个谢雨婷是冷木阳看重的人,所以,他们谁都怕担责任,谁都想退避三舍。而且,他们也知道缨宁就是冷木阳的妹妹,缨宁和冷木阳是一家人,自然是不用担责任的…… 秦浩看看众人,自己先带头发言。 “李主任,王主任,这些年来,你们在治疗心脑血管疾病方面,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赵主任,林主任,你们在国外的大医院里呆过,也是非常优秀的业务骨干。姚院长呢,她一直跟我说,她只是名誉院长。她个人,也还有其它重要的事要做,她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我们现在要担负起各自应负的责任。这样吧,按着姚院长的建议,我们治疗小组今天正式成立。我任组长,姚院长是特别顾问,林主任是副组长,其它的人是小组成员。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讨论。” 秦浩的话,让四名主任面面相觑。 林主任年轻有锐气,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秦院长,我想着,还是由姚院长来做副组长。这次的治疗方案完全是姚院长提出来的,而且,姚院长身份特殊,和冷总是兄妹关系,姚院长亲自负责,冷总放心。” 缨宁远远地望着林主任,眼神平静无波,没任何反应。 秦浩有些火气,“林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总既然把病人交给我们,就是对我们医院放心,你不要拿其它的事来搪塞。今天,我做的这个决定,不容更改。我现在把姚院长写的治疗方案的大纲发一份给你,你完善一下,我们明天再开会讨论。” 林主任心里不乐意,但是,不敢再有什么抵触的言语。 秦浩在云城医院,还是说了算的,如果真惹恼了秦浩,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会议结束时,秦浩说了另一番话,“冷总为了能让我们安心治疗,已经将五千万元打到了医院的账户上。此外,冷总承诺,如果谢女士的病有了起色,必定会给我们医院另外拨付一千万,作为酬谢金。这酬谢金,我们在座的都有份,所以,大家要把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来!” ——“是!” 钱还是有威力的,想到上百万的酬谢金,几位主任顿时信心百倍。 * 会议结束了,秦浩和缨宁坐在会议室里谈起了谢雨婷的病。 谢雨婷跟冷木阳的关系,只有秦浩和缨宁知道,这是密而不宣的事。 “虽然谢雨婷的病有了起色,但是,真正要治好,谈何容易。”秦浩的声音缓而沉。 缨宁将手里的笔放下,抬头看向了秦浩。她的目光冷静而有力量。 那天冷木阳说的话,她已经在心里完全接受了。 不管她和冷木阳有什么问题,她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必须有信心。只有她这个做医生的有了信心,才能把病人治好。 “秦院长,谢雨婷的病,我还是有信心的。你也要有信心。咱们医院的几位主任,都很有实力,由您指导,这次的治疗,一定会成功的。” “唉,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一走,我就心里没底了。” 第151章 别说话 秦浩的话说得缨宁沉默了,她细细的手指握紧了笔,又慢慢地松开,自己给自己减压。反复了几次,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冷木阳的声音——“为什么着急回n国?” 声音是从门口的位置传来的。 秦浩抬眼看了看,又颇有深意地瞅了缨宁一眼,立即起身离开。 “姚院长,你把我们刚才成立专项小组的事详细跟冷总汇报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秦浩抱着文件夹,走到门口,经过冷木阳身边时,态度恭敬,“冷总,您和姚院长慢慢谈,哦,到里面坐!” 冷木阳无声地凝了他一眼。 秦浩微微一笑,匆匆地离开了,并且,关上了门。 会议室是可容纳近百人的,内部空间很大。 缨宁一个人坐在会议桌前,她能感受到身后冷木阳投向她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可是,她没有办法和他详谈。 缨宁匆忙站起来,朝着会议室的另一个门走去。 冷木阳站在东门口,她准备从西门离开。 没想到,出了门,冷木阳竟然很快地跟上了她。缨宁在前面抱着文件夹走得飞快,冷木阳单手抄兜,亦步亦趋地跟着。这时,正是下午四点钟,阳光照到走廊里,地板上是窗户斜斜的影子。有护士看到这一幕,心里又羡慕,又诧异。 都知道冷木阳对他这个妹妹十分地好,看两人的关系,也实在是让人没法说…… 但是,冷氏在云城,地位尊贵,冷木阳的事,没有人敢议论。 * 缨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的心情,就像一个人走夜路,身后有人尾随一样,终于到了家门口,可以松口气了。但是,当她逃似地进了办公室,冷木阳也跟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不等缨宁喘口气,冷木阳就拿走了她手里的文件夹,并且,将她禁锢在门后的空间里。 “冷木阳,我……”缨宁有些紧张。 在他高大身形的笼罩下,她处于不利地位,说话也没有底气,就抿紧了唇不说。 冷木阳的眼神是炽热的,也是复杂的,“这个时候,着急回n国,为什么?” 缨宁挑起密密的长睫,快速地瞭了冷木阳一眼,又错开了眼神,“我有其它安排……” “什么安排?”冷木阳追问。 缨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 “是为了滕熠?”冷木阳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盘旋了一回,问。 缨宁的眼神虽然看着别处,却还是微微一动。 他的身上,依旧是她熟悉的香气。 但是,她觉得,他离开她很远,两人,无法再亲密了…… 冷木阳大约也感觉到了这种距离。 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俊颜透出慑人的宁静。狮子安静地坐着,也是王者的姿态。 “我不许你离开。”短暂的沉默之后,冷木阳的声音温存。 缨宁感觉自己无法答应,“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我要回n国……” “为了他,你要走,为了我,你……不能留下?”冷木阳撑在墙上的手臂滑落,两手扳住了缨宁的肩,俯下身,深情地注视着她。 缨宁并不看冷木阳,她怕自己看了他会心软,“冷木阳,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的决定,不是因为其它人,而是我自己……” “你是说,你不会再为了我,而做决定?”冷木阳握着缨宁的肩,用了力。 缨宁几乎是被他挺到了门背板上,她的头缩进了肩里,人更显得娇小。 她没法回答冷木阳的问题。 她就是觉得,自己很累,很伤心。 是在冷木阳这里伤了心。其实,这种伤心可以追溯到她做沈簟秋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在冷木阳这里,已经伤透了心……只不过,她总是笑着,用笑来掩盖自己的伤心。现在,她做了姚缨宁,她怕自己第二次成为沈簟秋。所以,她没法再面对冷木阳了。 缨宁提了口气,两臂伸直将冷木阳推拒开,她望着冷木阳,漂亮的大眼睛里,神色十分地坚定,倒是冷木阳眨了一回眼。 “冷木阳,我很累。这些天,我一直很累。我有很多事要做。我……” “所以,你选择了离开我?” “我……我是回n国,我……” 离开,这两个字让缨宁不安。离开,意味着分开。如果将她的心分开,和冷木阳分开,她怕自己会受不了。所以,她语塞了。 冷木阳大手握住缨宁两只纤细的手腕,拉开,垂到身侧,然后,俯首,吻了她。 缨宁瞪大了眼睛,不期然地就和冷木阳粘在了一起。 像是他们两个人在坐摩天轮,一会儿飞上去一会儿飞下来,心也起起落落,兴奋到让人悸动。 这是冷木阳第一次认真地吻缨宁。 不是她说的那种“小亲亲”的感觉。 等到他松开时,缨宁还迷茫地闭着眼。他们的灵魂分开太久,需要一次亲密。冷木阳抱起缨宁,缨宁的手立即圈住冷木阳的脖颈,不肯松开手,“别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低。她窝在他怀里,很轻,也很小。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的小脸上,只能看到墨色的睫毛和微肿的嘴唇。她的脸色白到泛青,眼角带着倦意,但是,表情很恬静,像是疲倦的鸟儿找到了温暖的窝,就那样什么也不想地睡着了…… 冷木阳站在原地,内心一片凌乱。 她这么小,他要是在她迷茫的时候做了什么,那他就不配爱她。 “好,我不走。” 冷木阳抱着缨宁进了里面的休息室,然后,俯身将她放下,手就搭在她肩上。缨宁慢慢地睁开眼,细碎的光打在冷木阳的脸上,熟悉又亲近,她抬起手指,触到他温热的脸,“冷木阳……” “是我不好,我发脾气,说了那样的话,伤到了你的心。”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声音低缓。 缨宁不想听这个,“别说话。” “不,我必须说。有件事,我一直不想和你正式地谈,就是,你……曾经是沈簟秋的事。你知道吗,在你死后,我心里一直很纠结,就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作为总裁,我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丈夫,我是失败的。我们那段失败的婚姻,让我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不过,我从那段婚姻里学到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夫妻之间需要了解和沟通。所以,即便是我不想低下高贵的头,我也必须向你道歉。缨宁,我错了,误解了你,过去,一直在误解。现在,我明白了你作为医生,有多么地辛苦,又有多么的伟大……” 缨宁淡淡一笑,手指捏了捏冷木阳的嘴,“冷木阳,我知道,你突然有这么多的感慨,都是因为我在为你母亲治病,你这是‘糖衣炮弹’!” 冷木阳很享受现在的时刻,只用眼神回了缨宁——不,我这是诚恳的道歉。 缨宁的眼睛笑弯了,像两弯新月。 * 因为确实是累了,没多久缨宁就睡了。 冷木阳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等着她睡沉实之后,他起身到了外间。 缨宁那个藏着重大机密的手机就在桌子上。 是冷木阳刚刚从缨宁的衣袋里拿出来的。 看她的手机,他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他觉得,她在他面前单纯到几乎透明。 但是,这段时间,一切都变了。她一直在悄悄地和别人发短信。他若是不看,或许就会失去她…… 冷木阳在室内反复地走了几回,迟疑地拿起了手机。 * ——“冷木阳?” 缨宁散着一头黑发从里面出来,眼睛还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她因为想着回n国的事,睡得并不安宁。冷木阳出来才一会儿功夫,她就醒了。 冷木阳看看缨宁,镇定自若地问,“你手机充电器在哪?手机没电了。” 缨宁靠在门板上,神色有些慵懒,“在上面的抽屉里……” “哦,我帮你充上电。”冷木阳打开抽屉,拿出数据线,连上手机,确认手机充电之后才转身。这时,他发现缨宁竟然站在门口睡着了。她蜷着右半身,脸对着他站立的方向,紧紧地贴着门板,眼睛微微阖着,长而密的睫毛不时会像受了惊一样颤一下……她虽然疲倦极了,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似乎还在为什么事担心着…… 冷木阳的眼睛里瞬间蒙了一层雾水。 她跟着他,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实在惹人心疼。 冷木阳再也无心查看缨宁手机里的机密了,他疾步过去,重新把缨宁抱回了房间里。缨宁拉着他不让他走。他就陪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一直没有走开…… * 房间里安静,夜幕降临,两人都睡了,一直睡到半夜。窗外,医院院子里的灯照进来,缨宁微微蹙眉,先醒了。她听到身边均匀而沉实的呼吸声,就躺着不动。黑夜里,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她确定身边的人就是冷木阳。他温暖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间,身上,是她喜欢的味道…… 缨宁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在黑暗中透着亮光,凝神思索。 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她和滕熠的事了。 之前,她因为冷木阳的话伤了心,疏远了冷木阳,心里难过,甚至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现在不一样了,冷木阳那样诚恳地认错,把他前生,今世的错都认了……她心里的伤,也应该平复了…… 而且,这次她救下了冷木阳的母亲,冷木阳完全体会到了做医生这个职业的伟大,以后,冷木阳是不会因为她来医院里而乱发脾气了…… 可是,怎么让滕熠打消念头呢? 既要让滕熠断了念头,还要不伤及相见树林的开发,还要不伤及外公和母亲姚清的利益……这简直太难了! 毕竟她一直担心的是,如果她毁约,滕熠就会做出伤害自己亲人的事…… 可是,这个问题,好大啊! 滕熠是总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一国之主呢? 缨宁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想着,就口渴了,直接就坐了起来。 她这样一动,牵动了冷木阳的手臂,间接地将冷木阳惊醒了。 ——“去哪里?” 缨宁坐起来后,冷木阳拉住了她的裙边。 缨宁有些不好意思,“你睡吧,我去喝水!” “坐着别动,我打开灯。” “你不睡啦?我知道开关在哪里,我开最方便,就是怕影响你休息……” 冷木阳按着缨宁,没让她动,他自己坐起来,打开了台灯。 “我是陪睡的,你都不睡了,我还睡什么呢?” 冷木阳开了灯,目光散漫,盯着缨宁,说话时态度也很肆意。缨宁和他对看了一眼,又快速地躲开了,趿上鞋子,去了外间。 缨宁自己倒了杯水,冷木阳过来,她帮冷木阳也倒了一杯水。两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喝了水,算是完全醒了。 时间是夜里十点钟。 冷木阳放下水杯,起身,站到窗前。他单手抄兜,袖口的衬衫挤出了褶。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n国?”冷木阳背对着缨宁问。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 缨宁别过脸看冷木阳,他高大的身影,颀长有力。 缨宁想问,冷木阳,你不是反对我回n国吗,怎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答案,她自己有。冷木阳既然已经跟她道过歉了,说明冷木阳心里对她回n国的态度,也已经改变了。 缨宁站起来,本想和冷木阳并肩而立,却忍不住从他背后抱住他。 “冷木阳,你怎么突然不管我了?”缨宁嗅着冷木阳身上好闻的味道,小声问他。 “哼,我若是不管你,会问你吗?” 冷木阳突然回转身,用手轻轻扣住了缨宁的下巴,眼神十分认真,“姚缨宁,我可以让你回n国,但是,你还是会管你的,而且,要管你一辈子,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事,都要想到有我在,记住了?” 缨宁眨了眨眼,表示记住了。 她这样,像是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冷木阳沉默,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 缨宁将手伸开,从低处抱紧了冷木阳,“冷木阳,你为什么这么放心我回n国?你不问我了吗?” 第152章 因为他一句话,她就离家出走 “你说呢?”冷木阳将下巴在缨宁的发顶摩娑着。她厚而密的头发细腻顺滑,贴上去很舒服。他不想说话,就想听她说。 缨宁的眼睛喜悦地睁着,“若我说,自然是你信任我,相信我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所以才放心让我走,是不是?” 冷木阳眼神放松,无声地笑了。 “这是给我‘戴高帽’吗?将我捧得高高的,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哪里!你本来就高啊!” 缨宁从冷木阳的怀里挣脱开,仰起头和他比个子。她的头顶,也就到冷木阳的肩膀处,实在是不高。 她这样的表情,实在孩子气…… 冷木阳伸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笑意更深了。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 缨宁心里蹦出来几个字。 她实在喜欢现在这种气氛,就缠着冷木阳不放,把原来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且,她为了让冷木阳动心,还做出了难过的样子。红红的小嘴一努,转为了一脸的不高兴。 果然,冷木阳问,“怎么了?突然就这样?” 缨宁纠结地小声嘀咕,“个子高了虽然很好看,可是,我想亲你一下,也很难,我都够不到你……” ——够不到? 冷木阳墨眸轻转,明白了,他思忖的眼神在缨宁的脸上晃悠了一回,然后,捧住她的小脸,亲了她。 浅浅的一下,缨宁脸便通红了。 她在冷木阳这里使小手段,好像还是第一次,实在有些……不善良。 “冷木阳,我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就是想……” “你就是想我,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冷木阳将缨宁揽在怀里,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很应景的悄悄话。缨宁瞪大了眼睛听着,然后红着脸躲进了冷木阳的怀里,不肯出来。 冷木阳想,高风买的书实在很有用,他应该多看看。 比如现在,只一句话,就让她这样喜欢,那书的作者,实在了不起。 以前,他不屑于此类事情,以为自己清心寡欲,是禁欲系的男人。现在,他才明白,他只是没有遇到缨宁而已。遇到她,他完全可以换个样子。 * 夜色如水,静静地相拥之后,冷木阳主动找到了话题,“这次我去n国,外公不许我进门,姚姨也不想让我见你。我没有见到他们,他们都还好吗?外公的伤不要紧吧?姚姨……她的身体也还好吧?” 缨宁点头,“他们都很好。外公因为相见树林要开发成国家级旅游区,很是开心。他的伤腿,已经好多了。至于我妈妈,她也很好。因为我回来了,她要照顾外公,所以没有一起回来。只怕冷伯伯会不开心……” “这个你放心,爸爸他会理解的。” “嗯,这样就好。” 几次对话之后,暂时冷场。 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自己最想问的一句话,“缨宁,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缨宁心头一凛。 以前她是真不知道,现在……她只知道一点儿。 她只知道自己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男子结合之后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事,她要怎么跟冷木阳说呢?把母亲说成那样一个随便的女人,在酒吧喝醉酒,还跟着男人开房,然后才有了她……她实在说不出口啊! 缨宁纠结地将头埋进冷木阳怀里,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她还是很注意,尽量让冷木阳听清楚,以免她再痛苦地说第二遍。 “冷木阳,我不知道。” “嗯……”冷木阳垂眸看看怀里的小女人,没有再问。 * 第二天,冷木阳送缨宁到机场。机场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只简单地告别就分开了。 缨宁一个人回去,冷木阳始终不放心,就安排了人跟着她。 “总裁,n国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缨宁小姐下了飞机,可通过手机定位,实时跟踪,保护。而且,他们得到什么信息,也会及时发送给我们。您尽管放心!” 高风将事情安排后之好,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向冷木阳汇报。 冷木阳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始终绷紧着。 “让他们注意,不要让缨宁小姐发现了。” “是!” 沉吟片刻,冷木阳自窗边回转身问高风,“上次让你调查的事情,你查了吗?” “哦,我查过了,姚女士没有在医院治疗心脏方面疾病的记录。” “是吗?”听了高风的回答,冷木阳开始回想那天姚清在他书房里因为心脏病突发而万分痛苦的场景,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想…… 在冷木阳凝眸思索的时候,高风近前一步,说起了沈簟秋车祸的事。 “总裁,德国那边发过来的邮件,您看到了吗?” “没有。”冷木阳这几天一颗心都悬在母亲身上,其它事无睱顾及,并没有看邮箱。 “哦,德国的迈克教授也转了一份邮件给我。” “他怎么说?” “他们检测出夫人出事当天的车子确实被人设置了自动保护程序……” “真是这样?”冷木阳的眼神暗下来。 真是有人要害沈簟秋。 这个人是谁? 若是找到他,他可赔得起他的妻子和孩子? 冷木阳的拳头紧紧握起,青色的筋十分突显,“既然确定是谋杀,那就要逐一地排查。把那天夫人的车子在5s店里保养的视频再检索一遍,每个接触过车子的人,都要查。” “是。”高风若有所思,“5s店里,负责给夫人保养车子的是王工和李工,他们两个已经查过了,都没有……” “再查。”冷木阳声音凝重。 高风立即点头。 冷木阳站在窗前,他因为侧着身,一半身子沐着阳光,一半身子隐在暗影里,脸上的表情阴而沉,伫立良久,他让高风做了另一件事,“这次调查要扩大范围,看看夫人的车子,在出事前,停在医院的哪个停车场,把停车场里的监控也要彻底地排查……不能遗漏一个细节。” “是,我这就去办。” 高风走后,冷木阳转坐到沙发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输密码,进入了自己的邮箱。 邮箱里有详细的数据和代码。 沈簟秋出事后,他已经成了半个专家,这些程序代码,他大都能看懂…… 只是,眼前的数字一个一个在眼前浮动着,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的痛苦,只要想起,就难以平息。 缨宁虽然有沈簟秋的灵魂,但是,毕竟缨宁是缨宁,沈簟秋是沈簟秋,仍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他承认自己爱上了缨宁,也承认自己没有爱过沈簟秋。但是,沈簟秋怀着他的孩子,就那样被人害死了,他这颗心,怎么能平复呢? 都说善行有善报,为什么沈簟秋救了那么多人,却不得善果呢…… 冷木阳轻叹一声,扬起手捏了捏额心。 ——嗡。 正在这里,撂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跟着嗡响声传来。冷木阳随手拿起电话,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父亲。 是冷天宇打来的电话。 上次父亲打过电话,问他近期为什么不回家。他说是在公司加班。因为集团要发展玻璃产业,涉及到了新科技,而这还是一个新的增长点,以前没有接触过……所以,他需要投入精力,把前期的布局做好。 冷木阳想,他既然跟父亲汇报过了,父亲还是打电话过来问,自然是不信他。 其实,他本来也撒了谎。 或许,现在是个时机,干脆直接把母亲的事告诉父亲,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 ——“爸,有事啊?”冷木阳接通了电话,舒展身体,靠到了沙发背上。 “哼,你一直不回家,你说我有没有事?”现在冷家的大别墅里,就冷天宇一个人在,偶尔有家佣出现在客厅里,就会被冷天宇责问一顿,他的心情实在不佳,说话的口气也很差,佣人们都吓得躲了起来。然后,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客厅里就只有钟表声和他的叹息气。 “怎么,你还在公司加班吗?”冷天语没好气地问。 冷木阳沉吟了一秒钟。 接下来,他准备父亲问什么,就说什么,不再隐瞒,“爸,我不在公司。在医院里呢!” “在医院里?你……怎么回事?冷卓的事情不好了吗?”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冷天宇有些不耐烦。 冷木阳想,是时候把妈妈的事告诉父亲了,于是,就简要地说明了情况,“爸,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 “呵,你瞒着我的事,多了。说!” 冷木阳没有和父亲较真,直接说了实情,“爸,其实,我在医院,是因为母亲……我已经从香港找回她了,她现在就在云城医院……” “什么?”冷天宇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听到这件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手机也从手里掉下来。手机躺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还亮了。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重新拿起了电话。 “你母亲怎么样?什么病?” “妈妈她现在昏迷不醒,正在接受治疗。缨宁给她做了治疗方案,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 冷天宇的眼前闪过妻子谢雨婷年轻时美丽的脸,他实在想不出,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昏迷不醒,一定脸色苍白……她的脸上,是不是有了浅浅的皱纹……她…… 挂断了电话,冷天宇站在厅里,久久也不动一下。 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不起作用了,就是心里在不停地想着—— 想到谢雨婷,他的心情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木阳会这样轻易地就找到了她。 原来,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香港。 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可是,这怎么能怪他呢?她不是去找寻真爱了吗?因为他一句话,她就离家出走,还把冷木阳抛给他……让他一个人养着…… 若说没有理,是她没有理,而不是他! 想到这,冷天宇浑身鼓满了劲,他按了电铃叫来了司机,直奔云城医院。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病,谁都可以昏迷不醒,唯独她谢雨婷不行。这么多年,二十八年过去了,她总得给他一个交待。她必须醒,她必须说话! * “怎么回事?这么慢?”冷天宇坐在车里,有些急躁。 司机连忙解释,“先生,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车流量大,我……” “你要是能飞到云城医院,我给你十倍薪水。”冷天宇阴沉沉地说了一声。 司机不敢再说话了。 等到了云城医院,西边的天空,只余下一抹灰红的云彩。 天将黑了,冷天宇的心情比天色更差,司机打开车门,低着头不敢看他。 ——“哼,明天要把这段路重修一回,路宽要扩大一倍,不,扩大两倍!我看还会不会堵!” 冷天宇重重地甩下一句话,倒背着手,朝着医院的住院部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给冷木阳打了一个电话,问清了谢雨婷在哪个病房里住。 * 冷木阳知道父亲要来,就提前站到电梯边等。 这一层是重症病vip层,平时没有什么人来。冷木阳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冷天宇上来。他走到窗户那,看了看楼下,天色暗淡,加上楼层高,楼底下只看到淡淡的灯光和影影绰绰来往的人群。 如果按时间推算,父亲早该上来了。 可是,为什么不见他上来? 冷木阳站在窗户边,安静地等着。 他大概知道了,父亲一定在楼下犹豫不决,所以才迟迟没有上来…… 果然,一直等到天黑尽了,楼道里的灯亮堂堂的照着电梯门的时候,冷天宇才上来。 ——“爸!” 冷木阳迎过去,低声喊。 冷天宇垂着眉眼,不看他,就是问,“她在哪?” 冷木阳知道是在问母亲,就带着他去看母亲。icu观察病房门口,已经换了消毒服的冷天宇迟迟不动。最后,腿一软,坐到了门前的长椅上。冷木阳想提醒冷天宇,穿着消毒服不能坐,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挨着父亲坐下了。 把面罩摘掉后,冷天宇的眼神有些发直,“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你找到她时,她就这样昏迷不醒吗?” 第153章 奖励自己的女人,便是给自己创造福气 听父亲问起寻母的经历,冷木阳的眼神痛苦而自责。 “不是,我找到妈妈时,她还醒着……但是,她受了很多的苦……” “她,她怎么会受苦?”听说谢雨婷受了苦,冷天宇表现得难以置信,表情十分复杂,“她走的时候,带着钱包和首饰,怎么会受苦呢……而且,她离开我,是去找寻她的幸福,她自然是去找寻她的……” 找寻她的真爱去了! 冷天宇控制着自己,没有把这句话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但是,他那种情绪,已经深深地刺伤了冷木阳。 本来,对于找寻母亲的细节,冷木阳已经不想说了。 因为,说一次,他的心就像刀刺一样痛苦。 可是,如果他不说,父亲就不会知道,甚至态度还这样恶劣——“妈妈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被人打伤了头部,精神失常,身上的财物都被人抢走了……她四处流浪,生活无靠,如果不是她救了卖鱼人的儿子,她……恐怕连一个住处也没有……妈妈……她寄居在卖鱼夫妇的家里,没有人照顾,衣食不周,常常吃不上饭……我找到她时,她形容憔悴,满脸的血污和泥水,正在吃一条发臭的鱼……” “呕……” 听到这里,冷天宇干呕了一声。他伸手掩住了口。因为早晚都没有认真吃饭,他的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而是憋出眼泪来。 冷木阳递了纸巾过去,冷天宇抓过纸巾,眼睛,鼻子,嘴,手……擦了几回,一包纸巾被他用光了……纸巾团成了团,丢在了长椅上,白白的纸,刺着眼睛不好受。冷天宇起身将用过的纸巾丢进拐角处的垃圾筒里,他直起身的时候,头一阵晕眩,身形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冷木阳冲过来,扶住了父亲。 冷天宇脸色不好,人看上去也清轻不少,冷木阳怔忡着眼神,缄默不语。 歇了一会儿,冷天宇缓过劲来。 他问起冷木阳事情的原委,“既然你母亲当时是好的,为什么现在会昏迷不醒?” 冷木阳迟疑,“我去了趟n国,走的时候让林梓悦照顾妈妈……妈妈营养匮乏,一直喊着要吃肉,林梓悦为了安抚妈妈,就给她做肉吃,妈妈想吃就吃……结果因为摄入的脂肪和固醇类物质太多,血管淤堵加重,人就昏迷了……” “你去n国了?你去n国做什么?林梓悦那孩子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轻重?你母亲想吃肉,也得控制啊!她怎么就……” 冷天宇一连串地问,最后改为了自语。 冷木阳心里愧疚,没有应声。 “我问你呢,为什么回n国?”冷天宇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 “是n国的项目有事?” “不是。我是……去找缨宁了……”沉默之后,冷木阳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事。 冷天宇皱眉,“找缨宁?你……是找缨宁给你母亲看病?刚才你说缨宁给你母亲治病了……是缨宁回来过么?回来了,怎么不回家?你说缨宁治好了你母亲,你母亲快醒了,什么时候能醒?” 冷天宇不知情,就按着自己的思路一句一句地问冷木阳。 冷木阳没有全部回答,只说了重要的事,“是。缨宁采用熏蒸法为母亲治疗,现在母亲已经有了反应,身体的各项指标趋向正常……按着现在的治疗效果看,母亲很快就会醒了……不过,缨宁说,一切还要看母亲的恢复情况……” 冷天宇不说话了。 夜里,本来就寂静的长廊,偶尔有值班的医生探身过来看看,看清了是冷木阳父子俩,恭敬地点点头,又匆匆地走开了。 “你们这些孩子,这一个一个的……没有一个让人省心!” 冷天宇的话说得意味深长。 冷木阳两手拄在膝上,手肘外翻,摆着一个大大的架势,眉眼间却是深深的痛苦。 * “走,带我进去看看!”冷天宇忽然站起来,让冷木阳带路。 门就在距离两人不到一米的位置。 冷天宇这样说,自然是……心虚。 冷木阳站起来,在前面走,先一步打开了门。冷天宇在后面跟着,走得很慢。二十多年不见的人,会变成什么样?人生若只如初见,自然是岁月静好。只是,这隔着长长的岁月,他看到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她? 到了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谢雨婷戴着呼吸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之上。 冷木阳走过去,或许是错觉,他仿佛觉得母亲的脸比之前红润了一些。而且,他在母亲身上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就好像,母亲随时会醒一样…… “雨……” 身后,冷天宇喉咙里咕咚一声,身子晃了晃,缓缓地倒下。 “爸,爸……”冷木阳扑过去,揽住父亲的腰。及时扶住了他。 但是,冷天宇双眼紧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状态很不好。 冷木阳叫医生过来,给父亲看急诊。 冷天宇平躺之后,说话有了底气,闭着眼赶医生走,“我好着呢,你们都走!” 医生看看冷木阳,看看冷天宇,左右为难。 还好,林主任有胆识,上前给冷天宇搭了脉,又让助手按着冷天宇不动,给他测了血压,血糖。 ——“看冷先生的情形,应该是低血糖引起的。暂时没有什么大事,挂个营养水瓶,就好了。如果再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再诊治也是一样的。” 林主任收起听诊器,朝着冷木阳点了点头,离开了。 知道父亲没事,冷木阳稍稍安心。 只是,父亲好好的,怎么会低血糖? 冷木阳站在床边,看着父亲有些憔悴的脸,眼神凝重。 * n国的机场,缨宁从飞机上下来,扑面而来一股热气。 身上的衣服,明显有些厚,心里燥燥的。 这次被滕熠催着回来,实在不舒服。 缨宁抬起手背,在额头上贴了一会儿,自己安抚了自己,然后打起精神朝机场外面走。 ——“小姐,您这边请。” 机场出口,身着漂亮制服的地勤空乘,在看到缨宁之后,将她引着朝贵宾休息室走。 缨宁心里奇怪,不肯走,“请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让我走?” “哦,这是上面的指示。有人在贵宾厅等您。” 上面的指示?又是谁在等她? 缨宁无奈,本想找机会逃走,但是,又觉得这样走了,实在是没胆量,不如就过去看看。 贵宾厅里,灯光柔和。 缨宁看到那人的背影,立即喊出了声,“吉斯,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你……是你找我,还是……” “是……总统阁下找你。外面有车,你跟我走。”吉斯转过身,面无表情,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在背书。 缨宁想到吉斯可能是机器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抿了唇,不再说话。 车子开得飞快,缨宁还没有想好应对滕熠,车子就驶进了总统府。 ——“请。” 吉斯将缨宁送到了上次的门口,缨宁不情愿地站着不动。 上次,她打开门,滕熠就正在里面健身。而且,他当时的形象,完全是暴露狂的模样。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小女生,滕熠就那样毫不顾忌,实在是可气…… 难道,这次还要再折磨她一回吗? 难道,总统就可以这样无礼吗?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作为平民,就得顺着他吗? 缨宁站在门口,心里所有的气愤和不满堆积在一起,一点一点朝上涌,让很少动气的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咬住唇,转身,用力推开了门,并且,大声喊,“滕熠,你究竟想怎么样?” 空荡的房间里,声音打着旋飘过,缭绕了一周,没有人答应。 出奇的安静。 连体育器械被拉动的声音也没有。 缨宁有些不安,目光在室内扫过,没看到有人。 ——“滕熠?” 缨宁走进健身房里,四下里找寻着,最后,停在了更衣间门口。 房间的门紧闭着。 看不清里面。 缨宁又喊了一声——“滕……熠……” 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出来。 缨宁正要说话,滕熠突然就朝着她撞过来,她险些被他撞倒——“滕熠,你……” 缨宁拼着力气,扶着滕熠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滕熠的脸色很差,缨宁利落地帮他将白色的袍子拢好,护住了胸口。然后,拉起他的手,给他搭脉。 滕熠仰靠在沙发背上,声音淡淡的,“我很好。” 缨宁想,她是医生,他还在她面前伪装,实在自欺欺人。 不过,她诊了他的脉,心里比他清楚。 ——“你刚才冲冷水澡了?”缨宁问。 滕熠不语,突然反手握紧了缨宁的手。他的手心也是凉的。这很不正常。滕熠虽然矜持不语,但是,他手上的温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果然。”缨宁将滕熠的手指扣开。 她活动了活动被滕熠握过的手指,继续说,“总统阁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健身之后,冲冷水澡,会有不适的表现?有的时候,即便是不冲澡,剧烈运动之后,也会难受,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缨宁问过之后,目光对准了滕熠。 滕熠撩起眼皮,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不置可否。 下午的光线照在室内,沙发这边的休息区,人影朦胧。 缨宁安静地坐着,眼前像是突然出现了光——炫丽耀眼地闪了一下。 * 缨宁双手合十,按n国的风俗对着滕熠行礼,“总统阁下,我可以医好你的病。您保护了相见树,相见树会报恩给您。我现在回外公的住处,用相见树的种子煎水送来,你喝了之后,自然会有好转。” “相见树?”滕熠复读一次,同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对,就是相见树。”缨宁跟着滕熠用n国的语言说了一句,“据史书中记载,相见树的种子,袪火扶正,固本正元,尤益男子。总统阁下,如果您能坚持用上半年,您的身体就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没病。身体也很好。”滕熠说着,动了动肩,坐端正了身子。 缨宁并不理会他的态度,“我回去熬了汤药,您喝下就会好。我现在就回去!”说完,缨宁起身就走。她将走到门口时,滕熠喊她,“既然你执意要这样,本总统成全你。” 滕熠按了铃,让吉斯送缨宁回去。缨宁匆匆地走出来。行李箱也没有拿。吉斯什么也不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缨宁,你可回来了!” 缨宁回到家,姚启元和姚清父女两人,都很高兴。姚清说,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缨宁借机说,是回家给滕熠熬药的。 “熬药?” 姚清亲眼看着缨宁给滕熠熬药,这次是信了。相信缨宁在给滕熠治病。只不过,等着缨宁熬好了药,也就已经是晚上了,这个时候,姚清不放心缨宁。缨宁提着药罐,笑着说自己没事。姚启元叹了口气,心疼缨宁,但是,也没有拦着她。 * 总统府内,滕熠坐在办公桌旁,衣着整齐,深色的外套上,金属扣闪亮。 他沉稳地坐着,一切如常。 缨宁提着药进来,恍忽觉得自己走错了地儿。 滕熠的病态一扫而光,人显得沉实有力。 ——“总统阁下,药熬好了……” “我无病,不喝。”滕熠头也不抬,声音浑厚。 缨宁将药罐放下,聪明的眸子转了转,说了一番话,“总统阁下,我是医生。所谓医者父母心,凡是我知道的事,不该说的,一个字不会说。父母哪里会有伤害自己孩子的行为?我也不会有伤害到您的行为。请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不然,怎么会选你为妻?”滕熠放下笔,身体微微靠着椅背,眼神如炬。 缨宁听了,缩了缩肩,没有立即反驳。 滕熠不肯喝药,缨宁就没有再催促。 ——“本来,你回来晚了,本总统便不用再奖励你。不过,既然我说过了,那就要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若在我可行范围内,我一定奖给你。奖励自己的女人,便是给自己创造福气,这是古语。我不得不信。”滕熠的话说得很认真,由不是缨宁不领情。 第154章 你想试试? 缨宁俯身,缓缓地倒了一碗汤药。 轻轻的水声中,香气伴着热蒸汽氤氲着散开。 缨宁微微蹙眉,扣住碗边,取了汤勺放进碗里。她知道滕熠忌讳喝药,就没有再劝药,而改为了劝他喝汤。 ——“总统阁下,这汤,我……熬了一个半小时,还烫到了手指,你如果想奖励我,就喝了这汤。” 缨宁的眼神有些委屈。 她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他如果不喝,就对不起她。 而且,她的手指尖还红着呢! 滕熠不会看不出来。 ——“好香啊!” 缨宁举着碗站了一会儿,滕熠终于起身,接了药碗。 他的视线落在缨宁身上,眸光深沉。 缨宁有些局促,“看我做什么?相见树的果实,本来就是香的。” 滕熠听后,眼神回位,直接举起碗,看也不曾看,直接一饮而尽。 缨宁迟疑地伸手过来,接了他的碗,放回了小药桶里。 ——“这汤,总统阁下如果坚持喝一段时间,一定会有效果……” 缨宁本想提着药桶就走,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滕熠是她的病人,他的内脏受伤严重,虽然表面恢复了,其实内里仍然是虚的。相见树的果实有奇效,古书上都有记载。要是滕熠听话,她倒是愿意帮他调养,毕竟,她还等着和他退婚呢! 滕熠朝着缨宁走了两步,在将到跟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缨宁的背影娇小,却填满了他的眼睛。 滕熠轻哼一声,态度有些肆意——“女人嘛,总会嫌自己的男人不够强健。即便是像本总统这样威猛无比的身子,也还不能让你满意……那好吧,我就听你的话,继续补!” 听了滕熠的话,缨宁涨红了脸。 他这是说的什么啊! “滕熠,我什么时候不满意你了?我……” 缨宁张口申辩了一句,自己细细一想,脸更红了。 滕熠深深地凝了她一眼,眼神嚣张,“怎么,你想试试?” “我才没有呢!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缨宁拿上药桶,一脸不高兴地朝外走。她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盈,身体协调而柔软,像是某种软体动物在扭动。滕熠难得放开了说话,这次,心里有了兴致,远远地又丢过来一句,“既然没想过,你躲什么?” “谁躲你,我是……” 我是讨厌你! 缨宁打开门,转身,本想对着滕熠嚷嚷几声,还是理智地忍住了,只对着他瞪了瞪眼,就匆匆地离开了。 * 云城医院,清晨。 冷天宇一早就起来了,精神非常好,而且还和冷木阳一起在小餐厅吃了饭。这vip层的小餐厅,本来就人少,今天,更是只有他们父子俩。期间,偶尔能听到厨师们在敞开的厨房间里敲打餐具的忙碌声。 ——“喝牛奶!”冷天宇提醒了一句。 “爸,我知道。”冷木阳没有迟疑,拿起牛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好久没有和父亲单独吃饭了。今天的情景,让他觉得温馨。所以,饭也吃得多。 早餐简单,没多久,两人就吃好了。将要离开时,冷天宇手扶着桌边,突然滚滚地落下两行泪来。 冷木阳诧异,“爸,您怎么……” “我就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冷天宇垂着眼皮儿,神色凄然,一句话没说完,伸手扯了一张纸巾,抹着脸出去了。 冷木阳坐在桌前,回想着从昨晚到现在的事,终于明白了父亲昨晚为何会晕倒。父亲一定是看到了母亲现在的憔悴模样,心里受不了,所以才会倒下的……这样想来,母亲在父亲的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 * 上午,在给谢雨婷做熏蒸治疗的时候,冷天宇背着手守在玻璃房外。 因为是第一次在治疗现场,加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连秦浩过来跟他打招呼,他都不出声。 治疗结束后,由两名特护将谢雨婷推回了icu病房。 ——“这就……没事了?”冷天宇有些焦躁地问。 秦浩说,这熏蒸法时间要控制。 “我是说,熏蒸之后呢?她的身体指标刚上去,刚有了反应,这就又停下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冷天宇既生气又不满。 秦浩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哼,都是些庸医!”冷天宇甩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走,而是进了icu病房。冷木阳本想陪着进去,他示意冷木阳等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吧!我有话和她说!” 父亲的表情固执而且认真。 冷木阳只好听话地退了出来。 * icu病房里,谢雨婷的脸色比昨天明显好了许多。她皮肤底子好,被冷木阳认回之后,沐浴擦洗,卫生条件跟上了,她的脸色渐渐泛白,熏蒸之后,有了淡淡的血色。 即便是这样,冷天宇眼前的这个谢雨婷仍然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这次你知道了吧?这天底下,只有和我在一起最好!你看看,你现在……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冷天宇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两手抹着膝,一句一句地数落。 脸上的泪水流下来,他抽出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心情仍然难以平复。当年,在冷木阳的满月的时候,他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就算那一句很重,又怎么样?她不是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吗?他若是真怪她,早就和她离婚了。他早知道她对不起他,直到酒后忍不住才说了她一回,她就离家出走,还扔下她的儿子不管……他为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而且,视如已出,她还想怎么样? ——“谢雨婷,你当初可是在诀别信中写着,‘幸福只向心归处,与君诀别两心安’试问,你离开我后,是不是心安了?你是不是寻到你的幸福了?你有吗?你没有……” 泪水迷蒙了眼,冷天宇拿起纸巾用力地揉着,泪水越来越多。 ——“你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这是在惩罚我!你……你好……狠……” 冷木阳轻轻地推开门,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 接连一周,治疗的效果一天比一天好。 而且,每次治疗结束后,冷天宇都会呆在病房里和谢雨婷对话,常常是一呆就一个多小时。 新的一周开始了,治疗小组会诊之后,秦浩给带来了好消息。 ——“病人已经可以自主呼吸了,心率也很好,可以从icu病房里移出来了。外面的病房里有阳光,对病人恢复比较好。” 第一次,冷木阳觉得秦浩说话很好听。 母亲的病有希望了,冷木阳的眉眼间透出深深的喜悦来, 他和护士一起将母亲送进了新病房,又亲自给母亲盖上了被子。进入初冬,外面的气温降低,虽然房间里已经开了暖风,温度适宜,但是,冷木阳觉得母亲躺着不动,怕她会冷,就细心地将被角抿好。 冷木阳拿起母亲的手,放进了薄被里。 这时,薄被突然起伏了一下。 冷木阳以为自己看错了,轻轻地掀开薄被,就看到母亲的无名指蜷了蜷。 他摇了摇头,闭眼,再睁开,这时,他很确定地看到,母亲的手真地在动! ——“妈,您醒了,您真地要醒了!” 冷木阳按了铃声,召唤医生。 * 听说谢雨婷醒了,冷天宇跑进来,看到仍然不睁眼,不说话的谢雨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秦浩带着人过来检查,冷天宇问谢雨婷什么时候能真正地醒过来。 “这个,我说不准。今天拍个片子,等片子出来了,我们再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具体的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们需要和姚院长商量。姚院长她会有办法的。” “姚院长?”冷天宇复读了一句,想清楚了。 姚院长就是缨宁。 这个时候想到缨宁,他的心里有些别扭。 就没有再问。 冷木阳将母亲的好消息告诉了缨宁。缨宁也很开心,并且准备回云城亲自看看谢雨婷的情况,再制定下一步的诊疗方案。 想到要离开n国,缨宁心里还有一层顾虑。 她现在已经被滕熠盯住了,不能随便离开n国。要是想回云城,就得向滕熠去请假。好在滕熠最近喝了相见树熬的汤药之后,气息平和,应该也好说话。 第二天,缨宁给滕熠送药,趁机提起了自己要回云城的事。 ——“我要回云城呆几天,这汤的配方和熬煮的方法,我写到纸上,你交给放心的厨师做就行。” “回云城做什么?现在正是n国的好时候,气温最适宜养生。”滕熠一边翻文件,一边说了一句。 缨宁收好药碗,继续争取,“我医治的一个病人病情发生变化,需要我回去重新做方案……” “什么病人?是冷木阳的母亲吧?”滕熠停下手中的工作,扬眸看过来。 缨宁对上他的眼神,生气了,“你……你都知道?” 滕熠两手交叠,摆出架势来,一脸正气地望着缨宁,毫不躲避,“我怎么会不知道?作为n国的总统,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有何不对?” “你……我不管,我是要回云城的。”缨宁讲不过滕熠,因为,他本来就不讲理。 滕熠对她这种耍赖的态度,淡然处之。 缨宁再说,他便有了火气,站起来,走到缨宁面前,突然用手扳住了缨宁的下巴,很用力的那种,缨宁疼得想哭。 “你是不是傻呀?”滕熠的声音十分不耐,看见缨宁的眼神也是复杂的,“冷木阳是何居心,你不明白吗?” “滕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是真傻!”滕熠声音冷冽,“冷木阳是想利用你救好了他母亲,然后,让他的母亲和冷天宇重归于好,这就是他的险恶之处!他母亲重回冷家,你母亲怎么办?冷天宇如果旧情复燃,肯定会把你们母女扫地出门,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母亲会在乎,她刚刚嫁到冷家不久,甜蜜期还没有过,就要遭受背叛,她能不能受得了,你想过吗?” ——她能不能受得了,你想过吗? 滕熠的声音在缨宁的耳边回响,响了一路。 她……真地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只是想着要帮冷木阳救母亲,一点儿也没有想过姚清的感受。 自从她重生之后,姚清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姚清一直护着她,照顾着她,她怎么能做对不起姚清的事呢? 想到这一层,缨宁觉得沮丧极了。 她当初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可是,她救了很多人,却是越救越糊涂。 她救了滕熠,反而被滕熠逼迫…… 她如果救好了冷木阳的母亲,等于间接地毁掉了自己母亲的幸福,她……这算什么? * “妈,你在看书啊!” 回到家,大厅里十分清静。 姚启元有伤在身,坐累了就回房间休息。只有姚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缨宁知道,姚清一向省心省脑极少看书。这个时候,所以会看书,一定是心情不好。 缨宁坐到姚清身边,姚清看她回来了,直接将书丢到了一边。 “我没事,随便翻翻。”姚清的神色有些颓唐。她刚来n国的时候,冷天宇每天晚上和她视频,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是,近几天,冷天宇一个信息也没有给她发过。他突然冷淡下来,她有些受不了。 “妈,您和冷伯伯还好吧?”缨宁拉住姚清的手问。 姚清叹了口气,眼神极为不自然,“好啊!就是,最近没有什么联系。你冷伯伯一定是很忙。” 缨宁听出了姚清的伤心。 缨宁也知道冷天宇最近在忙什么。 冷天宇自然是忙着谢雨婷的病…… “妈!”缨宁想到冷天宇为了谢雨婷冷落了自己母亲,心里十分地难受。而且,她也可以预见,一旦谢雨婷醒来,冷天宇就会重新爱上谢雨婷……不,或许在冷天宇的心里,就一直爱着谢雨婷,从来没有变过。爱的另一个表现就是恨,每次提起谢雨婷,冷天宇都会生气,会发很大的脾气,这说明,谢雨婷在冷天宇的心里还有重要的位置。还有,冷天宇还留着谢雨婷的照片,就放在自己书桌的抽屉里,说不定,每天晚上都会拿着照片想着谢雨婷…… 第155章 他还真说不出来 缨宁想到母亲可能会被冷天宇抛弃,十分难过,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治好了冷木阳母亲的病而引起的,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亲手毁掉母亲幸福的那个人! * 回到自己房间,缨宁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秦浩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云城。 她拒绝了,“秦院长,我这边还有事,不能回去了。” “那,谢雨婷的下一步治疗怎么办?”秦浩着急地问了一句。现在因为冷天宇在医院里守着,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冷天宇天天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让谢雨婷醒来……可是,他怎么能知道呢? “缨宁,你是不知道,冷天宇实在很难缠,他现在哪里像个董事长,分明是监工。我一早上班,他就来我办公室问我,还总是问同样的问题,就是想知道谢雨婷什么时候能醒……还动不动就呵斥我,说我是……唉,冷家在云城的地位,没有敢动。冷天宇父子俩不走,这医院里,就是他们说了算,哪里有我说话的份。缨宁,你一定得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谢雨婷现在情况好转,你一定有办法把她救醒,是不是?” 说到最后,秦浩几乎是在央求缨宁了。 事实上,缨宁给他还难受。 她是一个医生,她不能见死不救,“秦院长,我已经发了一份后续的治疗方案到你的邮箱里,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另外,我向你举荐一个人,是宁城民间的一位老医生,之前我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你记得,我曾经去过宁城几次,就是向他讨教中西医结合疗法的。” “你已经发了治疗方案?好,我接收一下。还有,你举荐的这个人,他住哪,叫什么名字?” 秦浩的声音急切。 缨宁缓缓地吸了口气,“我一会儿发信息给你。” “好。”秦浩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缨宁脸上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 果然,她猜得没有错。这几天冷天宇所以不和妈妈联系,完全是因为他在医院里照顾谢雨婷……很明显,冷天宇的一颗心全在谢雨婷身上了…… 缨宁抹了抹眼睛,克制地给秦浩发了信息。 她是医生,她不能治病治到一半就撒手不管,她的良心过不去。 可是,谢雨婷如果被她医好了,就等于间接地毁掉了自己母亲的幸福,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 ——“妈,我来帮你做饭吧!” 缨宁洗了脸下楼,看到姚清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酒红色的长发高高地挽起一个发髻,露着优美的脖颈,淡蓝色的围裙里面是一件素白的n国妇女常穿的长裙,只在袖口处绣了两朵紫色的小花,显得极为雅致温馨。 家里的老佣人做饭总是那几样,姚清怕缨宁吃不惯,就亲自下厨房准备。 缨宁心疼母亲,“妈,我知道这个汤怎么炖,我来炖!” 佣人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鹌鹑,姚清准备炖汤喝。缨宁以前也做过这个汤,主动要帮忙。姚清还是把她推开了,按着她的手,不让她近前。 “宁宁,我看你这两天,气色不好。做医生的,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滕熠的病再难治,也要慢慢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上火,不值得。再优秀的医生,也有解决不了的病,是不是?” 姚清的一番话,说得缨宁直想哭。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妈妈面前落泪。 从厨房里出来,放在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缨宁拿起来看,看到了冷木阳的号码。她握着手机,一脸的犹豫。一边犹豫,一边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木阳第一次打过来没人接,又打了第二次。 缨宁坐到沙发上,搂着抱枕,神色恹恹地接了电话。 ——“在忙什么?”冷木阳问。 缨宁没有在忙,“刚才在厨房里,有妈妈在,所以没有接电话。” “嗯。”冷木阳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问起了缨宁,“声音不太对?感冒了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 “那把手机放下,开免提吧!拿着手机,会累的。”冷木阳的声音温柔。 缨宁很听劝,接着就打开了免提,手机放在膝上,人靠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怎么突然就不能回来了呢?是n国有什么事吗?”冷木阳在电话里问,好听的男声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在室内回响,很真实,就像他的人正站在缨宁面前一样。 “没什么事。但是,不能回去了。”缨宁说话时,鼻尖酸酸的,想哭。 冷木阳顿了顿,说话时有些迟疑,“妈妈的病有好转,但是,仍然没有醒……” “这个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嗯。只不过,我以为,你会回来……” “冷木阳,就算我不回去,也不会影响给你母亲看病的。我已经发了治疗方案给秦浩,也给秦浩推荐了最适合给你母亲看病的医生。我擅长的,还是西医。现在你母亲的情形,要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来治。中医,还是得请别人看。” 说起治疗方面的事,缨宁的话又多了。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跟缨宁道谢,“缨宁,这次妈妈的病能治好,真是辛苦你了。我会补给你的……” “不用。没事挂电话吧!”缨宁的声音里带出哭腔来。 她在冷木阳这里得到的感谢,根本无法弥补她对自己母亲的歉疚。 ——“你,哭了?”冷木阳的声音有些焦灼。 缨宁不在身边,他无法看到她的情形,就想打个视频电话。但是,刚才打的视频电话,她没有接。这次直接打手机,缨宁才接了电话。 他看不到她,一时猜不出她为什么哭。 女孩子敏感,她这个时候哭,可能有许多种原因,他只能猜,“是不是n国的饭菜不可口?还是外公家里有什么事发生?” 冷木阳又想,缨宁是不是生理期呢? 他真没有留意过这个。 缨宁很健康,都没有生理期喊痛的经历,他自然无法断定她是哪几天过生理期。不过,她以前不痛,并不意味着现在不会痛。可是,关于这个,冷木阳一点儿也不懂。 ——“缨宁,你……那个……是不是肚子痛?是不是……” “冷木阳,我没有来月经,而且,就算是来了,我也不会痛。”缨宁答得干脆,完全是一个医生的大方态度,比冷木阳还利落。 冷木阳沉默了,自我检讨,“缨宁,这些天,我的心思都在怎么给妈妈治病上,忽略了你……” “冷木阳,你心里只有你母亲,这是对的,你不必解释。挂电话吧!” “缨宁,不是这样的。我是一心想着给妈妈治病,但是,我心里同样有你在。你在我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这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冷木阳的话,彻底让缨宁崩溃了。 她不想冷木阳说这个,“冷木阳,你说什么心里有我,你如果心里有我,你就不会做出伤害我母亲的事来……不,你是早有预谋,你早就想好了,要把我们母女从冷家赶走。” “缨宁,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我如果想了,那我一定也是在想,如何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如何让你永远留在冷家。” “那我母亲呢?你一定也想过,想过怎么样才能拆散我的母亲和你父亲?是不是?你这样急切地让我治好你的母亲,不就是为了让她和冷伯伯早日复合吗?你接回了自己的母亲,我母亲就会被冷伯伯抛弃!” 缨宁的话里,是深深的怨和无耐。 冷木阳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 他认回母亲,给母亲治病,完全是在尽自己的孝道,根本没有想过其它的事。 “缨宁,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心思都在自己生病的母亲身上,其它的事,没有多想。至于我母亲和我父亲会不会复合,那是他们长辈的事,我们无权干涉……” “我们?冷木阳,你还和我说我们?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没有我们。而且,我的母亲会因为你的母亲受到伤害,这才是事实。你也看到了,冷伯伯是如何担心你母亲的,你都看得清楚。你母亲还没有醒,他的心思就转到了你母亲身上,等你母亲醒了,他必定会赶走我的母亲……我母亲今年刚嫁给你父亲,她的心还完全沉浸在她和冷伯伯的甜蜜爱情里,如果这个时候,她被冷伯伯抛弃了,那对她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缨宁的声音像是在控诉。 冷木阳完全能接受。 按着缨宁的这种理解,姚清已经变成了受害者。 冷木阳还是很镇定的,“缨宁,就像你说的,如果姚阿姨和我父亲之间有甜蜜的爱情,那么,我父亲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姚阿姨的事呢?同样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没有爱情你父亲为什么娶我母亲?就为了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他空虚寂寞?” 缨宁说话很快,没有多想,一句跟着一句就说出来了。 冷木阳安静地听着。 他没有必要跟缨宁生闲气,所以,并没有跟她较真。 “缨宁,现在事情并没有到那一步,我们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长辈之间的感情,由他们自己来解决好了。我想,姚阿姨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 “我母亲唯一的想法就是,冷伯伯现在很忙,所以才没有和她联系。她根本不会想到,冷伯伯天天守着另一个女人,忙得把她都忘了!” 心里话说出来,缨宁忍不住就哭了。 她现在很痛苦,什么也理不清,冷木阳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心安。 冷木阳停住,空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听到缨宁的啜泣声。 冷木阳在电话的另一端,也听得很清楚。 他突然意识到,缨宁一定是听了旁人的话,所以才会这样东想西想的。而这个人……只能是滕熠。滕熠刻意挑拔他和缨宁之间的关系,目的只有一个,说明滕熠对缨宁有觊觎之心…… 冷木阳想,如果缨宁在身边就好了,抱抱她,亲亲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和谐了。可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长长的距离感。 “不哭了!眼睛哭疼了,怎么办?” “冷木阳,我不用你管。” “是我一定要管你的。我是想告诉你,你的这些想法,都是不必要的。姚阿姨,我父亲,甚至包括我母亲,他们那个年纪的人,看待事物的方法和眼光,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他们如何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就是真爱着的两个人,是拆不散的……就好比我和你。我们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冷木阳,你是不是想说,你母亲和你父亲也是真爱,所以,他们即便是分开了二十多年,也一样会在一起?对不对?” 冷木阳没有那样说。 缨宁这样说,他并不恼,“缨宁,我怎么会这样说呢?从小到大,我无数次期望过,我的父母亲夫妻恩爱,一家人团圆和美。但是,我父亲究竟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我完全不清楚……” “好,冷木阳,我祝福你们一家人团圆和美!”缨宁说着,按了挂断键,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这个时候,她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又怕姚清一会儿喊她吃晚饭的时候,会发现她哭过的痕迹,就睁大了眼睛,生生地忍着…… * 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冷木阳才慢慢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他的手机屏幕还是出厂设置时的屏幕,至简。 他突然就想到,下次见到缨宁,一定揽着她拍个照片做手机背景,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着她了…… 现在他必须给缨宁发个消息。 ——“[亲亲]缨宁,我爱你。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所以,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们在一起的力量!” 冷木阳觉得自己写的这句话,像是在演讲。 但是,他的心意又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话来表达。 比如“宝贝,我爱你……”之类的话,他……还真说不出来。 第156章 给缨宁的消息发出去后,屏幕再没有亮起,也没有声响。 冷木阳深邃的眼睛凝上了更为沉重的颜色。 * 车灯照亮了前面的路,高速路上,冷木阳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手轻揽着方向盘,脸色沉静。 缨宁推荐的那名老中医周朴正,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虽然声名远扬,但是却深居简出,做人十分低调。而且,周医生因为年事已高,已经不出诊了。所以,为了母亲的病,他必须亲自去。 时间是早晨五点钟。 从云城到宁城,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冷木阳走得很早。 下了高速路,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 冷木阳将车子开进路边的停车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自从昨天有了换手机屏幕画面的念头之后,再看手机时,屏幕上出现的是缨宁的笑脸。因为想到了缨宁,路上的辛苦,瞬间就消退了。 没有前拥后簇的架势,冷木阳只身拜访了周朴正。 “周老先生,昨天我们联系过,我是冷木阳……”冷木阳将随身带的礼物放到桌边,恭敬地向周朴正行礼。 ——“爷爷,爷爷,我要听孙悟空的故事……” 宽敞明亮的堂屋里,周朴正刚刚吃过早饭,满面红光,黑色的短发,浓密地竖立着,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小孙子淘气,拿了一本漫画书,粘着他,要听他讲故事。 “小强乖,我和叔叔要谈事情。”周朴正将孙子抱起,放在膝上,然后,抬眸看向了冷木阳,“冷先生不必拘礼,请坐。” “好。”冷木阳退后两步,端稳地坐到了木椅上。 周朴正手揽着孙子,谈起了沈簟秋,“冷先生,当初,我和您夫人沈簟秋确有过几面之缘。沈医生她人聪明,对古中医非常在行,颇能讲出些道理来。我们互相切磋,相谈甚欢……只是没想到,她已经不在了……” 在来找周朴正之前,冷木阳和周朴正通过电话。周朴正问起沈簟秋的事,冷木阳据实以告。沈簟秋出车祸,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所以,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沉重。 倒是周朴正劝了他几句。 ——“车祸无情,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医生,都一样。” 周朴正情绪忽然低落,他的目光在小孙子的脸上扫过,有几分凄凉,“不瞒冷先生,我儿子和儿媳,也是出车祸去的……” 冷木阳听后,头微微前倾,欲言又止。 ——“爷爷,快看,这里是白骨精的洞洞……”小强声音稚嫩,更引起了周朴正的伤感。 “唉,我年轻时因为沉迷医术,年近五旬才结婚。我老婆就是我的病人。她有眼病,两眼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模糊不清。我治好了她的病,她二十二岁上嫁给了我,我们……倒是很恩爱。我老来得子,五十岁上有了我儿子。我的儿子和儿媳脾气都很好,心也善,可就是命不长,那天,他们开车去城里,半路上,遇到酒驾的大车司机,那大货车就无情地辗过来……不要说送医院,就连那铁做的车子,都被压扁了……人更没指望了……人们都说我是神医,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已没有了儿子,就是一个可怜的老头儿……” ——“爷爷,爷爷,你不老,你的胡子都是黑的!”孙子小强像小猴子一样在周朴正的身上闹。 周朴正紧锁的眉,微微舒展,“我这孙子今年三岁了,什么都能说,聪明伶俐,就跟那孙悟空一样……” 冷木阳仔细听着,很委婉地说了一句,“周老先生身体康健,也是有福了。小孙子如此聪明,将来必成大器。” 说到将来,周朴正的眼神忽然暗下来。 “福气不福气,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都看淡了。我今年已经七十六岁,我老婆去年也得病死了,是宫外孕大出血……唉,我这个做医生的,竟没有早发现……其实,我只是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她还会怀孕……只可怜了我这小孙子,他才三岁,我只怕我哪天不在了,没有人照顾他……他一生无靠……实在可怜……” ——“爷爷,爷爷,你的胡子上有豆浆渣,我给你擦干净。” 小强溜下地,拿了纸巾过来,又攀上了周朴正的腿,够着他的胡子,帮他擦胡子。 冷木阳站起来,眼睛里满是同情,“周老先生,我和您算是有缘,和小强,也是有缘。我今年二十八岁,我们冷家在云城,也算是豪门世家,我想由我来照顾小强以后的生活,您是可以放心的。” 周朴正扬眸,盯着冷木阳看,并没有答话。 冷木阳自己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周老先生,今天我过来,是有求于周先生,希望您能救我的母亲。我既有求于人,必先舍出自己的真心。我和沈簟秋也有过孩子,只不过,孩子在车祸中殒命……对于孩子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请您相信我,我会视小强如已出,照顾他直到成年。他成年后,我会着力培养他,让他成才,许他一世安稳富贵。” 周朴正终于被冷木阳的话打动了。 他垂下眉眼,扪心长叹,“冷先生也是一片赤诚,你既为我,我自当会尽全力救你的母亲。我今天就随你去云城吧!” “那就有劳周老先生了!” 都说周朴正难请,冷木阳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或者因为小强的未来有了着落,老人心里又有了希望吧…… * 云城医院。 冷天宇倒背着手,上下打量着周朴正。周朴正七十门,他五十六。可是看周朴正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强健,这实在让他……有些别扭。 周朴正准备上前望诊,被冷天宇拦住了。 “你有医生资格证吗?你以前,治过这样的病人吗?你打算,怎么给她治?” 这一连串的话,问得可谓犀利。 周朴正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自己的医师证,冷天宇看到了上面“特级”两个字,也看清了上面压印的国家卫生部的章。 “实不相瞒,我最擅长的就是把昏睡的病人治醒。从我年轻时到现在,已经治愈了近千例植物人患者。现在,他们都能下床走路,生活自理。而且,我们周家历代祖传针灸法,对于这种病症,施针到病灶,循序渐进,以经络调理通全身之气脉,让病人重获新生。” 冷天宇听得哑口无言。 针灸法,他倒是知道。 现在,谢雨婷昏睡不醒,医院的西医大夫,一个一个都想往后退。只好让周朴正治疗了。 ——“你去吧!” 冷天宇摆摆手,让周朴正过去。 周朴正走过去到了病床前,秦浩紧跟在后面,也过去。秦浩拿出新拍的片子和周朴正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周朴正按压病人的心口,又翻开眼皮,看她的眼睑,仔细检查了病人的手臂和腿部肌肉状态。 “秦院长,冷先生,现在病人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倒是有九成的把握把病人治好。你们若信我,那就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我给病人做针炙。” 冷天宇没有意见,冷木阳也很希望自己母亲能早日醒来,“周老先生,我们相信您的医术,一定能让我母亲早日醒来。” “嗯,你们相信我,还要配合我。这样,我们才能把病人治好。” “对。” * 周朴正接手了谢雨婷的治疗,一天一次,竭尽所能为谢雨婷做针炙。 时间过得飞快,十天后,谢雨婷仍不见醒来。 “周老先生,我母亲她……什么时候能醒?”冷木阳问,眼神也是期待的。 “我想着,也就快了。你不要看她表面上一直昏睡,其实,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我已经用针将她脑部血管淤堵的陈年旧血疏通开了。她现在,就在等一个机会。你们家属要多和她交流。病人的大脑皮层兴奋点钝化,没有外界语言刺激,她是不可能醒的。” 冷木阳觉得周朴正的说法很有道理,他自己也决心多和母亲交流。 冷天宇倒背着手,站在屋子中央,炯然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思绪。 自从他来医院之后,一直在和谢雨婷聊天。 他是真地希望她早点醒来,他想要她一个答复。 * 这天施针之后,冷天宇陪着谢雨婷呆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他又和谢雨婷聊了一会儿才走。 冷木阳夜里睡不好,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袍,来看母亲。 ——“冷先生,您来啦!” 病房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特别护理。 冷木阳挥了挥手,示意两名特护先出去,“我在这里呆会儿,你们到外面等吧!” “是。” 两名特护扭身出去了。 冷木阳拿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床头的对面。 夜已深,人心,在这静寂中,得到了休憩和释放。 ——“妈,我一直没有和你好好谈过。就是,关于缨宁的事。” 提起缨宁,冷木阳的眼中漾起了温柔涟漪。 冷木阳将母亲的右手,捧在手心里,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感,“妈,您或许不知道,儿子活了二十八岁,只有在缨宁身上,才找到了幸福和爱情。缨宁实在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她非常优秀,十六岁就读完了大学,她还懂医术,救了冷卓,也救了您……就是现在的周朴正,也是缨宁推荐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原以为沈簟秋死了,可是没有想到,沈簟秋的灵魂竟然能寄住在缨宁的身体里。也就是说,缨宁有我妻子沈簟秋的思想……您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冷木阳的心底里有深深的喜悦。 “妈,您快好起来吧!您知道吗,还有一件事,就是,缨宁的容貌气质和你一张旧照片十分地相像……我想着,您一定也会喜欢缨宁的……因为,她实在很好……缨宁她现在n国,儿子不能和她相见,心里很是想念她……” 冷木阳捧着谢雨婷的手,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 夜谈到凌晨,冷木阳放开母亲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薄被下,又拉了拉被角。他的手碰到了母亲的下巴,就是那样不小心但是很重地顶了一下。 他连忙跟母亲道歉。 “妈,我碰到你了,疼不疼?” ——“缨……” 冷木阳话落,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母亲的口里像游丝一样发出来。 他紧紧地盯着母亲看,又追着问,“妈,您……刚才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楚?”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母亲的脸,期待的眼神焦灼。 ——“缨……宁……”谢雨婷的声音低微。 冷木阳实实地听到了自己母亲说话,他不敢就这样叫医生,就怕惊扰了母亲,只是悄悄地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妈,您是真醒了,太好了,您还会说缨宁的名字,您……的神志也清醒了,对不对?缨……宁,善良之人,应得安宁……妈妈,您放心,儿子之前没有照顾您,是儿子的过错,今后,儿子一定照顾您,让您的后半生平静安宁……” 冷木阳紧紧地握着谢雨婷的手不放。 谢雨婷突然轻咳了几声,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夫人……果然是醒了!” 今晚正是秦浩值班,他带着医生进来,就看到谢雨婷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正茫然四顾。 “恭喜冷先生,恭喜啊!” 秦浩拍拍胸口,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把所有的困意一扫而光。 冷木阳渴盼地望着母亲,等着她开口说话。 半晌,谢雨婷喃喃地说了几个字——“缨……宁……在哪?” “妈,你……你真好了!” 谢雨婷并不十分清醒,她努力地转过头,看着冷木阳,眼神还有些呆滞,“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妈妈?” 冷木阳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妈,我是您的儿子冷木阳,我是木阳。” “咳……”谢雨婷又咳了一声,“我……不……认……识你……” “妈,我知道,您生病了,您记不得我,这也很正常。但是,我是您儿子,是您的儿子!” 冷木阳看母亲说话吃力,就松开她的手,让秦浩带医生过来检查。母亲醒了,冷木阳想去告诉父亲。父亲就睡在隔壁。冷木阳起身朝外走,遇到高风等在门口。高风这些日子,也经常来医院陪他。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他并不惊奇。 “总裁,刚才,冷董事长说,不让您过去找他。” 第157章 听了高风的话,冷木阳静默地站在门口,眼神复杂。 母亲没有醒的时候,父亲一直守在母亲身边,期盼着她早日醒来,现在母亲醒了,父亲却……避而不见…… 这其中的原由,他大概明白一点儿。 “好,我知道了。”冷木阳答应了一声,摆手让高风回房间休息。 高风迟疑了一会儿才离开。 * 扑,扑。 厨房里的药壶里,药汤打着滚,翻涌着。 缨宁守在一旁,心事重重。早晨她看到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谢雨婷已经醒了。但是,因为大脑受伤严重,过去的事,已经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的神志已经清醒,跟正常人一样了。以后,生活可以自理,也可以交流了…… 谢雨婷能恢复成这样,实在是最好的效果。 作为一名医生,缨宁知道医学的伟大,但是,她更相信亲情所能创造的奇迹。如果仅有熏蒸法和针灸法而没有冷木阳父子的守护和召唤,谢雨婷是不会这么早醒来的,当然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现在的治疗结果,大家都很满意。 秦浩在微信里撒花庆祝。 冷木阳高兴地跟她发了几十条语音消息。 冷天宇……当然会更高兴…… 缨宁想,她们母女是不用回云城了。 * ——“宁宁,药熬好了吗?” 姚清一边问,一边走进了厨房。缨宁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药已经熬好了。她连忙关掉了火,然后垫上小毛巾将砂锅里药倒出来。 “宁宁,你外公的腿伤已经没什么事了,过几天拆了石膏,就能练习走路了。我想着,我们该回云城了……” 啊! 缨宁听了母亲的话,走神了,忘记砂锅还烫着,直接用手去拿盖子,结果,烫伤了手。 手又红又疼,她小心地藏起来,不想让母亲看到。 “宁宁,你怎么不说话?”姚清走过来,将缨宁的长发撩起来,看着她的侧脸问。 “妈,我在听着呢!您是说要回云城,是吗?我倒觉得,还是再陪外公住一段时间比较好。他做复健练习的时候,身边需要人搀扶着,我们在这里,他有亲人照顾,恢复得就快。” 缨宁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姚清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了,“宁宁,你的话虽然说得也对,但是,我离开你冷伯伯这么久,夫妻之间的感情都生份了,这样总不好。你外公他也明白我的处境,他不会有情绪的。妈妈提前跟你说呢,是想让你把给滕熠看病的事安排一下。我是怕滕熠用总统的身份来管着你,不让你走。” 缨宁看劝不住妈妈,只好垂眸不语。 她的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云城的冷木阳父子心思都在谢雨婷身上。要是妈妈回去,看到这样一幕,该有多伤心啊! 缨宁想到母亲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难受极了。 她送药到总统府,也显得心不在焉。 滕熠喝了药,像往常那样随手将白瓷碗递给缨宁,缨宁站在桌边,垂眸想着心事,完全没有看到滕熠在做什么。 “在想什么?” 滕熠慢慢地问了一声。 眼前的她,细密的长睫遮住了眼,神色恍惚,完全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谁——” 滕熠自己放下碗,音量陡然提高了一倍。缨宁受了惊,抬起眼帘,茫然地望了滕熠一眼,回过神来。她利落地将碗收好,本打算就这样走,却被滕熠扳住了肩。 “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滕熠十分固执地问。 缨宁觉得他这样问,很没意思,“滕熠,我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想任何事情,即便你是总统也无权干涉。” “我是你的未婚夫,便有权管你。”滕熠底气十足。 缨宁却倍感受伤,“未婚夫?我根本不爱你,你怎么就做了我未婚夫?滕熠,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你强加给我的,我根本没有必要恪守什么……” 滕熠被激怒了,手上用力,将缨宁往自己怀里带。缨宁挣扎不从,结果头撞到了滕熠的下巴,前额生生地疼。 身体的疼痛导致了缨宁情绪的爆发。 她被动地伏在滕熠身前,泪水夺眶而出,“滕熠,我就不该救你!那天,你被人从车上抬下来,全身都是血,血压没有,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二十多处。我前后为你做了十几次手术,才救醒了你……可是,我绝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受制于你。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我救了人,反倒是错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悲泣,听到滕熠的耳里,他的眼神跟着就变了。 “索索,你说,你救过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滕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事?纵然你用了秘方,将自己身上的伤疤都去除了,但是,你的内脏受过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所以,你才会在剧烈运动后,身体不适。我真是傻,还主动熬汤药为你调理……我这个医生做的,傻透了……” “你……” 滕熠松开手,两手扶着缨宁的肩,探究的眼神在她的脸上绕来绕去。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呵,我知道什么?你说我知道什么。你做手术时,全身光着,我什么不知道?我看过你的心,你的脾,你的肝脏,我将上面的伤口缝合,手术中,我还帮你排便……” 话越说越多,缨宁的泪水完全止不住。 “我真傻,我以为,医者父母心,我对病人,就应该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可是,我最后,却医错了人……把自己陷入了无助的地步……” 滕熠的眼睛里闪过疑问的神色,这些话,从缨宁的口中说出来,不对。 应该是沈簟秋才对。 难道,有其它的事? 滕熠警觉地扶住了缨宁,态度再次强硬起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事实。我没有受过伤,我堂堂的总统阁下,身体康健,是全国臣民的领袖,我怎么会受伤?” 泪水遮住了双眼,缨宁深深地垂下头,像只受伤的鸟儿。 “滕熠,你在我面前,还要伪装吗?即便你将疤痕抹去了,但是,你右下腹的红痣一定还在……还有,你当时给了我一张瑞士银行的巨额支票,上面写着你的英文名字——yiyiten……” 那张支票! 滕熠的瑞士账户是不对外的。 他也只给沈簟秋一个人开过大额支票。 那么说,眼前的索索,其实是沈簟秋? “你,究竟是谁?”滕熠的声音威严而低沉。 缨宁轻哼一声,同样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份,“我?我是索索,也是姚缨宁,还有着沈簟秋的灵魂……那天,意外遇到车祸,我侥幸不死,灵魂附到了姚缨宁身上,从此,我就有了几个身份……” 灵魂重生的事,n国早就有各种传闻。 滕熠相信。 缨宁情绪失控,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个劲地淌。 滕熠的手,握住缨宁柔弱的肩,让她坐到了自己的总统座椅上。身体放松了,缨宁两手蒙住了眼,哭得更大声了。 滕熠沉默着,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 从总统府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缨宁坐在吉斯的车里,回想刚才的事,感觉跟做梦一样。没想到,滕熠知道了自己就是沈簟秋之后,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转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她说到可能不久要回云城,滕熠立即说她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缨宁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车子停在了外公的家门口,吉斯行礼后离开。 缨宁心里惆怅,回到家里,看到外公姚启元一个人坐在厅里看电视。 “外公,您要注意身体,练习走路时,一定先稳,后快。慢慢来,不要着急。” 缨宁上前守着外公坐下。姚启元见缨宁回来,扬手关掉了电视。他和缨宁说话时,语重心长,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 “缨宁啊,你母亲说,准备带着你回云城。我已经同意了。你母亲和冷天宇,也是婚后不久,两人本来是恩爱夫妻,不能因为我,而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唉,你母亲的事,我是不操心了,我就担心你。” 说到这,姚启元抬眸瞅了缨宁一回。 缨宁连忙为外公宽心,“外公,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滕熠是不好惹的,给他看病,没少让你受气。” “外公,这没什么的。我是医生,我……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哼,你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冷木阳吗?”姚启元说到了冷木阳。 缨宁听后,语塞了。 “哎,外公老了,我呀,就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呢!冷木阳确实很优秀的。这次他在n国的项目受到了政府官方及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这实在不易。她送药到总统府,也显得心不在焉。 滕熠喝了药,像往常那样随手将白瓷碗递给缨宁,缨宁站在桌边,垂眸想着心事,完全没有看到滕熠在做什么。 “在想什么?” 滕熠慢慢地问了一声。 眼前的她,细密的长睫遮住了眼,神色恍惚,完全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谁——” 滕熠自己放下碗,音量陡然提高了一倍。缨宁受了惊,抬起眼帘,茫然地望了滕熠一眼,回过神来。她利落地将碗收好,本打算就这样走,却被滕熠扳住了肩。 “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滕熠十分固执地问。 缨宁觉得他这样问,很没意思,“滕熠,我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想任何事情,即便你是总统也无权干涉。” “我是你的未婚夫,便有权管你。”滕熠底气十足。 缨宁却倍感受伤,“未婚夫?我根本不爱你,你怎么就做了我未婚夫?滕熠,你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你强加给我的,我根本没有必要恪守什么……” 滕熠被激怒了,手上用力,将缨宁往自己怀里带。缨宁挣扎不从,结果头撞到了滕熠的下巴,前额生生地疼。 身体的疼痛导致了缨宁情绪的爆发。 她被动地伏在滕熠身前,泪水夺眶而出,“滕熠,我就不该救你!那天,你被人从车上抬下来,全身都是血,血压没有,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二十多处。我前后为你做了十几次手术,才救醒了你……可是,我绝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受制于你。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我救了人,反倒是错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悲泣,听到滕熠的耳里,他的眼神跟着就变了。 “索索,你说,你救过我?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滕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事?纵然你用了秘方,将自己身上的伤疤都去除了,但是,你的内脏受过伤,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所以,你才会在剧烈运动后,身体不适。我真是傻,还主动熬汤药为你调理……我这个医生做的,傻透了……” “你……” 滕熠松开手,两手扶着缨宁的肩,探究的眼神在她的脸上绕来绕去。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呵,我知道什么?你说我知道什么。你做手术时,全身光着,我什么不知道?我看过你的心,你的脾,你的肝脏,我将上面的伤口缝合,手术中,我还帮你排便……” 话越说越多,缨宁的泪水完全止不住。 “我真傻,我以为,医者父母心,我对病人,就应该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可是,我最后,却医错了人……把自己陷入了无助的地步……” 滕熠的眼睛里闪过疑问的神色,这些话,从缨宁的口中说出来,不对。 应该是沈簟秋才对。 难道,有其它的事? 滕熠警觉地扶住了缨宁,态度再次强硬起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事实。我没有受过伤,我堂堂的总统阁下,身体康健,是全国臣民的领袖,我怎么会受伤?” 泪水遮住了双眼,缨宁深深地垂下头,像只受伤的鸟儿。 “滕熠,你在我面前,还要伪装吗?即便你将疤痕抹去了,但是,你右下腹的红痣一定还在……还有,你当时给了我一张瑞士银行的巨额支票,上面写着你的英文名字——yiyiten……” 第158章 好像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刚才秦浩说冷卓的情况时,她又明显得关心他。 这好像很矛盾…… 其实,缨宁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回云城就一定会去看冷卓。上次给谢雨婷做熏蒸治疗的时候,她就悄悄地去看过冷卓。还好,冷卓当时正在睡觉……如果他醒着,一定又会找茬…… 挂断了电话后,缨宁轻轻叹息,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医生强迫症”! * 上午的阳光布满了装饰奢华的客厅。 冷天宇身穿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垂眸坐在沙发上,手指紧一下慢一下地敲打着沙发扶手的优质皮面,神色凝重。 ——“爸,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冷木阳从楼上踏步下来,得体的西装,刚刚修整过的发型,配上完美的五官和神彩熠熠的眼神,魅力四射。他站到冷天宇身边,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胜过屋外的朝阳。 冷天宇抬眸瞅了冷木阳一眼,依然保持着冷静态度,“先不急,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冷木阳顺势坐下,静下心来听着。 冷天宇提起了谢雨婷的事,“木阳,关于你母亲的事,只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你姚姨。我想着,缨宁也不会和她说的。而且,以后,你还要谨慎些,不要把你母亲的事透露出来。你明白吗?” 冷木阳心里明白,但是沉默不语。 冷天宇的情绪也不高,心里很憋闷,以至于他不得不长长地吁了口气,“我和你母亲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在心里煎熬了多年,这两年才解脱……现在,她虽然回来了,但是,我不想再回去,也不能再回去了……作为男人,我既然给了你姚姨婚姻的承诺,就要负责到底……你姚姨是一个活得很纯粹的女人,她容貌美丽,衣食无忧,不会嫉妒别人;而且,她自己就很有钱,她不会贪财,更不会和任何人去计较……她其实是那种,能省心就省心的女人。她爱化妆,但从来不浓妆,爱漂亮衣服,但是从来不为了炫耀而改变自己的风格,她就是那种让你和她在一起,很舒服的女人……当初我选择和她在一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后半生能过得舒心一些……木阳,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并且,和我一起维护这个家庭的和睦安定,你,能做到吗?” 在开口之前,冷木阳的脑海里回旋着的都是缨宁说过的话。 缨宁对自己母亲未来在冷家地位的担忧,左右了他的情绪。 “爸,我明白你的心意。我知道该怎么做。”冷木阳简短地答了一声。 仅止于此。 这个时候,如果让他做发誓、表态之类的事,他做不出来。 冷天宇深深地凝了冷木阳一眼,两相对比,儿子明显比他的状态好很多。儿子的年轻和优秀,让他有了一种岁月不在的感觉。 儿子都这么大了,他所求的,也只是余生的安定了。 要想家庭安定,儿子的婚姻大事,他还是要管。 冷天宇按捺着,和儿子推心置腹,“木阳,我一直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急。你已经快三十岁了……” 听到父亲说自己“快三十岁”了,冷木阳微微蹙眉,按周岁,他今年才二十七岁呢! 冷天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停下来,“唉,我原本以为梓悦这孩子做事可靠,是上好的人选,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愚蠢,做事不分轻重,让她照顾你的母亲,还出了这样大的事……实在让我失望。她是不用考虑了,这样,合适的人选,也就剩下秦钟月了。昨晚,我和你秦伯伯通了电话,他也很赞成你和钟月的婚事……” “爸,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挺累的,不用为我的事再操心了。而且,秦钟月和我是朋友,不会成为夫妻的,这个,我很肯定。您总不能强迫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 “哼,你肯定什么?你是当局者迷。你如果不喜欢秦钟月,能这么多年只交她一个女朋友吗?夫妻之间的激情总是少数,更多的就是需要朋友关系。我看好你和秦钟月。这样,明天,你约秦钟月来家里吃饭,我和你姚姨,把你的事办办。” “爸……”冷木阳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意识到父亲可能不会听他的,于是,就提醒父亲,去机场接人,“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机场吧!” 听说去机场,冷天宇看看了腕表,没有再说什么。 * 机场内,人流涌动。 姚清穿着一件宝石蓝色的大衣,里面配着白色的高领毛衫,酒红色的卷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显得知性而优雅。缨宁的长发拢起来,上面是白色的短大衣,内里配着一件绿色的长裙,精致的小脸上,红唇微微翘起,神色并不开朗。 ——“清清!” 冷天宇远远地喊了一声,步伐坚定地朝着姚清走过来。多日不见,在姚清看来,冷天宇似乎更显得成熟稳重,更有吸引力了。她毫不顾忌地迎过去,抱住了冷天宇。 “天宇,我想你,好想你……你总是忙,都不和我联系……” 久别后的拥抱真实紧密,热烈的情感从心底里燃起来。 冷天宇俯身,在姚清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清清!” 相对于两人的热情,冷木阳的行动更为理智,他走到缨宁身边,拉住了她的行李箱,“我来吧!” 缨宁慢慢地松了手。 冷木阳一手拉着缨宁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拉起了姚清的行李箱,先在前面走了。 等到了车上,姚清和冷天宇坐到了后排座上,缨宁坐到了副驾上,挨着冷木阳坐。 ——“天宇,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姚清心里的怨气还在,一直在追问。 冷天宇没有正面回答,她就不安心,“你只说忙,到底在忙什么?公司里有事吗?” 姚清的话音重了,明显得不高兴。 此时,正遇到红灯,车子停下。车厢内的气氛就不好了。 冷木阳主动回了一句,“姚姨,我爸是怕您担心,所以才不告诉您的。” 姚清瞅瞅冷天宇,真就担心了,“天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天宇低声说没事,冷木阳却说,“姚姨,其实您去n国后不久,我爸因为没有人照顾,疏于调养,就得了急性肺炎。他住在医院里,一直咳嗽,就怕您知道了担心,所以,也没有和您视频。他还嘱咐我,一定不要和您说……” 冷木阳的话说到这,红灯结束了,他就安心开车。 但是,他说的话,却在姚清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宇,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是我不好,我只想着在n国陪着父亲,没有想到你。你现在怎么样,都好了吗?还咳嗽吗?难怪你看起来这样清瘦,都怪我……” 姚清紧紧握着冷天宇的手不放,引得冷天宇心里一阵不好受。 “我都好了。你看你,别担心了。是我没照顾好自己……” “天宇,这就是怪我。我带着缨宁一走,木阳要上班,家里就你自己。你肯定没兴致吃饭……你一个人孤单,难怪会生病。” 这句话说到了冷天宇心里。 他轻叹一声,动了深深的感情,“清清,你和缨宁,已经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你们突然离开,我确实受不了。我走来走去,家里就我一个人。饭桌上也只有我一双筷子,那筷子有千斤重,我拿不动啊!” 这是冷天宇一个人在家的真实写照,因为是实情,他说出来时,更为动人。 姚清听了深受感动,就连缨宁听了,也觉得难受。 * 回到家之后,冷天宇揽着姚清去了楼上。 客厅里,剩下冷木阳和缨宁。冷木阳主动说要为缨宁泡茶,水烧好了,茶泡好了,缨宁却还是站着。 “过来喝茶!”冷木阳拉起缨宁的手,缨宁却不动。 “怎么了?”冷木阳问。 缨宁挑起长睫,眼睛里的情绪很大,“冷木阳,你为什么撒谎?冷伯伯根本就没有生病!” 冷木阳微微一怔,抬手挡了挡缨宁不友好的眼神,声音亲切,“谁说我撒谎了?姚姨都相信了……” “所以,你就是想骗我妈妈,是不是?” “善意的欺骗,会有好的效果。你看,我父亲和姚姨,他们……不是很好吗?” “我看就不好!你把你母亲的事隐瞒着,不让我妈妈知道,这是不公平的。” 缨宁的态度严肃,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冷木阳想,如果这个时候,他带着缨宁回自己的房间,抱抱她,亲亲她,或许,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他只能理智的面对,“既然说起了我母亲的事,那我就把父亲的决定告诉你。自从我母亲醒了,能说话之后,我父亲就再没有见过她。而且,我父亲告诉我,他和我母亲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他已经选择了姚阿姨,有了婚姻的约定,他就会选择一生忠诚。他还告诫我,让我维护着这个家的和睦……所以,我刚才在车上才会编了那样一个理由。缨宁,你相信我,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维护姚阿姨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也是为了让大家都好。” 缨宁被触动了。 她想到自己还是沈簟秋时,嫁到冷家之后,发现冷天宇总是板着脸,一脸严肃。但是,当姚清带着姚缨宁来家里时,冷天宇就是显得很高兴,那样的兴奋态度,像个孩子。还有,冷天宇跟姚清结婚的时候,脸上的幸福是掩饰不住的。 这样想来,冷天宇对姚清的感情,就是真的。 冷天宇为谢雨婷的病着急,那是他顾念旧情,他对姚清好,是他对现在的婚姻负责。这样,也算是一个男人的作为…… “好,我知道了。喝茶吧!” 缨宁心里想清楚了,没有再纠结,转身就走。冷木阳的目光追着她过去。缨宁进到客厅里之后,脱掉了大衣。一件浅绿色的裙子,带着n国的民族风情,腰肢摆动,似阳春柔软的柳枝。弯腰坐下时,裙子收紧,更是风情万种。 家事处理清了,冷木阳想,他和缨宁之间的相思之苦,怎么解决? * 中午饭十分丰盛。 二十几道菜,林管家上完菜,只觉得眼花缭乱。 他到厅里,请缨宁和冷木阳用餐,“缨宁小姐,先生知道您要回来,这菜谱都改了三次。这一桌菜,完全是满汉全席的级别,您吃好啊!” 缨宁笑着点头,冷木阳知道林管家已经通知了父亲,但是,父亲没有立即下来。 眼看着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冷天宇和姚清才下楼来。 吃过饭,两人就又上楼去了。 小别胜新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缨宁要回自己房间休息,冷木阳淡淡地,没说话。 熟悉的台阶变得有些陌生。 缨宁提着裙摆,上了一层台阶之后,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冷木阳一眼。这一眼,带着百种感情。缨宁没有开口。她知道,她这个时候,只要一开口,必定会问谢雨婷的情况,所以,她忍住了。 回到房间里,缨宁沐浴更衣。 在吹干头发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冷卓的脸……天哪,她居然又想到了冷卓…… ——“姚缨宁,你又不是医圣,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么多?” 手插进长发里,缨宁纠结地不知所措。 或许,从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时,她就把自己献给了病人。 她……是无药可救了…… 头发没有干透,缨宁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搂住抱枕,蜷到了沙发上。母亲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好像一切都很完美。为什么,她心里就是一直不安宁呢?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是暗的。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孤单。 嗡。 手机接收了一条信息,是微信。 缨宁拿起手机,冷木阳发过来一条信息——“我心口疼,你过来帮我看看。我在书房。” 心口疼? 刚才看冷木阳还好好的,突然就心口疼了? 缨宁换了衣服,散着长发,去了冷木阳的书房。轻轻地推开门,冷木阳就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身影颀长,轮廓完美,风度翩翩,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 感觉到自己被骗了,缨宁的脾气突然间就不好了,走过去,对着冷木阳就喊,“冷木阳,你们就只会欺负我。难道我做了医生,我就没有理了吗?我做了医生,就要管这个,管那个吗?我不是圣人,我也需要关心和照顾……” 第159章 冷木阳静静地等着缨宁把话说完,然后,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缨宁没有防备,突然被冷木阳这样抱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凝固在两人长久的对视中。 然后,冷木阳俯首吻了缨宁。 缨宁闭着眼,仿佛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里,那里桃花盛开,流溪潺潺。溪面上有落花,打着旋随着流水漂过。缨宁觉得,自己就像那花瓣,身不由已地撞在小溪的鹅卵石上,又那样欢快地向着漂荡……一直不停歇地向前奔去…… ——“缨宁!” 听到冷木阳的喊声,缨宁仍然不愿意就这样睁开眼睛。 这些天,她因为母亲的事,在心里怨冷木阳,也怨自己……她活得好累。现在,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完美地解决了,她是应该放松一回了……真想就这样一直幸福着…… 缨宁像小孩子,吃到了蜜糖,得到了还想要,固执地不放手。 冷木阳的目光缱绻,抱着缨宁坐下。 两人静静地相偎着,缨宁的头发潮乎乎的,将冷木阳身前的衬衫都弄湿了。冷木阳怕她感冒,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又找来了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头发梳理整齐。 ——“冷木阳,你都没力气吗?” 缨宁笑着问。 冷木阳给她梳头的时候,又轻又柔,那梳子齿儿连头皮都还没有碰到。 “你觉得呢?”冷木阳反诘了一句。 “我觉得是。”缨宁唇角翘起,很是肯定地应了一声。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冷木阳被说恼了,放下梳子,将缨宁整个人抱起来,并且,做出了扔下她的姿势。缨宁眼尖手快,伶俐地伸手圈住了冷木阳的脖子,在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之后,继续笑,“冷木阳,我就是说你没力气了,你能怎么样呢?” 我能怎么样? 冷木阳意味深长地眼神看过来,看得缨宁害怕了,就求冷木阳,“冷木阳,我说错了话,你放下我吧!” 缨宁求人的样子,真诚无比,也妩媚无比,冷木阳没有再坚持。 两人这样闹了一回,气氛好多了。 ——“告诉我,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要不要安排一次度假?” 冷木阳看缨宁在卷自己的头发尖玩,就凑过去问她。 度假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想跟冷木阳说,“冷木阳,我想去欧洲留学。妈妈已经在帮我办手续了。如果不出问题的话,我就去巴黎。” “要去巴黎留学?”冷木阳认真地追问。 缨宁点头,也很认真。 冷木阳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深邃的眸子里缨宁的影子浮浮起起,沉吟良久,才笑出了声,“好啊!反正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就算你去了巴黎,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的。云城去巴黎,坐飞机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晚上过去,你早晨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冷木阳抬手揉揉缨宁的发顶,把刚刚理顺的头发,全弄乱了。 缨宁顶着一头乱发,并不在意,“冷木阳,你能支持我最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紧张地学习、工作。到了冷家之后,又一直……和你纠扯不清……我的心……从来没有安宁过。所以,我想出去留学,我想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让自己逃开熟悉的圈子,去陌生人之间寻找一份心灵的安宁。” 小女人的理由很充分,完全像是打定了主意。 冷木阳没有说什么,她在他这里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他不能拦着。 但是,现在,在她没有离开他之前,他还可以亲她,抱着她。 冷木阳将缨宁拉过来,用力亲了她一回,并且,将缨宁抱紧了不松手。 缨宁几次要推开,都没有成功。 “冷木阳,我还不走呢,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以后,我会经常这样。你得习惯。” 冷木阳说了话,又凑过来。缨宁躲都躲不开。 有了喘气的机会之后,缨宁开口问起了谢雨婷的情况。缨宁头枕在冷木阳身前,小声问,“冷木阳,其实,我一直想问……想问你母亲的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自从她回云城,她的潜意识里,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谢雨婷。 谢雨婷是她的病人,她走的时候,谢雨婷还昏迷不醒,现在,她回来了,知道谢雨婷已经醒了,自然就很想问问谢雨婷的情况。虽然关于谢雨婷的情况,冷木阳都告诉她了,可是,她更希望听到谢雨婷自己说。这样,她就能据此判断谢雨婷大脑恢复的程度。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她现在很好。上次跟你说过,她生活可以自理,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直问我。我只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是她不小心摔到了头,所以才会昏迷,才会失忆。”冷木阳的回答干脆利落,缨宁有些意外。 她挺起身,仰脸看了看冷木阳,他也垂眸看她,还凑过来亲了她的鼻尖,弄得缨宁大脑一片空白。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抹鼻尖,恼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你真是的!” 冷木阳眼睛里噙着笑,“怎么,觉得亲这里不合适?要不,换别处?” “不要!”缨宁的回答很坚决,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是在和冷木阳谈正经事呢,“冷木阳,我们在谈治病的事,你为什么总是干扰我?” 冷木阳态度也很认真,“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你亲自去看一下。我母亲就住在城中的别墅里,你想不想见见她?” 我想。 这是缨宁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她还是犹豫了。 谢雨婷在她的心里,不仅是她的病人,还是冷木阳的母亲,甚至还是自己母亲的情敌……这关系太复杂了。她觉得无法面对谢雨婷,“我……” “怎么,难道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吗?” “我哪里丑了?” “既然不丑,为什么不敢见婆婆呢?” “我……” 缨宁说不出话来了。她爱冷木阳,那么,谢雨婷就是她的婆婆,这一点,她无法反驳。但是,她……就是别扭。 这一点,冷木阳无法理解。 “好了,不要纠结了,我们现在就去别墅里。下午,我们可以在那边的别墅里多呆会儿。我估摸着,我父亲和姚姨有许多的话要说,顾不上管我们。” 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缨宁拖着,把头发梳理整齐了才跟着冷木阳下了楼。 坐到车里,缨宁系好安全带之后,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冷木阳启动了车子,在正式启步之前,大手突然覆住了缨宁的小手,问她,“有没有一点紧张?” “哼,我怎么会有?你听说过哪个医生见自己的病人会紧张的?” “呵呵,说得好。” 冷木阳勾唇一笑,启动了车子。 * 车子慢慢地驶进了院子,冷木阳住的别墅很雅致,简约的欧式风格,房顶是很旧的红色,米色的窗户,灰墙。车子停下,冷木阳过来帮缨宁打开了车门,缨宁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告诉我,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要不要安排一次度假?” 冷木阳看缨宁在卷自己的头发尖玩,就凑过去问她。 度假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想跟冷木阳说,“冷木阳,我想去欧洲留学。妈妈已经在帮我办手续了。如果不出问题的话,我就去巴黎。” “要去巴黎留学?”冷木阳认真地追问。 缨宁点头,也很认真。 冷木阳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深邃的眸子里缨宁的影子浮浮起起,沉吟良久,才笑出了声,“好啊!反正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就算你去了巴黎,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的。云城去巴黎,坐飞机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晚上过去,你早晨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冷木阳抬手揉揉缨宁的发顶,把刚刚理顺的头发,全弄乱了。 缨宁顶着一头乱发,并不在意,“冷木阳,你能支持我最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紧张地学习、工作。到了冷家之后,又一直……和你纠扯不清……我的心……从来没有安宁过。所以,我想出去留学,我想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让自己逃开熟悉的圈子,去陌生人之间寻找一份心灵的安宁。” 小女人的理由很充分,完全像是打定了主意。 冷木阳没有说什么,她在他这里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他不能拦着。 但是,现在,在她没有离开他之前,他还可以亲她,抱着她。 冷木阳将缨宁拉过来,用力亲了她一回,并且,将缨宁抱紧了不松手。 缨宁几次要推开,都没有成功。 “冷木阳,我还不走呢,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以后,我会经常这样。你得习惯。” 冷木阳说了话,又凑过来。缨宁躲都躲不开。 有了喘气的机会之后,缨宁开口问起了谢雨婷的情况。缨宁头枕在冷木阳身前,小声问,“冷木阳,其实,我一直想问……想问你母亲的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自从她回云城,她的潜意识里,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谢雨婷。 谢雨婷是她的病人,她走的时候,谢雨婷还昏迷不醒,现在,她回来了,知道谢雨婷已经醒了,自然就很想问问谢雨婷的情况。虽然关于谢雨婷的情况,冷木阳都告诉她了,可是,她更希望听到谢雨婷自己说。这样,她就能据此判断谢雨婷大脑恢复的程度。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她现在很好。上次跟你说过,她生活可以自理,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直问我。我只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是她不小心摔到了头,所以才会昏迷,才会失忆。”冷木阳的回答干脆利落,缨宁有些意外。 她挺起身,仰脸看了看冷木阳,他也垂眸看她,还凑过来亲了她的鼻尖,弄得缨宁大脑一片空白。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抹鼻尖,恼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你真是的!” 冷木阳眼睛里噙着笑,“怎么,觉得亲这里不合适?要不,换别处?” 了,自然就很想问问谢雨婷的情况。虽然关于谢雨婷的情况,冷木阳都告诉她了,可是,她更希望听到谢雨婷自己说。这样,她就能据此判断谢雨婷大脑恢复的程度。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她现在很好。上次跟你说过,她生活可以自理,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直问我。我只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是她不小心摔到了头,所以才会昏迷,才会失忆。”冷木阳的回答干脆利落,缨宁有些意外。 她挺起身,仰脸看了看冷木阳,他也垂眸看她,还凑过来亲了她的鼻尖,弄得缨宁大脑一片空白。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抹鼻尖,恼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你真是的!” 冷木阳眼睛里噙着笑,“怎么,觉得亲这里不合适?要不,换别处?” “不要!”缨宁的回答很坚决,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是在和冷木阳谈正经事呢,“冷木阳,我们在谈治病的事,你为什么总是干扰我?” 冷木阳态度也很认真,“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你亲自去看一下。我母亲就住在城中的别墅里,你想不想见见她?” 我想。 这是缨宁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她还是犹豫了。 谢雨婷在她的心里,不仅是她的病人,还是冷木阳的母亲,甚至还是自己母亲的情敌……这关系太复杂了。她觉得无法面对谢雨婷,“我……” “怎么,难道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吗?” “我哪里丑了?” “既然不丑,为什么不敢见婆婆呢?” “我……” 缨宁说不出话来了。她爱冷木阳,那么,谢雨婷就是她的婆婆,这一点,她无法反驳。但是,她……就是别扭。 这一点,冷木阳无法理解。 第160章 怎么就和他生份了 158 缨宁的话冲口而出,极具破坏力,冷木阳的眼神突然就被冻住了。他的目光落在缨宁的脸上,复杂而又阴沉,久久地没有说一句话。大约半分钟后,他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上车!” 即便是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话,缨宁仍然听出了冷木阳的不悦,而且是很严重的不悦。 他这样对她,她心里觉得难受极了。 虽然今天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婆婆就表现成这样,不算好。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错。 冷木阳不高兴,说明冷木阳觉得她做错了。 而且,冷木阳不仅觉得她做错了,还用冷暴力对她。 看他在前面走路的样子,就带着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还没有嫁给他呢,他就这样对她……简直太嚣张了…… 好吧,他这样对她,她才不想坐他的车呢! 缨宁被一股子倔强的情绪所驱使,直接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她本想给自己叫一辆车,但是,软件的界面打开后,她忽然又气馁了。 冷木阳的车是全球限量版的高级订制车,她如果不坐他的车,而是赌气叫一辆半旧的出租车,那岂不是像一个公主扔掉了水晶鞋换了一双凉拖吗? 冷木阳倒没什么,她就太丢人了。 缨宁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她突然间就想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豪车,比冷木阳这辆还要好。 她不坐他的车,可以开上自己的车就走,完全可以同样“冷暴力”他!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她没有车,她站在冬天清冷的院子里,手指发硬,脸颊生疼,茫然地不知所措。 人站在寒冷的北风里,度过的每一秒都觉得漫长。 缨宁即将崩溃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细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叫车,而是拨通了沈翰的电话。 缨宁想,这个时候,她只有坐沈翰的车,才会有尊严。沈翰的车虽然不是豪车,但是,也是订制版,是那种只有高级政要才能开的订制车,车的外观和品质毫不逊色于冷木阳的车。 而且,缨宁知道,沈翰就是沈簟秋的父亲,也是她前世的父亲,她和他之间,始终有父女的情谊在。 ——“缨宁,有事吗?”缨宁拨通的是沈翰的私人号码,沈翰第一时间接通了,而且声音可亲。缨宁的鼻子被冻坏了,她揉了揉鼻头,说话时声音就有很重的鼻音,“爸,你来接我,我在外面呢!” 缨宁喊了一声“爸”,沈翰瞬间就被感动了。 他连忙说过来接缨宁,还让她发位置给他。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缨宁挂断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沈翰。 这时,冷木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和谁联系?到车上再说!”冷木阳边说,边垂眸看了一眼缨宁的手机。缨宁加了沈翰的微信后,直接用了他的名字做昵称。所以,冷木阳一下就看清了是沈翰,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将手里拿的大衣往缨宁身上披,还让她到车里,“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到车里?” “我自己穿着大衣呢,不用你的大衣。”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还说,“一会儿,我坐沈翰的车走。” 冷木阳拿着大衣站在原地没动,“你,和沈翰夫妇相认了?” “嗯。”缨宁的头被冻晕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告诉冷木阳自己和沈翰相认的事了,反正她就是那样地期待着沈翰过来。沈翰也住在城中别墅区,只不过,是中档别墅区,距离这里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如果沈翰挂了电话就开车过来,应该很快就到。 ——“先生,外面沈长官过来了。”保安过来通报。 缨宁转身朝外走,在门口,看到了一脸焦灼,只穿着一件棉质家居服的沈翰。 在缨宁的记忆中,不,在云城所有人的记忆中,沈翰一向都是极注重形象的,走到哪里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可是,这次因为听缨宁的声音不对,大概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了,什么都没有修饰。 ——“爸!” 缨宁感动极了。 她心里很清楚,沈翰的不修边幅,完全是为了她。 沈翰的眼睛里闪出喜悦的亮光来,连忙答应了一声,揽着缨宁的肩朝车里走,“走,我们回家说话。” 缨宁被冻坏了,没有迟疑就跟着沈翰走了。 身后,冷木阳手里攥着自己的大衣,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缨宁的背影看。 她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突然就和他这样的生份? * “缨宁,你爸爸说去接你,我一直在担心,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怎么,是谁难为你了?” 沈翰的家里温暖如春,欧阳兰又拿了精致的手炉给缨宁,缨宁很快就缓过劲来。 “喝碗热汤!” “好。” 缨宁接过欧阳兰手时的燕窝汤,小口地喝了半碗。 还是家里好。 坐在昔日的沙发上,眼前熟悉的场景既温馨又伤感。 啪嗒! 缨宁低头,眼里掉下两颗泪珠,砸在了手炉上,传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欧阳兰连忙过来给缨宁抹泪。问缨宁是不是不舒服。缨宁说没有。 沈翰接了缨宁回来,就只欧阳兰一个人在忙活,而他自己却一直拿着报纸在看。缨宁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她早就看出了沈翰拿着报纸是在装样子。也知道沈翰一定忍了许多的话没有说。所以,等她的手暖和之后,就立即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捧着递到了沈翰面前,“爸,喝茶。” 缨宁的声音不大,但是,沈翰却听得真切。 今天,这是缨宁第二次喊他了,这样的称呼在他听来,如同天籁。 “好。”沈翰将报纸丢开,喝了口茶。茶水浓淡适宜,细品更有味道。沈翰自己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就蹙起了眉。他为人一向严肃,眉间有淡淡的川字纹,这个时候,那川字就显得更为浓重了,“缨宁,你怎么会在冷木阳的别墅里?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要和冷木阳亲近,你怎么不听我的?” 缨宁没有做解释,就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沈翰看她这样,长叹一声,说起了以前的事,“缨宁,你当初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傻傻地爱着冷木阳。我为了你,还跑到冷家亲自跟冷天宇提亲。可是最终呢,冷木阳并没有好好待你。你得不到他的珍爱,最后,还出车祸失去了生命……法庭上都说冷木阳无罪,可是,我看他就有罪。如果不是他一直苛待你,你会那么瘦吗?你会怀了孕还被他骂吗?如果不是他,你更不会开车出事……你十几岁就会开车,对车子那样精熟,如果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事,你的车子怎么会失控呢……缨宁,你前世的一切悲剧都是冷木阳造成的,这一次,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缨宁无法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她的感情,她还是很明了的。 她除了冷木阳,没有爱过别人。 可是,这样的想法,她怎么跟沈翰说呢? 缨宁心里纠结,就说自己头疼,“爸,你摸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很烫?” 沈翰听了心里一惊,以为缨宁感冒了,连忙拿红外线体温枪试了试。缨宁并不发烧,但是,头痛也是感冒的症状,不能大意。 “阿兰,你去拿感冒药,让缨宁吃点药。” 缨宁这样一闹,沈翰夫妇就只忙着给她找药,让她休息了。喝过药,欧阳兰扶着缨宁回房间休息。缨宁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多久,就安稳地睡着了。 * “冷卓,你怎么能这样?”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秦浩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十分生气。 地上,被砸碎的水杯,摔落的手机,两个枕头,一床被子……简直惨不忍睹。他隔着这一堆东西,远远地朝着冷卓喊话,让他不要再胡闹。 “冷卓,我已经给姚院长打过电话了。她现在在云城,她会过来看你的。不过,在她来之前,你还是不能坐起来。” “庸医!无能!可笑……” 冷卓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贬损的词都用尽了,把嗓子都喊哑了才罢休。 两个女特护站在一边,缩着肩不敢动。 这地上的东西,她们一天已经收拾了十八回。冷卓最新近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喜欢扔被子,扔了被子又嚷着说自己会感冒,让特护去取新的。刚给他盖上,又被他扔到地上……这样反复折腾,再好的人,也被他折腾地不好了。 秦浩也是不想管冷卓,呵斥了几声就走了。 ——“你们还不给我被子,你们要冻死我吗?” 女特护去外面抱被子,遇到了缨宁。 缨宁问,“这个时候,抱被子做什么?冷卓他喊冷吗?” 女特护心里委屈,说话时带着情绪,“才没有呢!冷先生他总是扔被子,扔东西,我刚给他盖上,他就扔下来……这一天,我腿都跑断了……” 缨宁明白了。 “来,被子给我吧!你们在外面,不用进来。” * 缨宁进到房间里,发现冷卓的房间简洁得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想,大概都被冷卓摔坏了。 特护怕他再摔,就没有再给他准备。 ——“还不把被子送来我?我若是感冒发烧了,我就在医院里住一辈子!” 缨宁自有主张,直接将被子放到了沙发上。 冷卓感觉不对,扭过头看,看到缨宁朝自己走过来。他想到上次的事,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仅余的被单——呼! 缨宁将冷卓身上的单子掀开了。 冷卓不能动,只能护一处,懊恼得大喊,“女溜氓!” 缨宁并不理会他,她戴上消毒手套,俯身查看冷卓身上的伤口。他结实的肌肉上,伤疤几乎看不到了。这真是奇效。 “庸医!无能!可笑……” 冷卓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贬损的词都用尽了,把嗓子都喊哑了才罢休。 两个女特护站在一边,缩着肩不敢动。 这地上的东西,她们一天已经收拾了十八回。冷卓最新近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喜欢扔被子,扔了被子又嚷着说自己会感冒,让特护去取新的。刚给他盖上,又被他扔到地上……这样反复折腾,再好的人,也被他折腾地不好了。 秦浩也是不想管冷卓,呵斥了几声就走了。 ——“你们还不给我被子,你们要冻死我吗?” 女特护去外面抱被子,遇到了缨宁。 缨宁问,“这个时候,抱被子做什么?冷卓他喊冷吗?” 女特护心里委屈,说话时带着情绪,“才没有呢!冷先生他总是扔被子,扔东西,我刚给他盖上,他就扔下来……这一天,我腿都跑断了……” 而且,缨宁知道,沈翰就是沈簟秋的父亲,也是她前世的父亲,她和他之间,始终有父女的情谊在。 ——“缨宁,有事吗?”缨宁拨通的是沈翰的私人号码,沈翰第一时间接通了,而且声音可亲。缨宁的鼻子被冻坏了,她揉了揉鼻头,说话时声音就有很重的鼻音,“爸,你来接我,我在外面呢!” 缨宁喊了一声“爸”,沈翰瞬间就被感动了。 他连忙说过来接缨宁,还让她发位置给他。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缨宁挂断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沈翰。 这时,冷木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和谁联系?到车上再说!”冷木阳边说,边垂眸看了一眼缨宁的手机。缨宁加了沈翰的微信后,直接用了他的名字做昵称。所以,冷木阳一下就看清了是沈翰,只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冷木阳将手里拿的大衣往缨宁身上披,还让她到车里,“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到车里?” “我自己穿着大衣呢,不用你的大衣。” 缨宁躲开了冷木阳,还说,“一会儿,我坐沈翰的车走。” 冷木阳拿着大衣站在原地没动,“你,和沈翰夫妇相认了?” “嗯。”缨宁的头被冻晕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告诉冷木阳自己和沈翰相认的事了,反正她就是那样地期待着沈翰过来。沈翰也住在城中别墅区,只不过,是中档别墅区,距离这里也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 第161章 冷卓这样,像个孩子一样。 缨宁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抱了被子过来,抖开,帮他抻了被角,上面下面都盖好了,还掖了掖被角…… “我想坐一会儿。”冷卓的声音像是央告。 缨宁想了想答应了,“好吧!” 因为这是冷卓做过手术之后第一次坐起来,缨宁按下调节钮后,只帮冷卓将床头抬高了三十五度。冷卓显得很开心,两臂摊开,头深深地后仰,特别享受当下的时刻。 缨宁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注视着冷卓的举动,并不说话。 没过多久,冷卓微微皱眉,不笑了。 “是不是不舒服?”缨宁问。 冷卓咬肌绷紧,不吭声。 “应该是有一点儿不舒服,但是,还可以承受,对吧?”缨宁看着时间,等冷卓坐够了五分钟后,将床收平。她留意看着,发现身体放平之后,冷卓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承受的话,以后每天坐一会儿,高度就定在这个档,时长不要超过五分钟,而且必须要在医生的监督下,以免出现意外。如果能坚持一周不出问题的话,下周时间再延长。今天你第一次坐,有点不适也属正常,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儿没有?” 冷卓没说话,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累了,想睡觉。” 听他的声音,明显就是没事了。 闹了一天,他当然会累…… “你睡吧。” 缨宁扭亮了台灯,自己坐到了台灯的灯影里。 刚刚冷卓坐起来的时候有不适的反应,缨宁怕他一会儿有什么事,就在病房里陪着他,没有立即走。冷卓挑起眼皮儿,远远地望了缨宁一眼,然后,慢慢地阖上眼,睡了。 没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冷卓均匀的呼吸声了。 真像个孩子,说睡就睡了。 缨宁拄着腮,歪着身坐着。病人在她的眼里都一样的。即便是爱发脾气的病人,她也能忍受。因为病人身体处于痛苦之中,自然就会心情不好。她是医生,不会跟处于弱势群体的病人较真,她要做的,就是帮他们解除痛苦。 缨宁坐着坐着,就想到了谢雨婷,想到了谢雨婷削的很丑的苹果…… 其实,谢雨婷也没有说什么,她怎么就生气了呢? 缨宁自己想着心事,想得头昏脑胀的。 她还是适合过那种简单的生活。 突然有了婆婆,还真不习惯。 * 坐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缨宁蹑着脚走到冷卓的病床前,就着灯光,察看了他的脸色和睡眠状态,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再次给冷卓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出去。 ——“冷先生睡了,你们一会儿过去的时候轻一点儿,别吵醒他了。哦,明天冷卓就可以坐起来了……” “姚院长,你说的是真的吗?谢天谢地,他的病终于要好了!” 到了门口,缨宁跟女特护交待注意事项,两名女特护听说冷卓能坐了,比冷卓还兴奋。这冷卓天天为了能不能让他坐起来闹,现在冷卓心想事成了,自然就不会闹了。她们可省了不少心呢! 缨宁的表情淡淡的,她转过身,突然发现走廊的窗子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冷木阳! 他居然在这里等着她。 缨宁还是沈簟秋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让冷木阳来医院看看。因为她虽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她也爱冷木阳,她希望冷木阳能到她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也希望冷木阳偶尔能过来接她回家……但是,她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 ——“事情处理完了吗?回家吧!” 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踏步向着缨宁走过来。 回家吧。 这三个字,听了就让人觉得温暖。 缨宁几乎是冲了过去,“冷木阳,你怎么过来了?等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冷木阳的眼神沉静,“你除了医院,还会去哪儿?” 缨宁红着脸笑了,“是啊,我无处可去,只能跟你回家了。” “走吧!”冷木阳说着,先在前面走了。缨宁脚步轻快,追了几步,就排在了他的左手边,两人并排走。长长的走廊变短了,缨宁想回办公室换衣服,冷木阳就按了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也跟着她一起下了。 夜色中,还是冷木阳的那辆豪车,缨宁看起来,竟然十分地温馨。 果然是境由心造。 冷木阳打开车门,请缨宁坐进车里。车里居然十分暖和。冷木阳说,他刚才让高风开着车在外面逛,就为了保持车内的温度。而且,车里还有一束芳香浓郁的玫瑰花。 ——“这花很美。” 缨宁没有数有多少朵,反正就是拿在手里,很舒服的一把。 玫瑰花朵娇艳欲滴,像是怒放着的春天。 人心里暖和了,就是春天了。 冷木阳没有立即开车走,而是拉起缨宁的手,很正式地向她道歉。 “今天我在车里等你的时候,并不觉得多长时间,后来站到院子里,才发现院子里冷极了。你宁可在院子里挨冻,也不上车。我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缨宁就没想到冷木阳会主动说起下午的事。 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似的。 冷木阳这样跟她道歉,她总得说点什么。 “冷木阳,我其实没有生气,我就是……” “就是很固执地不想理我,对不对?” “嗯,好像是。” “说说吧,当时站在车外,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 缨宁将玫瑰花放到鼻下嗅了嗅,表情淡淡的。 现在,她已经不想回忆白天的事了。 但是,冷木阳还是要说,“我猜着,你一定在想,我将来一定要买一辆比冷木阳的车还要豪华的轿车,一定要比过他,是不是?” 缨宁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盯着冷木阳,“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冷木阳随便说的一句话,就是她心中所想,这实在奇怪。 冷木阳倒不觉得奇怪,他反而觉得自己能猜出缨宁的心里,很正常。因为缨宁骨子里本就有沈簟秋的要强和骄傲,而且,她当时没有打车走,却打电话让在云城有尊贵身份的沈翰开着奢华的车来接她,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证明她不坐他的车,一样会很好吗? “缨宁,我知道你是一个十分独立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即便是离开了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既然我们相爱了,互相选择了对方,我们在一起,就要坦诚相待。我今天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对,说话冷漠,你呢,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就一个人固执地离开了,这同样是伤害我们感情的作法。你说,是不是?” 缨宁垂眸不语,她不想认错。 冷木阳错在先,就都是冷木阳的错。 “是我错在先,错都是我的。我只是心疼你在院子里站的那几分钟。当时,我到车里之后,打开了暖气,因为车里不能立即升温,我又检查了一遍出风口……等到我看你时,你已经在挨冻了……我知道,今天的事,责任在我。我突然带你回家,没有跟母亲说一声,结果,她没有准备,你也有些慌乱,所以才会有不愉快……还有,周周的事,我也没有先告诉你。最近事情太多,我真给疏忽了。” 说到这,冷木阳伸手将缨宁手中的玫瑰花接过来,放到了后座上。 他拉起缨宁的手,又认真地跟她沟通了有关他母亲的事,“缨宁,今天你也见到我母亲了。她现在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是,她出事的时候,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现在她醒了,思想仍然是上个世纪的思想。你看看她削的苹果,我第一次吃那样的苹果,既幸福又心酸。她的时代和我们不同,想法也是不同的。但是,她心里对你还是很喜欢的。我把你救她的事告诉了她之后,她第一句就说,这么大的救命之恩,怎么报答呢?可见,她的心里,对你十分地感激。今天下午,她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你,你这样漂亮大方,是她完全想像不出来的样子,她心里震惊,说话时,态度也有些拘谨,说出的话,你更听不惯了。关于这次治病的花费,我没有跟母亲说,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并没有其它意思……” 冷木阳还要再说,缨宁抬手掩住了他的口。 她用眼神制止他,不让他再说。 缨宁觉得,她这一世重生之后的几个月里,冷木阳说的话,比她们之前做了两年的夫妻都要说得话多。冷木阳变了,而且是为了她改变的,她不能不感动。 “冷木阳,你怎么这样絮叨?一个意思用一句话表达就行了……” 冷木阳将缨宁的手拿开,很认真地说,“不,以前,我就是说话太少,我们才会有隔膜。你还是沈簟秋的时候,我看重的是冷氏,看重的是自己的尊严,我不想多说一个字。结果,我最终得到了教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两个人隔膜着,这样,只会让我们彼此疏远,让两个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人变得……形同陌路!” 最后一句,冷木阳的声音有点哑。 缨宁的心里也起伏不定的,她怕冷木阳再说什么,就顺势偎到了他怀里,没让他再说。 * 车子启动了,车里的气氛温暖又美妙。 缨宁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云城,心里是舒坦的。 ——“冷卓怎么回事?我过来之后,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你在他的病房里,做什么了?为他治伤吗?” 冷木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缨宁倒无所谓,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笑了,“没有治伤。就是冷卓一直在闹着要坐起来,还扔了被子。我让他试着坐了一回,他一难受,就不闹了。后来,他睡着了,我陪着他呆了一会儿,怕他再有什么事。等着他睡安稳了,我才出来的。” 缨宁说话的态度温和有趣,跟她平常时不一样。 冷木阳一边开车,一边悄悄地瞅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睛里有亮光。 他心里嫉妒了,“哼,姚缨宁,你都没有这样待过我,怎么能这样待别人?” “什么别人,冷卓不是你弟弟吗?我是医生,对他就跟对小孩子一样的。你吃什么醋啊!” “我为什么不可以吃醋呢?他可是个年轻男孩子,你那样对他,我就受不了!” “冷木阳,你又开始了。都说了他是病人……” “他是病人我才要吃醋呢,我将来是要做你老公的,你怎么待我呢?” “我……” 车内,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缨宁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的包放在座位边,手机在里面震动,她感觉很明显——不会是妈妈打过来的吗?她一天没有回家,姚清一定急坏了。 缨宁这样想着,连忙拿了手机出来。 手机上是一串长长的号码。 地区显示为n国。 是外公吗? 但是,这号码显示,也太奇怪了。 缨宁犹豫着接通了电话,她是用右手拿的电话,所以,电话里的声音,冷木阳也是可以听到的。 ——“喂?” 缨宁主动打招呼,手机里,停了有十几秒才传来对方的声音——“云城冷不冷?回来吧!” 滕熠的声音本就醇厚,此刻手机的优质音质,更烘托出他声音的男性美。 缨宁像听广播一样,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不该接这个电话。 但是,既然接了,就不能这样挂。 “还好,车里很暖和。”缨宁想了想,答道。 “怎么,你在开车?”滕熠的声音有些担心。 “嗯,我在车里。”缨宁慢慢地回应。 “那你开车吧!” 电话就这样挂了。 缨宁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滕熠也没说什么。但是,她悄悄地去看冷木阳时,看到他脸都黑了。 “是谁打的电话?”在缨宁看冷木阳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 缨宁觉得,冷木阳这是故意的,“是滕熠。” “他打的电话?有事吗?”冷木阳又问。 缨宁说,只是随便的一个电话,没什么事。 冷木阳就不再问了。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之间就不对了。 缨宁心里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了,垂头想着心事。这时,冷木阳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若是滕熠打电话没有事,你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第162章 面对冷木阳的追问,缨宁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刚才的电话,你一定都听到了,他又没说什么?” “那是你没给他机会说。”冷木阳的话带着浓重的不满。 缨宁别过脸,瞅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说话。 冷木阳开着车,眼神是暗淡的。 他转动方向盘,直接将车开到了路边的停车场。缨宁的目光还看着窗外,仿佛,就她一个人在。冷木阳伸手解开了缨宁的安全带,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冷木阳的眼神是复杂的,缨宁垂着长长的睫毛,并不看他。缨宁这种不想沟通的态度,惹恼了冷木阳。 “姚缨宁,我一直在和你说,希望我们之间有事情要相互沟通,可是,你心里有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难道,我不是你最想依靠的那个人吗?” 缨宁想,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依靠。 但是,她不会这样直接跟冷木阳说。 冷木阳盯着缨宁看,缨宁的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情绪,也看不出一点儿喜怒。这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为什么刚刚谈到冷卓,你就那样开心有趣,为什么看到我,你就这样?难道,我不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吗?” “冷木阳,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而已。不只是累了,还很困。我们回家吧!” 缨宁说自己累的时候,慢慢地挑起眼皮儿看了冷木阳一眼,她的眼神看上去十分疲惫。 冷木阳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他不能不心疼她。 “好……我们回家。” 冷木阳转身开车,缨宁就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然后,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 * 回到冷家的别墅,缨宁以为家里人都睡了,就是没想到,姚清和冷天宇居然坐在大厅里看电影呢。大约是姚清从n国带回来的光碟,说的都是n国语。偶尔冷天宇会学着说一声,姚清说他发音不标准,两人就都笑了。 冷木阳站在门口,远远地望了望大厅里的两个人,准备直接上楼。 冷天宇个子高,隔着沙发背就看到了冷木阳带着缨宁回来,“木阳,你把缨宁接回来了?” 姚清听说缨宁回来了,站起身迎过来,“缨宁,吃晚饭了吗?” 缨宁点点头,“吃过了,您怎么还没有睡?” 姚清微微一怔,说自己是在等缨宁,“你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你冷伯伯就在这里陪着我。” 缨宁倒不好意思了。 “缨宁啊,过来坐下!” 冷天宇招呼缨宁过去。姚清怜爱地看了看缨宁,带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冷木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上楼了。 冷天宇对着缨宁长长地叹了口气,“缨宁,木阳说你去了医院里,我就想着,你一定是去看冷卓了。唉,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今天才刚回来,连休息也不顾,就直接去了医院。这次冷卓的伤,全靠了你才治好的。你是冷家的大功臣啊!” “冷伯伯,我学医就是为了救人的。再说,冷卓是叔叔的儿子,是自家人,我救他,更是应该的,您不用说这些的!” “自己家里人也要谢。等冷卓的伤好了,我让他恭恭敬敬地给你鞠躬道谢……” 缨宁红了脸,“冷伯伯,我才多大,冷卓……论起年纪,我还要叫他哥哥呢,他实在不用向我行礼。再说,我们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的。” “好,说得好。清清啊,咱们的缨宁,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冷天宇毫不吝惜对缨宁的赞赏。 缨宁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到了冷木阳,转过头看时,早不见了冷木阳的身影。 * 啪! 回到自己书房里的冷木阳,像一只生气的兽。 他伸手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盒打开的烟。 这是前些天,他晚上熬夜调查沈簟秋的事故时,打开的那盒。当时,他只抽了两口,就嫌弃地扔掉了。今天,他莫名地再次想到了抽烟。 冷木阳一只手拉着抽屉,另一只手放在烟盒上,触到烟盒冷硬的表面,他的手指不动了。大约半分钟后,冷木阳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细白的烟草,顺势放进了嘴里,然后到处找打火机。找了几处没找到,他突然就站住,转身将未点燃的烟草啐进了垃圾筒里。 冷木阳受不了口中的烟草味,进到盥洗室里漱口。 出来时,听到手机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屏幕,就看到了缨宁发过来的信息——“冷木阳,我和滕熠没什么。只不过,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他是总统,又是我的病人,我能拿他怎么样?[拥抱]” 冷木阳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按着缨宁发过来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的点了一遍。 最后,他的手按在“滕熠”两个字上。 ——我能拿他怎么样? 这是缨宁心底里对滕熠的无奈。 冷木阳心里清楚,缨宁的心,始终是和沈簟秋一样骄傲的。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从不会向任何人诉苦。 这任何人之中,也包括他。 * 缨宁早晨起来就没有见到冷木阳。 冷天宇说他去公司了。缨宁就没有多问。 男人总有正经事要做。 她也有自己的事。 去欧洲留学的事,姚清已经在办了。 缨宁想,自己真应该看看法语书了。不然,去了巴黎,怎么跟其它人交流呢? 厚厚的一本语法书,缨宁看起来津津有味。从沈簟秋到姚缨宁,她一直都是一个学习力十分强的女孩子。看书,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看着书,就能忘掉忧伤和烦恼。 缨宁一边看,一边念出了声。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一直念着,不肯停下来…… 手机就在这时候嗡响起来。 缨宁伸手去拿手机,另一只手就松了劲,书本哗哗地合上了。 ——“是谁打电话呢?” 缨宁拿着手机,靠到了沙发背上。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欧阳兰! 这个时候,欧阳兰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呢? 这次沈翰接了缨宁回家,缨宁认了沈翰,但是,她对欧阳兰还是有隔膜的。那天在墓地,她说出了欧阳兰背上有红痣,但是,欧阳兰说没有。可是,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的,自己小时候在妈妈的后背上看到过红痣……现在,怎么欧阳兰说没有呢?除非,欧阳兰不是她的妈妈!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缨宁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不敢再想,慌张地接通了欧阳兰的电话。 ——“缨宁,你方便接电话吗?”电话接通了,欧阳兰很客气。 缨宁说,自己一个人在呢,“您有什么事?” 欧阳兰略略迟疑之后,说起了欧阳明哲的事,“缨宁,我打电话……是为了你表哥的事。你舅舅又来家里了,还是喝醉了。他这段时间,总是喝醉,精神很不好。说起来,你舅舅他,也实在可怜。你大舅妈死得早,你小舅妈,就是明哲的母亲,在生明哲的时候难产死掉了。你舅舅心里一直很苦。他觉得明哲没有母亲,就很溺爱明哲,只是没想到,把明哲惯了一身的毛病。这次,还出了这样大的事……” 提起欧阳明哲的事,缨宁微微蹙眉。 昨天她才刚刚看了冷卓,现在,她对欧阳明哲也是有看法的。 缨宁想了想,对欧阳兰说,“您也知道欧阳明哲有错,您怎么能偏袒他呢?这次的事,冷卓完全是无辜的。那天冷卓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了十几瓶酒,毫无招架之力。刘洋过来缠着冷卓,出来遇到欧阳明哲,欧阳明哲上去就打。冷卓倒地后,欧阳明哲还用很大的力气去踢冷卓,全踢在了肋骨上……我给冷卓做手术的时候,那断了的肋骨就扎在心口……以前我还觉得欧阳明哲只是任性一点,现在我才知道,他很残暴,无轻无重。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到处罚的。” 缨宁的话,说得肯定利落。 欧阳兰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 停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缨宁,我知道明哲有错。但是,你不心疼你舅舅吗?当初你要选择学医,你爸爸不同意,是你舅舅一直在支持你。你舅舅从小就把你当女儿疼,你都忘记了吗?” 缨宁没有忘记。 在她去美国的时候,舅舅来机场送她,给她塞了好多的钱。 她那个时候就想,将来,她一定要孝顺舅舅,决不能忘记舅舅对自己的支持…… 可是,她长大了,明辨了是非,她不能为了亲情而背弃了真理。 “妈,我知道舅舅很痛苦。但是,这次事,难道不是他教子无方引起的吗?他没有教好儿子,他现在受到了惩罚,他应该从中得到教训……” “缨宁,你这样,真让我失望。你难道不顾亲情了吗?我这次给你打电话,是想着你现在是冷家的女儿,让你帮着给冷家说说情。你舅舅说,再多的钱,他也肯出,只要不让明哲坐牢,他就是给冷家下跪也行……” “可是……”缨宁迟疑。 欧阳兰又说,“这次的事,你爸爸不方便插手。他现在代表着国家,他不想影响自己的政途。所以,我才来求你。你舅舅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一直沉沦下去。缨宁,你真不能帮帮你舅舅和明哲吗?” “您让我怎么帮?我开不口。”缨宁纠结。 欧阳兰说,“这次冷卓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在冷家的地位不一般了。你若是求冷家,一定会求成的……” * 挂断了电话,缨宁的耳边还回荡着欧阳兰的话。 她是救了冷卓,但是,冷卓这次受了这么多的苦,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缨宁心里再次乱了。 书已经自己合上了,最上面的那一页微微张开,像是在等着人打开一样。 缨宁没有打开,而是用手蒙住了脸。 她的心里乱极了。 可是,她也不想告诉冷木阳。 她够为难了,不想让冷木阳为难…… * 虽然欧阳兰打了电话,但是,缨宁什么也没有做。 一连两天,她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实在看不进去了,就到楼下散散心。楼下,姚清和冷天宇或许正在下棋呢! 姚清微微一怔,说自己是在等缨宁,“你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你冷伯伯就在这里陪着我。” 缨宁倒不好意思了。 “缨宁啊,过来坐下!” 冷天宇招呼缨宁过去。姚清怜爱地看了看缨宁,带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冷木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上楼了。 冷天宇对着缨宁长长地叹了口气,“缨宁,木阳说你去了医院里,我就想着,你一定是去看冷卓了。唉,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今天才刚回来,连休息也不顾,就直接去了医院。这次冷卓的伤,全靠了你才治好的。你是冷家的大功臣啊!” “冷伯伯,我学医就是为了救人的。再说,冷卓是叔叔的儿子,是自家人,我救他,更是应该的,您不用说这些的!” “自己家里人也要谢。等冷卓的伤好了,我让他恭恭敬敬地给你鞠躬道谢……” 缨宁红了脸,“冷伯伯,我才多大,冷卓……论起年纪,我还要叫他哥哥呢,他实在不用向我行礼。再说,我们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的。” “好,说得好。清清啊,咱们的缨宁,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 冷天宇毫不吝惜对缨宁的赞赏。 缨宁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到了冷木阳,转过头看时,早不见了冷木阳的身影。 * 啪! 回到自己书房里的冷木阳,像一只生气的兽。 他伸手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盒打开的烟。 这是前些天,他晚上熬夜调查沈簟秋的事故时,打开的那盒。当时,他只抽了两口,就嫌弃地扔掉了。今天,他莫名地再次想到了抽烟。 冷木阳一只手拉着抽屉,另一只手放在烟盒上,触到烟盒冷硬的表面,他的手指不动了。大约半分钟后,冷木阳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细白的烟草,顺势放进了嘴里,然后到处找打火机。找了几处没找到,他突然就站住,转身将未点燃的烟草啐进了垃圾筒里。 冷木阳受不了口中的烟草味,进到盥洗室里漱口。 出来时,听到手机响了。 第163章 滕熠从体育馆出来,外面,有车队在候着。 前面是两辆负责保护的警车,他的专车在中间的位置,后面也有护卫队跟着。 “总统阁下!”吉斯打开车门,请滕熠上车。 滕熠上车后,目光投向窗外。这次国民运动会盛况空前,国家的体育运动兴盛,实在是人民之幸…… 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滕熠收回了视线,他下意识地将手机放到眼前看了一回,然后,关闭了屏幕。 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了一种不祥的气息。 是一种气味。 ——“你不是司机?” 滕熠谨慎地扫了一眼坐在前座的司机的背影,手同时去座位抽屉里去拿枪。 “不用找了,枪我已经收起来了。” “你……冷木阳?” 听到有些熟悉的男声,滕熠慢慢地收了手。 他有信心,冷木阳是不会杀他的。 所以,他也不必找枪,而且,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气派,“冷木阳,你敢上本总统的车,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通知警卫将你抓起来吗?” 乔装打扮过的冷木阳,戴着司机的帽子,脸上也有胡子。 他并不怕滕熠,“滕熠,你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我可不这样觉得。你能混进我的车里,这是一个极大的安全漏洞,不仅你要受刑罚,就是其它的责任人,都要受惩罚!” 冷木阳淡淡一笑,“滕熠,引爆器就在我手边,你若是敢有其它想法,我立即就引爆它。我死了倒没什么,可惜了你这辛苦得来的总统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了!” 引爆器的说法,对滕熠来说是一个威胁。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滕熠不想冒险。 “好吧,冷木阳,我看你有诚意,我不追究。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滕熠问。 冷木阳轻哼一声,“我不是跟你要东西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噢?你说!” 冷木阳跟着前面的警车转了一个弯,然后才说话,“滕熠,缨宁好心救你,你却对她横加逼迫,你说,你逼她做什么了?” 滕熠的眼眸转了转,明白了。 原来,冷木阳果然是对缨宁有觊觎之心,“冷木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身为n国的总统,怎么会逼迫一个女人?只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和缨宁……我们已经办了结婚协议。婚期也已经定了……” “滕熠,你信口开河,实在可笑!”冷木阳的声音沉着有力。 滕熠说话时,更加地肯定了,“我说话都是讲事实的。我们n国人办事,从来不讲虚的。我们的心就像n国的太阳一样真实热烈。我和缨宁,我们相互交换了真心,在公证人面前许下了婚姻的誓言,决心爱护对方一生。这样大的事,我怎么会随便说呢?你大概也知道,最近,我经常接缨宁来总统府,我们相处得很好。缨宁每天都来陪我,有时要很晚才走。其实,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她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 “你撒谎!”冷木阳的声音挑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气恼。 “滕熠,你可以不要脸,但是,你不能侮辱缨宁。” “冷木阳,我怎么就……我从来没有想过其它的事,缨宁在我的心里,就像明月一样纯洁。事实上,她确实是洁白无瑕的。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我们有婚约,这很正常。我未婚,她未嫁。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还是第一次的,我们在一起就是合理合法的……” “闭嘴!” 冷木阳受不住了。 他不相信,“你说的都是假的,是你逼着缨宁签了婚书,是你……” “冷木阳,我手机里有缨宁签字的婚书,一份是姚缨宁,一份是sosona,我和她都是认真的。而且,我已经将她在公证人面前发誓的声音录了下来,我可以放给你听。” 滕熠说要放录音,冷木阳没有再说话。 滕熠的手机里真有录音——“我姚缨宁,愿意和……滕熠……结为夫妻,一生守护对方……” 果然是缨宁的声音。 冷木阳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力。 滕熠特意加了一句解释,“冷木阳,你也听出来了,当时缨宁很激动,说到最后,她喜极而泣。她在我的怀里,对着我哭……” “滕熠,你无耻。”冷木阳恨极了。 滕熠并不为意,他现在是越说越有信心了,“冷木阳,我觉得无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你身为缨宁的哥哥,年长她很多,可是,你却趁着她年幼无知,欺骗她,还对她另有企图。在知道缨宁有了婚约之后,你不是祝福,反而是百般地刁难。你这样,何以为人?” 冷木阳抿紧了唇,突然停了车,手里拿枪抵在了滕熠的喉咙处。 这一切太意外了! 但是,滕熠并不慌张。这车子的玻璃是特制的,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冷木阳,你最好放下枪,马上开车,否则一会儿警卫就会过来……” “滕熠,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冷木阳,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缨宁有婚约,我们在一起了,这很正常。” “你撒谎……” 冷木阳正在逼问滕熠的时候,外面有警卫轻轻地敲车窗,小声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滕熠镇定自若,“我没有事。” 警卫在车外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了前面的车上。 整条大街的交通瘫痪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统阁下的车停着,其它人的车,就都要等。 * 缨宁本以为,欧阳明哲的事不占理,自己可以不管,没想到,第二天,欧阳钧就出事了。 早晨,她刚吃过早餐,秦浩就打电话过来,说欧阳钧住院了。 ——“缨宁,本来他的病,我们也能处理,我不该打扰你,不过,我是想到他之前总归是你的舅舅,你或许想知道他的情况呢……” “秦浩,你等着,我马上到医院。” 听说舅舅有事,缨宁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云城医院。 医院里,秦浩安排了林主任正准备给欧阳钧做手术。 缨宁一边看片子一边问,“病人现在怎么样?” “现在急救室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检查结果是他胃出血,情况十分严重。从片子上显示,他应该之前就有严重的胃溃疡。最近,他因为饮酒过多,饮食无规律,导致了胃部出血……” 缨宁看过片子,表情很是凝重,“秦院长,必须做个加强ct。胃出血后,他的胃底部模糊不清。我……还是担心会有其它的事。我去ct室里,多采集几处数据。” 秦浩明白了缨宁所说的意思,“你是说,怕他有胃肿瘤?” 胃溃疡最终会引起胃肿瘤,这很常见。 缨宁没有说话,就是催促秦浩动作要快,“胃部出血不能等。但是,这片子也要做。我们要争取时间。” 秦浩连忙找人给欧阳钧做加强ct。 病房里,欧阳钧脸色苍白,低声喊痛。他精神几近崩溃,但是,还是醒着。缨宁俯下身,用纸巾帮他抿了抿汗珠,然后,让他不要害怕,“您放心,有我们在,您一定会没事的。您这是小手术,很快就会好的。相信我。” 欧阳钧吃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缨宁有些模糊的脸,但是,缨宁话他都听到了。 ——“谢……” “您别说话了。我们应该做的。” 缨宁的声音哽咽了。 她长长地吁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 “果然情况不好。” 加强ct片出来后,秦浩带着林主任和缨宁一起看了片子,发现欧阳钧是胃癌早期。 这个时候,手术就比之前复杂多了。 缨宁的目光盯着暗色的胶片,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问林主任,“你最近做过胃出血合并胃肿瘤切除的手术吗?” 林主任稍稍迟疑,脸色有些尴尬,“没有,我只做过单独胃出血,或者胃肿瘤切除术。” “这两个手术同时做,难度很大。我在美国跟着导师做过。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病人生命。”缨宁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对林主任做手术没有把握。她决定这个手术由自己来做,“秦院长,这个手术我来做吧!林主任做我的助手,就这样决定。让病人的家属签字吧!” 缨宁注意到,守在欧阳钧身边的是他的大儿子欧阳明礼。欧阳明礼自己开着一家诊所。 这一切太意外了! 但是,滕熠并不慌张。这车子的玻璃是特制的,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冷木阳,你最好放下枪,马上开车,否则一会儿警卫就会过来……” “滕熠,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冷木阳,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缨宁有婚约,我们在一起了,这很正常。” “你撒谎……” 冷木阳正在逼问滕熠的时候,外面有警卫轻轻地敲车窗,小声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滕熠镇定自若,“我没有事。” 警卫在车外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了前面的车上。 整条大街的交通瘫痪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统阁下的车停着,其它人的车,就都要等。 * 缨宁本以为,欧阳明哲的事不占理,自己可以不管,没想到,第二天,欧阳钧就出事了。 早晨,她刚吃过早餐,秦浩就打电话过来,说欧阳钧住院了。 ——“缨宁,本来他的病,我们也能处理,我不该打扰你,不过,我是想到他之前总归是你的舅舅,你或许想知道他的情况呢……” “秦浩,你等着,我马上到医院。” 听说舅舅有事,缨宁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云城医院。 医院里,秦浩安排了林主任正准备给欧阳钧做手术。 缨宁一边看片子一边问,“病人现在怎么样?” “现在急救室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检查结果是他胃出血,情况十分严重。从片子上显示,他应该之前就有严重的胃溃疡。最近,他因为饮酒过多,饮食无规律,导致了胃部出血……” 缨宁看过片子,表情很是凝重,“秦院长,必须做个加强ct。胃出血后,他的胃底部模糊不清。我……还是担心会有其它的事。我去ct室里,多采集几处数据。” 秦浩明白了缨宁所说的意思,“你是说,怕他有胃肿瘤?” 胃溃疡最终会引起胃肿瘤,这很常见。 缨宁没有说话,就是催促秦浩动作要快,“胃部出血不能等。但是,这片子也要做。我们要争取时间。” 秦浩连忙找人给欧阳钧做加强ct。 病房里,欧阳钧脸色苍白,低声喊痛。他精神几近崩溃,但是,还是醒着。缨宁俯下身,用纸巾帮他抿了抿汗珠,然后,让他不要害怕,“您放心,有我们在,您一定会没事的。您这是小手术,很快就会好的。相信我。” 欧阳钧吃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缨宁有些模糊的脸,但是,缨宁话他都听到了。 ——“谢……” “您别说话了。我们应该做的。” 缨宁的声音哽咽了。 她长长地吁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 “果然情况不好。” 加强ct片出来后,秦浩带着林主任和缨宁一起看了片子,发现欧阳钧是胃癌早期。 这个时候,手术就比之前复杂多了。欧阳钧吃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缨宁有些模糊的脸,但是,缨宁话他都听到了。 ——“谢……” “您别说话了。我们应该做的。” 缨宁的声音哽咽了。 她长长地吁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 “果然情况不好。” 加强ct片出来后,秦浩带着林主任和缨宁一起看了片子,发现欧阳钧是胃癌早期。 这个时候,手术就比之前复杂多了。 缨宁的目光盯着暗色的胶片,想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问林主任,“你最近做过胃出血合并胃肿瘤切除的手术吗?” 林主任稍稍迟疑,脸色有些尴尬,“没有,我只做过单独胃出血,或者胃肿瘤切除术。” “这两个手术同时做,难度很大。我在美国跟着导师做过。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病人生命。”缨宁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 第164章 如果你觉得总统比总裁好 站在冷卓的病房门外犹豫了很久,缨宁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姚清打电话过来问她是不是回家吃中午饭,缨宁说在医院里吃。可是,挂断了电话之后,她就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去。 缨宁烧了一壶热水,拿杯子倒了水,两手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为什么最近,她总是遇到难办的事呢?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就是那棵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树。 在欧阳明哲和冷卓这件事上,冷卓是受害者。可是,她今天看到欧阳钧那样痛苦,她又想帮欧阳钧。毕竟,欧阳钧曾经是她的舅舅,她在他那里得到了许多的疼爱……可是,她心里又很清楚,如果欧阳明哲这次没有受到严重的惩罚,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欧阳钧一心想用钱买来儿子的自由,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他这样做,等于告诉欧阳明哲,天底下没有钱办不成的事……事实上呢? 冷氏的钱比欧阳家多得多。 这些年来,冷氏所以能在云城受人尊重,不是因为他们很有钱,而是因为他们为人正派,即便是身处上层,也从不恃强凌弱。 可是欧阳明哲就不同了,从小就以为自己家有钱,做事莽撞无礼,肆意妄为,是云城人人都知道的“浪荡公子”。 …… 缨宁喝掉了热水,一口气顶在胸口,怎么也难以平息。 她将手指插进长发里,纠结地头都疼了。 她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曾经最疼爱他的舅舅正躺在病房里,生命奄奄一息,而且舅舅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已经不想活了……她不能袖手旁观。在巨大的亲情面前,她不得不抛开一切道理和正义,屈从于自己的心。 可是,她怎么能低下头去跟冷卓说呢? 天哪,她好为难啊…… * 暮色降临,缨宁坐在沙发上,眼睛都瞪得疼了,最后才决定去找冷卓。 站在熟悉的病房门口,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推开门。门板像是有千斤重,缨宁手抵在门板上,再次迟疑。 这个时候,病房内传来了叶丽华的声音——“阿卓,我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 听到有叶丽华在,缨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是啊,我现在能坐着吃饭,感觉舒坦多了。” 听声音,冷卓的精神状态很好。 “嗯,来,把这个汤喝了。” “这次我受的苦,全是欧阳明哲那个混淡搞的!我决不能轻饶他!我要让他坐牢,还要让他终身监禁……” “阿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现在,你不是好了吗?” “妈,您说什么呢?我这怎么就好了?我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还有,我每天被那两个女特护看着洗澡、上卫生间……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我这样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我受的苦,一定要让欧阳明哲偿还!” “阿卓,我知道欧阳明哲打伤了你,错在他,可是,咱们……咱们总不能把他也打成这样吧?再说,就是让他坐了牢,又能怎么样呢?” “妈,您这是什么话?您不会又想收他们的钱吧?我们冷家不缺钱,这次的事,我就是要让欧阳家,甚至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惹了云城的冷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是,欧阳钧说,他愿意出一个亿……” “区区一个亿,算什么?我不稀罕!我这次受的苦,欧阳家一辈子也还不上!” 听到冷卓咬牙切齿的声音,缨宁准备关门离开。 冷卓坐在床头,看到门在动,就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缨宁只好答应了,“是我。” 她推开门进去,强撑着精神跟叶丽华打招呼,“婶婶好。”说完,她也不管叶丽华的态度,就站在冷卓的床前,十分程式化的对着冷卓说了一通,“嗯,恢复得不错。要注意营养,好好休息……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 缨宁转过身,匆匆地就朝门口走。 冷卓在后面喊了一声,“姚院长,你吃饭了吗?” 缨宁没有回头,随便地应了一声,“吃过了!” * 晚上的走廊,格外地安静,一个人走路,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缨宁就觉得浑身软塌塌的,提不起精神。 从早晨到现在,她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突然就松懈下来,心里空荡荡的,只想回家。 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楼下,缨宁就看到自己家的车停在楼门口。 缨宁想,司机师傅真是会做事,知道她快下班了,就在这里等她—— “曹师傅,您可真好!” 缨宁打开车门,弯腰上车,嘴里甜甜地赞了司机一声。 可是,前面的人没有出声。 缨宁坐定了之后,扬眸看过去,等看清了之后,瞬间呆住了,前面的人,居然是冷木阳! ——“冷木阳,你回来啦?怎么……你会在这个车里?” “开哪个车,也是我。走吧!” 突然见到冷木阳,缨宁只是觉得又惊喜又意外,被冷木阳这样一说,她的激动劲就消失不见了,重新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疲惫状态里。 只是,两个人在车里,总不能不说话。 缨宁想到刚才从楼里面出来时,迎面有冷风吹到脸上,吹得她打寒噤,于是就随口说了一句, “外面的天气好冷啊!” “是,不如n国的天气舒服!” 缨宁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搓了搓。 车子刚刚启动,温度还没有升上来,车厢内温度不高。再加上她中午饭,晚上饭都没有吃,身上就觉得冷。冷木阳说到n国的天气舒服,她也是赞同的,“就是,n国现在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的……” “n国那么好,你想着回n国了吧?”冷木阳突然就说了这样一句。 n国有多么好,缨宁还真没有这样想过。 她的目光落在冷木阳的背影上,有些疑惑。 听着冷木阳说话的口气,像是在生气。可是,她又没有惹他,他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冷木阳,你在说什么呢?我说着天气呢,你干吗这样猜度我?你若是不想带我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吧!你停车,停车,现在就停!”缨宁心里别扭,直接就说了出来。 冷木阳没有理会,车子又行进了一段路程,突然停下。 缨宁从车窗里看看外面,暗淡的路灯下,分辨不出是在哪里。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下车。 “冷木阳,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为什么……” “姚缨宁,我想问你,你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 缨宁不知道冷木阳说的是哪件事,一时沉默了。 冷木阳再开口时,提起了滕熠,“我刚刚去了n国,见过了滕熠,他说,你们有婚约了,是不是?” 缨宁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冷木阳会知道她和滕熠的事。 因为没有思想准备,所以,她什么也答不出来。 冷木阳自已继续说,“你不仅和滕熠有了婚约,你还和他在公证人面前宣誓,你……” 关于婚约,关于宣誓,缨宁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姚缨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喜欢我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滕熠现在是总统了,你如果认为总统比我这个总裁好,认为n国的太阳比云城的有温度,那么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我,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要和别人结婚了,我绝不会纠缠你一分。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这算什么?” 这什么也不算。 缨宁咬住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姚缨宁,滕熠跟我说了许多话……我很生气,但是,我的心里,始终还是不相信的。我以为,只要我回到云城,我问你,你就会像以前那样跟我讲理,告诉我,是滕熠在撒谎。可是,你没有。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不对?你喜欢滕熠,你要和滕熠在一起,就是你们……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拦着,我就是,不想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你蒙蔽!” “冷木阳……” 缨宁再也忍不住了,喊了冷木阳的名字,然后,就泣不成声。 冷木阳轰得一声启动了车子,车灯将前面的路照亮了。车灯照到的地方是亮的,而车灯外的景色,更加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到了冷家的别墅,缨宁下车后,冷木阳自己驾车离开了。 车子快速地驶出了别墅,转眼就不见了。门口的保安受了惊吓,张大了嘴站着,发不出声来。 * 房间里,缨宁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不停地哭,一直哭了一夜,到黎明才昏沉沉地睡过去。早晨,姚清上楼来喊缨宁吃饭,敲门,听不到缨宁的声音,推开门,就看到缨宁还睡着,眼睛微肿,眼眶下面是淡淡的青色。 “缨宁?”姚清轻轻地喊。 缨宁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妈,我想睡觉。” 姚清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有一本打开的书,就以为缨宁是看了一夜的书。 缨宁烧了一壶热水,拿杯子倒了水,两手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 为什么最近,她总是遇到难办的事呢?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就是那棵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树。 在欧阳明哲和冷卓这件事上,冷卓是受害者。可是,她今天看到欧阳钧那样痛苦,她又想帮欧阳钧。毕竟,欧阳钧曾经是她的舅舅,她在他那里得到了许多的疼爱……可是,她心里又很清楚,如果欧阳明哲这次没有受到严重的惩罚,他永远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欧阳钧一心想用钱买来儿子的自由,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做法,他这样做,等于告诉欧阳明哲,天底下没有钱办不成的事……事实上呢? 冷氏的钱比欧阳家多得多。 这些年来,冷氏所以能在云城受人尊重,不是因为他们很有钱,而是因为他们为人正派,即便是身处上层,也从不恃强凌弱。 可是欧阳明哲就不同了,从小就以为自己家有钱,做事莽撞无礼,肆意妄为,是云城人人都知道的“浪荡公子”。 …… 缨宁喝掉了热水,一口气顶在胸口,怎么也难以平息。 她将手指插进长发里,纠结地头都疼了。 她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曾经最疼爱他的舅舅正躺在病房里,生命奄奄一息,而且舅舅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已经不想活了……她不能袖手旁观。在巨大的亲情面前,她不得不抛开一切道理和正义,屈从于自己的心。 可是,她怎么能低下头去跟冷卓说呢? 天哪,她好为难啊…… * 暮色降临,缨宁坐在沙发上,眼睛都瞪得疼了,最后才决定去找冷卓。 站在熟悉的病房门口,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推开门。门板像是有千斤重,缨宁手抵在门板上,再次迟疑。 这个时候,病房内传来了叶丽华的声音——“阿卓,我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 听到有叶丽华在,缨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是啊,我现在能坐着吃饭,感觉舒坦多了。” 听声音,冷卓的精神状态很好。 “嗯,来,把这个汤喝了。” “这次我受的苦,全是欧阳明哲那个混淡搞的!我决不能轻饶他!我要让他坐牢,还要让他终身监禁……” “阿卓,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现在,你不是好了吗?” “妈,您说什么呢?我这怎么就好了?我到现在还不能下床走路……还有,我每天被那两个女特护看着洗澡、上卫生间……我的精神都快崩溃了……我这样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我受的苦,一定要让欧阳明哲偿还!” “阿卓,我知道欧阳明哲打伤了你,错在他,可是,咱们……咱们总不能把他也打成这样吧?再说,就是让他坐了牢,又能怎么样呢?” “妈,您这是什么话?您不会又想收他们的钱吧?” 第165章 我和你在一起是怎么样的,你很清楚 滕熠的暗色衬衫上,匕首明晃晃得刺人眼。 缨宁毫不迟疑地冲过去,却又是极小心地压住了他的手腕,她用眼神质问滕熠,为什么要这样做。 “滕熠,你知道,我为了救你有多辛苦……只内脏的缝合手术就做了七次,每次都是高难度……为了救你,以前从不加班的我,每天都要在医院呆到晚上十点以后;为了救你,我明知道我怀孕了,应该好好休息,却还是坚持在医院照顾你……现在你好了,你却要拿你的命来要挟我,你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我当初救你的初心?” 滕熠面色沉静,眼神坚决,“索索,如果要在退婚和偿还救命之恩这两个之中选一个,我宁可选择后者。我的命还了你,我们的婚约还在。” “滕熠,你是不是傻了?我哪里有这么好,值得你用命来换?”缨宁绝望至极,喊出声来。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动滕熠的,如果她知道,她绝不会去招惹他。 滕熠的目光幽然,对着缨宁的眼睛,提起了两年前的事,“索索,在我最落魄、最失意的时候,我在剧院里看到了你跳的天鹅舞,你不染纤尘,皎皎无瑕,让我看到了至美至臻,给予了我奋斗的力量。自此,你便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我重登总统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寻你,然后,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索索……” “原来是这样!”缨宁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她垂下长睫,大脑飞快地运转,重新找到了自己退婚的理由,“滕熠,现在我明白了,你爱的是姚缨宁,是真正的索索。可是,我是沈簟秋,我的思想完全是沈簟秋的,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我……” “沈簟秋?那你能和索索分开吗?” “我……” 缨宁被滕熠问住了,是啊,即便她有沈簟秋的思想又怎么样?她的思想还不是得寄生在姚缨宁的身体里吗?而且,她只能以姚缨宁的样子存活着。 滕熠将手中的匕首放下,右臂将缨宁揽紧在怀里。 缨宁用力挣扎,但是,却被他更紧地箍住了。 缨宁的坏脾气就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滕熠,你这样算什么?你先是以命相挟,现在又编故事来诓我,你这样,哪里像个总统的作为?还有,你为了让冷木阳死心,你还告诉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说我们在一起了,又怎么样?”滕熠的脸迫近,看向缨宁的眼神是诡异的。 缨宁怔怔地盯着滕熠,手下意识地掐紧了他的胳膊。 滕熠继续迫近,缨宁的鼻息都凝滞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索索,我猜着,当冷木阳质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没有说,对不对?” 近在咫尺的距离内,滕熠完全占了上峰,缨宁的脸变得苍白,嘴唇像是被封住了一样,张不开口。 滕熠继续说,“索索,你既然不反驳冷木阳,那就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你的第一次,就是给了我。而且,这件事在冷木阳心里,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滕……” 缨宁蠕动嘴唇,刚说了一个字,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人就晕晕地失去了知觉。 “索索!” 滕熠抱紧了缨宁,看她状况不好,大声喊医生,“吉斯,叫医生!” * 缨宁又做了那个梦。 月光皎洁的夜晚,她一个人在沙滩上嬉戏。夜风温热,吹动了裙摆,她像一只天鹅一样翩翩起舞……月影追逐着她的身影,为她编织了一条世界上最美的舞裙……她不停地跳,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想挣扎,挣扎不了。然后,就被带到了一辆车上,那个人,就像猛兽一样压过来…… ——“啊!不要!” 缨宁从恶梦中惊醒,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 滕熠按住她的手臂,目光如水,“索索,有我在!” 缨宁大口地喘气,眼睛里有泪水溢出来。 这个代表真正姚缨宁记忆的梦,已经不止不一次出现了。 就因为这个梦,她才会沉默。 上次缨宁跟着母亲回n国照顾生病的外公,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去了不远处的海滩。海滩景色优美,很让她喜欢。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做了这个梦。以后,接连几天都是这个梦……作为一个女医学博士,她为了验证这个梦的真实性,就自己给自己做了检查,结果,她发现,她的那层膜已经没有了……这个梦果然是真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姚缨宁才会自杀。 只是,这样隐私的事,滕熠似乎也知道了。不然,他刚才不会说那样的话。他因为知道了她的隐私,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跟冷木阳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笃定了她不敢反驳冷木阳。因为,她确实不清白了。她不敢证明! “滕熠,你无耻!” 缨宁定定地望着滕熠,眼神汇聚成小尖刀,刺向滕熠。 滕熠并不躲,他像个穿着铠甲的首领,什么都不畏惧,“索索,若你喜欢,你可以随便说什么给我听!” “滕熠,你……你怎么就知道了姚缨宁的事,你……” “我为什么不知道?难道你以为,我会随便选一个人做妻子?我堂堂一个n国的总统,如果不把一个女孩子调查得透彻清楚,我会让她进我的总统府?”滕熠的话,振振有词。缨宁痛苦地别过了头。 滕熠松开缨宁的手,背着着,站到了窗前,“索索,看来,你还是太年轻。” “滕熠,你……”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的隐私,但是,你刚才的表现,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不是吗?” 滕熠转回身,凑近到缨宁的身边,手指拂开她的长发,声音轻轻,“我知道你曾经自杀过,所以,我想知道你自杀的原因。一个女孩子,能让她自杀的原因,是很好猜的。不是为情,就是为性。你感情经历是一个空白,但是,你若是失去了女孩子的宝贵东西,你一样会自杀。我有了这样的猜想,但是,我没有机会给你做身体检查。我只有医院里你的健康记录。所以,我就大胆地跟冷木阳说了那句话,我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以此来试探你。如果我的猜想是错的,你一定会和冷木阳解释清楚,甚至会力证自己的清白。但是,你没有,你一个人委屈地跑回n国来,跟我讲理时,还没有底气,我只说了几句话,你就被唬得晕倒了……还有,刚才,你明明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对不对?” 不对。 什么都不对。 缨宁艰难别转过头,不再看滕熠。 但是,滕熠坐到了她身边,俯首凝视着她。缨宁看不懂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深沉的海,而她,只不过是那海中飘摇的一条小船。 “索索,我不必这样痛苦。我既然说了,我们在一起了,你的第一次给了我,那就是给了我。在我的心里,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没有。” 缨宁涩涩地说出了声,“滕熠,我没有做的事,你为什么要强加给我?我不管你是怎样想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做的事,别人不能强迫我。我没有做过的事,别人也不能说我做过。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在冷木阳那里是无法说清楚了……但是,我在你这里,我是怎么样的,你和我都是清楚的,我……唔!” 不待缨宁将话说完,滕熠就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唇。事发突然,缨宁懵了几秒钟,随后就想用手去拉开滕熠的手指,但是,她的手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 缨宁心里气愤极了,在滕熠按自己手的时候,她朝后移了移头,微微一偏,张口就咬住了滕熠的指尖,咬住之后,毫不迟疑地用力咬,直到她听到咯吱的声音才慢慢松了口。 缨宁抿住唇,尝到了嘴里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然后,就看到滕熠举起了手指,上面的咬痕处正有血浸出来。 ——我没想这样做。 看到滕熠受伤的手指,缨宁莫名地有些愧疚。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今天被滕熠逼得无法可想,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就在缨宁心里难受的时候,对面,滕熠居然将他一直举着的、被缨宁咬伤的手指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面,还一直不拿出来。 “滕熠,你可恶!我不管你是不是总统,我和你在一起,你就不能这样,你把手拿出来,你不许这样,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缨宁喊了很多声,但是,无济于事。 * 总统府里的燕窝粥比冷家的厨师熬的好。 缨宁准备喝完了燕窝汤再走。 一碗,两碗,三碗……第三碗剩了一半喝不下去了。 默默地将碗推开,缨宁跟滕熠道别,“我回云城了。我家里有事,需要处理。你……别管我了。”虽然刚刚喝了滕熠这么多燕窝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得有些别扭,但是,缨宁还是准备马上回云城。 她觉得,她这次来找滕熠,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虽然结果不是她所预想的,但是,她已经不想在滕熠这里再停留了。 滕熠原本坐在沙发那边,一直注视着缨宁吃东西,现在她突然提出要走,他慢慢地起身,迈步过来。 精美的瓷汤锅里,燕窝粥只剩下小小的一口。 “嗯,不错。没浪费。” 缨宁脸涨红了,“滕熠,我是说,我要走了。” 滕熠顺势坐到了缨宁身边,不等他说话,缨宁立即挪开了一段距离,同时,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他已经包扎了白纱布的手指。他的手指,是她亲自上的药,裹的纱布。这总算也对得起他了。 “我说不让你走了吗?”滕熠的头偏过来,很认真地问缨宁。 缨宁睁大了眼睛看着滕熠,两秒钟后,她迅速地跳了起来,匆匆地离开。 仅管走得很快,缨宁还是听到了滕熠说的话——“你到哪里都可以,就是别做出给本总统丢脸的事来。” 缨宁僵在原地,手攥紧了。 一秒钟,两秒钟,半分钟过去了,缨宁端庄地转过身,对着滕熠淡淡一笑。 “总统阁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 滕熠默默地望着她,不语。 缨宁自己接着说,“总统阁下,我离开,是因为,我要做回沈簟秋了。我既不是姚缨宁,也不是sosona,我是我自己。” 说完,缨宁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餐厅里,滕熠看了看桌上缨宁剩下的半碗燕窝粥,毫不介意地端起来,一勺一勺喝掉了。 * 冷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暮色中,室内的陈设在冬日里透着清冷的味道。 没有开空调,室温只有十几度。 冷木阳眸光聚敛,端坐在办公桌前,一页一页翻看着桌上的文件。高风敲门进来,将手里新整理的、需要批复的文件放到了桌边。他有些不忍地望着冷木阳,“总裁,您中午都没有吃饭,晚上我帮您点餐吧……” “不必!”冷木阳伸臂将看过的文件撂在一旁。 这房间里的温度有点低,高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肩,最后,克制地退了出去。 林梓悦休长假了,集团高层这边的几个秘书,冷木阳都不许她们到总裁办,所以,现在所有的事,都由高风兼办。 事情多倒无所谓,就是冷木阳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 高风想,他之前买的那些书,难道都白买了吗? 冷木阳是没有看,还是看了学不会? 缨宁小姐那样好哄的一个人,冷木阳怎么就搞不定呢? 高风坐在助理办,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给缨宁打个电话。 缨宁拖着行李箱,正在往登机口走,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到是高风打的电话。 她怔了怔,接通了,“高助理,有事吗?” 高风听着缨宁的口气,觉得还是好说话的,“缨宁小姐,我不敢打扰您。但是,我没办法。我身为总裁助理,不能为总裁分忧,实在是我的过错。” 缨宁默默地听着,没有立即回应。 高风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缨宁小姐,其实我们总裁他是智商高,情商低,以前和我们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明明很在意夫人,但是,从来也不表现出来。现在……” 高风的话说到这,就听到缨宁在电话的另一端说,“高助理,我现在n国,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缨宁这明显是推辞,高风着急了,“缨宁小姐,您在n国啊?什么时候回来,您……”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高风长叹一声,抬头就看到冷木阳正站在助理办门口。 第166章 她哭了 “总裁!” 高风喃喃地喊了一声,冷木阳极自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告诉高风自己要先走。 “有事先走了。” 说完,冷木阳利落地转身,高风紧跟着送到了电梯口,帮冷木阳按了电梯。电梯到了之后,冷木阳手抄在裤兜里,玉树临风般不为所动,完全是心不在,眼不看的模样。高风连忙体恤地按住了按钮。 大约半分钟后,冷木阳才轻叹一声,坐电梯离开了。冷木阳进了电梯,站在电梯室的中央位置,静穆如一座山。高风想,就是山,也是完美无缺的山。冷木阳体型偏瘦,瘦得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加上完美的颜值,轮廓分明的五官,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只是,姚缨宁她为什么要冷落这样一个连男人看了都心动的人呢? 高风摇着头回助理办,走到门口,脑海中突然闪出两个字——折腾! 对,就是折腾! 高风想,以前冷木阳和沈簟秋做夫妻的时候,沈簟秋太过克已,做事情做到了完美无缺。以至于让冷木阳无事可做。所以,夫妻两人关系疏远,勉强算得上是相敬如宾。现在缨宁就不同了。高风心想,自从缨宁和冷木阳认识之事,冷木阳的世界可全是被搅乱了。 就说那次冷木阳本来是想惩治缨宁,在她到院子里之后,当即就放下了防护网。 可结果呢? 一场大雨之后,缨宁在房间里睡觉,冷木阳却被淋透了。 缨宁喝了酒发高烧,冷木阳像一头狮子一样吼得张医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还有,这缨宁小姐一生气,动不动就回n国。冷木阳是一点办法没有。缨宁回n国了,他追到n国跟人家道歉,一连三天,天天去赔不是……这次呢?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高风想,八成是冷木阳为滕熠的事吃醋了。 派去n国跟踪保护缨宁的人发过来消息说,缨宁每天都去总统府,而且有时晚上才回来。冷木阳自然会生气,他若是和缨宁吵架,是肯定吵不过缨宁的。缨宁去了n国,他就在云城闹绝食…… 折腾! 果然是折腾。 高风本意是心疼冷木阳水米不进,为伊消得人憔悴。可是,他自己又叹气。他活了快三十岁了,身边连一个能让他折腾的女人都没有。 走进空空如也的助理办,高风甩甩头,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没有林梓悦在,他的工作量加大了一倍,其它的是什么也不能想了…… * 冷木阳驾车回了自己的别墅。 初冬的院子里,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娇小身影正在花圃边蹲着,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冷木阳信步过去,远远地就喊,“周周!” “嘘!” 周周仰起脸,对着冷木阳示意,不许他说话,“昨天院子里有一只小麻雀来过,我跟奶奶要了米,放在这里等它呢!” 冷木阳越过周周的肩,看了看放在小碟子里的黄米,笑了。 他微微俯身,两手将周周抱进了怀里,“周周,那雀儿不会来的。” “为什么?”周周将带着凉意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冷木阳的脸上。冷木阳腾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大手暖着。冷木阳的目光和周周懵懂的小眼神对上,声音有些沉重,“因为,它怕你抓住它。你这里虽然有好吃的米,但是,在它看来,它的自由更重要。” “木阳哥哥,什么是自由?” “自由?自由就是……”冷木阳想了想,决定简单地给周周解释一下,“周周,自由就是,你想吃饭就吃饭,你想唱歌就喝歌。不自由就是,别人让你吃饭,又让你唱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哦,我懂啦!”周周郑重地点头。 冷木阳抱着周周进了屋,周周在门口就从他身上溜下来。冷木阳喊他洗手,他只好乖乖地跟着冷木阳进了洗手间。冷木阳抹净了手指,走到客厅里,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哥哥,奶奶在厨房里作汤呢!” 冷木阳站在厨房门口,嗅到了鲜蘑的味道。 谢雨婷转身看到儿子,有些意外,“木阳,你回来啦?我还想着,上次你说,这些天要忙,要在外面多呆几天呢。你去外面坐着吧,我再切个酱牛肉,加个菜。” “妈,我吃不多,不用切了。” 冷木阳其实是不想让母亲做饭,但是,谢雨婷一定要自己做,说厨师做的菜,全是调料味。 谢雨婷将饭菜端到桌上,喊冷木阳和周周过来吃饭。 冷木阳看了看,四个菜。小鸡炖蘑菇,西红柿炒蛋,松仁玉米,酱牛肉,还有一个紫菜豆腐汤。冷木阳心想,大约这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母亲离开家之前,经常给父亲做的饭菜吧! ——“木阳,你工作累,多吃肉!” 谢雨婷舀了一块鸡肉,勺子里带着汤汁放进了冷木阳的碗里。 冷木阳低头看了看,米饭碗里有白生生的山药,还有蒸熟了之后颜色发灰的葡萄干,然后,就是被金黄色的鸡汤浸透了的带着骨头的鸡肉块,鸡汤边的米饭濡了油汤,一粒一粒油渍渍地发亮。 说实话,冷木阳一向不喜欢米饭里放菜,更不喜欢掺了杂粮的米饭。 他总认为米饭里拌了菜和汤,就是给小猫小狗吃的。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是母亲给他盛的饭,里面全是母亲的爱。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妈,我吃不多的。” “你呀,这么瘦,我看着你就是挑食。”谢雨婷边说,边盛了一碗白乎乎上面飘着几片黑色紫菜的豆腐汤给冷木阳。 冷木阳的眼神僵了僵,拿起勺子,很认真地喝了一口。 “妈,您做的汤不错。” “那你就都喝了吧!” 谢雨婷是真心地想为冷木阳好。但是,并不知冷木阳喝这碗汤有多辛苦。 ——“好啦!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冷木阳喝了一碗汤,放下餐具准备离桌。 他想坐到客厅里去,这豆腐汤的味道实在……太折磨人了! “木阳,你的饭还没有吃呢!” 谢雨婷伤心地站起来,眼神伤感。 冷木阳看到母亲这样,立即转身坐下,“妈,我……饭量小。以后,我先吃饭再喝汤。”冷木阳坐在饭桌前,看着碗里各色的食物,下了下决心,吃了几口米饭。他看周周吃饭很香,就把碗里的鸡肉放进了周周的碗里,“妈,周周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肉!” 周周低着头,吃得很带劲,旁边的小碟里,吐了两三块骨头。 谢雨婷没有‘食不语’的禁忌,她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木阳,缨宁是不是很会做饭?” 听到缨宁的名字,冷木阳嘴里的米饭,变得不那么难吃了。 “妈,缨宁她……很会做饭。您做的饭,和她做的一样好吃。” 冷木阳夸赞母亲,然后,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米饭吃净了。 他拿起餐巾抿了抿唇,如释重负。 谢雨婷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 * 吃过饭,周周坐在地垫上玩机器人。拆了装,装了拆,玩得不亦乐乎。 谢雨婷煮了红枣茶,端出来,倒进透明精致的玻璃杯里,“木阳,喝茶!我特意煮的红枣茶,暖脾胃的。” 红枣茶里有星星点点的枣皮,看上去,并不好看。 “木阳,上次缨宁来家里,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看缨宁不高兴,这几天,你也不带她回家了。” 谢雨婷有些纠结地问冷木阳。 冷木阳想了想,避重就轻,“妈,您想多了。缨宁她没有不高兴。她……就是,就是现在很忙。她……要出国留学了。” “出国留学?去哪个国家?” “巴黎。” “是吗?”谢雨婷思忖着,她的目光在冷木阳的身上扫过,像是看透了似的,“木阳,我看你情绪低落,是不是就为缨宁出国的事烦心呢?” 冷木阳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谢雨婷说了些话,想为他宽心,“木阳啊,女孩子能这样上进,实是是好事。而且,缨宁只是去留学,你们可以打电话联系,若是想她了,你还可以去看她,何必这样忧愁呢?” 冷木阳其实不是为这个忧愁,但是,他的愁,不好说出来。 谢雨婷看儿子仍然淡淡地,就试探着问,“木阳,你不会是和缨宁吵架了吧?” 这一句问对了。 冷木阳默默地应了,“是,我们吵架了。” “木阳,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缨宁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和她吵架呢?我问你,你发脾气了没有?” “我……我发脾气了。” “那她呢?她怎么着了?” “她……”冷木阳想想,那天晚上,一直是他在说,缨宁就没有出声,“她,她没有说什么,就是……哭了……” “唉,木阳,你怎么能这样呢?缨宁她可是你的女朋友,你对她发脾气,那不是赶她走吗?难怪我看你又瘦了,我想着,一定是你赶走了缨宁,自己也不好好吃饭,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你呀!来,先喝点红枣苶消消食。” 冷木阳端起难看的红枣茶,饮了小半杯。 谢雨婷叹了口气,“缨宁她虽然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们同是女人,我理解她为什么会哭。天下哪个女人被自己所爱的男人呵护斥,不会伤心呢?要知道,女人对感情都是投入身心的付出,她的心里,容不得对方的轻视和不尊重。” 母亲说的话,一句一句听进了冷木阳的心里。 “木阳啊,我虽然记不得我和你父亲的事了,但是,我能感觉到,我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且,这段爱情遭受过挫折。因为,我的心里时常会惦记一个人。我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对他一无所知,可是,我的心里,就是在想着他。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这就是爱情。即便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心里仍然牵挂着……” 谢雨婷说着冷木阳的事,说到了自己。 冷木阳注视着母亲的眼睛,他知道,此刻母亲的眼睛里没有他。只有一段虚无缥缈的过往。 他一直骗母亲说,自己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就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母亲似乎也信了。但是,母亲的心里总还是想着,想着她心中的爱情。 ——“妈,您说的真好!” 冷木阳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安慰。 谢雨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关心儿子的事,“木阳,你明天把缨宁带回来,我和她谈谈……然后,你拉着她到房间里,跟她认个错,两个人和好了吧!” “她在n国呢!” 冷木阳想到了高风打电话的事。 一想到缨宁在n国,他就想到了总统府。 然后,心里就堵得难受。 “那你给她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谢雨婷催促冷木阳。 冷木阳有些无措。 他是不习惯给缨宁打电话的。 以前和沈簟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打过,这个时候,也极少打电话给缨宁。再说,现在,他和缨宁,还有很大的问题。他怎么打电话? “木阳,这就是你不对了。两个人吵架了,你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没有作为,缨宁她,连个台阶也没有,你让她怎么下得来?而且,你说,一直是你在发脾气。” 冷木阳看了看,四个菜。小鸡炖蘑菇,西红柿炒蛋,松仁玉米,酱牛肉,还有一个紫菜豆腐汤。冷木阳心想,大约这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母亲离开家之前,经常给父亲做的饭菜吧! ——“木阳,你工作累,多吃肉!” 谢雨婷舀了一块鸡肉,勺子里带着汤汁放进了冷木阳的碗里。 冷木阳低头看了看,米饭碗里有白生生的山药,还有蒸熟了之后颜色发灰的葡萄干,然后,就是被金黄色的鸡汤浸透了的带着骨头的鸡肉块,鸡汤边的米饭濡了油汤,一粒一粒油渍渍地发亮。 说实话,冷木阳一向不喜欢米饭里放菜,更不喜欢掺了杂粮的米饭。 他总认为米饭里拌了菜和汤,就是给小猫小狗吃的。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是母亲给他盛的饭,里面全是母亲的爱。他不想惹母亲不高兴,“妈,我吃不多的。” “你呀,这么瘦,我看着你就是挑食。” 第167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她浅笑盈盈地走过来,她的一切都那样纯真和美好。 然后,就是她坐在车影里哭泣的样子…… * 冷木阳俊眉紧锁,迈步回了自己房间里。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头发蓬蓬地,干净而柔软,仿佛被水洗涤之后,心都变柔软了。 腕表戴到一半,冷木阳转身拿起了手机。腕表就那样垂着挂在手腕上,他也无不在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冷木阳看看屏幕上缨宁的手机号码,脑海中闪现出那次看缨宁手机时,她的手机就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了……总是不记得充电,能不关机吗? 果然女人就是这样。 冷木阳摇摇头,利落地将腕表扣好。 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响起来,他以为是缨宁回过来的电话,立即拿起来看,却发现是欧阳兰打过来。 以前,沈簟秋还在的时候,他也是喊欧阳兰和沈翰岳母岳父的。后来,沈簟秋死后,沈翰夫妇将他告上法庭,他的心里,就不再对他们亲近了。 ——“喂?”冷木阳接通了电话,声音轻而迟疑。 电话另一边,欧阳兰接了话,“木阳,是我。” “您有事?”冷木阳很客气,但是,绕过了岳母的称呼。 欧阳兰并不在意,“木阳,我打电话是为了缨宁的事。” “缨宁?”冷木阳知道缨宁已经和沈翰夫妇相认了。只是,缨宁如果有什么事,不会直接跟他说吗? 心里虽然有疑惑,冷木阳还是关心地问起了是怎么回事。 欧阳兰开口,打起了感情牌,先把和缨宁相认的事说了,十分动容,“木阳,我和你岳父都已经知道了缨宁就是簟秋,缨宁她也重新认回了我们。上天垂怜,让簟秋能重新回来,我和你岳父都很欣慰,毕竟,簟秋出车祸之后,我和你岳父,还有你,我们都痛不欲生过。现在好了……一切又都有了希望,我们一家人,又用另一种方式团聚了……” “一家人”这句话,虽然听着别扭,冷木阳却还是认可了。 而且,他隐约觉得,那天沈翰从他的别墅里接缨宁回家后,已经知道了他和缨宁两人之间有了感情的事。从欧阳兰现在说话的口气上判断,似乎也是知道的。 既然沈翰夫妇和缨宁相认后,没有阻拦他和缨宁在一起,那他就应该尊重他们。 冷木阳沉声回应,“是,我最初也感觉很意外。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可是,缨宁她……心里为难啊!” “怎么回事?”冷木阳问。 欧阳兰趁机将话锋一转,叹着气说起了欧阳钧的事,“木阳,你也知道,明哲打伤了冷卓的事……要说这件事,实在是意外。这件事……要怪,就怪明哲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现在,他也受到了惩罚。他已经被关在看守所里一个多月了,而且冷卓还要起诉他……我大哥欧阳钧,就是缨宁的舅舅,因为明哲的事,多次和冷天星父子协调不成,心里又担心儿子会坐牢,一口气憋在心里,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最近这段时间,他天天以酒为伴,麻醉自己,饭也不吃。我大哥他本来就有胃溃疡,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糟蹋自己呢?上周一,他胃部出血被送进医院急救,结果查出了合并胃癌……缨宁给他做了手术,在手术室里整整抢救了四个多小时……” “你说,是上周一的事?”冷木阳截断了欧阳兰的话。 欧阳兰点头,“是,就是上周一的事。这手术很复杂,从早晨一直做到中午,再加上缨宁心疼她舅舅,心情也不好,这样做下来,手术结束的时候,缨宁差点就晕倒了。我去医院里的时候,看到她脸色很差,她跟我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她很担心舅舅的病会再复发……木阳,我们都知道,这胃病‘三分治七分养’,如果明哲的事不解决,难保我大哥他不会再发病。我大哥醒过来时,第一句话就说,如果明哲坐了牢,他就去死……” 冷木阳握着手机,眼前缨宁苍白的小脸一直在晃。 她果然是傻,心里有这样大的事,都不跟他说。 “木阳,缨宁说,她从小就受舅舅的疼爱,这次决不能看着舅舅出事。她跟我说,她要去求冷卓放弃对明哲的起诉……可是,我心里知道,缨宁她一向要强,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事,她哪里做得出呢?再说,让她去说这件事,既没有立场,也没有来由,她怎么说呢?” “她不必去求冷卓。”冷木阳的声音很不悦。 冷卓那样的性子,若是缨宁去求她,必然会受气。 他是绝不能让缨宁去冷卓那里的。 要是去找冷卓,也应该他去。 冷木阳没有再听欧阳兰说其它的,因为,她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这件事,由我来办吧。簟秋她是我的妻子,欧阳钧是她的舅舅,欧阳明哲也是她的表哥。欧阳家的事,就是她娘家的事,我来管吧!” 欧阳兰看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心里松了口气,声音却还是很伤心,“木阳,谢谢你……”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冷木阳摁断了电话,心情沉重。 那天在车里,他一直在发脾气,可是,缨宁一直在暗影里坐着,沉默不语,最后,还用手指捂住脸哭了。他以为,她是理屈了,所以才这样,只是没想到,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担子…… 冷木阳抬手搓了搓脸,拿上西装,开车去了叔叔冷天星的别墅。 * 冷天星的别墅也在城中,距离冷木阳的别墅不远。 大约十五分钟后,冷木阳就到了别墅的外面。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正准备打电话,没想到大门缓缓地自动打开了,门内,有车开出来。车子从冷木阳的车前经过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了是叶丽华。 在冷木阳这里,叶丽华是不值得一提的,所以,他没有理会,直接驱车进了院子。 有家佣看到冷木阳过来,进去给冷天星通报了。 冷天星不顾天寒,直接迎了出来。冷木阳踏步过去,扶着冷天星朝屋内走,“叔叔,你身体不好,外面天冷,还是少出来。” “木阳,我这身体是没问题的。冻一冻,倒结实。主要是你来了,我高兴啊!” 冷天星和冷木阳一起进到了客厅里。 冷天星的别墅内,就是普通富人家的标准,所不同的是,冷天星爱收集木雕,室内到处摆满了造型各异,手工精湛的木雕作品。这就让室内多了一些艺术的高雅气息。 “来,木阳,尝尝我泡的茶!这水不是雨水,也不是什么霜,而是咱们老宅的深井水。水质软,矿物质丰富,用来烧水泡茶,我觉得还不错。” 茶汽弥漫,小厅里香气缭绕,很是让人宁神静气。 茶盅白而剔透,茶色晶莹。 冷木阳抿了一口,立即就说道,“二叔,我喝了您泡的茶,我才知道缨宁为什么不喜欢喝我泡的茶了!我……实在是不通茶理啊!” 冷天星笑了,“嗯,夸得好!既夸了缨宁茶品高,又夸了我,我也高兴啊!” 冷木阳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他心里想着缨宁,说话就会提起她。 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喝过茶,冷天星问冷木阳是否有事,“说吧,找二叔有什么事。” 冷木阳看冷天星这样亲切,就没有再犹豫了,“二叔,我今天来……是为了冷卓的事。” 冷天星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亮,盯着冷木阳,并不说话。 冷木阳继续,“本来,我就一向看不惯欧阳明哲的行径。这次,他竟然敢打冷卓,我决不能轻饶了他。想想我们冷家在云城多年的豪门贵族,岂容他欺侮?他不要以为我们彬彬有礼,就以为我们是君子可欺……他对冷家施了一分恶,我便要他还上十分来。” 冷天星相信冷木阳是这样的血性男儿。 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冷木阳一定还有其它的意思。 冷木阳自己在心里跟自己做了思想斗争,把自己的思想转了过来。他所有的狠戾,到了缨宁这里,都可以放下。而且,他还要劝冷天星放下。 ——“可是,二叔,现在欧阳钧胃癌住院,奄奄一息,凄惨无比。他是一心想为欧阳明哲寻一条活路,要是我们不放欧阳明哲,他就这样死了……那我们两家就是结下了大仇怨。这不是我们冷家的作为。另外……” 冷木阳顿了顿才说,“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我站在她的立场,终是于心不忍。” 旧事重提,冷木阳的声音暗淡不少。 缨宁始终是缨宁,沈簟秋还是和他共处了两年、做过两年夫妻的那个女人。 “簟秋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她舅舅家没有女儿,舅舅视她为已出,对她十分疼爱。就是她去学医,也是得到了舅舅的支持。簟秋在我们冷家两年多,最后身遭不幸……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是沈翰的千金,是优秀的医学博士,走的时候,满身鲜血……她活着的时候,我不懂得情爱,她死后,我一直觉得有愧于她……常常在夜里痛苦不已……二叔,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冷天星拍拍冷木阳的肩,眼神疼惜,“木阳,我明白。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就是想为簟秋做点什么,对吧?” 冷木阳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冷天星把话说开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放弃起诉欧阳明哲,算是为着簟秋,给了欧阳家和沈家一个面子,对不对?” “是这样的。”冷木阳的目光对着冷天星的目光,坦荡又真挚。 冷天星点头答应了,“木阳,你我虽然是叔侄,但是,情同父子。簟秋她……也是一个好孩子。再说,我们冷家也是明理之家。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次冷卓大难不死,也是多亏了缨宁。上天是厚待我们冷家,将缨宁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送到了我们冷家。这就是我们冷家多年积善的善报。这次,我当然不能将欧阳钧逼死,那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二叔,谢谢你的理解。” “不要说这个了,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些。” 冷天星被冷木阳说服了,但是,他还是担心冷卓不肯就这样算了。冷木阳说,冷卓那里,由他去说。 冷天星深深地吁了口气,“唉,说起来,这次的事,冷卓自己也有原因。要不是他到酒吧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会毫无招架之力的被人打?这也是他任性的结果。我看他就不如你……” “二叔,您都说了,我们叔侄,情同父子,所以,我也是您的儿子,我和冷卓一样,都有缺点,没有谁比谁好的。” 冷木阳想了想,说了这样一句话。冷天星听了,眼睛里就潮潮的,闷着头喝茶,没有再说话。 * 缨宁在飞机上,一直想着如何去跟冷卓说让他放弃起诉欧阳明哲。 她要抛开不必要的羞涩,去勇敢地面对这件事。 她甚至想,如果冷卓不肯答应,她就说出自己是沈簟秋的实情。她总有一种办法让冷卓答应的…… 上午医院里来看病的人很多,缨宁绕过正门,从后门进到了住院部。把行李箱放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她洗澡,换上了白大褂。站在镜子前,缨宁调整呼吸,两手熟练地插进了口袋里,看上去,也蛮有权威的。 若是换了平时,她在冷卓面前是不必这样的。 可是今天,她必须得先打理好自己的形象。 缨宁最后整理了头发,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一根碎发都没有,这才戴上了口罩。 ——“姚院长早!” 冷卓病房里的特护跟缨宁打招呼,缨宁问她们为什么没有在房间里照顾冷卓。 “哦,冷总过来了。他在里面和冷卓谈话,让我们在外面等。” 冷木阳?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会来看冷卓。 但是,她准备了一路的台词,已经到了嘴边,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管冷木阳在不在,她都要找机会说。 缨宁想了想,朝前走了两步,伸手,将门慢慢地推开了一条缝…… 第168章 她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这样的车呢? “欧阳明哲打伤了你,我也是不能容忍的……” 病房里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听后,微微蹙眉,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冷木阳,你先出去,我要给冷卓做检查。” 缨宁故意把音量压得很重。 听到身后缨宁的声音,冷木阳本来插进兜里的两只手当下就从裤兜里拿了出来,转过身,立即就朝着缨宁走过去。在冷木阳眼里,缨宁娇小的身材,实在是既不权威,也不严肃,就是……楚楚地招人疼。 ——“冷卓好着呢,不用做检查。”说着,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他的大手十分有力,缨宁争不过,她磨着脚,不想走,“冷木阳,我是这里的院长,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 缨宁拼了全身的劲,也没有效果,就那样趔趄着被冷木阳拉出了房间。 身后,冷卓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人。缨宁从房间里被拖走了,门就那样半开着。冷卓虽然不清楚冷木阳过来想说什么,但是,他预料到不是什么好事。其实,缨宁来的时候,冷木阳也才刚刚开始说…… 冷卓将头朝后用力仰,抵在枕头上,眼神是怨恨的。 他现在受伤了不能动,冷木阳却完好无损。想想他受伤那天,明明冷木阳的车子就从酒吧门前经过,甚至,还从他们旁边绕行了,冷木阳怎么会没看到他?以冷木阳一向敏锐的性格来想,冷木阳不是没有看到他,而是不想管他……冷木阳一向对他的作为不满,所以,就想着让他受受罪…… ——“冷木阳,等我好了,你便要受受罪了!” 冷卓的眼神变得凶狠,手也屈成了拳头。 * “冷木阳,你放开我!” 因为走廊里有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缨宁不好和冷木阳闹,心里忍着气,一直到了电梯里才和冷木阳说。但是冷木阳没有放手,就只是淡淡地瞭了缨宁一眼。 两人就这样挽着手,到了缨宁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缨宁用另一只手捶到了冷木阳身上,声音委屈,“冷木阳,你这算什么?我可是这里的院长,你这样对我,我一点威信也没有了。我……” “怎么,跟我一起走,你就没有威信了吗?” 冷木阳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 他松开缨宁的手,然后,伸手摘掉了她的大口罩。 口罩下的小脸,是他喜欢的样子。 缨宁怔怔地站着,没有动。冷木阳不仅摘掉了口罩,还将缨宁的头发松开了。长发垂下来,女人显得很温柔。 在冷木阳紧密的目光里,缨宁护住了自己的肩,“冷木阳,我自己换衣服就好了!” 她真怕冷木阳会解开自己的白大褂。 冷木阳站在原地,抱起肩,笑了,“没关系,你要是想让我帮你换,我会很荣幸!” “谁要你……管?”缨宁倔强地喊了一声,自己去里间换了裙子。出来时,冷木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影色凝重。 缨宁默默地站到了冷木阳身边。 不言,也不语。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了大约半分钟,冷木阳别转过头,问缨宁,“我猜着,你是回n国退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缨宁睁大了眼睛,问冷木阳,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个时候,就更像一个懵懂的洋娃娃。 冷木阳和她对了对眼神,回转身,看向了窗外,“嗯,我不仅知道你是回n国退婚了,而且知道你没有退婚成功,我说的对吗?” 被冷木阳猜对了。 缨宁垂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为什么要退婚?”冷木阳问缨宁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远。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滕熠在一起。”缨宁直接说了心中所想。 冷木阳俯身过来,问,“那你想过和谁在一起?” 面对冷木阳的诘问,缨宁微微阖眼,有泪珠从眼中滚落。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和谁在一起的问题了。 而是,她的情况,对方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姚缨宁被人强抱过,也就是说姚缨宁已经不是初女之身。以前,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表现得很自信;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就不得不多想了。就是她想和冷木阳在一起,也要问问冷木阳的态度。如果冷木阳在意她不是初女,那她就会远远地离开冷木阳,绝不会纠缠…… 毕竟,爱情是要双方完全喜欢对方的,不能有一点勉强。 “这个问题,很难吗?”冷木阳拿手帕帮缨宁擦眼泪,眼神疼惜而迟滞。 这个问题不难。 缨宁心里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哭了一会儿之后,缨宁止住了哭声,“冷木阳,你知道……我不仅和滕熠有婚约,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实,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所以,你不要问我想怎么样,我现在需要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在意我的事。” 缨宁实在无法说出真相,就用这样的问题来问冷木阳。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也是痛苦的。 她从沈簟秋变成了姚缨宁,一直用的是姚缨宁的身体。她再骄傲,也要接受自己身体的不完美。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份不完美,并不是她的错。 冷木阳手帕攥紧了,又慢慢地松开,他一边帮缨宁擦脸,一边说,“缨宁,你听着,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在意的。不管你和滕熠怎么样了,只要你的心是在我这里的,我就不会在意其它的事。” “可是,我的心是和我的身体在一起的,我的身体已经不完美了……冷木阳,你确定你真的能接受吗?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你……” “缨宁,我是不会后悔的。”冷木阳的声音肯定,“我冷木阳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我说了会娶你,就是会娶你。我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的本真,你的心,你的思想,当然,还有你其它的一切……包括你的不完美,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缨宁推开了冷木阳,自己抱着肩,感觉有些冷。 她从n国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暂时和冷木阳分开了。现在冷木阳这样毫不介意地接纳了她,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冷木阳,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从巴黎留学回来,你……” “缨宁,我已经考虑过了。”冷木阳扳过缨宁的肩,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轻摩着她的发顶,说话时,温柔如水,“缨宁,你知道吗?我在n国知道你和滕熠的事之后,我第一个反应是,你没有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这么多,让我这个男人情何以堪啊!我从n国回来,很生气。我希望你能和我大吵一架,把心里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但是,你没有。你委屈到无话可说。我当时竟然没有察觉……这是我的不对。以后,你不要回n国了。你就呆在我身边,滕熠不会来云城找你的。但是,你不要被他的总统之威吓住,不要再理他就好了。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了,你要相信我。” “冷木阳,你会怎么样解决这件事?” “当然是让滕熠和你解除婚约。” “可是,滕熠他是总统,他怎么会……”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你不信我?”冷木阳的脸滑下来,碰到了缨宁的前额。缨宁能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着,而且,是一个很有信心的男人。她不能再说其它的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信。” “嗯,那就不要再多想了。” 缨宁的心里还有些乱。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冷木阳的态度,心里相对来说,安心多了。* 冷木阳让缨宁坐到沙发上,郑重地嘱咐了她另一件事。 “缨宁,舅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没跟我说,你想自己解决,你追求独立,这没有错。但是,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解决……沈簟秋是我的妻子,而欧阳钧是沈簟秋的舅舅,这是娘家人的事,我应该管。” 缨宁心里受到了触动。 她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复杂的。 “冷木阳,你……” “我?我是你喜欢的人,也是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人生的人。”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将她原本柔顺的长发揉得乱蓬蓬的,缨宁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冷木阳这样说,她其实可以安心了。 但是,她还是担心,“冷木阳,冷卓他大概不会答应的,他这次受伤十分痛苦,他……”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答应。”冷木阳显得很镇静。 缨宁抬起长睫,长久地盯着他看,好像她才发现,冷木阳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男人。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冷木阳视工作如生命。所以,她的事,从来都是自己处理,从来也不会麻烦冷木阳。其实现在想想,她应该给冷木阳机会帮助自己,这样,反而会加深夫妻间的感情……但是,她那个时候不懂。 现在如果懂了,也不迟。 “冷木阳,你可记着你今天说的话,这次舅舅家的事,你要解决好。” 缨宁心里想明白了,当下就精神振奋,小脸上透出光亮来。 冷木阳轻轻捏了她的鼻尖,“好,我记着。你也要记着,不许去找冷卓说这件事。” 缨宁按住冷木阳的手,跟他说自己的心里话,“冷木阳,你以为呢,我最讨厌的就是求人了!我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为了不求人。冷卓那样的脾性,我更不想去求他。” “嗯,你要保持。做我冷木阳的女人,只有别人求你的份,你决不能向任何人低头,包括滕熠。即便他是总统,你也不用怕。” 缨宁不怕滕熠,但是,担心滕熠会做出伤害外公的事。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的。 “我是不用怕他,就是我外公和他的相见树林,还在n国的土地上,他们是归滕熠管的。”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人保护外公的。恰恰因为滕熠是总统,他才会有所忌讳,不会随便地出手。” 冷木阳这样说也对,缨宁就没有再说话。 * 冷木阳那辆超级定制版的车就停在救护车专用车位旁边,在阳光下,十分炫目。 缨宁心里再次嘀咕起来,她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这样的车呢? 坐到车里,缨宁闷着,在悄悄地算自己现在有多少钱。 好在几个月前滕熠给她开了支票之后,她当下就把钱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当时,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又不得不救滕熠。她只好委屈自己的宝宝。她就是想,等滕熠的病治好了之后,她就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过上清静健康的生活……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欧阳明哲打伤了你,我也是不能容忍的……” 病房里传来冷木阳的声音,缨宁听后,微微蹙眉,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冷木阳,你先出去,我要给冷卓做检查。” 缨宁故意把音量压得很重。 听到身后缨宁的声音,冷木阳本来插进兜里的两只手当下就从裤兜里拿了出来,转过身,立即就朝着缨宁走过去。在冷木阳眼里,缨宁娇小的身材,实在是既不权威,也不严肃,就是……楚楚地招人疼。 ——“冷卓好着呢,不用做检查。”说着,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他的大手十分有力,缨宁争不过,她磨着脚,不想走,“冷木阳,我是这里的院长,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 缨宁拼了全身的劲,也没有效果,就那样趔趄着被冷木阳拉出了房间。 身后,冷卓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人。缨宁从房间里被拖走了,门就那样半开着。冷卓虽然不清楚冷木阳过来想说什么,但是,他预料到不是什么好事。其实,缨宁来的时候,冷木阳也才刚刚开始说…… 冷卓将头朝后用力仰,抵在枕头上,眼神是怨恨的。 他现在受伤了不能动,冷木阳却完好无损。想想他受伤那天,明明冷木阳的车子就从酒吧门前经过,甚至,还从他们旁边绕行了,冷木阳怎么会没看到他?以冷木阳一向敏锐的性格来想,冷木阳不是没有看到他,而是不想管他……冷木阳一向对他的作为不满,所以,就想着让他受受罪…… ——“冷木阳,等我好了,你便要受受罪了!” 冷卓的眼神变得凶狠,手也屈成了拳头。 * “冷木阳,你放开我!” 因为走廊里有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缨宁不好和冷木阳闹,心里忍着气,一直到了电梯里才和冷木阳说。但是冷木阳没有放手,就只是淡淡地瞭了缨宁一眼。 两人就这样挽着手,到了缨宁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缨宁用另一只手捶到了冷木阳身上,声音委屈,“冷木阳,你这算什么?我可是这里的院长,你这样对我,我一点威信也没有了。我……” “怎么,跟我一起走,你就没有威信了吗?” 冷木阳的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像是有些小心翼翼。 他松开缨宁的手,然后,伸手摘掉了她的大口罩。 口罩下的小脸,是他喜欢的样子。 缨宁怔怔地站着,没有动。冷木阳不仅摘掉了口罩,还将缨宁的头发松开了。长发垂下来,女人显得很温柔。 在冷木阳紧密的目光里,缨宁护住了自己的肩,“冷木阳,我自己换衣服就好了!” 她真怕冷木阳会解开自己的白大褂。 冷木阳站在原地,抱起肩,笑了,“没关系,你要是想让我帮你换,我会很荣幸!” “谁要你……管?”缨宁倔强地喊了一声,自己去里间换了裙子。出来时,冷木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影色凝重。 缨宁默默地站到了冷木阳身边。 不言,也不语。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了大约半分钟,冷木阳别转过头,问缨宁,“我猜着,你是回n国退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缨宁睁大了眼睛,问冷木阳,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个时候,就更像一个懵懂的洋娃娃。 冷木阳和她对了对眼神,回转身,看向了窗外,“嗯,我不仅知道你是回n国退婚了,而且知道你没有退婚成功,我说的对吗?” 被冷木阳猜对了。 缨宁垂着头,情绪有些低落。 “为什么要退婚?”冷木阳问缨宁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远。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滕熠在一起。”缨宁直接说了心中所想。 冷木阳俯身过来,问,“那你想过和谁在一起?” 面对冷木阳的诘问,缨宁微微阖眼,有泪珠从眼中滚落。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和谁在一起的问题了。 而是,她的情况,对方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姚缨宁被人强抱过,也就是说姚缨宁已经不是初女之身。以前,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表现得很自信;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就不得不多想了。就是她想和冷木阳在一起,也要问问冷木阳的态度。如果冷木阳在意她不是初女,那她就会远远地离开冷木阳,绝不会纠缠…… 毕竟,爱情是要双方完全喜欢对方的,不能有一点勉强。 “这个问题,很难吗?”冷木阳拿手帕帮缨宁擦眼泪,眼神疼惜而迟滞。 这个问题不难。 缨宁心里很清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哭了一会儿之后,缨宁止住了哭声,“冷木阳,你知道……我不仅和滕熠有婚约,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实,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所以,你不要问我想怎么样,我现在需要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在意我的事。” 缨宁实在无法说出真相,就用这样的问题来问冷木阳。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也是痛苦的。 她从沈簟秋变成了姚缨宁,一直用的是姚缨宁的身体。她再骄傲,也要接受自己身体的不完美。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份不完美,并不是她的错。 冷木阳手帕攥紧了,又慢慢地松开,他一边帮缨宁擦脸,一边说,“缨宁,你听着,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在意的。不管你和滕熠怎么样了,只要你的心是在我这里的,我就不会在意其它的事。” “可是,我的心是和我的身体在一起的,我的身体已经不完美了……冷木阳,你确定你真的能接受吗?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你……” “缨宁,我是不会后悔的。”冷木阳的声音肯定,“我冷木阳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我说了会娶你,就是会娶你。我爱你,因为我爱的是你的本真,你的心,你的思想,当然,还有你其它的一切……包括你的不完美,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缨宁推开了冷木阳,自己抱着肩,感觉有些冷。 她从n国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暂时和冷木阳分开了。现在冷木阳这样毫不介意地接纳了她,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冷木阳,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从巴黎留学回来,你……” “缨宁,我已经考虑过了。”冷木阳扳过缨宁的肩,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轻摩着她的发顶,说话时,温柔如水,“缨宁,你知道吗?我在n国知道你和滕熠的事之后,我第一个反应是,你没有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个女孩子,独自承受这么多,让我这个男人情何以堪啊!我从n国回来,很生气。我希望你能和我大吵一架,把心里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但是,你没有。你委屈到无话可说。我当时竟然没有察觉……这是我的不对。以后,你不要回n国了。你就呆在我身边,滕熠不会来云城找你的。但是,你不要被他的总统之威吓住,不要再理他就好了。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了,你要相信我。” “冷木阳,你会怎么样解决这件事?” “当然是让滕熠和你解除婚约。” “可是,滕熠他是总统,他怎么会……”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你不信我?”冷木阳的脸滑下来,碰到了缨宁的前额。缨宁能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着,而且,是一个很有信心的男人。她不能再说其它的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信。” “嗯,那就不要再多想了。” 缨宁的心里还有些乱。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冷木阳的态度,心里相对来说,安心多了。* 冷木阳让缨宁坐到沙发上,郑重地嘱咐了她另一件事。 “缨宁,舅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没跟我说,你想自己解决,你追求独立,这没有错。但是,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解决……沈簟秋是我的妻子,而欧阳钧是沈簟秋的舅舅,这是娘家人的事,我应该管。” 缨宁心里受到了触动。 她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复杂的。 “冷木阳,你……” “我?我是你喜欢的人,也是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人生的人。”冷木阳抬手揉了揉缨宁的发顶,将她原本柔顺的长发揉得乱蓬蓬的,缨宁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冷木阳这样说,她其实可以安心了。 但是,她还是担心,“冷木阳,冷卓他大概不会答应的,他这次受伤十分痛苦,他……”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答应。”冷木阳显得很镇静。 缨宁抬起长睫,长久地盯着他看,好像她才发现,冷木阳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有担当有作为的男人。以前,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就知道冷木阳视工作如生命。所以,她的事,从来都是自己处理,从来也不会麻烦冷木阳。其实现在想想,她应该给冷木阳机会帮助自己,这样,反而会加深夫妻间的感情……但是,她那个时候不懂。 现在如果懂了,也不迟。 “冷木阳,你可记着你今天说的话,这次舅舅家的事,你要解决好。” 缨宁心里想明白了,当下就精神振奋,小脸上透出光亮来。 冷木阳轻轻捏了她的鼻尖,“好,我记着。你也要记着,不许去找冷卓说这件事。” 缨宁按住冷木阳的手,跟他说自己的心里话,“冷木阳,你以为呢,我最讨厌的就是求人了!我所以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为了不求人。冷卓那样的脾性,我更不想去求他。” “嗯,你要保持。做我冷木阳的女人,只有别人求你的份,你决不能向任何人低头,包括滕熠。即便他是总统,你也不用怕。” 缨宁不怕滕熠,但是,担心滕熠会做出伤害外公的事。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顾虑的。 “我是不用怕他,就是我外公和他的相见树林,还在n国的土地上,他们是归滕熠管的。”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人保护外公的。恰恰因为滕熠是总统,他才会有所忌讳,不会随便地出手。” 冷木阳这样说也对,缨宁就没有再说话。 * 冷木阳那辆超级定制版的车就停在救护车专用车位旁边,在阳光下,十分炫目。 缨宁心里再次嘀咕起来,她什么时候能买一辆这样的车呢? 坐到车里,缨宁闷着,在悄悄地算自己现在有多少钱。 好在几个月前滕熠给她开了支票之后,她当下就把钱转到了自己的账户上。当时,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但是,又不得不救滕熠。她只好委屈自己的宝宝。她就是想,等滕熠的病治好了之后,她就可以拿着这笔钱,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过上清静健康的生活……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车祸的事…… “在想什么?”路上遇到红灯,冷木阳握住了缨宁的手问她。 缨宁像所有女人那样掩饰,“没想什么啊!” 冷木阳挑眉瞅了她一眼,“怎么会没有想?刚才一直盯着前面的香水瓶看,眼睛都看直了。你,该不会在算自己有多少钱吧?又想买车了?” 缨宁登时就服气了,冷木阳怎么这样会猜,一猜就能猜出她的心思呢? 按说,她学过心理学,她应该能猜出冷木阳的心思才对啊! 冷木阳看缨宁不说话,自己又反问了一句,“姚缨宁,你不会真地在想这些事吧?哈哈!” 冷木阳看着缨宁默认的表情,自己开心地笑了。这些天,他一直很压抑,还没有大笑过。这次发自内心的笑,中气十足,引得旁边等红灯的车主都朝着他的车看。 缨宁按捺着,她可没有笑,“冷木阳,这很正常啊!女人也应该有钱啊!” “嗯,很正常。”冷木阳启动了车子,态度很是一本正经。 缨宁瞭了他一眼,坐在车座上没有再说话。 * 回到冷家的别墅里,姚清看到缨宁后,急得掉眼泪了。 “宁宁,你说走就走,我打了两次电话,你都关机。我还给你外公打电话,他说不知道你的行踪。你告诉妈妈,你去哪了?” 第169章 我看还是算了吧 缨宁看姚清这样,奔过去,抱住她就哭了。 “妈,是我错了。我手机先是没有电了,后来,因为我坐飞机着急赶回来,也没有给您打电话……到了云城之后,我以为到家了,也没有和您联系……是我不好,让您着急了……” “你……你到底去哪里了?是回n国了?” “是,滕熠……的病有了变化,我飞过去看了看他。” “你……你呀!” 姚清抚着缨宁的背,声音既伤感又无奈。 冷天宇就站在母女俩旁边,听清了缨宁的话之后,也放心了。听到缨宁说飞过去看滕熠,冷木阳的眼神有些怔忡,脸色并不好。 * “缨宁啊,你虽然还小,但是,也是成年人了,以后做事不能这样子。你妈妈都担心坏了。还有啊,我已经把你的简历交到英国的bmh大学了,那里是近年来学习珠宝设计的热门学校。等你在英国学习完之后,再去法国呆两年,就当作是去实习。” 缨宁守在姚清身边,听冷天宇说到留学的事,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太快了。 “冷伯伯,原来我是想直接去法国的,现在突然说去英国,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且,我想,学校那边也未必会这么快批下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年一月份,你就可以入学。bmh大学的校董奥立佛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会给你最好的安排。你条件这么好,去那里上学,也是给他们学校增光。” 给他们学校增光? “冷伯伯,bmh大学可是国际名校,我哪里有那么优秀呢?到那样好的环境里,我还是要努力才能跟上学校的进度呢……” “缨宁,我相信你的实力。你去,就是给他们学校送去了一个人才,这个你要自信。” “冷伯伯,我……好吧,我会用功学习的。” 看冷天宇对自己期望这样高,缨宁也只好应下来了。 越过热闹的大厅里,冷木阳悄悄地上楼了。 * 冷木阳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冷木阳走进盥洗室,解开领带,洗脸,然后,到自己房间里给高风打电话。 “叶丽华的事,调查清楚了吗?”冷木阳问。 高风连忙说,“初步已经清楚了。昨天下午叶丽华到了冷天星名下的yn咖啡厅里,直接去了经理办公室,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才离开的。yn咖啡厅的经理陈杰今年四十七岁,跟叶丽华有很深的交情。从电话记录里看,他们两人每周的通话时长都在五个小时以上,并且,叶丽华经常以投资人的身份和陈杰约会……” “他们的关系保持多长时间了?”冷木阳站到窗前,目光望向了远方。 “哦,陈杰是宁城人,他来云城有十年了。当时,是被冷天星的一个朋友推荐来的,到了yn咖啡厅就担任总经理一职,咖啡厅管理得有声有色,陈杰就留下来了。照我来看,应当是陈杰到yn咖啡厅之后,叶丽华……” “哼,照你看来?再给我认真看。看看十年之前,两人之间的来往关系。” 听到冷木阳有些不悦,高风不敢怠慢。 “是,总裁,我这就接着查。这件事,应该不难办。” “没有什么应该。这次我要用叶丽华来牵制冷卓,你必须要拿到证据,要让叶丽华害怕的证据,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我这就去办。” 事情交待完毕后,冷木阳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冷木阳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人仰面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房顶的装饰,长久地不眨一下。 ——“我和滕熠不仅有了婚约,我们……还在一起了……” 缨宁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旋。 而且,一次比一次音量高。 即便是不想听,也听得很真切。 冷木阳长长地吐了口气,慢慢地阖上了眼。 人闭上眼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心。 冷木阳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了另一个不同的声音—— 关于滕熠的事,缨宁没有多说。但是,即便她只说了这样一句,也足够让人不得安宁了。冷木阳没有想过责怪缨宁,因为他知道,缨宁自己已经够难受了。 只不过,他仍然会想。 缨宁说,她和滕熠已经在一起了……他就想,他们,究竟是怎么样在一起的?很明显,‘两个人在一起’和‘用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 在一起,甚至可以用来形容两个相爱的人你情我愿的行为。 那么,缨宁和滕熠是哪一种呢? 是情不自禁,还是半推半就?还是顺理成章? 先有了婚约,然后,就做了该做的事…… ——“不是这样的!” 冷木阳大声喊,然后,站了起来,不让自己再多想。 可是,思想的闸门一旦打开了,就由不得他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滕熠矫健的身影,还有极度自信的演讲,滕熠当选为总统之后的荣光……还有,缨宁亲自给滕熠熬药,又频繁地去总统府的画面……一个一个的画面,交织着,在脑海里翻涌着…… ——“呃……” 冷木阳捂着心口,一阵干呕。 他在洗手间里吐了很久才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肠胃不好,可就是突然想吐。 冷木阳整理好衣服,正准备去书房里的时候,电话响了。 电话是谢雨婷打过来,“妈!” 因为刚刚吐过,冷木阳的声音不自然地带着点沙哑。 “木阳,你怎么啦?我想问问你,中午是不是回来吃饭?”电话里,谢雨婷的声音有些迟疑。 冷木阳答,“妈,我不回去了。您和周周吃吧!” “那晚上呢?你和缨宁联系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已经回来了。” “是吗?那你晚上带她回来吃饭吧!” 谢雨婷用家长的口气说话,直接就把晚上吃饭的事定了下来。冷木阳刚才还吐呢,听到吃饭就不舒服,但是,他不会惹自己母亲不高兴。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妈,我听您的,晚上带缨宁回去。” “好。那缨宁喜欢吃什么?”谢雨婷问。 她自然是想事先准备一下,免得又像上次一样,她和缨宁没有处好关系,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冷木阳想了想,他觉得缨宁喜欢吃的,大概自己母亲一样也不会做。 所以,干脆就不让母亲费心了,“妈,缨宁她……不挑食的。您看着做吧!” “……” 冷木阳的回答,让谢雨婷有些茫然,她没有再多问,只简单地两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 缨宁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去英国了,心里十分难受。 她才刚刚习惯了家庭的温暖,又要一个人出去留学,实在让她觉得不舍。 尤其是想到要和冷木阳分开,她有些难以割舍。 不过,她也相信,她和冷木阳之间不会因为分离而冷淡了关系。 ——“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 缨宁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一点一点回想着今天冷木阳说的那些话。那些话,每一句都很温柔。冷木阳这样疼惜她,她怎么能不觉得幸福呢? 沙发柔软,人陷进沙发里,就昏沉沉地想睡。 没多久,缨宁就睡着了。 月光皎洁,海滩上像仙境。她翩翩起舞,跳到极致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抱紧了她,然后,将她带到了车上,然后…… ——“啊!” 缨宁在梦里受到了惊吓,身上汗涔涔地醒过来,不停地呵气。 缨宁想,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因为她很努力,所以,她的生活过得顺风顺水,从来都是掌声和鲜花。即便是没有鲜花的时候,她的生活也富足安乐。除了冷木阳和她的感情生活不美满之外,她的一切都是幸福的。只是没有想到,真正的姚缨宁,才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暴行……难怪姚缨宁会自杀…… 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缨宁慢慢地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是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鲜花][拥抱]” 缨宁望着屏幕,笑了。 “冷木阳,我醒着呢,你想说什么?”缨宁回了一条消息。 然后,冷木阳就发了语音过来,“晚上跟我回家吃饭吧!妈妈等着你呢!” 回家吃饭?妈妈? 缨宁想到谢雨婷,心里还是会别扭。 不过,总归谢雨婷是冷木阳的母亲,也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她不能不接受。 “好,我们一起去。” 缨宁答应了冷木阳,就起来梳洗。等到上了车,她才懊悔起来。时间太匆忙,她又没有准备礼物。缨宁思来想去,就开始盯着自己的手链看…… “在想什么?这手链的确漂亮,可是,不能一直看。” 遇到红灯,冷木阳停了车,抬手,准备揉缨宁的发顶,却还是停下了手。 “冷木阳,我没有带礼物……” “噢?难不成,你想把这手链当礼物送给妈妈?我看还是算了,这手链是你的东西,你好好留着。妈妈她,不在意什么礼物。你去看她,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看还是算了? 缨宁想着冷木阳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深想。因为,就在这一刻,她已经想好了一件礼物。 * 冷木阳的别墅内,周周正光着脚在满屋子跑,看到冷木阳回来,连忙躲到了沙发后面。 “周周,你又不穿鞋子?” 冷木阳嗔怪一声,周周自己跑到鞋柜边,坐到地垫上,慌张地把袜子穿好。 “木阳哥哥,你回来啦!”穿好袜子后,周周跑着去洗了手,身上香香的,过来迎接冷木阳。冷木阳俯身将他抱起来,然后,跟他介绍缨宁,“来,周周,上次我没有正式跟你们介绍,这是缨宁姐姐,这是周周。” 缨宁看着小孩子可爱的红扑扑的脸,笑了。 周周抿着唇不说话,伸出小手来勾住了冷木阳的脖子,像是还有些害怕似的。 缨宁注意到周周的指甲上有几个小白点,担心他有什么身体问题,就关心起来,“周周,来给姐姐看看你的手……” ——“是缨宁来了吗?” 正在这时,谢雨婷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就喊缨宁。 缨宁只好先和谢雨婷应酬。她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叫了阿姨。 冷木阳抱着周周,听着缨宁和母亲说话,很是客气的态度,默默地,没有出声。 * 缨宁看看桌上的水果,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还有两三个山竹,再就是桔子。 这次的水果,明显得档次要高了许多。 缨宁想,这一定是冷木阳的功劳。 冷木阳天天往家里买这些高级的水果,谢雨婷自然也会吃了。 ——“缨宁,我说让你来家里吃饭,我本来是想做好了饭等你的,可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等着你来了再做。木阳说,你很会做饭,这样,今天的晚饭,我来打下手,你主厨,咱们娘俩一起做,怎么样?” 谢雨婷的话说得十分诚恳自然。 缨宁听了,倒有些意外。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在n国,也就是给滕熠熬药。 而且,家里这么多人,她真不想做。 厨房里油烟味有,站久了腿还会粗,她都不想…… 可是,谢雨婷已经这样说了,她不好反驳,但是,她得把话说明了,“阿姨,我是学过一点厨艺,但是,我在家里,妈妈从来不让我下厨房。您看我的手,我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不过,今天我来家里,能为您做一次饭,我很开心。” 谢雨婷眯着眼,笑了。 “缨宁,我知道你在家里娇贵,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做了。” “阿姨,我做吧!我来得匆忙,没有带礼物,我亲手给您做顿饭,就当是送您的礼物,好不好?” “好,好!” 谢雨婷一连说了几个好。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看看缨宁做了什么菜,缨宁怎么用调料,她就大概知道缨宁的口味了,这样,缨宁再来家里的时候,她就可以给缨宁做饭了。 缨宁进到厨房里,先打开了冰箱,“我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 打开冰箱门,缨宁瞬间就呆住了。 第170章 突然就别扭地什么也不想做了 自己喜欢吃的菜,冰箱里都有。 西兰花,野鹌鹑蛋,圣女果……肉类的这一边,处理好的冷鲜肉,一应俱全…… 缨宁想,这自然都是冷木阳准备的。 冷木阳能在自己家里准备她爱吃的菜,说明他心里有她。 ——“阿姨,你平时都吃什么菜?” 缨宁站在冰箱前面,问谢雨婷。谢雨婷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恬淡,“我和周周两个人,就随便吃点。” 随便吃点? 缨宁觉得,谢雨婷的回答让她摸不着方向。不过,听谢雨婷的口气,似乎是说她和周周的生活很简单,反衬着缨宁的生活一定很精致很排场。说起来,冷家的饭菜确实很讲究,每餐最少有十几样菜。冷天宇就说过,每个菜吃一口就可以了,要营养均衡。缨宁平时也是这样做的,因为菜的种类多,她的饭量小,最爱吃的菜,也是夹两三口就够了。 莫名地,缨宁的心里就矛盾起来。 她如果真把自己做菜的精致工夫显露出来,怕是谢雨婷会多想。 但是,她也不能把自己说得那样‘随便’。 “阿姨,木阳这样孝顺,冰箱里这么丰富的食材,您可不有随便吃!您也知道,我是医生,知道膳食多样化,营养均衡。人如果摄入的营养不够,可能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特别是您大病初愈,更应该好好滋补。回头,我给您推荐一些食谱,您在家里,可以多尝试尝试,做饭做出花样来,让自己吃好,这样,对您的身体很好的!” 谢雨婷笑着点头,“缨宁,难得你这样,我听你的。” 缨宁跟谢雨婷聊了一会儿,就安心做饭。 * ——松鼠鲑鱼、水晶虾仁、素鸭、西湖莼菜汤、清炒西兰花、什锦冷盘、蛋心圣女果、莲藕炖排骨,还有蒸得晶莹剔透的香米饭…… 冷木阳看看桌上的饭菜,有些意外。 这些菜,他是第一次见缨宁做。 完全是家常菜的升级版。 “哥哥,这个菜是什么?”周周指着素鸭问。 冷木阳说了菜名,然后,给周周夹了一个,周周闷着头,吃完了,小嘴油渍渍的,喜欢得还要吃,“哥哥,真好吃!” 谢雨婷夹起一块素鸭,仔细品了品,果然很好。 周周伸长了胳膊,夹松鼠鲑鱼吃,因为他个子小,一不小心,那沾着汤汁的鱼肉掉到了洁白的桌布上。 “你这孩子!”谢雨婷轻轻嗔怪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收拾。 缨宁低头吃饭,只当没看见。她是怕周周不好意思。果然,周周没有再夹鱼吃。缨宁自己不方便给周周夹菜,就用胳膊肘撞了冷木阳一下,想让冷木阳给周周夹鱼吃。 冷木阳本来没胃口,尝了尝这莼菜汤比较可口,他正在慢慢地喝汤,突然被缨宁一撞,有些意外。 ——她这是什么意思? 冷木阳别过头,看向缨宁,缨宁却是低着头吃米饭,很认真地吃那种。 从冷木阳的角度看,就看到缨宁微微倾斜的鼻梁,洁白漂亮。 其实,冷木阳的心里原本是没有兴致吃饭的。 这个时候,被缨宁这样一闹,他倒觉得有趣了。一家人吃饭,她突然对他有这样的小动作,好像蛮有意思的。 冷木阳没有多想,夹了一个虾仁放到了缨宁的餐盘里,“多吃虾仁好!” 缨宁看到虾仁,立即就绝望了。 难道,她和冷木阳就这样没有默契吗? 缨宁抬头,又恼又怨地望了冷木阳一眼。 ——怎么了? 冷木阳用眼神问缨宁。她脸红红的,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热巴巴地盯着他看,难道,是有什么深意? “妈,我吃好了!”冷木阳毫不迟疑地放下餐具,然后,用餐巾抿了抿唇。在将要离桌时,他对着缨宁说了一句,“缨宁,你不是要减肥吗?少吃些米饭吧!” 谢雨婷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本想为缨宁说几句,可是,又怕伤了自己儿子的面子,所以,她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就是哄周周吃饭,“周周,不能光吃饭,喝点汤!” 冷木阳起身走了,缨宁别扭地坐不住。 她什么时候说要减肥了? 冷木阳是什么意思?她做了这么久的饭,这样累,还不能坐下来吃饭了吗? 可是,她再一想,难道,在冷木阳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归到了‘胖’的那一类了吗? 缨宁垂眸看看自己的身材,反正是从上面看不到下面,中间这一块儿,确实有点突出。如果她还想跳舞……真要控制自己了。 思来想去,缨宁果断地放下了筷子。 “阿姨,这鱼不能久放的,一会儿就不脆了,你和周周快吃吧!我……我不吃了!” 缨宁一边说,一边朝着抬起头看她的周周眨了眨眼,以示鼓励。 * 冷木阳朝楼上走,缨宁就在后面追了过去。 “冷木阳,你干嘛不让我吃饭?” 缨宁小声嘀咕。 冷木阳不动声色地转进了二楼的走廊,缨宁还要和他讲理,就随手将他拉进了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里。门关上了,缨宁很直接地问冷木阳,“难道,你真认为我……很胖了?我需要减肥了?” 冷木阳从高处往下看,仔细地打量了缨宁一回,很认真地答道,“没有,你现在……刚刚好。” “我……那你为什么不让我……” “是因为你先用胳膊撞了我,我以为,你做饭累了,想让我哄哄你。饭桌上有妈妈在,我怎么方便?所以我才想着和你一起离开的。” “冷木阳……” 我什么时候想让你……哄了? 缨宁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她突然觉得,让冷木阳哄哄也不错。 缨宁没有再多想,一下子就攀上冷木阳,释放了自己的委屈,“冷木阳,你知道我的心思就好。做这几道菜,可是累着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阿姨说她平时做饭很随便,我就想,我要是做出什么西餐什么满汉全席大菜之类的饭菜,就怕阿姨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我想了又想才做出这些菜来。既家常,还能显出我的手艺来,还得要阿姨和周周爱吃……你闻闻,我身上全是松鼠鲑鱼的味道!” 冷木阳默默地听着,然后,俯身过来,在缨宁的发顶嗅了嗅,“嗯,好像是有点味道。” “是啊,就是啊!你得补偿我!” “那我帮你洗洗头发?” “好啊!” 缨宁的头发浓密,洗头发是一件很累的事,难得冷木阳这样体贴,她自然不肯放过。冷木阳其实很乐意做的。而且,做得很好。缨宁觉得,冷木阳的手法比洗头的老师还要讲究,实在很舒服。缨宁一边享受,一边后悔,原来她做沈簟秋的时候,不仅在新婚之夜抱着枕头从新房里跑出来,还事事独立,更是失去了许多让丈夫疼爱的机会…… ——“这温度可以吗?” 冷木阳拉着缨宁出来,让她坐到沙发上,打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温度,冷木阳怕不合适,体贴地问缨宁。 缨宁乖巧地答,“正合适啊!” “哦!”冷木阳很是耐心地吹着头发,看着被吹干的头发一绺一绺落下来,遮到了腰间,忽然又想到了缨宁说‘她已经和滕熠在一起’的事。心里到底意难平。只一瞬间,心口就绞得难受,甚至连刚才喝下的汤也冒着酸苦朝上翻涌。他按捺着,等到将缨宁的头发完全吹干之后,找借口拿着吹风机进了盥洗室。 * 房间里剩下了缨宁一个人,她这时才看清了房间里的布局。 这间卧室好大啊! 比她在冷天宇的别墅里住的卧室大两倍呢,里面套间,足足有一百多平。 他们所在的外间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是新鲜的百合。家具一应俱全,完全是欧式的浪漫风格。桔红色,白色,还有咖啡色和黑色,颇有艺术气息。 缨宁越过样式别致的隔断,走进里面的卧室,立即呆住了。 ——“好美啊!” 即便是缨宁从小在沈翰的家里住惯了公主房,看到眼前的卧室还是呆住了。 唯美的帐幔下,精致绣花的枕头,床被是高贵温馨的粉色,梳妆台款式复古又雅致……哪一处都美得让人惊叹。 ——这是一个双人房? 这么大的床,自然是双人房! 上面的枕头,也有四个。 可是,这里是谁住的呢? 缨宁走过去,用手轻抚着柔软的床被,突然就明白了。 这是……冷木阳为他和沈簟秋准备的房间! 但是,沈簟秋却从来没有来这里住过。 缨宁确定,她做沈簟秋的时候,没有来过这里。 她为什么没有来过这里呢? 当然是因为她在新婚之夜抱着枕头跑走了。而且,从那一天起,她就一直睡客房。有几次冷木阳随口问她,客房里光照不足,是不是会潮冷……她还很认真地说,不会啊,她在客房里住很好的……再后来,冷木阳就没有问过。 ——为什么当时那么傻呢? 缨宁想,冷木阳那样问她,自然是想让她搬回两人的卧室睡,她怎么就住客房住上瘾了呢? 天下,竟然有沈簟秋这样又傻又纯的女人! 缨宁轻笑,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可是,她真的很傻,自己都觉得傻。 * “在哪里呢?” 冷木阳从盥洗室出来,看不到缨宁的身影,就喊了一声,但是,听不到回应。 他迈步进到里间,看到缨宁坐在那里,长发垂落,目光温柔。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她的身影勾勒出美丽的轮廓。她确实不胖,但是,却是恰到好处。她一双明媚的眼睛陷在暗影里,挑起眼皮看看他,又慢慢地落下,似乎有不尽的感情在里面。 时间停驻,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冷木阳坐到缨宁身边,伸手撩开她耳边的黑发,然后,吻了她…… 缨宁刚刚在心里后悔过,所以,就特别地珍惜和冷木阳现在的相处。冷木阳沉浸在温存和幸福之中,情难自禁之时,他再次想起了缨宁说的话。突然就别扭地什么也不想做了。 ——“冷木阳?” 他突然僵住不动,还疏远了她,让缨宁很意外。 冷木阳没有看缨宁,站起来就朝外面走。缨宁远远地望着,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水。 她最初还不明白冷木阳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一个人久坐在这间空荡荡的卧室里,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她就不再想了。 * “阿姨,我要回家了,怕回家晚了,妈妈会惦记。” 缨宁的话说得客气而平静。 谢雨婷本来以为缨宁和冷木阳两人单独去了楼上,已经和好了,但是,看缨宁的样子,还像是有问题。 “缨宁,为什么不多呆一会儿呢?”谢雨婷挽留。 缨宁执意要走,谢雨婷只好礼貌地道别。 周周吃了缨宁做的菜,早就被缨宁给征服了,他追着缨宁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 缨宁看着小孩子赤诚的眼神,蹲下身,抚着他的肩说,“周周,姐姐下个月就要出国留学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了。你要听奶奶的话。”说着,缨宁拉起周周的小手,仔细看了他的指甲,然后,告诉周周不要挑食,“周周,姐姐是医生,我看到你的指甲有点小问题,说明你的身体里缺乏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我猜着,你平时不爱吃青菜,对不对?” 周周的小眼神有些别扭,“姐姐,我……喜欢吃肉。” “喜欢吃肉没有错,但是,要营养均衡,特别是绿叶蔬菜,一定要多吃,记住了吗?” 谢雨婷走过来,摸着周周的头说,“缨宁,你说得对。以后,我给周周我们两个做饭,也要注意营养。这孩子和我一样,就喜欢吃肉……” 缨宁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就站起来。她转身时,没有看到冷木阳。 谢雨婷说,冷木阳刚刚出去了,“缨宁,你等一等,天气冷,他大概去热车了。” “嗯。” “缨宁,木阳他……事业上很成功,但是,我看他在对待感情方面,还做得很不到位。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和你吵了架,自己痛得吃不下饭。可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看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嗯,阿姨,我知道。” 说完,缨宁再次跟谢雨婷道别,慢慢地走到了院子里。 * 夜风寒凉,车内却很温暖。 但是,缨宁的心里很冷。 第171章 小没良心的 冷木阳慢慢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冷木阳很随意地问缨宁,“刚才和妈妈说什么呢……” 缨宁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繁华的街道上,灯光璀璨。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晦暗。她今天明明叫了谢雨婷‘阿姨’,哪里来的‘妈妈’? 缨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直接地告诉冷木阳,“刚才,周周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我告诉他,下个月我就要去英国留学了,可能以后都不会……” “这么快?还是要去英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吱! 冷木阳急急地问了一句,脚踩刹车,直接就停了车。 这时,车子正行驶在路中央,他的车子突然停下了,后面的车就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嘀嘀的喇叭声,一声一声地催促着。 缨宁别着脸看向窗外,一直不回答。 冷木阳只好继续开车。 车子重新启动,冷木阳的声音变得平缓了,“是不是刚定下来的?” “是,我原来也没有想到。”缨宁答,“都是冷伯伯安排的。他认识英国bmh大学的校董,很顺利地就把我的入学手续给办了。他还说,我可以先在英国读书,再到法国去呆两年,就当是实习。他说的很好,我也想……” “可是,我不想。” 吱! 冷木阳再次停下车,他很认真地对缨宁说,“我不想让你去留学了。出国去镀镀金又怎么样呢?你之前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呆够吗?离开家,去国外,那样的日子,怎么会舒服呢?你现在根本不需要去英国。你在云城,我们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你学设计,不是一样吗?而且,原来我想着,你去留学,我们可以电话联系,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可是,现在我不想那样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 嘭嘭! 冷木阳的车子挡在了路中间,后面的车子排着队在等,有人等不急了,就过来敲冷木阳的车玻璃。车内,冷木阳的话无法继续下去,就将车子打了转向,停进了路边银行门前的一个小停车场里。 车子停下了,暖风还徐徐地吹着。 缨宁的心里仍然是别扭的,所以,她一开口,态度就很强硬,“冷木阳,我去留学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 “姚缨宁,你再给我说一遍?” 冷木阳解开缨宁的安全带,扳过她的肩,有些迟疑地问她。 缨宁昂起头,眼神坚定,对着冷木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冷木阳,你管不到我。” “姚缨宁,你……”冷木阳还不清楚缨宁怎么突然就这样疏离,他的心情也不好了,“我怎么就管不到你了?我们已经说好了,要在一起的,我说过要娶你,你……” “冷木阳,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没有强迫你实现自己的诺言。你不想娶我,也可以。”缨宁的态度大义凛然,就好像,她现在就可以离开冷木阳,还可以生活得很好。 冷木阳微微一怔,震惊之后,明白了缨宁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姚缨宁,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嫁给我了?” “有什么想嫁不想嫁的,你的心里,根本就不能接受我。” 缨宁终于把心里话喊了出来。这让她很痛苦,她拂开冷木阳的手,深深地低下了头。 “冷木阳,我说了我和滕熠的事,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事实上,你心里就是在乎。” “我……” 冷木阳紧紧地盯着缨宁,语塞了。 原来,缨宁是为了这个在难过。她心里难过,所以说话才会带着刺,才会口不对心。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也没有错。 冷木阳抬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姚缨宁,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是因为,我知道你去n国退婚,你最终选择的是我。你这样爱我,我自然可以不在乎任何事。但是,你说,你和滕熠在一起的事,我的心里始终难以释怀。我们从相识到现在,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因爱而动情,有多少次,我都想和你有更深的接触……但是,因为我想着你还小,我心疼你,珍惜你,我什么也没有做,可是,我就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告诉我,你和滕熠在一起了……这样的事,于我是一种很深的伤害,我……我实在接受不了!” “冷木阳,你终于说实话了,你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你可以告诉我……我没有非要你接受。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你为什么要说你不在乎?” 这个时候,缨宁就像刺猬,谁碰她,她刺谁。她不管冷木阳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自尊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甚至于,可以抛开一切。 “冷木阳,我们分手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不再有其它关系了。”说完,缨宁直接打开车门,凌乱地跑开了。冷木阳追出去,缨宁躲着他,直接跑进了旁边的酒店里。 冷木阳看了看酒店的招牌,站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缨宁慌不择路,跑进去的是冷氏的酒店。而且,因为缨宁之前来过这里,酒店的大堂经理认识缨宁,连忙上前打招呼。 缨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跑到了冷木阳的地盘上。 她既然进来了,索性到房间里洗了澡,然后,叫了一辆车。 从酒店里再出来,缨宁感觉自己又有力量了。她不需要冷木阳可怜,她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虽然冷木阳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等,但是,缨宁没有理他,坐上自己叫的车子回了别墅。 * “缨宁,你回来啦?” 姚清和冷天宇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看到缨宁回来,就关心地问她。 冷木阳说是要带缨宁去公司的,冷天宇就问,缨宁今天在公司怎么样,为什么冷木阳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缨宁抬着头,声音清爽地答道,“冷伯伯,木阳哥哥他在公司有事,可能要晚回来。” 木阳哥哥? 冷木阳走到玄关处,正在换鞋子,就听到了缨宁的这个称呼。 真是……小没良心的! 就吵了一架,她就把他们所有的感情都抹掉了吗? ——“爸,我回来了!” 冷木阳带着气走进了客厅里。客厅里,缨宁坐在边上的小沙发上。姚清坐着一个大沙发,冷天宇也独坐着一个沙发。冷木阳什么也不管,直接就坐在了缨宁所在的沙发扶手上。 冷天宇有些意外地扫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冷木阳就那样紧挨着缨宁坐着,弄得缨宁只好朝另一边挪了挪身子。 “爸,我想跟你谈谈冷卓的事。我想着,让冷卓放弃起诉欧阳明哲。而且,我已经跟二叔谈过了,二叔也同意了。” 冷木阳突然说起这件事,冷天宇倒有些吃惊,“木阳,之前你不是说,一定要严惩欧阳明哲吗?欧阳明哲敢欺负到我们冷家的头上,是断断不能轻饶了他的!” 冷木阳因为正在和冷天宇说话,随意地伸出胳膊,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缨宁感觉很别扭,却不好说什么。 “爸,若是从道理上讲,从我们冷家的面子上讲,我自然是不能原谅欧阳明哲的作为。但是,我为着沈簟秋,就不得不退一步。沈簟秋是我的妻子,欧阳明哲是她的表哥。沈簟秋生前曾经说过,她和舅舅欧阳钧的感情很好。最近,欧阳钧因为儿子的事,住进了医院,命在旦夕。若是因为这件事,而伤到了欧阳钧的性命,那我于心不忍。我……也觉得对不起沈簟秋。沈簟秋出车祸死了,总归是死在了我们冷家。我内心歉疚。这次的事,就当是对她的一个补偿,这样,我也就心安了。” 冷木阳的话,说得入情入理。 冷天宇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要说起簟秋,确实也是一个好孩子。她在我们冷家,除了太看重工作之外,也算是个好媳妇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又知道孝顺,我也是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所以,爸,这次的事,就给欧阳家一个面子。这样,于我们冷家,也是有好处的。我们冷家,也不好和沈翰为敌的。” “嗯,你这样说,算是说对了。沈翰位高权重,若是他和我们做对,我们冷氏的发展,就会有压力。欧阳明哲的事,欧阳钧一定也找过沈翰了,但是,沈翰那样的人,怎么会亲自出手呢?他或许就是在观察我们冷家,看看我们怎么做。如果我们起诉欧阳明哲,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给我们使绊子……沈簟秋刚死的时候,我们几个项目都被卡住了,就是沈翰在做祟……这次的事,也一样……我们放弃起诉,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 不管冷木阳说了什么,缨宁都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身就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冷木阳紧跟在她身后,慢慢地抬步上楼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冷木阳进到浴室里冲澡。在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冷木阳心想,就他这样的形象,十个冷卓也比不上,滕熠更比不上。冷卓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而他是每天长跑、做体操、练习武术得来的体态,完全是冷卓无法比的。还有滕熠,滕熠受过严重的内伤,即便是沈簟秋为他治好了伤,他内里是虚的…… 可是,缨宁没有见过。 冷木阳觉得,冷卓和滕熠是缨宁的病人,他们的强健,缨宁都见识过。可是,自己作为缨宁身边最重要的人,缨宁都没有看过自己,这实在是不公平! 或许,缨宁就是因为在给滕熠治病的过程中对滕熠有了好感,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哗! 冷木阳打开了冷水管。 冷水冲刷。 冷木阳依然气愤不已。 他凭什么要那么大方?他就是在乎! …… 缨宁回到自己房间后,没有立即休息。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心里很乱,就坐在桌前看书。书上一个一个铅字像小蚂蚁一样在灯下慢慢地蠕动着,她根本看不准是什么字…… 嗡!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缨宁拿起来看,看到了冷木阳发过来的消息——居然是一张可以用去做健美比赛的自拍照! 冷木阳,这是要做什么? 缨宁明媚的眸子轻轻转动,回了一条信息——“冷木阳,你是不是发错了?” 冷木阳在自己房间里,看到了缨宁回了这条信息,当下就想把手机给摔了。 缨宁这样说,一是表明她对他的无视,二来,还在暗示着他和其它人关系不清楚。 冷木阳想,以前他以为缨宁小,现在才知道,缨宁远比他想像得要厉害的多! 小没良心的。 冷木阳心里恨恨地念了一句,然后在缨宁的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 ——“你以为,我准备把这样的照片发给谁?” 很快,缨宁回了消息——“自然是发给我未来的嫂嫂。” 嫂嫂? 不仅叫起了哥哥,还给编排出来一个嫂嫂! 冷木阳盯着屏幕,恨得想直接将缨宁拉过来,问问她,是不是真想让他找一个人做她的嫂嫂。 * 第二天早晨,冷木阳从外面晨跑回来,遇到缨宁下楼。 他就那样朝着她走过去,直接撞了缨宁肩膀一下。 缨宁退开,声音清脆地说,“木阳哥哥,你刚跑步回来吗?” 冷木阳轻哼一声,没有理会,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 医院里的早晨,是冷卓最厌烦的时候。 两名特护照顾他洗漱,可是,他总觉得她们笨手笨脚的。 ——“你们在本少爷的脸上摩什么呢?难受死了,手拿开啊!拿开!” 两名特护习以为常,忍着气把冷卓伺候好了。 冷木阳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冷卓的脸面干净,鬓角还是湿的,“冷木阳,我就知道你还会来。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你不会是想跟我说,让我放弃起诉欧阳明哲吧?” 冷木阳点头,“是,我今天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我原来的时候心里痛恨欧阳明哲。但是,前几天,欧阳钧病重住院。我想到了你死去的大嫂,我于心不忍,所以,我想着……” “你于心不忍,你看看我,你何时于心不忍过?”冷卓喊开了。 第172章 这女人厉害起来,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冷木阳,你知道不知道,我天天要被这两个又蠢又丑的女人折磨。还要在她们的监视下洗脸、洗澡……我作为男人的脸都丢尽了,毫无尊严……我过的生活,连一个监狱里的犯人也不如……这一切都是欧阳明哲造成的,他最好死掉,他如果不死,等我伤好了,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冷卓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原本守在一旁的两个女特护听不下去了,就悄悄地从房间里出去了。 冷木阳手抄在兜里,看向冷卓的目光是复杂的。 冷卓看冷木阳没有反驳自己,越发地觉得自己有理,“想当初,我跻身w国十大健美先生之一,还有,我在云城的健美界,一直是最佳健美先生。每次我到健身房里时,总会有许多羡慕的眼神盯着我看……就连姚缨宁,也想借着给我看病的机会摸我……” 冷卓的话说到这里,冷木阳的手当下就从衣兜里抽了出来。 “冷卓,你放肆!” “我怎么……” 啪! 冷木阳脸色凝重,扬手打了冷卓一掌。本来直直坐着的冷卓,身子被打得拧了六十多度的角,趴倒在床被上。而且,有血从鼻腔里慢慢地淌出来,冷卓伸手抹了抹,手指上有血。他想直起身来,就觉得身子沉沉的,一时动弹不得。 冷木阳没有管冷卓。冷卓的表现让他太失望了。即便是身为兄长,他依然不想再纵容冷卓。 “冷卓,我没想到,你至今还沉迷在自己是健美先生的虚荣里。试想,如果不是因为你再三地到林梓悦的办公室里骚.扰,我又怎么会让你换楼层?如果你知道自己错了,加以收敛,又怎么会到酒吧去酗酒?如果不是你在健身房里借机炫耀,刘洋怎么就会来纠缠你?如果你能少喝一点儿,又怎么会被欧阳明哲打得无还手之力?冷卓,你今天的遭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怨不得别人!” 冷木阳站得笔直,自上而下俯瞰着冷卓,说话时,态度也是少有的冷冽。 冷卓攥紧了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圣人云‘为人常思已过’,冷卓,你从来不想自己有何过错。我今天打你,是想让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打你,是因为我是你大哥。你若是不服,等你伤完全好了,完全可以打回来。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我知道,你心里早就对我不服,你不服气,我们可以打一架,也好过你醉到不省人事,被别人打!” 言至意尽,冷木阳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闷在心里的另一句话说了出来,“冷卓,缨宁她好心救你,你却用言语侮辱,你这样,就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 从病房里出来,冷木阳的心情是恶劣的。 他觉得自己说得没有错,冷卓的作为,实在不像二叔。冷卓从小一直跟着他,更是没有学到他的优点和长处。反而,冷卓自己一意孤行,而且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他的心里,冷卓就不配做冷家的男人。 他这样说了,不管冷卓懂不懂。 * 今天是周五,冷氏总部一派繁荣景象。 ——“总裁上午好!” ——“总裁好!” ——“冷总上午好!” …… 从停车场的保安到办公大楼里的员工、经理,见到冷木阳都纷纷行礼。冷木阳就在一片热闹的打招呼声中,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所在的这一层,异常地安静。地板整洁地可以照出人影,但是,也只有冷木阳一个人的人影。 林梓悦休假,高风出去办事,这一层,只有他总裁一个人在。 在这幢摩天大楼里,大小秘书助理过百人,并非没有优秀的人才,但是,他都看不到眼里。 身边如果有几个自己觉得不妥的人,还不如不用。 冷木阳走进办公室,打开窗户,目光扫视着冷氏总部的院落,看着来往的车辆,他的目光是安心的。 嗡,嗡。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冷木阳回身,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号码——“jenna” 手机屏幕亮着,闪烁。 冷木阳按了接听键,“jenna!” “冷木阳,你怎么一直没有和我联系呢?你从英国走的时候,我们可是谈得很好,你回云城之后,会给我打电话的……”手机的一个清脆的女声,说话的口气带着点嗔怪,但是,态度很是真诚,并不讨厌。 冷木阳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嗯,你是跟我说过,希望我们保持朋友关系,但是,我很忙,没有时间和朋友聊天。你如果有事找我,我可以帮你解决。”冷木阳的态度很绅士。 jenna握着手机笑了,“冷木阳,我当然知道你是很好的朋友啦!可是,我的生日,昨天已经过了,你还要不要送礼物给我?” 冷木阳没说话。 生日礼物,不是随便送的。 特别是对于异性。 jenna听不到冷木阳的声音,只好自己继续说,“冷木阳,我现在就在云城。我已经毕业了,想来云城发展。当初,你答应过我父亲的,将来会帮助我……” “我都记着呢!你在哪?什么时候到的云城?”冷木阳问。 “我是昨天晚上到的云城。现在aq酒店。” aq酒店? 冷木阳听到酒店的名字,眼睛里的神气变得泰然自若,“嗯。这酒店是我们冷氏的。这样,你的房费全免了,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啊?我住的酒店真是你的吗?这里好舒服啊!我在英国就选了这家酒店。嗯,嗯,先谢谢你。我就安心住着啦!不过,我是想到你的公司里去。你觉得,我从剑桥毕业,到你的公司里,合适不合适呢?”jenna说话时,声音把握得很好,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冷木阳没有觉得她烦。 当初,他在英国建分公司的时候,得到了jenna父亲艾伯特教授的技术支持。他和艾伯特有过深入的交流,并成为了忘年交。当时,jenna才十六岁,是个很热情的小女孩,也很知道分寸,冷木阳对她的印象还算好。 现在,她突然过来,冷木阳觉得,是可以为冷氏所用的。 “具体的见面再谈,你在酒店等着,我让人送你过来。”冷木阳简略地答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 “这房间里,很适合沉思。”jenna穿着一件经典款的短大衣,利落的短发,式样别致的耳环,五官是混血儿的那种精致和优美。她走进冷木阳的办公室,第一句话,就这样说,而且,还将手肘撑在桌上,做了一个思想者的样子。 冷木阳指了指沙发,请她坐下,然后,泡了茶,“喝茶。” “茶水,很香!”jenna接过茶杯,先研究了一番茶杯上的花纹,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味道很香,她一口一口地喝尽了。 冷木阳坐在办公桌前,注视着她的举动,长久地沉默。 “冷木阳,你……准备让我做点什么?”jenna问得很直接。 “你能做什么?”冷木阳滑动椅子,坐到了办公桌前,随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林梓悦不在,高风也不在,他的桌子上,文件看不完。 jenna挑起唇笑了,走过来,看了看冷木阳桌上的文件,很快地就分成了两撂。 “你是怎么分的?” “这一撂里的几份文件里面的纸张明显得不整齐,一定是你看过的,这几份呢,你还没有看,所以文件十分整齐。还有,这份文件,我想着,是最重要的,就放在了上面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最重要?” “我当然知道啦。你将手机放在上面,而且,它独立于其它文件之外,自然就是最重要的。” 冷木阳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说jenna的判断是不是正确。 他手指交叉,两手叠着放在桌上,然后,告诉jenna他现在缺一个秘书。 “秘书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职务,但是,做我的秘书就不一样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冷总裁。我很乐意为您效劳。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jenna就这样爽快地对着冷木阳伸出了手,冷木阳只当没看见,将jenna伸过来的手,直接忽略掉了,“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很好。现在,我交给你一件事,你去办。” “这就开始了?” “对,这就开始了。” jenna的眼睛里既疑惑又无比地激动,“总裁,您说,有什么事?” 冷木阳拿起签字笔,在一张a4纸上面写了高风的号码。 “你打这个电话,去找高助理,他会把东西交给你,你按着他的吩咐去做。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冷氏的关系。” jenna拿起写了号码的纸,盯着上面的号码看了一会儿,明白了。 原来,冷木阳是有机密的事情要做。 这样的事,自然是由她这样的生面孔来做最好了。 “好,我这就去。” “你打车吧!我转钱给你。” “这个不用,我还有钱呢!” 冷木阳听着jenna这样说,默默地瞅了她一眼,“你是冷氏的员工,出差都会有费用报销的。你如果不想从我这里拿钱,回头让高助理帮你报销。” 你是冷氏的员工。 这一句话,足可以浇灭所有的热情。 但是,jenna不在意,她的热情,依然在,“是,总裁,我明白你的意思啦!” * 缨宁在房间里看书看到头疼。 以前,她看书的时候,是越看越精神,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书的时间长了,就看不进去。看不进去,就开始走神,胡思乱想…… 缨宁抬起手指,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这才发现,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为什么姚清没有来喊她吃饭呢? 缨宁合上书,来到楼下。 远远地就听到冷天宇在跟林管家说话。 ——“这次木阳要带女朋友回来,饭菜可比平时讲究些。” “是,已经换上了中式的大转桌,菜是三十六道,四道汤,主食是六样,另外有八种西餐的冷盘。” ——“哦,菜谱我看过了,还可以。” 缨宁听后,有些迟疑。 冷木阳居然一天内就有了女朋友? 昨天她才说了‘嫂嫂’,今天,冷木阳就带来了一个‘嫂嫂’吗? 缨宁觉得,冷木阳不是那种为了和她使气,就随便找个女人带回家的男人。这个女朋友,究竟是何许人,还值得探讨。 * “缨宁,你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冷天宇的态度可以说是喜上眉梢。缨宁很配合地笑了。她走到客厅里时,发现姚清也很高兴。姚清为冷木阳有女朋友高兴,自然是想着,冷木阳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缨宁脸上的笑,保持得很好。 “冷伯伯,有什么事?” “哦,是件喜事。我就说你木阳哥为什么一直不着急自己的终生大事,原来,他早就有了上好的人选。今天他说要带客人来家里,我就问是谁,他说是一个女孩子。我问他这女孩子是谁,他说,是一个朋友。而且,是几年前就认识的。这女孩子还是特意来云城找他的。” 冷天宇说话时,态度时喜时忧,“哎,你木阳哥,一向对女人都是敬而远之的,要是哪个女人入得了他的眼,那必定是他喜欢的。他如果不喜欢,那绝对不会理人家的。” 缨宁默默地听着,没有立即表态。 旁边,姚清也跟着说道,“天宇,你说得很对。这婚姻大事,要看缘份的。以前木阳对女人不感兴趣,只说明他的缘份没到。就盼着这次,他能把婚事定下来。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清清,你这话就说到我心里了。” 姚清跟冷天宇一唱一和,说得很是开心。 姚清突然转回头来问缨宁,“宁宁,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缨宁微微一怔,接着就笑了,唇角上扬得很高。 她明白姚清和冷天宇都在期望着她说点什么,她不能不说。 “妈,冷伯伯,我听到木阳哥要带女朋友回来,心里很为他高兴。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该有个人照顾着。要是哥哥娶了嫂嫂,那该多好!我们家里,多热闹!将来再有了小孩子,就更好了!” 反正怎么也是说违心话,说一句和说许多句都是一样的。 但是,被冷木阳听到了,就不一样了。 冷木阳和jenna一前一后进到客厅里,正听到缨宁说的这番话。 冷木阳想,果然,这女人厉害起来,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第173章 那滕熠也一样吗 原来她守在他身边,‘倚小卖小’热情又可爱,一心想要嫁给他。现在,一口一个木阳哥,叫得礼貌又生疏。这前后反转,自然得不着痕迹,实在……让人气不过! ——“爸,我们回来了!” 冷木阳目光微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才远远地喊了冷天宇一声,然后,侧转身,对着跟在他身后的jenna松开了手肘的位置,示意她挎过来。起初jenna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冷木阳的意思。她不仅把胳膊伸进了冷木阳的手肘内,紧密地挎着,还仰慕地抬起头望着冷木阳,深棕色的眼珠里满是女孩的热情和真诚。 冷木阳垂下眼皮,没有和她对视。 听到冷木阳的声音,冷天宇坐直了上身,视线越过高背沙发,扬眸看过去,正看到冷木阳和jenna挽着手从外面进来,极其亲密。看到这一幕,他很是高兴,“你们过来坐吧!” 缨宁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她坐得端正,表情平静,像是对冷木阳是否回来,并不在意似的。 冷木阳挽着jenna走过来,两人并没有立即分开,像是特意站在人前秀恩爱一般。 jenna端庄地站着,对着沙发上的冷天宇微笑施礼,“冷伯伯,您好,我是jenna,您可以叫我吉娜,这样更亲切……” jenna的祖父是云城人,所以她说起话来,虽然带着点洋味儿,但是,吐字还是很清楚的。 jenna礼节周全。 冷天宇略略抬头,看着儿子挽着jenna,从两人的身材和气质、外貌等方面,分别在心里考量了一番。最后,他得了的结论是,这个jenna和儿子很般配。 jenna跟冷天宇问过好之后,目光落在了姚清身上。因为不明白姚清的身份,她略略迟疑,不过,很快就很大方喊,“阿姨好!” 冷天宇瞧着jenna的态度,连忙做了介绍,“这是我夫人姚清,这是……我女儿缨宁。” 冷天宇在介绍缨宁母女的时候,言语间极为自豪。 而且,在说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十分自然,完全把缨宁当作了他的亲生女儿。 jenna仔细听着,佯装不知道缨宁的身份,态度显得极为热诚,“冷伯伯,您女儿真漂亮!” “嗯,你和她一样漂亮。”冷天宇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和吉娜很是谈得来。不过,他跟着就注意到自己儿子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冷淡,于是,就招呼两人坐下,“jenna,木阳,你们坐下说话!” “好!” 受到冷天宇这样的礼遇,jenna脸上虽然高兴,却还是有些不舍。 但是,她却不得不将自己的手从冷木阳的臂弯里拿了出来。 “木阳,我们坐吧!”jenna不失时机地跟冷木阳说了一句,并且,试图拉住冷木阳的手,“好!”冷木阳没有再碰她,直接坐到了缨宁母女对面的长沙发上。jenna也顺势坐下,显得极为自然妥贴。 * 冷木阳叠腿坐着,深邃的目光沉静。 缨宁抬眸和他对了对眼神,又迅速地错开了。 他就坐在她对面,她觉得有些别扭,“你们谈,我去切水果。”说完,缨宁起身进了厨房。冷天宇微微张了张口,望着缨宁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然后,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吉娜,“你和木阳是怎么认识的?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吉娜被这样一问,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 冷木阳的父亲问她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有深意的,她稳定心神,侃侃而谈,“三年前,木阳去英国做项目。当时,他聘请我父亲做技术总监。他做事认真,来我家里,和我父亲交了朋友。我很喜欢他,我们一起打网球……” “嗯,是我和艾伯特教授打,你在一边拾球。”冷木阳淡淡一笑,说道。 吉娜跟着说,“我那时还小,这个时候,一定能打过你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又像是在和冷木阳斗嘴,冷天宇看了,笑意直达眼底,“说得好!吉娜,你今年多大?” “十九岁,我刚刚在剑桥大学读完经济管理系硕士。这次是想……到云城冷氏工作的。” 冷天宇的笑意更深了,“吉娜,你既然和木阳要好,那就不必客气。你能到冷氏来工作,更能加深你和木阳之间的感情……” “爸,您说什么呢?我准备让吉娜做我的特别助理,给她一些锻炼的机会。”冷木阳看看对面缨宁空出来的位置,说话的态度有些不悦。 吉娜却并不在意,仍然和冷天宇继续聊着,“冷伯伯,冷氏是世界百强企业,能为冷氏服务,能和木阳在一起共事,我倍感荣幸。” “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很开心的。”冷天宇言谈间,无不希望吉娜和冷木阳能有更深一步的关系。 但是,冷木阳始终没有这方面的表示。 * 直到缨宁端了果盘过来,冷木阳才再次开口,“吉娜有她自己的优点,这很好。不过,我的助理也并不好做,她还小,仍然需要努力。” 缨宁将果盘放到桌上,用果签扎了一块火龙果,递给冷天宇,又递给了姚清一块。 冷天宇拿着果签,顺势请吉娜一起吃水果,“吃水果吧!” 吉娜礼貌地点头,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盘子里的水果,最后挑了一块红红的草莓,递起了冷木阳,“木阳,我看这个不错。” 冷木阳垂眸看了看,没有想草莓好吃与否,而是仔细看了草莓外形,他很快就发现了草莓的边缘规整,刀工利落。 看来,小女人心里是真不在意他的事。 否则,她怎么还有心思下这样大的功夫切水果呢? 冷木阳微微叹气,眼神就不好了。 他看看吉娜递过来的水果,没有用手接,而是直接伸了头过去,很是受用地咬了草莓到口中。吉娜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怔,不过,很快就配合地说,“木阳,我知道你爱吃这个。不如,再来一块?” 冷木阳咽了口中的水果,说,“我不用了。你想吃哪个,我帮你选!” 说完,冷木阳拿了吉娜手中的果签,随手扎了一块猕猴桃,送到了她的嘴边。 吉娜笑着,伸过嘴去接了。 冷天宇看着两人这样,心里倒是放心了。 * 姚清不关心冷木阳和吉娜怎么样,反而趁着他们秀恩爱的时候,拉起缨宁的手,小声说,“宁宁,家里来了客人,你又何必亲自切水果呢?你看,这手都硌红了。” 明明刚才的水果不是缨宁切的。 但是,当姚清这样疼惜缨宁的时候,缨宁也就默认了,“妈,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动刀的事,以后不许再做了。”姚清的音量不大,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很真切。 引得冷天宇也转过脸来看。 缨宁刚才摸过草莓,手指尖是有些红。 冷天宇也以为她是切水果磨到了手,当下就很心疼,“缨宁,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我知道你看到木阳哥带了女朋友回来很高兴,但是,也不用亲自切水果。厨房里还有厨师在呢,下次不许再这样。来,我看看,手疼不疼?用不用上药?” 缨宁没有让冷天宇看,“冷伯伯,我没事的。” 吉娜和冷木阳的目光全转到了这边。尤其是吉娜,她发现,缨宁虽然不是冷天宇亲生的,但是,冷天宇对她,却格外地宠爱。这实在让人羡慕。 * 开餐后,吉娜看到丰盛的宴席,心里又满足又失落。 她若真是冷木阳的女朋友,那自然是好。她不仅会永远留在冷氏,还会成为冷家将来的第一夫人,那将会是多么地荣光啊!可惜,冷木阳说得很清楚,她只是冷氏的员工。她做什么事,都是为自己的总裁服务。就是在这里,帮着总裁撑面子,也是在工作,归根结底,是一点儿感情也不掺杂的……吉娜瞅了一眼坐在对过的缨宁,看到她慢条斯理地在吃一块鹅肉,嘴唇泛着点点光芒,完全是一个会享受的公主模样。吉娜心里顿时酸酸的…… 吃过饭,吉娜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必须伪装得懂事一点儿。 她该怎么做,从冷木阳对着她伸出手肘的时候,她已经很清楚了。 吉娜坐在沙发上,冷木阳就陪在她身边。 缨宁不想在厅里坐着,想回房间休息,但是,因为有客人在,也只好忍着。 “木阳啊,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今天,有吉娜在,你们都听着吧!” “您说!”冷木阳望着父亲,态度恭敬。 冷天宇手心扣在沙发扶手上,轻拍了两回,然后才开口,“木阳,我想跟你说,这夫妻啊,最初两个人在一起,看得是对方的容貌、气质、品行,想要的是惊天动地的爱情。可是,等到了真正过日子的时候,所有的要求,也就剩下两个字了,你知道,是什么?” “儿子愚钝。”冷木阳没有回答。 冷天宇轻叹一声,回眸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姚清,说了两个字,“舒服。” “就是啊,两个人呆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任何外在的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发自心底里的自然和快乐。我这样说,是想告诉你,婚姻不是爱情,婚姻要的就是舒服地相处。所以,你不要想着在婚姻里找爱情。这样,你就会迷失了自己……” “爸,您的话,我谨记在心。”冷木阳重重地点了头,像是把冷天宇的话悟透了一样。 *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冷天宇带着姚清上楼了,并且吩咐冷木阳安排吉娜好好休息。 吉娜很是自然地就跟着冷木阳去了楼上。 缨宁坐着也坐累了,自己一个人上楼,并且,紧紧地关上了门。 一个人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冷天宇所讲的‘舒服’两个字,确实是有道理的。 当初,她作为沈簟秋的时候,和冷木阳在一起,就是很别扭。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所以,那段婚姻是失败的。现在,她变成了姚缨宁,似乎仍然是失败的…… ——“我胃疼,在书房里,你过来帮我看看。” 嗡,冷木阳突然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缨宁坐起来,盯着屏幕想了想,刚才吃饭的时候,冷木阳就一直懒懒地不想动筷子,倒是给吉娜夹了两次菜。 难道,他真得胃疼? 缨宁整理好衣服,去了书房。 书房内,冷木阳仰在椅子上,面色暗淡。 缨宁走过去,俯身在胃部反射区扣了扣,仔细地听着那回响的声音,然后又轻轻按了按左胸的位置,问冷木阳究竟哪里疼,“这一块疼吗?这里呢?” ——“我这里疼!”冷木阳大手握紧缨宁的手,两手叠着放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 强劲的心跳声,撞击着手心,缨宁的目光对上冷木阳的目光,心里突然就很紧张。 “哥哥,你放手。” “你告诉我,我的病怎么能医好,我自然会放手。” “哥哥有病,该去医院。” “别人的病,你可以看,为什么我的不能看?” 缨宁被逼急了,冷木阳一直按着她的手不放,她就喊了起来,“冷木阳,你放开我……你今天刚刚挽了吉娜的手,就不许碰我!” “你,在吃醋?” “我……”缨宁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是不在意吗?这是怎么回事?几乎是脱口而出! 缨宁觉得,自己是中了冷木阳的魔了。他在椅子上装病,就是引着她动心的。 “冷木阳,你算什么,一个大男人,用装病来糊弄人,实在可笑!你放手……放不放手?” 冷木阳攥紧,没有放手,而是直接将缨宁拉了过来,“告诉我,你觉得她怎么样?” 缨宁知道冷木阳在说吉娜,她轻哼一声,“哥哥忘记啦,我可是医生,在医生的眼睛里,女人都一样。” “那男人呢?男人也一样吗?” “对啊!” “那我呢,我和其它男人一样吗?”冷木阳执拗地问。 缨宁不假思索,“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和其它男人不一样吗?” 冷木阳没有这样想,他转了话题,提及了滕熠。 “哼,这样看来,那滕熠在你的心里,一定是不一样的……否则,你怎么愿意以身相许!” 第174章 爱一个人,是要热情的,不是吗 冷木阳的话像尖锐的刺,正戳在缨宁的心上。 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从心底里涌出起,她的眼睛突然就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都像被薄雾笼罩着,朦朦胧胧地,分辨不出。 可是,她的心里很清楚,她和滕熠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以身相许! 她既然爱着冷木阳,又怎么会和滕熠做那样的事呢? 就算滕熠是总统,她也不稀罕。 若不是为了外公,为了相见树林,她怎么会迫不得已和滕熠有了婚约……更不会有之后的种种关系……还有,若不是因为真正的姚缨宁被人强抱过,她又怎么会接受了滕熠那种‘在一起’的说法……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她要怎么跟冷木阳说呢? 如果都说出来,只怕会有更大的难堪等着她! 所以,她只能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 片刻之后,缨宁微微一笑,很是淡定地顺着冷木阳的意思往下说,“哥哥,我和滕熠之间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也祝福我。我累了,要回房间休息,你放手吧!” 说完,缨宁不管冷木阳如何,就是努力地想从冷木阳手中挣脱,但是,冷木阳那样紧地握着她的手腕,她不仅挣不开,还随时都可能倒在他身上。她被他用力抻着手,以至于她和他的脸相隔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所以,他那种受伤的忧郁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姚缨宁,你这算什么?” “木阳哥哥,你说我算什么?我是你妹妹,你这样对我,就是欺负我……” “我欺负你?姚缨宁,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何时欺负过你?我捧出一颗真心待你,可是你呢?你一边说着爱我,要嫁给我,一边又和滕熠有了婚约,甚至还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木阳哥哥,你可是说错了。因为,我不欠你的,过去不欠,现在也不欠。请你放手!” “姚缨宁,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放手,是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木阳的喉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细微的声响,震动着缨宁的心。缨宁默默地想,若冷木阳真就这样放手了,她就这样走吗?可是,她不走,她留在他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她始终是什么也说不出的! 缨宁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完全无视冷木阳的情绪——“哥哥,你说的对,我是一直在等着,等着你放手……” “好,那我成全你!” 冷木阳沉声低喝,决然松手。缨宁站立不稳,整个身子重心歪斜,倒在了冷木阳身上。 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缨宁的耳边是冷木阳强有力的、急促的心跳声。 冷木阳抬起手,想揉揉缨宁的发顶,可是,就在他的手将落的时候,缨宁突然躲开了。她撞开了他的手,跑得飞快。 * 几秒钟之后,缨宁飞奔着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跑得太过用力,所以,到房间里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整个身体就松了劲,脊背抵着门板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木地板又硬又冷。 缨宁两手插进自己的长发里,搅乱了头发,也搅乱了心。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袭来,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她本以为,她重生到姚缨宁身上,她和冷木阳之间就会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可是,没想到,姚缨宁竟然有过那样的遭遇……姚缨宁被一个陌生男人强抱过,那个人是谁,她无法去追究,也没有勇气去追究。即便她有沈簟秋的思想,她依然在这样的恶行面前无能为力……她所能做的,就是让时间把一切都忘记。 所以,她一定要出国。 她要走得远远的。 不再面对冷木阳,也就不会再揭起这一处伤疤。 * 缨宁默默地站起来,去盥洗室洗脸,出来,就接到了若兰的电话,若兰请她到家里去玩。 “缨宁,你来吧!我们家小宝过周末去爷爷奶奶家里了。秦浩也不在家。再说,我们这么久没有聚过了……” “若兰,我不想出去。” “怎么了,听你的声音都不对?你快过来,我等着你,有事见了面再谈!” 说完,若兰就挂断了电话,还用手机发了位置给缨宁。 缨宁不好推辞,只好让司机开车送自己过去。 缨宁梳洗好下楼,正好遇到了冷木阳和吉娜要去上班。她停在楼梯上,等着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才慢慢地下楼。 * 院子里有些冷,缨宁抬头,看到有不怕冷的鸟儿停在枯黄的枝头,啾啾地叫着。 其实,不管环境再恶劣,只要自己的心里是愉悦的,就能欢快地歌唱。 缨宁这样想着,眉眼间的愁绪渐渐消退了。 等见到若兰之后,若兰问她为什么瘦了,她的心重新又被无情的、痛苦的现实笼罩了。 “我要出国留学了。” “这个我知道,你已经在微信上跟我说过了。”若兰给缨宁倒了一杯热奶茶,然后问她,是不是因为要和冷木阳分开,所以才会不开心。 缨宁摇摇头,“今天中午,冷木阳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冷伯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他的意思是,希望这个女孩子做冷木阳的女朋友,甚至,将来成为他的妻子……” 不等缨宁把话说完,若兰就打断了她,“缨宁,你刚刚说,冷木阳居然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而且是当着你的面?” “是。” “那他有没有故意在你面前秀恩爱?” 缨宁想了想,想到了两人互相喂水果的情景,若有所思,没有言语。 若兰却因为这个,明白了缨宁的处境,“缨宁,你有事瞒着我。你和冷木阳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故意找了女人回来气你。你别告诉我说冷木阳是真心喜欢那个女人,这样的说法,你自己都不信,对不对?” 缨宁确实不信。 但是,她又不得不多想。 正如冷天宇所说,以前冷木阳都不理会女人的,可是,他对这个吉娜,显然是有特殊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却也是一种非常友好的感情。他不仅接纳了吉娜,还让吉娜做了自己的特别助理,帮他处理所有的公事、私事,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缨宁虽然心里多想了,嘴里却什么也不能说,“若兰,我信与不信,也都不重要了。我和冷木阳,我们……有很大的问题,可能……都不会在一起了……” “呵呵,这才是你瞒着我的事。你因为和冷木阳感情不顺利,所以一心想躲到国外去,借以逃避感情问题,对不对?” “我没有,我是先想了要出国留学,然后……然后……”缨宁说不下去了。 若兰轻轻啜了一口奶茶,盯着缨宁,声音放慢了劝她,“缨宁,你这样可不好。你和冷木阳两个人之间有了问题,就要解决,逃避问题不是办法。而且,你知道吗,很有可能因为你的离开,会让你和冷木阳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大……到最后,真地会分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我也没有办法……” 缨宁低头,泪水叭嗒叭嗒地落在了手上。 若兰一边扯了纸巾塞到她手里,一边嚷开了,“姚缨宁,什么叫你没有办法?冷木阳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爱你,你怎么做就都对。” 缨宁拿着纸巾擦掉眼泪,态度坚定,“我不是为着他的爱才活着的。就算他不爱我了,我也要活得很好。” 若兰扶住缨宁的肩,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然后叹息,“缨宁,你这样,是在表示自己很坚强吗?如果你只有你自己,你的坚强就是你的骄傲,可是,现在你身边有了冷木阳,你还要表示你的坚强,那就是你在冒傻气,那就是你在向他示威。你这样做,对你们的爱情,有害无益。” “我为什么不能坚强?我自己的事,不能事事都告诉他。难道,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还要让我去求他吗?他高兴的时候,就说什么都不在乎,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接受。可是,他不高兴了,就会把这件事翻出来,要我给他一个解释。我……我若是能跟他解释,又何必受这样的痛苦呢?”缨宁既痛苦又无助,情绪十分激动。 若兰静静地听着,找到了问题的所在,“缨宁,你是说,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无法跟冷木阳解释,而且,就因为这件事,让你和冷木阳之间产生了隔膜,对不对?” 缨宁合上眼,静静地沉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和冷木阳,确实是隔膜了。 “大概是这样吧!” “缨宁,你不能闭着眼睛逃避啊,你必须面对。一旦冷木阳习惯了和你疏远,他可能就会变得不在意你们的爱情,甚至,他会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方式来疏导心中的痛苦……就比如,有许多人失恋之后,因为太过痛苦,就会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用平淡的婚姻生活来麻醉自己……而且,你都说了,冷木阳开始带女孩子回家了,这就是一个重要的信号。你根本不知道,婚姻有多可怕,多现实。婚姻完全可以没有爱情,有的时候,就是因为一时冲动,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缨宁,你现在想像一下,如果冷木阳娶了另一个女人,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在一个房间里睡,这样的事,你能不能接受?” 他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一起……睡…… 缨宁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紧紧地闭上,眼角渗出了泪,“我不能接受。” “对啊,你爱冷木阳,你不能接受。所以,你现在必须让冷木阳明白你的态度,你的心思。即便你不能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但是,你要让他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千万不能为了不必要的小骄傲,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伤了心。伤了他的心,他就失去了爱的热情,你们之间,也就完了……” 爱的热情? 爱一个人,是要热情的,不是吗? 缨宁想到了自己做沈簟秋的时候,是如何爱的冷木阳,从十四岁相识,一直爱到了二十六岁,爱到了死……她变成姚缨宁之后,也热情地爱过冷木阳,可是后来,后来,她就不主动了,她站在原地,骄傲地等着冷木阳来爱她……她甚至觉得,即便冷木阳不爱她了,她也无所谓……原来她和冷木阳之间,是靠她的热情维系着,现在,是靠冷木阳的热情维系着,如果冷木阳的热情不在了,那么,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不在了? 缨宁抱住肩,就觉得无比的冷。 * 入夜,总裁办公室内,静谧中透出一种淡淡的孤独感。 一盏灯,一个人,一支笔,还有,一杯茶。 合上最后文件,冷木阳将金笔的笔帽套上,放进了笔筒里。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抬起腕表看看,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 时间不早了,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冷木阳拿起手机,打通了吉娜的电话,“在哪?” “哦,我在车上,马上就到公司了。事情都办妥了。” “好。” 挂断了电话之后,冷木阳拿起空调遥控,将室温调高至二十八度。大约十分钟后,吉娜敲门进来,第一感觉就是好温暖,“冷木阳,你办公室里好暖和啊!” 虽然来回都是坐车,但是,毕竟有上下车的时候,吉娜衣着单薄,实在是有些冷。 她将带回来的文件放到了冷木阳的办公桌上,“总裁,这是您要的文件。” 冷木阳垂眸看看,“唔,放着吧!那边有茶水。” “是吗?谢谢哦!”吉娜坐到沙发上,伸手摸了摸瓷茶壶的外壳,竟然是烫的。这说明茶水是冷木阳刚刚为自己准备的。他这样有心,实在让人感动。吉娜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慢慢地抿了一口。红茶暖心暖胃,气味醇厚,入口甘甜。吉娜十分喜欢。 “总裁,你的茶太好喝了,给你点赞呢!” “我的茶水一般,你喜欢喝就好。” “不一般呢,茶色正,味道醇,比英国的茶艺师泡得还好!” 吉娜这样说过之后,冷木阳就不说话了。 第175章 可是跟她学习了什么手段 吉娜的话带着明显的恭维意味,冷木阳不想理会。 他的心思在眼前的重要文件上。 红木质地的办公桌上,放着吉娜刚刚拿回来的两个案宗的档案袋,档案袋上没有任何信息显示。冷木阳慢慢地拿起其中一个,拆开密封口,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亲子鉴定书。 几个大大的黑字赫然入目,冷木阳眼神凝滞,微微阖了阖眼,几秒钟后,才正视文件的内容。 掀开第一页,鉴定人为‘陈卓’、‘陈星’。 其实,陈卓和陈星是化名,真正的鉴定人是冷卓和冷天星。 在冷木阳的心里,一直就觉得冷卓和二叔冷天星不像。不仅容貌上没有遗传的痕迹,就是体型和品行上也相差甚远。不过以前他总以为,冷卓的容貌像叶丽华,至于品行,更是完全受了叶丽华的影响,所以,他始终把冷卓当亲弟弟看待。可是,这次他调查到了叶丽华和陈杰有长达二十多年之久的私情,就不得不怀疑冷卓的出身了。冷卓是不是二叔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得查清楚。 好在冷卓正在住院,采集血液样本并不难,至于二叔,秦浩通知他做加强体检,也顺利地拿到了鉴定样本。 怀疑归怀疑,对于这样的事,冷木阳还是心情沉重的。 鉴定书一页一页慢慢地掀到最后,冷木阳的视线停驻不动——“鉴定意见: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陈星是陈卓的生物学父亲。” 白纸墨字,一个一个清晰无比。 冷木阳的目光沉落,眼前像过电影一样,浮现的是和冷卓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 ——“木阳哥,我要跟着你去上学!” ——“木阳哥,变形金刚的玩具,又出新款了,我想要!” ——“木阳哥,我大学毕业了,能不能让我做总经理?” ——“木阳哥,祝贺你新婚之喜!” …… ——“冷木阳,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你,都是你!” 从兄弟间的亲昵,到如今的怒目相向,这不是冷木阳想看到的。 但是,他自问无愧于冷卓。 至于冷卓如何待他,并不是他能够决定…… 合上文件,冷木阳长叹一声,即便是现在知道了冷卓不是他的堂弟,他对冷卓的兄弟之情,依然还在。 *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现在吗?” 吉娜人虽然坐在沙发上喝茶,但是,她在喝茶的间隙留神观察,发现冷木阳只看了一个档案袋,另一个档案袋他根本没有打开。她今天去的地方是司法鉴定中心,带去了两份对比样本,所以,这两份档案袋里应该是两份鉴定结果。现在冷木阳只看了其中一份,整个人就不好了,态度黯然,像是……很伤心……莫非…… ——“你这样看着我,好像很不礼貌!” 冷木阳很绅士地说了吉娜一句。然后,到里间将档案袋锁进保险柜里。他再出来的时候,吉娜已经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收拾好了,摆得整整齐齐。冷木阳拿起车钥匙,矜持地没有再开口。他在前面走,吉娜紧跟在后面。 “总裁,我以后会注意的!一定管好我自己的眼睛!” 吉娜抢在前面按了电梯,在等电梯的时候,她为自己刚才走神时一直盯着冷木阳看的事道歉。冷木阳的目光盯着电梯门,并没有说什么。 吉娜觉得事情说开了,心里也就没有负担了。两人进了电梯之后,吉娜当着冷木阳的面,回了一个电话,说的都是英语。冷木阳的目光沉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境界里,对吉娜的话充耳不闻。吉娜打完电话,电梯到了一楼,“总裁,请!” 吉娜拿着手机,不忘请冷木阳先走。 冷木阳目光垂下,踏步出了电梯间。 * “木阳,谢谢你!” 到了酒店门口,吉娜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换了一种口气和冷木阳说话。 “我从英国过来,你给了我一个好的职位,还安排了我的住处,我心里很感激你。所以,一定要谢谢你。”吉娜说话时,带着小女孩的纯真,又显得十分懂事。 冷木阳不以为然。 身为跨国集团的首席总裁,他一天要处理的人事关系不计其数,吉娜的事,他都没放在心上。 不过,吉娜是要做他的特别助理,有些话,他必须先跟她说明。 “吉娜,你既然做了我的助理,就要事事为着我。而我待你好,只是为了让你效忠于我,这件事,你要明白。” “我……明白。”吉娜的声音有些发涩。 冷木阳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但是,并没有理会。 他进一步说道,“嗯,明白就好。我不仅是你的上司,还是你父亲的朋友,处在这样的立场,我会多关照你的。不过,前提是你要好好表现。在你正式做我的助理之前,有句话,我还要先告诉你——作人,关键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越矩、越权、越位的事,只会让人讨厌……你记住了吗?” 吉娜扬起头答,“总裁,这个道理,我懂。” 冷木阳听到从后座的方向传过来的清脆女声,唇角上扬,笑了,对吉娜表示赞许,“很好。吉娜,我看你在剑桥大学受的教育还是很不错的,性格好,人也聪明,相信我们会相处很愉快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吉娜说话的声音很真诚,自然又动听。 “吉娜,你若表现好,我自然会好好待你。”冷木阳一时感触,又多说了一句,“我始终相信,人和人之间,信任是相互的,若要人信你,你必须值得信任。这句话,你记着吧!” 吉娜坐在暗影里,看向冷木阳的目光是仰慕的。 她虽然不能坐到副驾的位置,但是,她能坐在他身后,已经是一种幸运了,她必须先要守住这个位置。 “木阳,我信任你,而且,我也值得你信任。我说的话,和上帝同在。” “呵呵,好,我们都和上帝同在。”冷木阳极为自然地应了一声,然后,示意吉娜下车,“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你送我回来!”吉娜道谢,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冷木阳将车子转弯,脚踩油门,驾车离开了。 吉娜停在酒店门口,呆呆地望着冷木阳离开的方向又站了一会儿,终于畏冷地搓搓手,跑进了酒店里面。 * “冷先生,您回来啦!” 天气虽然冷,林管家看到冷木阳的车开进大门,还是亲自迎出来,他接了冷木阳的车钥匙,很体贴地跟冷木阳打招呼,“今天天气可有些冷呢!” “嗯。”冷木阳一边应着,一边朝着别墅内眺望,发现大厅里灯光璀璨。 一般情况下,只有父亲冷天宇在大厅里的时候,才会开这么多灯。 他抬起腕表看看时间,晚上九点五十分。 父亲这个时候,通常会在房间里陪着姚清。今天,特意在大厅里等着,是在等着他? ——“爸,我回来了!” 冷木阳换了鞋子,顺手将西装脱掉,只穿着一件条纹衬衫,信步走向了冷天宇。 冷木阳个子高,肩宽腰细,身材颀长,五官俊美,没有一处不妥帖自然。冷天宇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眼神是复杂的。 “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父子俩相对而坐,冷天宇问起了吉娜的事,“怎么吉娜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爸,她是我的助理,是冷氏的员工,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家呢?我刚送她去酒店了。” 冷木阳说得很有道理。 冷天宇却很不满,“你怎么能让她住在酒店里呢?” “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冷天宇拍着沙发的扶手,音量挑高了几分,“吉娜还年轻,有些话,自然不好意思跟你说。可是,你难道不明白人家女孩子的心思吗?人家从英国飞越了万水千山来找你,岂非是为了一个助理的职位?你……你这样,不是伤人家的心吗?” 冷木阳没有出声。 他就那样低着头,等着听父亲把话说完。 果然,冷天宇话题一转,转到了缨宁那里,“冷木阳,这么好的女孩子你都不动心,我看你……你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心思?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可以娶秦钟月。但是,你一直没有行动。现在又有了吉娜,你还是不喜欢,你究竟想怎么样?冷木阳,我告诉你,缨宁可是我女儿,你是我儿子,你们是兄妹,你就别想动她的心思!” “爸,我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我上次已经跟你说明了,我爱缨宁,我是要娶……” “放肆,荒唐!” 冷天宇霍然而起,指着冷木阳,发起了脾气。 “冷木阳,枉我教导你多年,你就这样报答我吗?你这样做,是要气死我吗?我和你姚阿姨是夫妻,缨宁就是你妹妹,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们冷家在云城,那也是豪门望族,你如果做出不伦之事,岂不是让众人笑话?你让我和你姚阿姨,如何自处?” “爸,其实,您很清楚,大家也都清楚,缨宁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这也是合法的。只是,您自己不能接受罢了……” “我当然不能接受。我就是要缨宁做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不能嫁给你。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冷天宇这样一说,冷木阳听明白了。 冷天宇的意思是,不管缨宁嫁给谁,都不能嫁给自己。 因为,这件事,冷天宇不允许。 “爸,您给我一个理由,我哪里不好,您不让缨宁嫁给我?” “不要问我理由。缨宁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如果你一意孤行,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们之间就解除父子关系,你……你以后就不要叫我爸爸!” 说完,冷天宇迈着大步转身上楼了。 冷木阳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里是父亲逐渐变小的身影。 曾几何时,父亲在他的眼中是高大的,是完美的,是权威的。 可是现在,父亲老了,他也变得成熟了,他不再迷信父亲。 冷木阳长睫微合,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份没有打开的档案袋…… * 缨宁等着冷天宇上楼之后,才从柱子后面闪出身来。 刚才冷天宇和冷木阳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冷天宇的固执,冷木阳的坚定,都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 缨宁心里有些乱,细细的手指握住楼梯扶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不动。她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厅里的男人。即便是这个时候,站在高处往下看,冷木阳的样子,依然是她喜欢的。而且,因为他正在沉思,人就显得神秘高贵,更添了几分魅力。 冷木阳独坐在大厅里,沉吟良久,站起来,准备上楼时,抬头就看到了缨宁。 缨宁和他对了对眼神,慌张地转身,准备朝自己的房间里走。 ——“姚缨宁,你过来!” 冷木阳站在厅里喊缨宁,声音不大,却厚重有力。 缨宁的脚步像是冻住了一样,不能向前走,也不能后退,就那样纠结地站着。 冷木阳阔步跑上楼,拉住缨宁,转进了二楼转角处的客房里。 门被关上了,缨宁背抵着门,迟疑地不肯走。 冷木阳松开手,伸臂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今天下午一直没见你,想我了吗?”冷木阳问。 “谁说的?我下午的时候看到你和吉娜一起走的。”缨宁低低地出声。 “呵,这么说,你就故意躲着我呢,是不是?” “我没有。我只不过,让着你们先走。然后,我才出去的。” “去哪里了?” “去见若兰了。” “秦浩的夫人?”冷木阳知道若兰。他也能想出缨宁为什么和若兰关系好。 知道缨宁去见了若兰之后,冷木阳转过身,和缨宁一起挤着靠在了门背上,然后,俯身,问她,“云城人都知道秦浩的夫人林若兰‘驭夫有术’,把秦浩管得死死的。你去见了她,可是跟她学习了什么手段,用来对付我?” 冷木阳离得很近,说话时,鼻息吹到了缨宁的耳廓,缨宁觉得热热得,连忙躲了躲。不料,冷木阳又移过来。她心里恼了,就喊出了声,“冷木阳,若兰人很好的,秦浩什么都听她的,根本不是她用了什么驭夫的手段,而是因为秦浩爱她!” 第176章 在一起 她居然拿他和秦浩比! 冷木阳自问比秦浩优秀千万,被缨宁这样一说,他的热情瞬间一落千丈,本来紧密多情的目光也慢慢地从缨宁的脸上错开了。 冷木阳寂然转身,脸对着客房的窗户发问,“姚缨宁,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 “……” 缨宁站在冷木阳身旁,想到若兰今天给她的建议,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安静的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感伤。 冷木阳轻叹一声,那叹息声消散在空气中,整个房间里都是他忧郁的情绪。 “姚缨宁,难道,我连问一个为什么都不可以吗?试想,我们正处于热恋之中,你去了一回n国就和滕熠有了婚约……还轻巧地告诉我,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不应该问你吗?我问你,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事实上,正因为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所以我才会问你。我可以不在意你和他做了什么,但是,我要你一个解释。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就是不够爱你吗?” ——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就是不够爱你吗? 冷木阳的声音沉而缓,慢慢地,像网一样压过来。缨宁感觉快窒息了。但是,因为她的胳膊和冷木阳的胳膊是挨在一起的,她能感觉到冷木阳身体紧绷着,心情同样很差。 缨宁想,她和冷木阳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说冷木阳不爱她,她一时也说不出他有什么缺点来。 这样一想,问题还是在她这里。 缨宁心里转了念,就不再抵触了。 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扭身就扑到了冷木阳的怀里。 因为决心很大,她的动作有点急,整个人几乎是撞到了冷木阳身上。然后,她热乎乎的额头抵着他,像是一只拱着身求关照的小猫一样,闷不作声。冷木阳迟疑地垂着手,眼神有好一阵儿是僵住的。大约半分钟之后,他终于被缨宁这样的举动软化了,脸上重新有了笑意,“瞧瞧,还说没有跟林若兰学手段,我这刚开口问你,你就这样撒娇耍赖,岂不是不让我开口了?” 冷木阳边说,边将下巴在缨宁的发顶蹭了蹭,用手揽住她的肩,以示安抚。 此刻缨宁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更不知道说什么,就乖乖地抱着冷木阳不动。 她这样示弱,实在让人疼惜。 最后,冷木阳长叹一声,决定什么也不问了。 其实,从他知道了缨宁连夜去n国跟滕熠退婚开始,他已经不在意缨宁和滕熠发生过什么了。他执拗地想要缨宁一个解释,只不过是想让缨宁证明,缨宁有多爱他。 只不过,所有的说辞,都抵不过她这温柔的一撞,真是撞到他心里了。 冷木阳用手轻轻地捊着缨宁的长发,声音温柔。 “好吧!姚缨宁,我跟你认错……之前,我想要你一个解释……就是我不够爱你。以后,你的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在我这里,你有绝对的自由。但是,你必须保证,你的小心脏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以后,你的一切……也只能给我一个人……” “冷木阳,我一直都想着只给你一个人的!” 缨宁忍不住就喊出了声。 冷木阳捏捏她的脸蛋儿,默而不语。 缨宁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是说不清了。她不能说真正的姚缨宁被强抱过,但是,她还是需要向冷木阳说明自己的心意。 缨宁心里着急,捧住冷木阳的脸,小眼神热切又坚定,“冷木阳,关于我和滕熠的事,我一直不说……不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我亲口答应滕熠的,也是我亲手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还和滕熠有了誓言……至于那个‘在一起’的说法,我……我也只能接受……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做过的,没有做过却只能接受的事,我是无法不承认的。因为,它们都在我的世界里真实地发生过,我除了接受之外,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个解释对于我来说,真得很难面对,很难……我宁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也不愿意跟你解释……而且,这件事因为我而起,我相信自己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我……” “不说了。”冷木阳伸手按住了缨宁的唇,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缨宁的心情难以平复,她拿开冷木阳的手,还打算说什么,这时,冷木阳俯身过来,吻了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这个吻,冷木阳极尽温柔。缨宁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就抱着冷木阳,什么也不想说了。 “缨宁,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由我来解决,我会让滕熠退婚的,你什么也不用再面对的。相信我。” 缨宁的眼帘垂下,有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 * 第二天清晨,冷木阳照常吃饭上班,临出家门的时候,跟冷天宇道别,也没有显出什么两样来。但是,冷天宇的心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吃过饭,缨宁回房间准备留学的事,姚清和冷天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冷天宇按着沙发扶手,食指和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黑色皮革表面。姚清拿着遥控按到了n国的新闻频道。新闻上女主播的声音显得很凝重,内容涉及到近三天来总统府前街的民众流行示威。期间,有几段视频展示。视频上,暴怒的民众高举横幅,要求新总统滕熠兑现之前总统竞选时提出的民生项目。然后,就是滕熠发表讲话的场面,滕熠承诺,新政府正在积极有效地推进这几个项目,一定让民众享受到切实的实惠。 ——“哼,新政府上台,国库大约已经被前任总统捞光了。要兑现承诺,何等艰难!”冷天宇瞟了一眼电视屏幕,满满的忧患意识。 姚清的心态完全没有受新闻的影响,就是看热闹罢了,“滕熠就任总统时间不长,就出了这样的事,他这总统不好做。” “那是自然。新政党当权后,敌对势力依然有很大能量。他们会在暗处纠集,甚至伺机煽动暴乱,惑乱民心。如果新政府管控不得力,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权。我看这次的事件背后, 恐怕就有人指使。” “是吗?”姚清随口应了一声,就不关心了。她没有再看新闻,起身到厨房里端了一盘水果出来。水果是厨师刚刚切好的。姚清用果签挑起一块火龙果递给冷天宇。 冷天宇停下敲击扶手的动作,接过果签后,又心事忡忡地放下了。 “怎么了?”姚清问,“不过是新闻罢了,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的……” “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是为了木阳的事。”冷天宇心里有些烦躁。 姚清不解,冷天宇就说,“昨天,木阳让吉娜住进了酒店里。还说,吉娜只是冷氏的员工……他这样,分明就是另有打算。” “你是说,他不想接受吉娜,就是还想着我们缨宁?”姚清也吃不下水果了。 冷天宇点了点头,“冷木阳虽然是我儿子,但是,儿大不由爷,他现在,主意大着呢!不过,你放心,我是决不同意他娶缨宁的。” “天宇,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姚清将身子从沙发的中间移过来,移到了沙发一端靠近冷天宇的位置,然后,伸手握住了冷天宇的手背。她这个时候,知道自己管不了缨宁,也只有依靠冷天宇了。要是冷天宇能管住冷木阳,这样,缨宁还是安全的。 “唉!”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姚清手背,“这事不能拖着,我现在就去公司一趟,怎么着也得让冷木阳打消娶缨宁的念头。吉娜的事,我就作主了,让吉娜住到我们家里来。” 姚清怔怔地望着冷天宇,点了点头,“天宇,这样做最好了。缨宁还有一个月就要走了,在她走之前,让吉娜住进来,可能木阳就会改变心意呢!” 即便冷木阳不会改变心意,家里多了一个吉娜要应付,冷木阳自然就不会纠缠缨宁了。 冷天宇和姚清统一了意见之后,立即安排了司机送他到冷氏总部。 * 啪! 高风将一串崭新的门钥匙丢到了吉娜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吉娜和高风交流的时候,总想着用英语。但是,为了自己在冷氏的发展,她还是强迫自己用国语。 高风两手抄进兜里,清瘦的脸上露出礼貌的笑,“新公寓的钥匙。总裁让我给你的。总裁说,你既然来云城工作,住酒店不方便,这套公寓呢,是冷氏开发的楼盘,里面已经精装过了。你可以住在里面。就是说,这套公寓你有使用权。只要你在冷氏工作,你在云城,都可以一直住着,房租不用交。不过,水卡电卡你要自己办理,还要记得交费。等一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你今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吉娜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开心的,“高助理,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咱们总裁!”高风边说边拿出了手机,给吉娜发信息。高风站在办公桌有编辑短信的时候,吉娜问他,“高助理,以前……在这个办公室的是什么人?能否告诉我?” “当然可以告诉你,以前是林秘书……” * 自从冷木阳升任总裁之后,冷天宇极少来公司。他那辆灰色的宾利车停在办公楼前,司机打开车门,他弯腰从车里出来。这时,在门口站位的职员看到他,立即打招呼,上前迎接。 ——“董事长好!” “唔!”冷天宇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倒背着手,昂头,一路享受着众人尊敬的问候声到了冷木阳所在的楼层。 在经过助理办的时候,助理办的门像往常一样敞开着,里面高风正和吉娜说话。 冷天宇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就去了冷木阳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虚地留着一条缝。 冷天宇站在门口,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办公室内,冷木阳穿着一件条纹衬衫配着灰色的质地优良的马甲,领带结低调而雅致,正低着头看文件。冷天宇进来后,冷木阳并没有发现他,仍然在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文件。 冷天宇知道,新开业的玻璃公司业务十分繁忙,最近正准备和德国的一家汽车公司签约。不过,这家公司的老板很是挑剔,项目一直没有签约…… ——“在忙什么呢?” 冷天宇站在冷木阳身后,问他。冷天宇倒背着手站着,一眼就看到了冷木阳手中的文件上那五个大字,‘亲子鉴定书’。 “爸……”冷木阳正两手握着亲子鉴定书在犹豫,听到父亲喊他,当下有些慌张,想把亲子鉴定书藏起来。结果却被父亲冷抢了过去。 冷天宇左手拿着亲子鉴定书,用右手的拇指、食指捻开了来看,就看到上面的鉴定人是林阳、林宇之后,一下子就把文件拍到了桌上—— “冷木阳,我以为你在认真工作,没想到,你在琢磨其它的事。” 冷木阳站起来,将椅子退开,面对着父亲时,他的眼神有些愧疚。 “爸,这个鉴定书……我还没有看。其实,我昨天就拿到了,但是,我一直没有……” “哼,你没有看?你看与不看,重要吗?你悄悄地拿了我的样本去做亲子鉴定,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没把我当父亲了!”冷天宇的声音缓而重。他单手撑在桌上,手下就是那本亲子鉴定书。 冷木阳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解释,“爸,我……” “你?你怎么样,你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对不对?”冷天宇怒不可遏,“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也没有必要看这个鉴定结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爸!” 在冷天宇说出他们真实关系之前,冷木阳拦住了他。 “在我的心里,您永远是我最爱的父亲。” 冷天宇别过脸,用尖锐的目光扫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这样的话,你就不必说了。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许打断我。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鉴定结果里的话——你和我,并不是亲子关系,你……不是我儿子!” 第177章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揪心 ——你不是我儿子! 冷天宇的话像巨雷响过,冷木阳握紧拳头,绷着一口气站着,不让自己倒下。 “爸,我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儿子呢?仅管,我听到了您在母亲病床前说过,母亲走了,留下了他的儿子让你照顾……可是,我也只是纠结,我绝不相信我会不是您的儿子。这二十八年来,我们父子相依相守,父子之情天地可鉴!这二十八年来,您对我严厉也好,积蔼也好,都是对我的悉心抚育和教导……我以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所以,我才会去做这个亲子鉴定。我刚才犹豫再三,是准备把这份亲子鉴定书处理掉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冷天宇声音苍凉,眼前的一切不忍直面。他下意识地微微阖眼,眼角跟着渗出泪滴来。 他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心里所固守的也不过是与冷木阳的一场父子亲情,现在,真相大白,他是什么也守不住了。 “冷木阳,最近为了你和缨宁的事,我几次提到了要和你解除父子关系。其实,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心里确定,你顾念我们父子之情,是不会做错事的。可是现在,我……我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你,本就不是我儿子,你想怎么做,我是管不到了。” “爸……” 冷木阳开口,却艰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天宇压着亲子鉴定书的手慢慢地移开,‘亲子鉴定书’几个大字刺目戳心。他无法再看,也无法再停留,“什么也不用说了。我……” ——我先回家了。 这句话,冷天宇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家里没有了儿子,还是家吗? “爸,我不信。我不信我会不是您儿子。”冷木阳拿起亲子鉴定书,撕的粉碎。碎纸片如雪花般落下。纸片在空中翻转,打旋,上面仿佛出现了父子俩二十几年来相处的一个一个画面。冷木阳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接住,但是,手里留下的,也不过是一两个碎纸。 碎纸在手中攥成了团。 而父亲却潸然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冷木阳心口痛得难以发声,只余下一点力气,“爸,我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除非,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 听到冷木阳提及谢雨婷,冷天宇踉跄站住,仰面长叹,“这二十八年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纠结,我也不信啊!我和你母亲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有了你,我们一直是那样恩爱,怎么就会是这样呢!可是,你出生的时候,我给你填报出生证明,你的血型是ab型。而我和你母亲,我们两个都是a型……” 冷木阳不相信这是真的,“爸,我看过您的健康报告,上面也是写着ab型啊!” 冷天宇闭紧了眼睛,喃喃地说了一声,“那是我故意让医生写的。你这样聪明,我怕你多想。” “爸……” 冷木阳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如果他接受了自己不是父亲亲生儿子的事实,那就要接受母亲对父亲的背叛……这一件一件的事,他都接受不了啊! * “董事长?”高风从助理办出来,迎面撞见冷天宇从冷木阳的办公室出来。冷天宇脸色很差,老态毕露,状态十分不好。高风跟冷天宇打招呼,但是冷天宇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高风连忙赶着去按了电梯。 “董事长,您请!” 冷天宇眼神空洞,胳膊和腿走路时都有些僵直,像是没有了知觉一样。与其说他走进电梯,不如说是他挪进了电梯。 高风不敢多看,转身就朝总裁办走。 这董事长都这样了,他们总裁会怎么样?是不是父子俩吵架了? 高风心里很清楚,冷木阳虽然平时矜持高冷,对自己身边的人却十分看重。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他们总裁也不好了…… 总裁办的门敞开着。 高风站到门口,顿时吓住了,“总裁,您怎么了?” 地上一片白色的碎纸片,而冷木阳屈身捂着心口站着,脸色苍白,情况十分不好。 高风紧张地走到冷木阳身边,想扶着他坐下,却又不敢动他,只小声问,“总裁,您先忍忍,我叫医生吧……” “不!” 冷木阳左手撑着桌面,态度坚决。 * 这时,门口闪过吉娜的身影,她屏住呼吸在门口站着,没有进来。从地上的碎纸片依稀可以看到‘鉴定’二字。她心里明白,冷木阳是看了亲子鉴定书之后不能承受巨大的打击才这样的……这可是冷木阳的隐私,她不能管……吉娜想清楚之后,蹑着手脚躲开了…… * 嗡响声传来时,缨宁正抱着ipd听录音。 因为和冷木阳说开了,心无芥蒂,她的心静下来,可以学习一会儿了…… 这个时候,她疑惑会是谁打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是高风的号码,缨宁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高风的声音很急,“缨宁小姐,您马上来公司吧,我们总裁他很不好,他一直捂着心口,像是很难受!” 冷木阳? 缨宁微微蹙眉,却让高风不要慌,“你守在冷木阳身边不要离开,我马上到!” 缨宁跑下楼,到张医生那里取了急救箱,自己开车,从高速上开到了冷氏的楼下。因为事发突然,缨宁梳着丸子头,上面是白毛衣,下面是灰绿的家居裤,唯一出门时更换的是一双白色的as运动鞋……形象实在很不好……好在高风安排了人接她,两人急匆匆地坐专梯上来。 “高风,我不是让你守在冷木阳身边吗?你怎么出来了?”作为医生,缨宁很清楚,危急时刻,有人守在病人身边是多么重要,就怕有意外发生。 面对诘问,高风站在电梯口支吾着不说话。 他带着缨宁走到了总裁办门前,敲门后,随手帮她打开门,自己悄悄地退开了。 缨宁站在门口望了望室内的情景,两手提着急救箱呆住了。 办公室内,一切正常,冷木阳正在低头看文件,态度认真,姿势优雅,看不出半点‘不好’的样子。 ——“你来了?”冷木阳抬起头问她,颜值高到爆表的脸平静如水。 缨宁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在冷木阳的注视下,她默默地将急救箱放到了茶几上,接着又绕过办公桌,来到了冷木阳的座位边。因为冷木阳坐着,她就屈膝蹲下,将头贴到了他的手臂上。 “冷木阳,我做梦了。” “做梦了?” “对!我在家里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做梦,梦到你很不好,我心里害怕极了,所以就傻乎乎地抱着急救箱赶过来了。你看,我衣服都没有换,是不是很丢人?”缨宁的声音很轻,仿佛还在做梦。 冷木阳已经知道高风瞒着他给缨宁打电话,所以,将办公室收拾得很好,自己也伪装的很好。就是没想到,缨宁过来之后,会这样全力配合他的状态。她什么也不问,也不需要他解释,就那样乖乖地像猫儿一样偎在他身边,实在让他安心不少。 冷木阳低下头,在缨宁蓬松的发顶亲了一下,“小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告诉我,车速开到多少了?” 缨宁停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开的是冷伯伯的宾利车。车子性能好,开到二百也没感觉。” “可是,我有感觉!”冷木阳伸手将缨宁拉起,揽进了自己怀里,让她坐着,很是认真地告诉她,下次不许这样,“开快车很危险,你这是在拿生命冒险。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这四个字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缨宁撇撇嘴,长睫忽闪,眼泪跟着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冷木阳,你还说我!我不是为了你吗!我是怕你有事才这样的……你放开我好了,我不想理你了……” 女人说哭就哭,弄得冷木阳措手不及。 他只好揽着她,伸长了胳膊把桌上的纸抽盒够过来,一张纸一张纸地抽出来给她擦泪。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揪心。 冷木阳自己的伤心事全忘了,只顾着哄缨宁了,“好了,乖乖的,我也没有说什么嘛……别哭了……听话,不哭了……姚缨宁,你再哭,我就……好了,宁宁宝宝,不哭了……” 突然听到冷木阳喊‘宁宁宝宝’,缨宁的哭声里立即多了撒娇的意味。 他既然宠她,她就得抓住机会,“冷木阳,你想对我吼就对我吼,我才不是什么宝贝呢!”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冷木阳立即在缨宁的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不是宝贝?!你在我这里呢!”冷木阳说着,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缨宁就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头侧着偎了过去,“我不信,我要听听才信!” “好,你听吧!” 缨宁将耳朵对着冷木阳心口的位置,屏息听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刚才她蹲着的时候,已经听了他的脉,现在又听了听他的心跳,一切正常,算是放心了。不过,像高风说的,冷木阳捂着心口不舒服,总归不是好事。以后,她要带着他去医院做做检查…… * 冷木阳扳过缨宁的脸,和她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拿起纸巾,将她脸上残存的一点泪痕轻轻地蘸干净了。缨宁因为心里还是担心,忽然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冷木阳微微蹙眉,“怎么还哭?” 她这种哭法,实在让人头疼。 冷木阳再要拿纸巾,结果缨宁推开他,自己扯了纸巾,一边抹眼睛,一边说,“冷木阳,你不需要我,我是不被需要的人……” 女人的思想变化太快,冷木阳有点跟不上。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告诉她,“姚缨宁,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你来了,我的心里感觉安宁多了。你就是我的定心丸。”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究竟有没有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缨宁突然这样问,冷木阳沉默了。 他垂下眼皮儿,不再看她。 缨宁知道他不肯说,心里急了,直接就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然后一边朝茶几那边走,一边说,“冷木阳,既然你不肯跟我说,你不需要我,那我走好了,我现在就走,然后,我要到英国去,我……” 手碰到急救箱,缨宁站住不动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和冷木阳一起面对的。不管是他不舒服也好,还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也好,她都想和他一起分担。现在他不肯说,自然是有他的为难处。她闹一闹也就够了,哪里就真走呢! 缨宁自己又返回去。办公桌前,冷木阳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手里还拿着为缨宁擦泪的纸巾,他的腿上,还有歪斜的纸抽盒。缨宁将他手里的纸巾接过来,扔掉,又把纸抽盒按原样放好。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尽量很轻很慢,就怕触动冷木阳的情绪。 等一切做好之后,缨宁重新蹲到了冷木阳身边,仰起脸儿,很期待地望着他。 “冷木阳,我舍不得你。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女人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粘着他耍赖的意味,冷木阳动了动眼睫,“别这样。起来!” 缨宁不起来,冷木阳就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 坐到沙发上之后,冷木阳两只手肘拄在膝上,密密的长睫垂下,再次沉默了。 缨宁知道他还是不想说,就起身烧了水,准备泡茶。 烧水器发出嗞嗞的响声,房间里很快就有了生气。 缨宁打开抽屉,挑了一盒正山小种红茶,拿出来。等着水烧好之后,就开始泡茶了。 小种红茶外形条索肥实,色泽乌润,泡水后汤色橙黄透亮,香气自然,类花果香,滋味醇厚。缨宁做沈簟秋的时候,就学过茶道。她学茶道,一是为自己父亲沈翰,另外就是为了冷木阳。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和冷木阳一起喝茶的情景。但是,沈簟秋早死,始终是落下了遗憾。不过,她的思想还在,所以,泡一壶好茶,对她来说,实在不难。 缨宁到里间洗了手,手指素净,坐到冷木阳身边,一步一步地展示着自己的茶艺。 第178章 好香啊 ——“好香啊!” 闻香识茶,冷木阳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办公室里的茶叶哪一种会这么香。 好像这些茶叶他都泡过的,但是都没有这么香。 茶香丝丝缕缕地在房间里散开。 冷木阳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缨宁泡茶的过程——她的手臂因为长年练习芭蕾舞,纤细优美,而且不管是放茶叶,还是冲泡似乎都很讲究。泡茶的动作又十分娴熟优雅,看起来十分养眼。 “来,尝尝。” 缨宁将一小盅茶放到了冷木阳面前,自己也端起玉色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冷木阳看到茶盅里刚刚冲泡好的茶澄明透亮,心情也跟着有了好转。他用食指和拇指扣住茶盅,送到嘴边,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浸到口腔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通透和舒坦。 一盅茶喝尽了。 冷木阳心想,之前他泡的茶,也就是茶水而已,并不是茶。眼前这茶,才是茶。 茶是水和茶叶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量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时才有的。 “泡茶的功夫,是特意学的吧?”冷木阳握住缨宁的手,问她。 缨宁挑起细密的睫毛,一双明媚的眼睛显得格外深幽,冷木阳肯说话了,他们就可以交流了。 “是,是特意学的。而且,是为了……给我喜欢的男人泡茶喝。” 说完,缨宁的脸就热热的。 这样直接地跟冷木阳献殷勤,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只是没想到,她这句话效果出奇的好。 冷木阳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亮晶晶的水汽。缨宁倒后悔了。 “冷木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到了我母亲的事。” 明明冷木阳就是在看着她,怎么就会想起他的母亲呢? 这跳跃性的思维方式,实在是……需要慢慢接受。缨宁不好说什么,就用一个完美的微笑来回应。 缨宁自然不知道,她的容貌跟谢雨婷年轻时的容貌十分相像。 当然这一点,冷木阳也不会告诉她。 但是,冷木阳还是对着缨宁说起了谢雨婷的事。 “缨宁,你知道吗,我母亲和周周住在别墅里,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她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我注意到她经常会一个人想事情想到出神。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笑了,有时候又会伤心,还会为难地皱起眉来。还有一次,我晚上回别墅,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冷风里,像是在等人。我以为她在等我,可是,她说,她在等的是她爱的那个人。而且她说,好像很久以前她就经常这样等着那个人……” 冷木阳说着,声音就不对了,带出了浓重的伤感。 因为关系到谢雨婷和冷天宇的过往,缨宁不想发表意见,但是,她又不想冷木阳一个人自说自话,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冷木阳,我是医生,我很明白你母亲的状态。现在她的脑部已经没有了生理病因,她的脑细胞十分活跃,以前的事,会有散乱的记忆点浮现。当然,她所能记起的,都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她能记得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的一些瞬间,这很正常。因为,爱情……实在是一种让人刻骨铭心的感觉……” 冷木阳听着缨宁说话的时候,眼神就不对了。 缨宁以为他为着自己母亲的事难过,就小心地劝他,“冷木阳,阿姨她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慢慢来吧……” “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心里就是很痛苦,很痛苦……” 冷木阳说着,就松开了缨宁的手,他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苦不堪言,“我没有心脏病,但是,我的心是肉做的,它会痛。” “冷木阳,你……” 你不要吓我。 缨宁从沙发上溜下来,单膝跪在冷木阳身边,紧紧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他这痛苦的模样,她突然可以认定为他是心绞痛。 但是,她又不敢打断他,怕他会更不好。 冷木阳的眼神很空,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一直没有见过母亲,但是,我始终相信,我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我爱我的母亲,在我的眼里,她就是善良和纯洁的。而且,我也爱我的父亲。我确信,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可以说,我对于我父母的爱和相信,就是我这些年来能够变得如此优秀的根基……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实竟然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缨宁并不想知道什么事实,她就是在担心冷木阳会越来越难受。 在她担心的时候,冷木阳确实更加地难受了,他艰难地开口,接着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是我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所生……她可是我父亲的妻子啊,她怎么会和其它男人有了我?当年,父亲知道了真相,在满月酒之后,借着酒意,追问她事情的真相……结果,我母亲她就离家出走,将刚刚满月的我丢下不管……这一走,就是近三十年……” 说到最后,冷木阳深深地垂下了头,痛不欲生。 缨宁挺起上身,紧紧地抱住了他,用手拍着他的背,一声一声说着,“冷木阳,你别难过。也许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阿姨她……或许是有苦衷的。她现在失忆了,冷伯伯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对她是不公平的。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我会尽快让阿姨恢复记忆的。只有阿姨完全清醒了,我们才会知道真相,你说,对不对?” 这个时候,缨宁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 她一心为着冷木阳,将所有的私心都抛开了。 原来她害怕谢雨婷完全清醒之后会从自己妈妈姚清身边夺走冷天宇,但是,现在她不怕了。她什么也不怕了。她相信这世间有真爱在,总得让冷天宇选择一回,才会知道他真正爱的是谁。 * “冷木阳,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缨宁松开手臂,两只手抓着冷木阳的手腕,紧张地感受着他的脉博。她现在就想让冷木阳去医院做检查,但是,她知道冷木阳不会接受。 长久地沉默之后,冷木阳抬起眼皮,望着缨宁,她的眼神焦灼,让他不忍。 “我都听到了。起来吧!”冷木阳将缨宁拉到怀里,搂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人总是会回避痛苦的事,缨宁想,冷木阳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 缨宁很有信心地说,“冷木阳,你相信我能治好阿姨的病吧……” “叫‘妈’!” 冷木阳淡淡出声,纠正缨宁。 缨宁瘪了瘪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口,“冷木阳,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着妈妈找回记忆!” 听了缨宁的话,冷木阳没有立即回应。 缨宁以为他不信,就把自己之前所学的脑神经学的理论搬出来,一条一条说给他听。冷木阳不嫌她烦,就那样安静地听着。缨宁学医的时候,主攻的就是心脑科,谈起这方面的知识,她可以一天一夜说不完,就是怕冷木阳不爱听了。还有,她这样一直说,说着说着,就觉得口渴了。 于是,缨宁就小声问——“冷木阳,我这样说,你是不是相信了?我……想喝口茶!” “茶都凉了。再重新泡吧!我看着你泡茶。” 缨宁一提到泡茶,冷木阳立即回应了。 缨宁倒没有想到,喝茶这件事,会引起冷木阳的兴趣来。不过,刚才他们说的关于冷木阳父母的事实在让人太揪心了。如果能暂时搁下,最好了。 而且,缨宁想,当初她学茶道,不就是为着冷木阳吗?现在他既然喜欢,她当然愿意做了。 * “你上次泡的是哪种茶叶?”冷木阳打开自己的柜子,看着缨宁选茶叶。 缨宁拿出一个青花瓷的罐子,掀开茶盖,指着里面的小种红茶让冷木阳看。冷木阳凑过来,低头嗅了嗅茶叶的味道,低声说,“嗯,是好茶。以前,被我糟蹋了。” 冷木阳倒是很有自我批判精神。 缨宁想笑,又忍着不敢笑。 * 下午,三点十五分。 高风抬起手腕,看了时间之后,心里更加地不安了。 缨宁到冷木阳的办公室里,有五个多小时了。他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发生。因为之前冷木阳曾经捂着心口,表情十分痛苦。所以,他想着,缨宁是医生,或许正在给冷木阳看病。缨宁总不出来,是不是冷木阳的病很重? 可是,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猜测。 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身为总裁助理,他十分担心冷木阳的身体。而且,因为心里一直放不下,他连中午饭也没有吃。 高风站起来,在室内来回的走了几圈。 他回头看时,发现吉娜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竟然十分淡定。 他仔细想了想,吉娜似乎也没有下楼吃饭,“吉娜,你不饿吗?” “是啊,我不饿。早餐吃得太饱了,上午又没怎么动。”吉娜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远远地对着高风微笑。很认真,很礼貌的笑。 ——上午没怎么动? 高风如梦初醒,两只手在身前啪一下,就拍到了一起。 他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缨宁和冷木阳互相爱慕,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有许多事要做,有许多话要说。不要说一上午,也不要说是五个小时,就是几天几夜,那也有说不完的话,做……做不完的事啊! 这样一想,高风茅塞顿开,整个人都放松了。 他当下就拿出手机,用软件叫了外卖。因为这个点不是高峰期,二十分钟后,外卖就送到了。高风将砂锅肉、青菜小炒、汤,一样一样地摆好,招呼吉娜过来吃饭。 吉娜不肯,他就实心实意地劝她,“我一个人吃,多不好。再说,你这样,不利于保持身材。要少食多餐,你现在不吃,晚上……” 高风的话说到一半,吉娜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高风想着是冷木阳打的电话,就停住不再说话。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吉娜瞅了高风一眼,利落地拿起了电话,“总裁,您有事吗……哦,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我记住了。这就去办。” 吉娜一连说了几个好,然后,拿着包就朝外走。 高风想问她冷木阳交待了什么事,吉娜转过身,慢慢地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你……” 高风扬起手指了指吉娜,又自己放下了。 总裁的事,他就不多问了。再问,饭菜都凉了。 * “头发这么乱?” 喝过茶,冷木阳用手指拨弄着缨宁的丸子头,说她的头发乱。 缨宁晃了晃脑袋,不让他碰,“哎呀,冷木阳,你越弄越乱了。” 冷木阳瞄了她一眼,忽然就恶作剧式地把皮筋扯开了,缨宁泛着一点棕色的长发瞬间披散开了,遮住了半个肩。缨宁最不喜欢梳头了,这被冷木阳一弄,她不得不重新梳。 “冷木阳,你讨厌,我的头发都散了,你给我梳吗?” “那有什么?我来梳好了。你等着,我去拿梳子。” 缨宁看着冷木阳进了里间,既意外又……有点高兴。 她的头发太厚了,又很长,每次梳头发都举到手酸。真要是冷木阳愿意帮她梳头发,那再好不过了,以后,她可以省心了。缨宁心里这样想着,又开心地喝了两口茶。 冷木阳确实梳得很到位,一下一下地,从发顶到发梢,梳得头皮十分舒服。 “好了!” “这就好了?” 冷木阳不过是用梳子将头发理顺了,然后就说好了。 这离缨宁想象的效果还远呢! 她把套到手上的皮筋递给冷木阳,让他帮着把头发扎起来,“还是把头发绾起来吧!” 冷木阳不肯,“我看这样就很好,人又显得温柔。” 冷木阳自然不肯说,他其实不会绾头发。所以,就找了理由来搪塞。 缨宁别转头看看他,只好自己绾。结果却被冷木阳按住了手,“别弄了,一会儿吉娜送衣服过来,还不是要弄乱了?” 缨宁轻轻地哦了一声,觉得有道理。 不过,想到让吉娜去给自己买衣服,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冷木阳,其实,我可以让家里人把衣服送过来的,不一定非要麻烦吉娜……” 冷木阳没说话,就是用手指撩起缨宁的长发,然后打一个卷,又松开。 缨宁还是纠结,“还有,我只是外套有些……不正式罢了……你为什么让她把里外的衣服都买了呢?” 第179章 美到让我担心 冷木阳像是没有听到缨宁的话一样,挑起她的一绺头发,放到鼻下嗅了嗅,然后就答非所问地说,“有茶香!” 缨宁稍稍别过头看了看冷木阳,知道他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 * 敲门声响过之后,冷木阳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和缨宁挨着肩,面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淡淡地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吉娜提着大小六个精致的手提袋送进来。缨宁注意到,吉娜一身职业裙装扮,十分得体,并没有穿大衣之类臃肿的外套。缨宁想,吉娜一定是先在助理办整理过形象才过来的。只这一点,缨宁就觉得自愧不如。 “总裁,衣服和鞋子都买到了。”吉娜露出自然中性的微笑,说话声也很亲切。 “嗯。”冷木阳简短地应了一声。 吉娜走进办公室,弯腰将手提袋稳妥地放到了衣架旁边,这时候,她的手大概因为被提袋绳勒疼了,下意识地蜷了蜷,纤细的眉也微微皱起。 “尺码都对吧?”冷木阳问。 吉娜连忙站直了腰身,两手交握在身前,回答,“都对的。我按您说的尺码买的。” “嗯。”冷木阳应了一声,扬手,示意吉娜出去。 吉娜跟着就低下头,退到了门外,并且关上了门。 * 缨宁想,刚才吉娜没进来的时候,冷木阳还很好,吉娜进来后,他就拉起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膝头,以示亲昵。这显然是做给吉娜看的。 缨宁垂眸看,冷木阳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的手,两人的肤色还是有差异的。冷木阳的手指泛着红润,而自己的手,就很白。他的手大,紧紧地护着她的手,感觉还是很好的。 但是,缨宁的心里仍然别扭,“冷木阳,人都走了,你放开我吧!” 冷木阳轻哼一声,“怎么,你以为,我对你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可没这样说……” “但你是这个意思。” 两人各说一句,缨宁就不说话了。她转过脸看着桌上的茶具,沉默。 冷木阳轻叹一声,也不想再说其它的。他跟过去,凑到缨宁耳边哄,“乖乖的,去换了衣服,我们回家!” “好吧!”缨宁推开冷木阳,自己拿着衣服去了里间。 * 缨宁走后,冷木阳右手臂摊放在沙发背上,斜倚在沙发上,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站到窗前,拿起手机给高风打了一个电话,“你跟叶丽华说,晚上八点钟,让她到公司里来。就说,我有事和她谈。” “是,总裁。”电话里,高风答应了一声,“总裁,n国的事,我们……” “n国的事,是滕熠的事。等着吧!”冷木阳的目光放远,眼神深邃。 “是。”高风明白,然后,向冷木阳汇报了调查沈簟秋车祸的进展,“总裁,夫人的车进入4s店后,所有的视频已经看过了,没有可疑之处。医院停车场的视频,也看过了,没有异常。” “哼,都没有异常,那是你动的手脚喽?”冷木阳声音不悦。 高风吓得头上直冒冷汗,“总裁,我……我相信一定有疏忽之处,我再查。” 冷木阳不置可否,按断了电话。 * 十二月的云城,远山被云雾笼罩,人的视线受阻,心境转为苍茫。 ——“冷木阳,我好了!” 身后传来缨宁熟悉的声音,冷木阳眉眼间依然有淡淡的忧郁,他两手抄在兜里,别过头看时,瞬间神色就起了变化,两手当下就从兜里拿出来,迈开了步子朝着缨宁走过去—— 女人恬静地站着,法式兰的长裙,随意搭出的肩别致大气,简洁又不失雍容。 清丽的脸蛋儿似乎还蒙着几分少女的羞涩,可是,当她看过来时,漂亮的眼角微微挑起,那双眼睛就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劲来……勾魂慑魄。 冷木阳走到缨宁面前,抬起手,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他的手抬在半空,却无处可落。 缨宁的头发已经绾起来了,他……不好揉她的发顶。 若是落在她身上,也觉得放哪里都不合适。 惊艳,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冷木阳此刻的心情了。他的视线停驻在缨宁身上,长久地凝视着,那目光是欣赏,也是惊叹,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缓缓流动。 最后,冷木阳什么也没有说,只从缨宁手臂上拿起大衣,裹住了她的肩。 “披上大衣,外面冷!” “我可以穿上的……”缨宁还不习惯披着大衣,就想穿上。 但是,冷木阳不许,“不用,就这样,这样更好看。” 冷木阳帮缨宁将白色大衣的衣领整理好,双手没有立即移开,默默地按了一会儿,突然俯首在缨宁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下次不会买这样的衣服给你了。” “为什么?”缨宁听不明白冷木阳说话的意思,就仰起脸问他。为什么不穿这样的衣服呢?明明刚才她自己已经照过镜子了,这样晚礼服式的裙子,她穿起来,很是好看。以前,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衣服,总觉得太过隆重。今天看到自己穿衣的效果,还想着以后要改穿衣风格呢…… “走吧!”冷木阳没有回答,就是揽住缨宁的肩,准备带她回家。 缨宁不肯走,“冷木阳,你还没有回答我!” 冷木阳低头看着缨宁,眼神温柔,“你真要我说啊?” “当然!” “好吧,我把答案告诉你。刚才,我那样说,是因为……因为怕你被别人抢走!” 缨宁扬起手指,朝着冷木阳指了指,笑了,“冷总裁,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会被别人抢走呢?” “当然会。”冷木阳没有笑,揽着缨宁的手臂收紧,用了力,“你这样穿,太美了,美到让我担心!” ——美到让他担心吗? 缨宁觉得,这样的赞美,也只有冷木阳想得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她已经知道答案,就没有再多想。 * “总裁,您……您要走啊!” 高风看到缨宁的装扮,惊呆了,他的眼睛里像有烟花霹雳啪里地炸开,说话都不利落了。 “嗯。”冷木阳睨了高风一声,高风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就低下头,小跑着去开电梯了。 吉娜站在助理办门口,两手抱肩,目送着冷木阳护着缨宁的肩离开,向上挑了挑眼皮,转身去了屋内。 到了楼下,冷木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缨宁坐到了后面,然后,自己驾车离开。 回家后,姚清看到缨宁的装扮,先是赞美,接着就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穿这样的衣服,以前没有见缨宁穿过。缨宁说,她今天去公司了,公司里有活动,就临时买了一套这样的衣服。 “妈,我这样穿是不是很漂亮?” 缨宁在姚清面前转了一圈,裙摆漾起漂亮的弧线,优雅迷人。 “当然漂亮啦!”姚清不住地点头,还跟缨宁说,“以前,你的衣服都偏文艺风,自然素净。虽然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就不如现在……这样穿,很有贵气!缨宁,以后,你就按这样的风格穿吧!等你到英国留学的时候,也这样穿。你冷伯伯对你期望很高,这样高贵的装扮,最符合他的心思了!” 听到姚清说起去英国留学的事,缨宁本来兴致勃勃的小脸变得庄重起来。她拉着姚清的手,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跟姚清说了自己的想法,“妈,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我准备延迟去英国留学的时间呢……” “为什么呢?”姚清抬手将缨宁耳边的一缕碎发抿起来,不解地问她。 缨宁面对着姚清,垂着眼皮儿不说话。 ——她想留下,自然是为了帮助谢雨婷早日恢复记忆,只不过,这样的话,她是没办法跟自己母亲说的。只好再编其它理由。可是,编什么理由呢? 缨宁觉得心里乱极了,什么理由也想不出来。而且,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编了什么理由,将来,都可能要一次一次地把这个谎言重复下去。 这好像很难! “宁宁,怎么不说话呢?”姚清看缨宁一直为难地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担心。 缨宁被逼得没有办法,“妈,我能有什么原因呢,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缨宁抬头看到姚清又着急又担心的眼神,干脆就说,“妈,我就是舍不得你!” 说完,她伸出胳膊就搂住了姚清的脖子,就怕直视姚清的眼神。而且,缨宁这件裙子,没有袖。此刻,她的胳膊正贴着姚清的脸颊。毕竟是冬天,她的胳膊长时间露着,微微有些凉。这点凉,传递到姚清心里,惹得姚清直心疼。 “宁宁……”姚清再开口时,就带出了哭泣时的鼻音。 缨宁看到姚清动了感情,自己也跟着伤心。 这次她为了冷木阳,不得已去帮助谢雨婷,事实上,就是在帮助姚清的情敌!这样的事,总归有为难之处。她也总觉得对不起姚清。自从她重生到姚缨宁身上之后,姚清一直守着她。就如同她的亲生母亲。现在,让她做伤害自己母亲的事,确实很为难。 缨宁心里难受,泪水扑簌簌就落下来,“妈,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没办法,我就是……” “宁宁,我都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把你送到英国去,我心里也不好受。你不想去,就先不去吧!等明年暑假再说吧!” 姚清舍不得缨宁走,这样一说,就把缨宁去英国留学的时间推到了明年夏天。 * 夜色中,冷氏的摩天大楼仿佛一个大巨人。 叶丽华应冷木阳之邀,晚上过来,还没有下车,心里就觉得压力很大。这些年来,她虽然是冷天星的妻子,却很少掺合冷氏的事务,来冷氏总部的次数,寥寥无几。别看叶丽华平时趾高气扬,但是,她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能力不高,也没有什么见识,就不往冷天宇父子前露脸。 这次冷木阳突然约她,实在让她不安。 ——“哎哟!” “夫人,您没事吧?” 叶丽华上台阶时,鞋跟扭了一下,脚踝像是崴了一样疼。 司机上前扶她,被她赶开了,“走开啦,我没事。” 叶丽华裹紧了裘皮大衣,硬撑着笑,进了办公大楼。高风迎着叶丽华到了冷木阳的办公室前,“夫人请!” 门被高风推开了,叶丽华站在门外朝里面张望,看到冷木阳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并没有看她。这让她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不少。 高风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叶丽华只好朝办公室内走,身后,高风关上门,退了出去。 ——“二婶,你来啦!坐吧!” 冷木阳抬头看了叶丽华一眼,示意她到沙发那边坐下。 室内温度适宜,叶丽华却觉得冷,她下意识地裹了裹大衣,站在冷木阳的办公桌前没有坐下的意思,“我就不坐了。天晚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 “二婶,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冷木阳将手里的文件合上,目光从叶丽华身上扫过,没有再让她坐。她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冷木阳两手交叉,手肘放在办公桌上,气质稳重,“二婶,我找你来,是想……想让你劝冷卓放弃对欧阳明哲的起诉。” “你说什么?让冷卓放弃起诉?” “对。” “凭什么?冷卓已经说了,不稀罕欧阳家的钱。这次的事,一定要让欧阳明哲坐牢!” 叶丽华态度傲慢,完全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冷木阳,你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先……” “我还有事。”冷木阳制止了叶丽华。 “什么事?”叶丽华看冷木阳的表情有些怪,心里怕了。 冷木阳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转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放到办公桌上。冷木阳用手指朝外推了推信封,推到了桌边上,“这里面有点照片,跟你有关。” “我的照片?冷木阳,你偷拍我?”叶丽华喊起来。 冷木阳很是淡定,“叶丽华,你觉得我堂堂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会偷拍你吗?” 第180章 觉得我很霸道 冷木阳凛厉的眼神,非凡的气度,对叶丽华是一种震慑。 她挪着小步走到桌子边,拆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两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陈杰游山玩水时的亲密照……她生硬地用手指又抽出来几张,都是她和陈杰在一起时的照片…… 咯吱! 叶丽华染着红甲油的手将照片团皱在一起。她强作镇定,“冷木阳,你这是ps过的,你这是诬陷!” 刚才叶丽华走近桌前的时候,冷木阳已经将椅子退后了五十公分左右。他不待见叶丽华。现在叶丽华态度可恶,更让他所不齿。冷木阳再次将椅子向后退,然后才开口,“嗬,我还不清楚上面是什么内容呢,我怎么ps呢?我不过是调查到你和陈杰交往过密,让人去问了问他。这些照片,是他自己冲洗好,送过来的。我没看过,怕污了我的眼!” “你……”叶丽华没想到陈杰会这样无情。说变脸就变脸。他们三十年的感情,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不,如果不是冷木阳逼迫,陈杰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叶丽华恼羞成怒,指着冷木阳,发飙,“冷木阳,这一切都是你一手操纵的。我和陈杰是正常非常,你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他做伪证。我和陈杰是朋友,我们在一起有活动,那也是正常……倒是你,你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我,你究竟想怎么样?”